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至于是誰唱的, 陸非敢拍着胸膛保證,在影、視、歌三栖中,沒有明星能唱歌比他唱得更難聽。用五音不全的歌喉撕心裂肺的嚎叫, 曲不成調, 詞不達意, 那必定是蕩氣回腸,繞梁不絕, 吓得人半月不敢入眠。

陸非看了眼電視的名字, 叫《合租契約》, 是一部生活喜劇,講的就是幾個合租的男女日常瑣事。他當時因為檔期問題在劇中客串了一個失戀的配角,出場幕數不多,但唱歌這一幕,承包了整個喜劇的三成笑點, 也成了不少觀衆的心理陰影,至今都印象深刻。

陸非還記得, 當時這部電視劇剛出來的時候,拯救了不少喜歡晚起的上班族學生黨,只要把他唱的這幾句歌詞拾掇在手機裏,再把它設置成鬧鐘,妥妥的睡意全無啊!

以前還有不少粉絲覺得他敬業, 為了給電視劇制造笑點,竟然如此自毀形象, 說要支持他到底。對粉絲的誇贊, 陸非接受的很心虛,因為他自己知道,就那幾句歌詞, 還是他練習過幾天的結果,是他唱的最好的幾句。

猶記得,當年剛拍完這一幕,導演就苦着臉,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還好你進的是影視圈。”

陸非眼皮跳了跳,他也覺得還好他沒有進音樂界,否則得有多少人被他的歌聲禍害啊?

陸非調換了電視臺,客廳中又再次響起怪聲怪氣的歌曲,他下意識的看了眼電視,沒有播放《合租契約》,他歪着頭朝楚離看去,只見楚離不急不緩的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楚離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回望着陸非,與他四目相凝:“有什麽問題嗎?”

陸非指着楚離的手機,實話實說:“你的審美真讓人擔憂。”

楚離把玩着手機,低笑着說:“唱得确實難聽,人家唱歌要錢,他唱歌也要錢,要救命錢。”

陸非朝天翻了個白眼,人傻錢多也不用在他面前顯擺吧?陸非幾乎能想到,楚離在人流中心接電話時被人當成奇葩圍觀時候的場景,他不介意楚離被圍觀,可他很是挺介意他的黑歷史被人拖出來鞭屍。

陸非不知道,楚離也是最近才換的手機鈴聲,所以他試探着和楚離商量:“楚先生,咱們能換首好聽的音樂作為鈴聲嗎?”

楚離認真道:“他沒有留下別的歌曲,我只能用這首,不如你唱幾句,我錄下來作鈴聲?”

陸非有點暴躁,他唱得還不如幾年前唱的呢!

他深吸了幾口氣,勉強維持着微笑:“楚先生,你聽我說,陸非先生在音樂上沒有天賦,也不喜歡有人把他的唱歌黑歷史拖出來緬懷,就讓它塵歸塵,土歸土,不好嗎?”

楚離垂首,留給陸非半邊蒼白精致的臉頰,哀聲道:“我只是怕我會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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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的心跳猛地加快,他凝視着楚離的頭頂,心間慢慢浮起幾許酸澀與感動。不管他有多看得開,他其實也怕成為電腦上的圖片和數據,怕被人遺忘。

然而,作為正常人,他更想被人記住好的方面,而不是黑歷史被人銘記,不想有人提起倒黴早死的陸影帝,首先想到的不是他演的電影怎麽樣,而是他唱歌有多難聽,那太糟心了!

陸非心一橫,動作靈巧的行至楚離身旁,擡手想搶他握在手中把玩的手機。

楚離動作也不慢,察覺到陸非的意圖後,他快速把手機往沙發的角落處扔去,并反身朝陸非的手抓去。

陸非無意與楚離打架,連忙後退幾步,避開了他。

楚離也不追逐,拍拍手重新坐好:“你左手的傷還沒有好全,使不上力氣,真打起來,會兩敗俱傷。再說了,就算你現在給我的手機更改了鈴聲,等手機回到我手中,我又能再改回去。”

所以,做的再多,都是無用功。

陸非自然清楚,不然也不會

半道撤力,他随意找了個位置坐定,說道:“你要怎樣才肯更換鈴聲?”

楚離道:“你也知道,我今天新搬來,家裏的東西都還沒有準備好。我想在家裏收拾好以前,在你這裏借住幾天。”

陸非理所當然的拒絕:“抱歉,我不接受。”

楚離輕聲道:“他留下來的音頻作品很少,我打算把這幾句歌詞的版權買下來,刻錄成專輯,贈送給真心喜歡他的粉絲。”

楚離是在威脅他麽?

