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祝丞結從鞋櫃裏拿了一雙新的棉拖出來,放到連枝腳邊,“穿這個。”
“謝謝。”連枝蹲下身換鞋。
祝丞結把外套搭在玄關的衣架上,徑直去了廚房。
連枝換好鞋以後,跟着進了客廳。屋內開着暖氣,暖烘烘的,讓人很舒服。
她環視了客廳一圈,很簡單的裝修,灰色為主,物品都整齊擺放着,幹淨整潔,只是沒什麽人氣的樣子。
“連枝。”祝丞結在叫她。
“來啦。”她把包放在沙發上,順着聲音過去,廚房在客廳以左,一直走到頭。
祝丞結帶着防燙傷的手套,端着一個砂鍋出來,見她過來,伸伸下巴:“去洗手準備吃飯。”
連枝忙說好。
餐桌上菜肴豐盛,香味撲鼻,秀色可餐。
雞公煲,糖醋排骨,無骨雞爪,茄餅,螞蟻上樹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湯。都是一些家常菜,溫度剛剛好,應該是才做好不久。
祝丞結拉開椅子,示意她過來坐。連枝小碎步過去落了座,祝丞結才去了她對面坐下。
“怎麽這麽多!”連枝吸吸鼻子,香味好惹人饞,她本來早就餓了。
祝丞結給她夾了一塊排骨:“來之前讓阿姨做的,嘗嘗看怎麽樣。”
連枝咬了一口,驚喜地說:“好好吃啊,阿姨手藝真好。”
“那就多吃一些。”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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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枝也給他夾了一塊排骨,說:“你也是。”
飯後,連枝本打算洗碗,但祝丞結拉住了她的手,說放洗碗機就行了,然後趕她去看電視。
她哪有什麽心情看電視,祝丞結剛把鍋碗放進洗碗機,手機又響了。于是他一邊接着電話,一邊跟連枝示意自己去書房。
連枝乖乖點頭,應該又是工作的事情。
她随便調了一個綜藝播着,順便回複陳悠然的微信。
祝丞結開完視頻會議,出來看她,結果連枝已經半癱在沙發上,姿勢太慵懶,餘光察覺有人過來火速端正坐姿。
見她這連串反應,祝丞結樂了。
“覺得無聊?”他走過來。
連枝放下手機,說:“不會。”
“想不想去書房看看?”他問。
“好啊。”聞言,祝丞結伸手牽住她的,把人帶去書房。
推開門,房間的布置讓連枝眼前一亮。如果客廳太過簡單毫無人氣,那書房就是另一個極端。他身後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琳琅滿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看過。
“你可以挑自己喜歡的看。”
連枝擡頭,目光從一排排字體上掠過,最後選了一本神色封皮的書,她墊腳,伸手将書取下來。
“這本不是很推薦。”說這話的時候,祝丞結的嘴角是帶着笑的。
“為什麽?”連枝一愣,他說不推薦,她好奇心卻更重了。于是在他伸手想要抽走她手中的書時,她抱着書,側了身。
祝丞結眼底閃過不明的神色,“你确定?”
“啊。”連枝毫不猶豫,立馬打開書,眼睛落在裏面的圖紙上,瞬間石化。
見她這吃癟的反應,祝丞結更樂了。“就跟你說不推薦,你不信。”這話裏居然還有點兒埋怨的味道。
他才沒有把書抽走,而是用食指彈了彈她的額頭,撂下輕飄飄的一句,“慢慢看。”
說完,他回到椅子上,繼續剛才沒完成的工作。
連枝卻啪的合上書,在臉紅心跳的狀态下把它放回原來的位置,重新找其他書。
誰知道剛才手裏的,好巧不巧是人體模型書啊,裏面好巧不巧全是裸/體。
燙手山芋。
她最後選了一本名著,坐在書架旁邊的小沙發上看。
祝丞結中途接了通電話,連枝聽到他用英語講着什麽,涉及專業相關,她聽得雨裏霧裏,只覺得這聲音真好聽。
過了一會,祝丞結扭頭對連枝說,他還要忙一會兒,讓她先去睡覺。
連枝從書裏擡起頭來,靈動的眼睛轉了轉,“沒事,你忙你的,我還不困。”
祝丞結沒繼續催她。
結果半個小時後,連枝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書還翻開着,放在膝蓋上。
祝丞結忙完,轉過頭,看到她縮在沙發上,側靠着,頭發耷拉下來,匿了半張臉,并不舒服的睡姿。
他關了電腦,來到她身邊蹲下,伸手撥開她散在臉頰邊的長發。
一張安靜的小臉,溫順而乖巧的模樣。
還說自己不困。
祝丞結走到她身邊,拿走她懷裏的書放到一邊,雙手從她身下穿過,稍一用力,正要把人抱起來。
像是被打擾到,她的眉頭微微攏起,連枝的睡眠很淺,很快就睜開了眼。
連枝在窩在沙發上,他的手還放在她身下。
她眨眼,祝丞結的臉漸漸清晰起來,“啊!居然睡着了。”果然不能看《百年孤獨》,最佳催眠神書。“你忙完了?”只是這麽近的距離,多少讓她有些無措,腦袋下意識後仰。
“嗯,”祝丞結将手抽出來,直起身來,“去洗漱了再睡?”
