第74章 075 師叔的第一張SSR卡
雲康伯, 修仙世家雲家嫡系年輕一輩天賦最強的弟子,八歲拜在烨然劍尊門下修行,十八歲築基, 君子劍出魔患平。
他一生的轉折點在三十八歲那年,築基後期的他被魔修偷襲負傷, 勉力支撐反殺後無力支撐, 昏倒在了回宗的路上, 被游學歸來的柳銳澤所救,帶回柳宅修養。
“小姐,你不能往那裏跑。”
他尚未從混沌中掙脫, 鋪散的靈識先捕捉到了一個小小的聲音:“為什麽啊?我聽忠叔說大哥救了個仙君回來,我還沒見過仙人吶。”
“夫人交代了,小姐你魂魄不穩,易被邪祟盯上,不能見血腥。”
“奶娘,你不能人雲亦雲,封建迷信要不得”
聲音越來越遠了,他又陷入了黑暗中,大概是中毒了, 但這裏沒有藥。
“仙君,你要走了嗎?”二十出頭的青年把他扶起, 眉頭輕蹙,“但你的傷”
“外傷易好, 但需要先拔毒, 所以我要回宗了。”他想了想,把一直挂在腰間的龍紋瑞雲龍紋玉卸下交給青年,“感謝公子搭救, 這幾日也勞煩上下忙碌。這塊玉具有寧心辟邪之效,聽聞令妹邪祟纏身,希望能幫上忙。”
“這”如果是其它也就罷了,但這塊玉是仙君點名要贈給妹妹的,想到還小小只的妹妹,柳銳澤躬身一揖,“感謝仙君。”
“是我要感謝公子大義才對。”雲康伯連忙把人扶起。
一月後,他從混沌中睜開眼,毒氣已拔除,傷勢也大好,但總覺得心生不寧。
習慣性探向腰間的手沒摸到佩玉,他恍然驚醒,奔到掌門峰頭,請師兄派人去柳宅查看。
幾天後,平修然傳回了噩耗。他枯坐在洞府一天一夜,痛哭不止。
又是幾天後,平修然帶回了一個四歲多的小姑娘,掌門讓她拜在藺華成門下。
三月後,閉山自守的藺華成終于走出山,帶着小姑娘四處認門。那時他作為關門弟子,留守在烨然劍尊的峰頭,沒有自己另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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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在病弱的青年的牽引下,拜完了師祖,然後走到他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桃花眸,高鼻梁,鼻頭圓潤,瓜子臉還帶着嬰兒肥。他是獨子,但有不少堂妹,她比他家裏的妹妹可愛多了,還一點都不吵,乖巧懂事得不得了。
“這是你小師叔。”藺華成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師叔。”她擡眸好奇地打量着他,潋滟的桃花眼一瞬間染上了笑意。
他卻差點因為驚慌而踉跄,手下意識摸向了腰側。空的。他改從袖袋裏随便抹了點東西。是一把糖,不知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謝謝師叔。”她高高興興地接了過去,還分了一顆給她師父。
藺華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雲康伯不敢接,但給她送一份好的見面禮,成了他當時最上心的事。
他一開始沒有刻意去收集她的消息,但後來一想他和柳銳澤傾蓋如故,志趣相投,他家也因他被魔修報複,他應該好好替柳銳澤照顧他的妹妹。
後來他每次出任務回來,都能聽到她的事。今天把誰給揍,明天進了一階又去找誰幹架了,天涯峰熱鬧得跟菜市場。
可儒修的家庭是怎麽出了一個劍瘋子的呢?
柳舒言一直都讓師長極其放心,她知道底線在哪,偶有出格也不至于過分,能讓掌門咬着牙兜底。
直到那次她領了任務出宗門,卻扭頭殺上了神聖宮,他才知道她心底裏一直有恨,恨意才是她凝練得最深的劍意。
那一刻,他慌了,過往的一幕幕都在腦海裏劃過。他對她有愧,他再也忘不掉這一點。
等他徹夜趕路,終于來到竹簡定位到的神聖宮時,斷壁殘垣下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她就這樣執劍從廢墟中跌跌撞撞地走出,血色把紫色的道袍浸成了紅黑色。
許是沒想到會看到他,她逆着光側頭一笑:“小師叔啊。”
就像一朵從潰敗的污血中綻放出的虞美人,攝人心魄。
他的心跳得很快,劍從手中掉落,他雙手接住了昏過去的她。
二師兄在跌落雲端時曾說過,愛意是最不可控的,他也不後悔自己愛過。三師兄浪蕩不羁,紅塵煉心,曾邀他一起把酒相樂,他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怎麽會有人喜歡喝這麽難喝的東西呢?又辣又麻,味道還難聞。
但虞美人紮進了心裏,他也愛上了喝酒。
不是酒好喝,而是他醉了就可以不用面對自己的感情。他害了言言一家,卻又在多年後愛上了她。他害怕她知道當年他就是她哥哥救起的人,就是他導致魔修滅門報複。
他害怕一朝醒來,會對上她看仇人般的眼神。
君子劍,變成了酒劍仙。
他知道自己渡不過元嬰期的心魔劫,他活該,他把自己砸得滿身裂紋,他只會逃避。
“師叔,我是不是很壞?”把玉還給他的那天,她笑着問道。
壞的明明是他才對,她沒有責任要對他的道負責。
是他道心不堅,是他自己無法勘破,反而還要她替他掃清迷障。
“言言是我的未婚妻指不定能趕上我們的喜酒。”
她已經有一個相愛的人了。
他也需要直面自己的心。
“恭喜宿主收獲人物:雲康伯的一張SSR【釋懷】,獎勵經驗值+2000,四面骰+60,抽獎券+10!”