肯定是的!

楚離會說到做到麽?

他不清楚!

賭一把?

賭!

陸非咬牙:“在你的房子布置好以前,你可以住在原來的地方,或者酒店,或者旅館。”

楚離沉默。

陸非切齒:“我就收拾了主卧,次卧很空蕩,不适合住人。”

楚離靜默。

陸非服氣,雙手一攤,光棍的說:“那就随你,有能耐就把音頻送遍全世界。”

楚離起身,從沙發的角落拿回手機,朝着外面走去。

陸非沒有起身相送,眼睜睜的看着楚離把他新買的拖鞋穿出了門。他松了口氣,又覺得有點沉悶,他盯着門口發了會兒呆,把楚離用過的水杯拿回廚房清洗幹淨,坐回沙發,另開了一部電影。

電影播放不到十分鐘,客廳的大門再度被敲響,陸非猶疑少時,還是起身開了門。

楚離抱着床單棉被站在門外,見陸非開門,微不可查的彎了眉眼,說道:“就在剛才,以前的屋主打電話給我,說家裏的暖氣壞了,暫時不能住人。”

陸非默然,他以前為什麽會覺得楚離和煦清雅,而不是臉比城牆厚?和楚離對峙了幾分鐘,見楚離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陸非還是選擇了讓步。

一個人生活得久了,突然有人厚着臉皮想要闖進你的世界,那種感覺,是防備中帶着新奇,新奇裏又含着期待。期待來人能打碎一成不變的,仿佛死水一樣的生活。

現在的陸非也是這樣,在劉警官夫妻用溫暖關懷松開他心中的結後,他就努力嘗試着接受別的人,嘗試着自我改變。

陸非握着門把的手緊了兩分:“我想聽真正的理由。”

楚離修長的手指緩緩陷入棉被,柔和的棉被與他掌心相觸,讓他激蕩的內心漸漸恢複寧和。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他說。

楚離不知道陸非是否相信了他的說法,他只聽得他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笑聲,就推開了門:“楚先生,日後朝夕相處,還請你多多照顧。”

楚離目的達成,成功登堂入室,心裏卻沉重得緊,他又騙了陸非,他也在害怕,如果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都不能讓陸非愛上他,他要怎麽辦?

楚離心情複雜的走進他接下來要住的地方,室內溫度和室外溫度差異很大,就像他此刻此起彼伏的心情,難以對等。

剛走出幾步,楚離就聽到他的新房東說:“住在我的屋檐下,就要聽我的話。房租我不和你單算,日常生活費你負責。”

錢不是問題,他很有錢:“好。”

好說話就行,不過他可不想讓個祖宗住進來,還得有事沒事給他燒水做飯,他問道:“會做飯嗎?”

楚離有點為難,做飯,他還真不會,不過:“我會做雞蛋糕。”

陸非有點嫌棄,不過會做雞蛋糕也不是一無是處:“我做飯,你洗碗,分工合作。”

楚離沒有意見,最好能一起做飯一起洗碗,形影相随。

“客廳,廚房,衛生間,是公用區,可以随意走動,卧室是私人空間,最好互不打擾。”陸非劃分區域。

楚離暫時也沒有意見,他勢弱,有意見也得保留。

“最後,我不喜歡陌生人進出我住的房子,我不會随意帶朋友來家裏,希望你也不要帶來。如果有必須招待的對象,希望你能提前跟我說。”

楚離心髒跳得飛快,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臉上的笑意壓都壓不住,陸非的意思,是默認他們的關系了嗎?

朋友以上,戀人以下?

同意,必須同意,誰反對誰是傻子!

陸非不知道楚離想到了什麽,他把楚離帶到了與他住的主卧只有一牆之隔的次卧,次卧和陸非說的沒差,空蕩簡陋,一盞燈,一張床,一個衣櫃,兩扇窗,就是整個房間的全部。

陸非想,這大概是楚離住過的最差勁的房子了!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楚離把棉被放在床上,漫步至窗邊,伸手推開了窗子,天幕昏沉黯淡,暗黃的街燈點亮了地面的世界,燈光倒映在江水中,如同碎開的點點星光,熒熒絢爛。

過了将近兩分鐘,楚離關好窗,側着頭問:“為什麽要反悔?”

“這裏環境不好。”

楚離左右看了幾眼,說道:“有床,有棉被,有暖氣,能遮風遮雨擋寒氣,環境很好啊!”

他說的好有道理,他無言以對。

如果,楚離在搬進來之前就有這種覺悟,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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