“好。”連枝站起來,才發現腿已經有些麻了,差點跪下去。還好祝丞結下意識扶住她,低笑:“迷迷糊糊。”
連枝打哈欠,“幾點了啊?”
“十一點多。”他看了眼鐘表,神色溫柔,帶着抱歉,“以後不會這麽忙了。”連枝這時還不懂他這句話什麽意思。
因為是臨時來他家,連枝什麽都沒帶。好在他那兒就有新的牙刷,至于睡衣褲,祝承結給她拿了一套深灰色的家居服,不厚不薄的款式,穿在身上,長手長腳的。
他家兩個卧室,祝丞結到次卧給她調好了水溫。次卧沒暖氣,只安了空調,他開了以後才回自己主卧去洗漱。
原本以為今晚沒有時間再好好聊聊了,誰知道等連枝整理好出來,發現次卧的空調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沒法制熱。
祝丞結早就洗好了,去給她熱了一杯牛奶過來,敲了敲門。
連枝一邊搗鼓空調遙控器,一邊說:“請進。”
祝丞結次卧的門,一點熱氣都沒感覺到。連枝坐在床尾,對着空調按遙控器。
“不制熱?”他把牛奶放到床頭櫃上,走到她身邊。
連枝聞到一股清香的沐浴露味道,好像跟她用的是一樣的。
他現在穿着簡單的黑色條紋家居服,發尖還有點濕,整個人感覺懶洋洋的,是在家裏才會表現的随意。
她沒見過這樣子的他。
連枝稍稍有點走神。
祝丞結拿着遙控器試了半天,空調還是沒法制熱,無奈,他關了空調,叫連枝去主卧睡。
主卧……
那不是他平常睡覺的地方嗎……
她要是去睡了,那……
“那你呢?”連枝小心翼翼地問。
“我睡客廳。”祝丞結順勢說着。
主人家睡客廳,這不太好吧……而且他本來就很累了,應該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的……
連枝有點糾結。
祝丞結端上給她的牛奶杯子,轉過身,去了主卧。
連枝跟在他後面,明明很短的距離,她卻走得十分忐忑。
從後面看,祝丞結的肩膀好寬,難怪每次擁抱,都會覺得好有安全感和力量感,像有能安慰人的魔力。
進了卧室,一股暖意撲面而來,一點也不像冰冷的次卧。
祝丞結把杯子放到桌邊,轉過身對她說:“被單阿姨今天才換過,時間不早了,早點睡。”
其實,她先會兒的确困得不行,但等洗完澡出來,腦袋反而清醒了不少,好比現在,那是一點也不困了。
連枝站在他面前沒動,就那麽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沒聽到回複,祝丞結垂眸,就看到她一臉不舍的樣子。他擡手,覆上她左半邊臉頰,有點涼,卻很細膩,他的指腹輕輕撫動,像在摸一只小貓咪的臉。
“晚安?”他低頭瞧她,指腹動了兩下。正當他準備收回手時,她卻驀地扭頭,嘴唇滑進他的手心,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心底一空,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
連枝卻渾然不知,她望着他,不帶任何邪念,糾結了半天還是說出了口:“要不你就在這睡吧?”
