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廳裏,王憐花迎着燦爛輝煌的朝陽嘆了一口氣。

時間差不多了,或許該去見那孩子最後一面了。

就在這時,長生房間的門打開了。

花三嫂從裏面走了出來。

花三哥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快步走到她的身邊。

“白芸。”

花三嫂和一夜之間變得滄桑許多的丈夫對視,眼中眼淚漸漸積蓄,最後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流下,順着臉頰一滴滴落在潮濕的青石板上。

“三哥,長生、長生他……”

猛地将妻子緊緊抱在懷裏,花三哥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喃喃說着,“沒關系,沒關系。”

他将要失去自己的兒子,就絕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妻子。

“爹!”

清脆稚嫩的童聲響起,一瞬間,所有人全都擡頭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長生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笑得如同這朝陽般燦爛。

這個總是喜歡笑着的孩子活了下來。

·

“奇經八脈俱通,內息流暢,不僅九陽絕脈的症狀消失了,還健康得簡直能打死一頭牛。”王憐花摸着長生的脈,眼睛裏閃過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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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

九陽絕脈是先天而生,怎麽可能會一夜之間變為正常。

不,說正常也不對,因為長生如今的根骨資質絕對算得上是百年難遇。

“三哥,你聽見了嗎?長生好了,長生真的好了!”

花三嫂聽到王憐花的話,激動地握住花三哥的雙臂,一邊語無倫次地重複着同一句話,一邊再次留下眼淚。

不過這一次她是笑着的。

花夫人長出一口氣,靠在花老爺身上,徹底放松了下來。

花滿樓則神色微怔,似乎想到了什麽。

“昨天白芸你一直守在長生身邊,确定沒有什麽人來過?”

王憐花收回手,目光觸及長生裹緊的被子。

這小家夥似乎在藏着什麽。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一直到天亮才醒過來。”花三嫂茫然地搖頭。

“睡着?”王憐花忽然一笑,手一揮掀開了長生的被子。

長生努力往後縮,還是被王憐花從背後拿出那把劍來。

王憐花将劍拔出一截,白色的寒光閃過,劍氣淩然,一看就知道非同凡響。

“這把劍看起來可真不錯,我記得昨天房間裏好像沒有吧?”

經過王憐花提醒,其他人才發現不對勁,花三嫂這才回憶起來。

“這把劍好像是從我醒來後才出現在床邊上的。”

收劍入鞘,王憐花拿着劍轉了一個劍花,似笑非笑地看着長生。

“來歷不明的東西,我先拿走研究研究。”

聽到這句話,長生立馬從床上跳起來去搶。

“不行!這是我的。”

輕松躲過長生的手,王憐花把劍反手藏在背後,仗着身高壓制,讓長生根本夠不着。

“還給你可以,但你要告訴我你昨天晚上見到了誰,這把劍是誰送給你的?”

王憐花可是好奇得緊,到底是誰能逆天改命,解決九陽絕脈這種必死無疑的絕症。

長生十分憋氣,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父母。

但很可惜,花三哥和花三嫂也對此很好奇,想要知道答案是什麽。

這時候長生最喜歡的七叔——花滿樓,站出來打圓場了。

“長生若是不想說就算了,只要他身體好起來比什麽都重要不是嗎?”

“哈。”王憐花聞言嗤笑,身形微動,幾乎是瞬間就移動到了花滿樓身邊。

花滿樓側身躲過王憐花想要摘掉自己眼上白绫的手。

王憐花鳳眼微眯,他反手以五指做爪,抓向花滿樓的眼睛,花滿樓向後一仰再次躲過。

抖開折扇,擋住王憐花揮來的劍鞘,花滿樓斜身側翻讓王憐花抓來的右手再一次落空。

兩個來回都沒能摘掉白绫,王憐花笑容突然加深,手中動作忽然一變改了方向,一手用劍壓住花滿樓的扇子,一手揪住了他的袖子,帶着花滿樓轉了個身。

一根銀針從王憐花舞動的袖子裏飛出,紮在系在花滿樓腦後的白绫帶子上,銀針的力逆着打結的方向讓帶子松開、滑落,最後被銀針釘在牆上。

目的達到,王憐花松開了手。

花滿樓站定,擡起頭時,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便毫無遮擋地映入王憐花眼中。

王憐花眯着眼睛笑得像狐貍一樣。

“我果然沒猜錯,你小子還幫別人說話,你眼睛的事我等會再問你,不用着急。”

