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童言無忌。
蘇廣白好笑道:“你小小年紀如何懂得這麽多?”
白小歡撓了撓頭, 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認得很多字,這都是我從話本上看來的。”
“話本裏的公子都很愛吃醋,他們不喜歡別人用太親昵的稱呼,喚他們的心上人。”
蘇廣白這回是真的笑出了聲, 白姨也跟着笑, 邊笑邊道:“小孩子說着玩的,兩位公子別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蘇廣白笑着看了眼衛存, 衛存終于恢複了常态, 想來是白小歡不叫他哥哥讓他舒心了。
蘇廣白眨了眨眼, 忽然把小憨抱起來和自己平視了。
小憨近距離看着蘇廣白, 身子一僵:“啊嗚?”怎麽了?
“小憨不會也吃醋了吧?”蘇廣白眼裏浸滿了笑意, 讓他本就澄亮的雙眼更好看了許多。
小憨眼神亂飄, 哼哼唧唧道:“啊嗚啊嗚!”你終于看出來了!
它仗着蘇廣白聽不懂, 便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而蘇廣白還以為它在否認, 笑呵呵跟他蹭了蹭鼻尖:“知道我們小憨不會和小孩子一樣的!”
在他眼裏, 衛存吃醋很正常, 因為他是孩子。
而小憨是個成年狼,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讀懂隐藏含義的小憨:“......”
——
吃過飯後, 蘇廣白和衛存又帶着他們母子上街買了幾件換洗的衣裳, 還根據白姨的要求,買了掃屋裏的和掃外面的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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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 白姨還買了好幾樣工具,說是他們家院子大, 前院可以種些花草,後院可以開出園子來,可以自己種植蔬果。
蘇廣白他們仨之前也不是沒想過,但卻沒人會弄, 本來打算找工匠來修,但一直沒抽出空來。
他們逛了一個下午,才滿載而歸。
而與此同時,關于安康府救治了一對母子的事情,也在煙州城裏小範圍傳播開了。
衆人都道,這蘇廣白和衛存居然難得的心地善良,完全不像是四大世家出來的。
倒也不是說世家中沒有良善之人,而是這般沒有架子,又如此樂于助人的,确實未曾見過。
一時間,蘇廣白和衛存的名聲,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轉好了。
而且,蘇廣白開了一間醫館的事,也有更多人知道了。只是大夥一直沒聽說他們招收什麽丹修的消息,一時間衆人都以為蘇廣白是要走倒/賣丹藥的路子。
這些消息全都傳到了衛家人的耳朵裏。
衛長流輕抿了口茶,聽着對面的衛懷江給他說這些消息,聽完後便不在意地笑了:“胡鬧而已。照他們這個大手大腳的樣子,那一屋子聘禮和嫁妝,想是撐不過半年。”
“可不是。”衛懷江朗聲笑道:“蘇廣白開醫館的目的其實很好猜,不過是想多結交些丹修,想辦法替衛存恢複罷了。”
“只是衛存那靈核都已經碎了,三魂七魄都丢了半數以上,哪是能救回來的?”
“外頭還傳前些日子去刺殺衛存那修士,是衛存打傷的。”
衛懷江搖頭笑道:“只是他們不知道蘇兄先前給了蘇廣白多少好東西,其中光是保命的法器就好幾個,那修士不過野修的練氣六層,會被打退也正常。”
說到這,衛長流卻蹙了下眉,道:“那條赤狼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衛懷江臉上的笑意也淡了:“我們拷問了那個最先傳出傳言的修士,他只說自己是在城郊那片樹林裏見到了狼,而那狼也只是咬了他的肩頭。”
“傷口我也親自查看了,确實是狼牙印子。”
衛長流臉色有些難看。
衛懷江便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在意,說不準那只是只普通的野狼,那修士眼花看錯了也是可能的。”
“最好如此。”衛長流沉聲道:“若真是赤狼......”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但衛懷江的眼神卻暗了下來,裏頭閃着明顯的殺意。
——
“白姨,我和阿存出去一趟。”蘇廣白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和衛存從後牆翻了出去,進了一處窄巷。
白姨正收拾他們吃完的餐盤,聞言應了一聲,嘟囔道:“這天都黑了,外面多不安全......”
蘇廣白和衛存一人披了件鬥篷,将他們的氣息掩飾的幹幹淨淨。
趁着夜色掩護,他們二人一路朝着後山行去。
前些日子蘇廣白他們就發現了,在後山中有一座廟,早就已經破敗,沒人祭拜了。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裏,蘇廣白要将自己準備好的靈犀丹提前放到那裏。
過了一片樹林,又行了一刻鐘左右,他們才來到了這裏。
他們沒多停留,蘇廣白将手裏的丹藥瓶藏在了石像身後的一個小盒子中,若是不仔細尋找,定然是看不見的。
放好之後,他們二人就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之後,蘇廣白就沒再讓衛存跟着,而是自己拿着這封信,趁着夜色敲響了岐黃藥鋪的門。
藥鋪夥計似乎剛吃完晚飯,他邊擦着嘴邊走出來開了門。
他開門之後卻沒看到人,只看到一紙信封。他蹙起眉,拿着信封回了屋內,連忙去找掌櫃:“您瞧瞧,不知何人送來的。”
掌櫃警惕地嗅了嗅信封,沒聞到任何迷藥毒藥的味道,這才小心翼翼将信封打開了,而信上的內容,令他大驚失色。
“快!”掌櫃急道:“快派人去漓州問問消息,這個月杏林神醫可曾在漓州賣過靈犀丹!”