“恭喜宿主成功升到26級(12400/13000)。”
在柳舒言拿到這張SSR的同時,雲康伯身周的靈氣凝成了渦旋。來不及說什麽,他看了他們一眼,就閃身回到洞府,門口也自動落下了禁制。
“他剛出關就又要閉關了?”汲星洲輕嗤了一聲,瞥了眼身側的人,“你對他倒是好啊,眼巴巴跑過去給人破心魔。”
柳舒言摸了摸鼻子,她本想着汲星洲不在,小師叔出關,酒也釀好了,天時地利人和,該出手時就出手。否則雲康伯真因她而落了心境,她沾了因果,自己也容易生心魔。
但聽着汲星洲這話,就有點不對了,她雙眸瞪得有些圓:“我對你不好嗎?你知不知道你一張圖紙下來花了我十年的宗門積分。”
“所以你要努力點。”汲星洲接道。
柳舒言:“?”
“攢多點宗門積分不就行了嗎?”
他松開了她的手,就在柳舒言想一拳砸過去的時候,少年蹲下了身。
“幹嘛?背上瘾了嗎?”她收拳,腳癢了,想踹。
“快點,我得在你師父醒來之前回去。”少年催促道。
柳舒言猶豫了下,伏在他背上,不安地抓住他的肩膀:“汲星洲,你不對勁。不會待會又給我一張清單吧?劍修本來就窮,我是窮中之窮,經不起你一再剝削。”
“是又怎樣?你下來?”少年拖着她腿彎,把人背起來,一步一步踩着石階往山下走。
“不要,反正背不背都得面對,我肯定要你背。”柳舒言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擱在他的肩上。
少年輕嗤了一聲,把人背高一點,讓她靠得舒服些:“柳舒言,這次就算了,往後自覺一點。你已經是有道侶的人了,別随便找野男人喝酒,吃飯也要掂量一下。”
“那是我師叔。”才不是野男人。她悶聲道。
“除了我之外的都是野男人。”他側頭,“聽懂沒?”
“你當着我師父的面說,師伯也行。”
“”少年被噎了下。
“你想喝酒,找我喝不行嗎?雖然我不怎麽喝酒,但酒量應該不差”吧。他眼珠子轉了轉。
“不要。跟你喝喝不下去。”沒等他說完,柳舒言就拒絕了。
“為什麽?”他開始生氣了。
“氛圍不對。”她一般是心裏有事時才想喝酒,跟他時根本想不起有什麽事。
這一輪說教,又是以汲星洲敗北。
他再接再厲:“那我們換位思考下,如果是我夜深和其他女子對酌,被你撞破,你會高興嗎?”
柳舒言剛想說“沒什麽”,卻說不出口,心頭好像有點麻麻澀澀的。
“所以公平一點。”汲星洲唠叨了半晌,發現還沒回應,他颠了颠,“說你幾句就生氣了?”
不能說,還脾氣大,誰慣的?
他今天就得給她校正過來!
“說話。”再不回,他就把她丢了。
脖子上的手收緊,少女貼在他頸窩,聲音悶悶的:“我難受。”
汲星洲沉默了半晌,無名火燒了上來,立在原地質問:“你就這麽喜歡和雲康伯喝酒嗎?他哪裏好了,長得有我好看嗎?整天沒病沒災,卻像随時會死”
“不喜歡。”她悶聲道。
汲星洲炮仗還沒炸完就被剪了線,抿了抿唇才找回聲音:“不喜歡,你對着他難受,為什麽還找他喝酒?”
柳舒言把臉埋了起來。
她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雲康伯是當年的那位仙君的。
當年師父帶她拜山頭,少年仙君溫潤如玉,還帶着劍修難得的書香卷氣,君子世無雙。他的見面禮還是一把糖,看似随意,但他很認真。
收到的所有禮物裏,她最喜歡的也是那把糖,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她哥哥往常從書院歸來,就會拿把糖逗她。
“我不能再耽擱小師叔的修行了”她輕聲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就在汲星洲耳側,且他的聽覺本身就佳。
汲星洲抱着她腿彎的手,收緊了些,側眸掃了她一眼,閃過了幾分心疼,但語氣卻很硬,完全是教導的口吻:“你就是道德感太強了,稍微自私點多好。別那麽死腦筋”
就像他一樣,明明知道她只是開玩笑,也要抓住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