花滿樓沉默了。

長生見大勢已去,只能乖乖低頭,但是說實話是不能說實話的。

他可是一個遵守諾言的男人。

“我說!昨天我夢到了一個老爺爺!他說我命不該絕,還送了我一把劍當做我的生日禮物。”

聰明的人說謊自然不會說假話,而是選擇說一半留一半,用含糊不清的詞語帶跑別人的注意。

王憐花哼笑一聲,走過去捏住長生的臉,“老爺爺?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種話本裏的爛俗橋段也敢拿來糊弄我。”

花三嫂看着有點心疼,想要說話被花三哥制止了。

他知道王憐花的脾氣,他想做什麽,無論誰勸都沒有用,反正他不會真的傷害長生,就讓他問。

因為他也很好奇。

眼看隊友叛變,長生只能孤軍奮戰,含糊不清地反駁,“你不能因為你治不好我的病,就以為別人也治不好。”

聞言,王憐花不僅不生氣,反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松開了捏着長生臉的手。

“你這話說的倒是不錯,就像你七叔的眼睛,我原本也以為除了換眼以外別無他法。”

長生松了一口氣,眼巴巴地看着王憐花手裏的劍。

王憐花故意拿着劍又轉了兩個劍花,勾着長生的眼睛也跟着轉。

“行了,不逗你了。”

王憐花把劍還給長生,重新拿起自己的扇子。

長生歡呼一聲,抱緊了自己的劍,生怕王憐花再搶。

就在長生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王憐花側過身看向身後的花滿樓。

“問完了侄子,現在該問你這個做叔叔的了。”

在王憐花審視的目光中,花滿樓僵住了。

“你的眼睛又是哪位‘老爺爺’出手治好的呢?”

王憐花饒有興致得瞟了長生一眼。

“總不會是同一個‘老爺爺’吧?”

長生聞言也僵住了。

花滿樓眼睛恢複他也是才知道,剛剛他驚訝地想起來當初是他求拾音救醒花滿樓,那花滿樓的眼睛也很有可能是她治好的。

所以治好叔侄兩個的還真是同一個‘老爺爺’。

感受到了長生的心虛,花滿樓的眼睛裏亮起異彩,用一種極為期盼的目光看向長生。

長生的反應說明他的确知道一些他別人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以他對長生的了解,長生所說的‘老爺爺’不一定真的是‘老爺爺’。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着長生,等着他解釋。

在王憐花含笑玩味卻不失銳利的目光中,長生啞口無言。

只能說長生還是太年輕,幼年期的主角還是鬥不過已經活過結局的反派。

最後長生只能拿出終極大招——耍賴。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王憐花見狀大笑起來,用一種極為慈愛的眼神看着長生。

在長生的心越提越高,即将蹦出嗓子眼的時候,王憐花收起笑容嘆了口氣。

“既然不記得,那就算了。”

他收起折扇,轉身對花三嫂和花三哥說:“你們這兒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還有高人出手相救,贈以寶劍,未來一定會是個不得了的人呢。”

“真是令人期待。”

說完,王憐花繼續大笑着走了出去,花老爺和花夫人也一邊搖頭一邊無奈地笑着跟了過去。

房間裏還留下花三哥花三嫂還有花滿樓。

花滿樓此時依舊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看着長生,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看了看花滿樓又看了看長生,最後花三哥最先開口。

不過不是對花滿樓說話,也不是對長生說話,而是溫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說:“白芸,你現在肯定很累,我帶你回房休息吧。”

花三嫂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被丈夫攬着走出了房間。

夫妻兩個也離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花滿樓和長生。

被花滿樓那雙美得令人炫目的眼睛盯着,長生感覺自己冷汗都快要流下來了。

“長生。”花滿樓走到床邊,坐下來和長生平視。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面對自己最喜歡的小叔叔祈求的眼神,長生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堅守自己和拾音的承諾。

拾音答應過自己的事情全都辦到了,那他也絕不能讓她失望。

所以長生對花滿樓說:“七叔,你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嗎?”

……

花滿樓走出長生的房間,明媚的陽光灑落在他肩膀上,于他眼眸中映出一種深邃而澄澈的顏色。

他苦笑。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但如果知道了她長什麽樣子,他就會滿足嗎?

他還想親眼見到她,想面對面同她道謝。

想再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或許是他太過強求了嗎?

還是人都太過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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