夥計急忙應了,轉身朝外跑。
掌櫃将那信紙翻來倒去看了好一陣,可那紙上就只有俊秀的一行字:【七日後,後山破廟,帶千兩銀票交易靈犀丹。】
落款是“杏林”二字!
第二日,不知怎的,杏林神醫來了煙州的消息,就已經不胫而走!
而蘇廣白卻和小憨衛存,還有白小歡一起去了郊外采草藥。
“小歡,咱們今天采這種草藥,別的都不要。”蘇廣白手裏拿了一朵三瓣的白花,道:“這叫浮生花,和另外兩類藥草混合,用沸水燒開之後飲用,可以抵禦風寒。”
“抵禦風寒?!”白小歡背着個小小背簍,聞言驚訝道:“只吃這些就可以嗎?不用吃丹藥?”
蘇廣白點頭:“其實對付這些小病小痛的,相比起丹藥,草藥更經濟實惠,而且藥效一點都不差。”
“那這樣的藥要多少錢啊?”白小歡道:“之前我得了風寒,娘親給我買了兩粒丹藥,花了十兩銀子呢!”
蘇廣白笑道:“這藥要吃一個療程,七天左右,加起來算上二十文就差不多了。”
“二十文!”白小歡震驚不已,掰着手指頭算道:“一兩銀子是十錢,一錢銀子是一千文......”
“那十兩銀子能治好多好多人的風寒了!”
“對啊。”蘇廣白道:“現在的丹藥賣的太貴,普通百姓生了病也要吃丹藥,這不合理。”
“哇!”白小歡兀自震驚着,手上的動作也不停。
衛存身後背着一個很大的背簍,他悶不吭聲地采着藥,如玉的雙手都沾滿了泥。
“阿存,你身體感覺怎麽樣?”蘇廣白側頭看他。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幫衛存調理身體。現在單從外表看,衛存已經是個強健之人。
晚上睡覺的時候,蘇廣白還能看到他明顯的腹肌,和手臂、腿部上的肌肉線條。
他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身材很好看。
只是他體內的靈核依舊沒有恢複的跡象,這讓蘇廣白很心急。而且蘇廣白檢查了衛存的頭,發現他的頭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若不是頭出了問題,衛存又為什麽會成為三歲小兒般的智力呢?
“很好,哥哥。”衛存沖着蘇廣白笑了笑。
他擡手撩了一下自己垂下來的一绺頭發,手上的泥不小心粘在了側臉上,可卻毫無所覺。
蘇廣白失笑,用自己的袖子幫他擦了臉,輕聲道:“都成小花貓了。”
衛存傻笑了兩聲,垂下頭繼續挖藥材。
“啊嗚~”蘇蘇~
小憨看到他們倆相處和諧的畫面,不知為何心裏就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蘇蘇本來對它獨有的關注,現在分了一半給衛存。
只是它又覺得自己這想法有些荒唐,明明它和衛存就是同一人,哪有自己和自己争寵的?
“小憨,你醒啦。”蘇廣白垂眼看向包裏的小憨,笑道:“你最近睡得好多哦。”
“啊嗚~”蘇蘇~
小憨黏黏糊糊地叫着,只是蘇廣白礙于手上的泥,不好去揉小憨。
小憨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将上半身探出布袋,有氣無力地挂着。
每晚等蘇廣白睡着後,他都要嘗試和衛存融合魂魄,常常一整晚都睡不着,白天當然就會困。
只是這事他還不能告訴蘇廣白,因為在它還沒找到融合之法前,不能再給蘇廣白添加壓力了。
幾人有說有笑地采了一上午藥材,等到午時才滿載而歸。
蘇廣白有些饞烤鴨,所以他們沒直接回家,而是先去買了兩只香噴噴的烤鴨,又買了好幾樣精致糕點,之後才往家走。
衛存身後背着大背簍,裏面的藥草很豐富,而白小歡的小背簍裏只有那些浮生花。
他們三人一狼慢吞吞朝家走着,正準備拐進柳煙坊的時候,就有一個乞丐迎面撞了上來。
他差點撞到蘇廣白,卻被衛存提前發現,一把推開了。
那乞丐看着年紀不小,頭發已經全白了。他穿着破衣爛衫,蓬頭垢面,一手拐杖一手破碗。
他被衛存推得坐倒在地上,卻沒撒潑,而是擡眼看向蘇廣白,擺出了個笑臉道:“這位小公子,老朽沒午飯吃了,可否賞點飯錢?”
蘇廣白從剛才的慌亂中回神,連忙道:“不好意思老先生,我朋友不是有意的。”
說着,他就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兩塊碎銀放在了他碗裏,還将剛買的烤鴨分了他一只。
那老乞丐喜笑顏開,一疊聲說着吉祥話,靈巧地起身,佝偻着背離開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蘇廣白嘆了口氣,衛存緊張地上下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阿存。”蘇廣白又笑了,他捏了捏衛存的臉,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這麽緊張。”
衛存抿了下唇,沒答應,蘇廣白好笑,又在他臉上捏了捏。
他右手重新牽起白小歡,左手又牽着衛存回了家,将方才那小插曲忘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