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透過樓道的窗戶吹進來，他外套帽子上的小絨毛輕輕飄着，像她的心。
祝丞結睜開眼，眼珠轉動。此刻，她閉着眼，呆中帶着溫順。
嘴唇離開她的，手卻還扶着她的後背。
連枝睜開眼，耳根子紅得不行。
祝丞結伸出另一只手，撫着她的後腦勺，傾身擁住她。
只有胸腔裏瘋狂的跳動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抱着她，許多種情緒混在一起，輕笑着，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連枝緩緩擡手，攬住他的腰。
樓道靜靜的，沒有聲響，沒有燈光，只有他們彼此。
最後是連枝肚子的咕咕聲打斷了這段沉默。
“餓了？”他低頭，松開她。
連枝覺得囧，還沒回答，肚子又叫了聲。
剛才的外賣灑了，要吃也只能去外面吃，可她下身還穿着睡褲。
“上去換身衣服，帶你出去吃飯？”他的氣息從耳邊撲過，連枝只感覺臉熱熱的，一時走了神。
他低頭瞧她，“嗯？”
連枝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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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樓下等你。”他說。
連枝繼續點頭。
祝丞結推開木門，示意她先走。
連枝忽然想起去年，她和他在科技大會的場館裏等電梯，也是他先扶着門，讓她先進。只是那時，他扶的是電梯。
回到樓上，連枝關上門，靠在門上緩了好一會。
她暈乎乎地去找衣服穿，可衣櫃翻了個遍，也沒找出合适的，好看的衣服都在學校。
連枝懊惱，早知道應該多帶些衣服過來的。
最後挑了一件粉白/粉白的短款羽絨服，看着還挺有活力。本來她還想要不要洗個頭，但怕耽誤太久，還是算了，速速下了樓。
祝丞結的車就停在小區的花壇邊。跑出去之前，連枝還特意順了口氣，這才走了出來。
他蹲在車邊，手上撿着什麽。連枝跑過去，見他拿着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塑料袋，在撿地上的煙頭。
她過來時，他正好撿完。
“好了？”見到她，祝丞結笑了笑，站起身來。
“嗯。”連枝的視線仍盯着他手裏的袋子，心底思緒湧起。
祝丞結用手示意了一下，他走到對面，将塑料袋丢進了垃圾桶。
回來的時候，他拍了拍手，對她說：“上車吧。”
連枝繞過車頭，打開副駕，坐了進去。
祝丞結也坐了進來，驅車上路。
“想吃什麽？”
“你什麽時候來的？”
卻是同時開口。
聞言，祝丞結依舊認真看路，緩緩回答她的問題，“出電梯以後。”他說：“電話不接，怕你出事，就直接過來了，好在燈是亮着的。”
連枝扣着手指，那不是一夜沒睡？就在樓下抽了一天的煙？她如果沒下來拿外賣，他會一直等下去嗎？
她在心裏埋怨自己，為什麽要設置飛行模式，為什麽不接他電話。
可現在，和之前，總歸是不一樣的。
連枝看向他那邊，卻不好意思直接看他，所以視線就露在他放在操控盤的煙盒上。
望着這煙盒，她又想起……剛剛他們接吻時，好像沒有……沒有多重的煙味……
那一地的煙頭是怎麽回事？
想起剛才樓道的一幕，連枝好不容易緩和的臉又默默地燙起來。
沒聽見她說話，祝丞結瞥了她一眼，問：“在想什麽？”
“哦……”連枝回神，趕緊搖頭，視線落到前方的車輛上，“沒什麽。”
耳朵太紅了，想不注意都難。
祝丞結卻沒為難她，輕咳了一聲，重複之前的問題，“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連枝說。
“沒什麽忌口？”祝丞結問。
連枝玩着拉鏈扣子，說：“沒有。”
祝丞結笑着把注意力拉回路上，說：“那倒是好養。”
連枝沒回話，只是莫名覺得，這話怎麽聽起來那麽……那麽順耳。
後來，祝丞結帶她去吃了西餐，地方高檔，看着菜單，連枝眼珠子都快瞪圓了，這什麽山珍海味，怎麽能這麽貴？
祝丞結說：“既然沒有忌口，那我就按我的喜好點了。”
說是按他的喜好，但那天他并沒有吃多少，因為吃到一半，林業的電話就打來了。
那邊催他出發去機場了。
連枝沒聽到那頭的聲音，只見他臉色變化，應該是有事要忙，很善解人意地說：“我吃飽了。”
“再吃一些。”他說完，站起來，到落地窗前去接電話。
飯吃到這，連枝其實也沒什麽食欲了。她喝了口檸檬水，等祝丞結回來。
他沒有讓她等太久，很快就回到桌邊。
兩人一起去等電梯。
“我要去美國出差，可能需要十天左右。”在電梯裏，祝丞結對她說。
連枝一愣，望着他，心裏劃過一絲失落。“什麽時候走？”
祝丞結摸上她的後腦勺，“今晚。”
“那……”
電梯到了一樓。
祝丞結放下撫着她後腦勺的手，往下，自然的牽起她的，掌心相握，牽着她往外走。
大廳金碧輝煌，他的頭頂籠罩在溫柔的暖光之中。
