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廣白他們說做便做, 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
福伯和白姨他們留在家裏,醫館暫時關了門,取而代之的是醫館門前搭建起來的粥鋪,用來接濟難民。
越來越多的難民湧進城裏, 許多商戶都關了門不想和難民打交道, 生怕自己被傳染。
而蘇廣白知道,這種疫病爆發快, 只要患了病, 很快就會出現症狀, 根本挺不到他們行走半個多月來到煙州。
因此, 蘇廣白才敢讓福伯他們建起粥棚, 總歸他們不差錢, 就當是做好事, 積陰德了。
蘇廣白包裏裝上小憨, 儲物袋內又裝了該用的所有東西, 便和衛存輕裝簡行。
他們買了兩匹靈馬, 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出了城去。
而與此同時, 衛家的人也開始加大了對安康府的監視力度, 他們想趁機看看,這老管家是不是真是神醫。
當然, 他們也派了人手跟着蘇廣白他們,以防神醫突然出現。
蘇廣白他們仨體質不錯, 一路奔波也不勞累。
這一路上,他們見到了許許多多的難民,大多萎靡,看着就像是許久未曾吃過飯喝過水的樣子。
也是, 只要在豐縣附近,他們就沒人敢随意喝水,畢竟那疫病是靠着水源傳染的。
越臨近上京城,難民就越多,當然也有成群成幫的富紳人家,也都在舉家南遷。
只是他們再有錢有勢,也抵不住不能喝水,因此一個個都嘴唇幹裂,全憑意志在往前趕。
蘇廣白他們一路逆着人群,直到上京城城門前才停下來。
這裏也有許多難民聚集,但卻沒什麽人能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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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進城的,除了上京城從外趕回來的達官貴人之外,就只能是趕來治病的丹修們了。
守衛攔住蘇廣白和衛存,道:“兩位公子是來做什麽的?”
他們二人身着錦衣氣度非凡,即便是戴着簾帽遮着臉,也不似尋常人,守衛不敢得罪,因此問話時很是尊敬。
蘇廣白和衛存都下了馬。
蘇廣白向前走了半步,道:“我們是從煙州來的醫者,奉命前來治療幹涸疫。”
他的聲音不大,但還是有不少難民聽見了。
他們其中便有人道:“又是個沒用的丹修,又是來皇城蹭吃蹭喝的吧。”
“這都一個多月了,連個解藥的影兒都沒見着。”
“可不是。與其找這些丹修,還不若找那煙州城的蘇大夫呢,人家可好歹是為我們老百姓治病的。”
“就是就是!這群丹修都是修士們的神醫,可不是我們平頭老百姓的!”
蘇廣白心中驚訝,忍不住回身朝那些難民看去。
這些百姓身着粗布麻衣,應當是日子本就不好過的,如今又攤上這麽個事兒。
只是,蘇廣白沒想到,自己在這些老百姓的心中,已經有這樣的地位了。
守衛看了看兩人的身份貼,有些驚訝于他們的身份,他忍不住打量了眼蘇廣白,又看了看衛存,這才道:“兩位跟我來。”
蘇廣白和衛存跟在守衛身邊,一路進了城。
上京城裏熱鬧非凡,做生意的,雜耍的,逛街賞玩的,竟是一點都未受到疫病影響。
這裏和一門之隔的城外,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
守衛帶着他們走過鏡明大街,一路順暢地來到了禁城外,這之後,又由城內的禁軍帶着他們二人一路前行。
而他們的坐騎,就由先前那守衛牽走安頓了。
禁城內威嚴肅穆,行走往來的士兵們腰間別着刀,看起來很不好惹。
整體上,和蘇廣白前世游玩過的紫禁城頗為相似,三宮六院,大差不差。
轉了好多彎之後,蘇廣白和衛存面前才出現了一個大殿——白澤殿,也就是議事堂。
殿內正聚着許多人,蘇廣白遠遠一看便知道,幾乎有二十位,全都是丹修。
帶着蘇廣白他們來的那禁軍和百級石階下站着的一位公公說了什麽,那公公便瞧了眼蘇廣白和衛存,這才轉身,邁着小步跑上石階。
沒過多久,就聽一聲尖銳的高呼:“陛下有請。”
傳了三道旨意之後,又來了一位公公,将他們二人引上了石階,一路進了白澤殿。
殿裏衆人分列兩側,全都看向門外,蘇廣白這才發現,這些人都是坐着的。
蘇廣白被迫接受目光洗禮,下意識和衛存靠得近了些,衛存便毫不顧忌地擡手握住了蘇廣白的手。
蘇廣白緊張的心安定下來,和他一道進了殿中。
“參見陛下。”蘇廣白行了個禮,衛存也跟着他行了個禮。
一道略有些低沉的男聲響起,道:“請勿多禮。來人,賜座。”
皇帝是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大概五十歲,模樣周正,只眉間有郁氣,想必是愁的。
蘇廣白和衛存在椅子上坐下,他們兩人一直沒有摘下頭上的帽子,如今進了大殿就不好再戴着,便摘了。
這一下,不少人都倒吸了口氣,只是因為見到了蘇廣白的臉而已。
衛存冷冷地瞥了那些人一眼,又收回視線。
這些人中大多都是世間有名有姓的丹修,見到蘇廣白和衛存之後都驚訝不已,尤其是衛家的那位座上賓呂吉生,看到衛存如今這模樣更是驚訝。
這才沒多少光景,衛存竟就像個正常人了,眼神清明,一點不糊塗。
當初衛存失了魂的事,還是呂吉生診斷出來的,如今他都有些懷疑,衛存的魂魄莫非找回來了?這不應該啊!