祝丞結:“……”
克制了一晚上,此刻還是破防了。
被吻過的手心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像是有羽毛輕掃過。
祝丞結兩步走近她,遮住了頭頂的光。
連枝瞪大眼睛,還沒搞清楚現實狀況。
他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往牆邊推,連枝不得不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着牆。
嘶——有點涼。
但那種感覺很快被壓迫感侵襲,祝丞結湊近她,雙手捧着她的下颌,親了上去。不同于那日在樓道的霸道,強硬,他這次很溫柔,耐心,慢慢描繪她的唇形,由下而上,由近到裏,一點一點攻城略池。
連枝沒了神智,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的給予,鼻息間是清香的味道,像橘子汽水味的甘甜。
許是嫌她不知何處安放的右手擋路,他還空出左手,握住她的,牽引她放到他肩上。唇上卻沒停,反而更加深入。
……
後來那晚,他們的确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但是他的床很大,他倆一人一邊,中間隔了友好的距離。
因為開着暖氣,屋內并不冷,連枝把胳膊搭在被子外面。
祝丞結關了燈,他翻身下來,和她一樣平躺着。
連枝睜着眼睛瞪天花板,現在睡意更是一點也沒有了,身邊沒有動靜,她也不敢扭頭去看。
有時候會覺得不可思議。
連枝翻身,背對着他,過了會兒,又翻了身,本來她已經盡量讓自己動靜輕一點了,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睡不着?”祝丞結問,聲音很清潤,應該和她一樣,都沒睡着。
“嗯。”連枝不敢動了,小聲說:“是不是吵到你了?”
祝丞結答:“沒有。”
連枝沉默。
祝丞結頓了一秒,便說:“既然睡不着,那就來聊聊天。”他好像側了身,朝她看。
“好啊。”連枝答。
“去出差之前,我跟你說等回來有話要跟你講。”他娓娓道來,說起欠她的解釋。
其實,硬性來說,他的确有過所謂的婚約,不過那是兩邊的家長定的,之前公司出了不小的問題,家裏的長輩想通過這種方式穩定企業。但他很強硬地拒絕了兩家聯姻的提議,至于結婚的消息,不是真的。早在她聽說他要結婚以前,那個婚就被他退了。後來,祝丞結賣掉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小公司,終于有了足夠的現金流幫祝家度過難關,這次去美國,就是去簽并購協議的。
“所以你把自己辛苦創立的那家公司賣掉了?”連枝着實意外,她知道他對那家公司投入的心血,就這麽賣掉,實在有些……令人難過和唏噓。
“對。”
“那Luna姐他們……?”他的那些員工人都很好,不僅是性格,專業能力也很強,現在公司被賣了,他們是會另尋出路嗎?
“願意留下來的,去了祝氏;打算另尋出路的,給了N+2.”祝丞結答。
“哇——”連枝更驚訝了,眼冒星星。
“哇什麽?”
“你好大方呀。”連枝忍不住羨慕,“要是每個老板都像你這樣多好。”
祝丞結就笑,見她手一直放在外面,伸手過去捏住,說着:“怎麽把手放外面,不是容易涼?”
一摸,還真有一點。祝丞結眉頭稍皺。
他沒再松開她,連枝心裏甜滋滋的,也握着他的。
祝丞結繼續說:“你說讨厭我那天,剛好談下一樁比較妥的買家。我本來還想等這邊忙完,整理幹淨了,再來找你。”
他的手緊了緊,話裏帶着笑意,“卻沒想到……”那晚在電梯,她居然鬼迷心竅地親了他。
連枝覺得囧,想收回手捂臉,每回想一次,她就覺得羞恥十分。
祝丞結卻不松開她的手。
“我想,要是在出差之前還不找你,你可能會躲我一輩子。”他扭頭,望着另一端的她。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連枝竟覺得有些鼻酸,眼裏蒙上了一層霧水,但她明明又在笑。
良久,誰都沒有說話。
只是大手挨着小手,靜谧的空間裏,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似在安撫。
許久之後,久到連枝以為他已經睡下時,她側過身,小聲詢問:“可是……為什麽是我啊?”
身邊沒有回音。
可能是真的睡了吧。
連枝翻過身,想要将手掙脫出來,可才剛一動,就被他握緊了。
他明明閉着眼睛,像是裝睡,又像不是。
“很奇妙,”祝丞結低語,“人一般都很難記得與別人初次見面的樣子,不是嗎?”
連枝連呼吸放緩,生怕驚擾了說話中的他。
“可是,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樣子,小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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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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