“我叫王叔送你回去。”他叮囑她，“這幾天好好上課，實習，有些話，只能等出差回來再跟你說了。”
連枝木木地跟着他，直到來到那輛熟悉的黑色保時捷前。
“那你怎麽去機場？”連枝問。
“林業會來接我。”祝丞結緊了緊握住她的手，低眉細語，“等我回來，嗯？”
連枝便說好，聽話地上了車。
他站在車外，她降下車窗，寒氣逼來。
連枝望着他，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
祝丞結嘆了聲氣，走到車窗邊，手指碰了碰她的臉，“等我電話？”
連枝心情一下舒暢了不少，連連點頭。她想，如果自己有尾巴，一定搖得不能看了。
祝丞結示意，王叔便升上了車窗，車往她住的地方駛去。
一頓飯的時間太快，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他就要出差了。這一走，還是十天。
這讓連枝覺得更加不真實了，仿佛是做了一場大夢。
晚上，她躺在自己柔軟的床上，眼裏，腦子裏，全都是他。
祝丞結的确沒有食言，他到機場的時候，給她打了電話，雖然很匆忙。
他應該是有很多事情要談，走得又比較急，在候機室沒待幾分鐘就登記了。挂電話前，祝丞結說，他這幾天會有些忙，可能來不及看手機。
連枝不敢打擾他太多，祝他工作順利，保重身體。
睡了一覺起來，連枝第一反應就是打開手機，查看一下昨晚的通話記錄是否還在。不然，她真的會以為一切都是春秋大夢，是幻想出來的。
但看到他的名字靜靜的躺在通話記錄裏，連枝緩緩松了口氣，大清早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笑了幾次。
他昨天說，他沒有要結婚。
連枝忍不住嘴角上揚，想到在樓道裏那個吻，把臉都捂進了被子裏，既開心，又難過的。
回學校上課，一整天的好心情。
晚上陳悠然說找她吃飯，連枝難得在學校而不是忙實習，自然是答應下來。
上回發了酒瘋，任宇還隐隐擔心她，但又不好直接來問，只能在陳悠然那兒旁敲側擊，最後粗神經的男孩像是察覺到什麽，還問她，連枝喜歡的人是不是那個人啊。
陳悠然沒正面否認。
任宇嘆了口氣，不知是何心情。
陳悠然一如既往地話多，連枝一一聽着，在想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她。
陳悠然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她還在為祝丞結的事情煩心，可事已定，人還是要向前看，時間一長，就什麽都會忘記的。
誰知，連枝卻說：“他沒有要結婚。”
陳悠然懵，這是怎麽回事。
連枝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他說不結，那就是不結。
後面幾日，連枝照常去湯致寧的所裏上班。新項目下來，她們部門又忙得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上到老板，下到實習生，沒一個逃得掉。
連枝有時候一天要改很多份文件，還有不少臨時任務，過得雖然充實，也累得不行，有時半夜兩三點，還有人艾特她，問她XX寫的怎麽樣，什麽時候可以交過去。
閑暇時間看一眼手機，才發現祝丞結早上給了發了微信，問她在做什麽。
可她消息太多，根本就忽略了，都沒有來得及回。
等回複了，她才去洗漱，結果出來，倒在床上就睡，哪裏還記得剛才的短信。
早上睜開眼睛，又是工作，等忙完，才看到他作業回複的短信，說國內的時間已經是半夜了，怎麽還沒睡。
連枝匆忙回複他，最近來了新項目，忙得不行。
剛打完字，又有人來催，說去會議室開會。
連枝趕緊咬了兩口面包，急匆匆過去。
原本以為十天會很長，很慢，可實際上，一忙起來日子就過得快了許多。
等連枝活動活動酸澀的筋骨，才發現，這已經是他離開的第八天了。
十點下班還算早的，連枝回到家裏，回複祝丞結白天的短信。其實他們聊得不多，每次都是隔上好幾個小才回，總是斷斷續續的。
結果這次，那邊回複很快，問她到家了沒有。
連枝說到了。
祝丞結說，那給你打電話？
連枝說好。
下一秒，電話就響了。
好幾天沒聽到他的聲音，滑下綠色的按鈕，連枝有些緊張。
“連枝。”他叫她的名字。
“嗯。”她揪着被單，沒想到，他一通電話，她精神比考試還集中。
“忙完了？”祝丞結問道。
連枝回：“其實還沒有，明天還有一堆事，但今天老板大發慈悲，早一點下班了。”
“看來我得跟你們老板交流交流，”他無奈，“怎麽這麽忙。”
連枝說：“你也是啊。”一樣得忙。
才沒說到幾句，那頭便有人喚他，連枝知道要挂電話了，有些不舍。
“我這邊有點事。”他和她解釋，“你早點休息。”
“好……”連枝頓了頓，在聽到他打算挂電話之後，忽然說：“那個……”
“怎麽了？”聽筒裏，他的聲音無比清晰。
“我……”連枝張開唇，話到嘴邊，“你也早點休息……”
她似乎感覺到他笑了。
“我很想你。”他說了她想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