蘇廣白不知道這人,這整個大廳他都沒有熟面孔,除了坐在右側第三位的那人。
王子真見到蘇廣白和衛存似乎也頗為驚訝,但想了想,又覺得情理之中。
畢竟,蘇廣白可能是神醫徒弟的事,現在在四大世家中可是傳遍了。
而且,王子真也想明白了,根本就沒有蘇廣白說的什麽散修,只有神醫。
若非如此,為何神醫不和其他藥房合作,偏偏要和他曾與蘇廣白提過的岐黃藥鋪合作呢?
這段時間他其實想過聯系蘇廣白,只是他自己的事也焦頭爛額,就沒抽出時間來,如今倒是巧了。
等一會兒散了,他一定要和蘇廣白好好聊聊。
蘇廣白朝他笑了笑,之後便聽皇帝道:“既然蘇先生也來了,那治療疫病之事必然就更輕松些,希望在座的各位能不遺餘力。”
“事成之後,朕必有重賞!”
衆人都連忙稱是。
方才正論的歡的衆人,再次讨論開。
蘇廣白不清楚情況,便認真聽了一會兒,卻越聽眉心蹙得越緊。
“患者喜水,何不将澄澈水源凝成丹藥呢?”
“說得容易,如今這世上還有哪位能如此熟練運用靈力的?能運用的那位都已經......”
話說到一半,他才想起來,他話裏的“那位”,就坐在他們之間。
衆人詭異地沉默了下,之後有意無意地瞧了瞧衛存。
按理說,衛存不該出現在這裏,蘇廣白的名號他們聽過,雖然心裏不願承認,但蘇廣白确實是有能力的。
而且蘇廣白是醫者,他背後還有神醫,他能來很正常。
只是衛存作為一個修為盡廢的傻子,能出現在此,不過是仗着皇帝和他的交情罷了。
更準确點,是皇帝與衛存父母的交情。
在場的丹修都是在世家,或者在皇都被供起來的丹修們,知道些隐秘也正常,因此沒人對衛存的存在提出異議。
“不說這個,我還是覺得,應當從源頭來看。”
“源頭是蘭英縣,那裏的水源早就被污染了,如何再找到源頭?”
“就是找到源頭,也找不到治愈之法,我們先前就曾試過這些方法了!”
這些丹修們說的唾沫橫飛,誰也不服誰。
王子真忽然道:“諸位,咱們聽聽蘇先生的意見如何?”
衆人安靜下來,與其說是聽蘇廣白的意見,倒不如說是聽神醫的意見。
這次蘇廣白不是丹修,卻不請自來,他們其實就隐隐猜測到了,很可能是神醫自己不願露面,便派了蘇廣白過來。
說不準,神醫已經有解決之法了呢!
衆人全都看向蘇廣白,蘇廣白一時壓力有點大。
他抿了下唇,小聲道:“不知,我能否親眼見一見患者?”
實話說,在場的丹修裏,一共沒有半數人是親眼見過患者的,他們方才讨論的那麽激烈,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皇帝便揮手道:“城內的善堂內暫時留了幾位患者,諸位想看的話,朕可以叫人帶各位過去。”
“有勞了。”蘇廣白溫聲回道。
他沒見過皇帝,不知道注意哪些禮節,便按照自己的來了。
可他這一聲客氣又不卑不亢的“有勞”,竟是逗笑了皇帝,讓他這一個月來的愁眉,終于舒展了些。
“蘇先生不必客氣。”皇帝叫來一個公公,叮囑了句什麽,之後便道:“存兒留下陪朕說說話,諸位先生可以随馬公公去善堂。”
蘇廣白不知道衛存和皇帝有什麽關系,此刻有些怔愣。
他轉頭看向衛存,小聲問道:“阿存,你認識皇帝啊?”
衛存擡眼看了看皇帝,之後又看向蘇廣白,輕聲道:“認識。好人。”
蘇廣白放心了點,但總是不想把衛存單獨扔下,于是他便把小憨從腰包裏抱了出來,放在了衛存懷裏。
他挨個揉了揉他們倆的頭,道:“那你們先留在這裏,我去看看,很快就回來。”
“哥哥。”衛存拽住他的衣擺,道:“一起。”
小憨也連忙點頭:“啊嗚啊嗚!”你不能自己去!
皇帝瞧衛存黏着蘇廣白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也罷,存兒就随蘇先生一起去吧。”
蘇廣白不好意思地笑了,解釋道:“阿存就是有點膽小,陛下別怪他。”
“不會。”皇帝苦笑了下,道:“也該是他怪朕才是。算了,不說這些,你們先去吧。”
蘇廣白心裏疑惑,但也沒多問,抱着小憨,牽着衛存的手,跟上了已經在下臺階的衆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天,一定要努力摸魚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