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童子功
溫酌那滔天的怒火啊,被這眼淚汪汪泡的有點啞火了。
“我不對,不該大聲吼你。你不能再鬧了。”
說着去拉喬涵,別再地上坐着了,回屋睡覺去吧。
喬涵甩開他的胳膊,轉頭從沙發上抓一個兒子的史努比毛絨玩具,緊緊抱在懷裏。
摸了幾下史努比,鼻子抽抽抽的,随後哇的一聲,唱起來。
“你的爸爸太心狠啦,他抛下咱們爺倆不回家啦!”
蓉姐躲在廚房差點笑噴了,想起今晚上電視裏播放的小品了,宋小寶演的那個鄉村偶像劇,就是這麽抱着玩具哭着唱二人轉的。調都一樣!
抽抽的這口氣上來,拍着玩具一邊哭一邊唱。
“你滴爸爸結婚一個月就不回來啦,外邊的妖精太多把他勾走啦!說什麽加班有工作那不是渣男借口麽?你的爸爸太混蛋啦!”抹了一把鼻涕蹭到沙發墊子上!“你滴爸爸不要咱們啦,咱們爺倆可怎麽活啊啊,哎來哎嗨喲!”
蓉姐掐着大腿才沒有笑的嘎嘎的,破壞夫人的二人轉專場。
溫酌氣的,噗嗤笑出來。
哎!我這多才多藝的老婆啊!喝醉了還會唱二人轉苦情戲呢。
再不阻止,人家都能來一段小寡婦哭墳了!
“我錯了,好不好,我不該加班!不鬧了啊,回樓上洗洗清醒清醒!”
彎腰去抱喬涵的腰,想把他拉起來。
喬涵丢開毛絨玩具,屁股用個千斤墜,就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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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抱!”
“背着?”
“不,抱!”
撅個大嘴像誰欠他幾百萬似得,溫酌馬上脫了西裝外套,抱抱抱,行了吧。
這是體力活啊,他老婆一百三十來斤!來個公主抱,上二樓。
說實話最後手臂都有點哆嗦,終于把他放到床上,喬涵勾住他脖子就不撒手,溫酌被迫單膝跪地,和他平視。
一身酒氣,喝多了眼角發紅,小腮幫的奶膘都有點粉,那嘴撅的啊,很委屈的。
“溫酌,你是不是後悔和我結婚了?”
喬涵裝瘋以後就開始裝可憐。
“我長得也不帥,沒有明星臉蛋也沒有健美先生的好身材,別人腹肌一塊塊的,我腹肌是整個的。沒大本事賺錢,寫個小說這還賺得多了才萬把塊錢。沒情趣不會說甜言蜜語。除了喝酒沒啥長處。文不成武不就吃啥啥沒夠,配不上你!你後悔了,和我過夠了,所以就用工作忙的借口在外邊加班不回家啊!是不是眼不見我你心不煩啊!那我,那我,那在舍不得我和你離婚吧,只要你高興,我怎麽都行!”
說着說着嘴扁的像個小鴨子,眼看着就要淚水決堤了。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溫酌趕緊伸手把他摟到懷裏。
喬涵趁着他沒看到的地方,故意用塗了洋蔥汁兒得袖子在搗鼓了幾下眼睛。
艾瑪,洋蔥汁兒真是催淚神器啊!頓時眼淚唰唰的。瀑布似得往外淌。
“你外邊真有人了?王八蛋我那麽愛你都給你養兒子了你還不要我了?”
溫酌慌了,不斷的擦他眼淚,就是擦不幹淨!
“沒有!你別亂想,不哭了。”
手都給打濕了,滿手的淚,燙着了溫酌的心。
“那你幹嘛不回家!你不回家你心裏就沒我,你不愛我,你都不愛我了我咋能不哭啊!”
喬涵用力抽鼻子,哭的都打嗝了。克制,克制,沒克制住。
哇一聲爆哭。
“這叫什麽命啊!結婚一個月他就不愛我了,就要和我離婚啊!他都不着家了啊!孤兒寡母啊活不了了啊!這死鬼太狠心了啊!我的個天兒啊!我不活了啊!”
哭的太痛苦了,一邊哭一邊薅頭發捶胸口,兩腳亂蹬最後倒在床上打滾!
哭完這些話,爬起來就用腦袋去撞床頭!
溫酌那看過這戲碼呀,這不是自殘嗎?吓得趕緊按住喬涵的胳膊,不讓他撞個頭破血流的。
“回家!每天我都回家!絕對不加班!”
就差舉手發誓了,一連串的保證,絕對不留在外邊,肯定按時回家!
充滿整個房間的噪音戛然而止,喬涵睜開眼睛盯着溫酌。
“真的?”
“真的!每天回家,按時按點!”
喬涵一抹臉,一個骨碌坐起來。
“早說啊!差點累死我。去,洗澡換睡衣準備睡覺。你吃飯沒,沒有我讓蓉姐給你下碗馄饨。”
不哭不鬧了,溫酌對他如此快速的演技有點反應不過來。
下意識地搖搖頭。
喬涵歡快的跳下床。
“等着啊,鮮蝦馄饨,我和兒子包的,你肯定愛吃!你先洗澡去啊!”
溫酌聽着他哼着曲兒走得,後知後覺的琢磨,他好像被喬涵給算計了、
蓉姐沒睡覺呢,就等着兩位主人,看到喬先生下來了,就知道這事兒搞定了!
“下碗馄饨吧。”
蓉姐趕緊去點火,喬涵從冰箱裏拿出了給溫酌留的菜,丢到微波爐去熱。
“喬先生,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招呢?”
蓉姐在溫酌這裏做了好多年了,溫總是一個非常冷靜理智的人,和誰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感。
溫喬一開始沒這麽好帶,他會哭起來沒完,溫酌就能坐在哪看這溫喬哭一個小時,嘴裏哄一哄,說什麽你還哭嗎?好吧你哭吧,等你冷靜了再說。
現在溫先生栽在喬先生手裏了。喬先生一掉眼淚,他就慌的又是抱着又是拍着的。
“啥啊?一哭二鬧三上吊啊?這這不太簡單了嗎?”
他是不作,他要作精,四抹脖子五下藥,這些都不行,他就給自己辦葬禮逼他回來。
“你那哭啊,連哭在唱啊,還都在調上。我第一次聽二人轉還可以這樣的。”
喬涵洗了一個西紅柿咔咔的啃,滿不在乎的揮揮手。
“沒啥,我以前在農村哭過喪。”
蓉姐咔一刀剁菜板上了!
是覺得他這些詞兒啊耳熟,什麽丢下孤兒寡母你就走了,我不活和你走吧!這詞兒特別的熟。
“俺們那疙瘩以前可窮了,我爺那時候津貼也不多,回老家買房置地的我在生病花錢哪來那麽多錢啊!我還饞,吃啥啥沒夠的,大冬天就吃熬白菜熬酸菜熬土豆子,殺一頭豬吃一年,後半年肉都沒了,饞嘛,就想辦法搞吃的呀。
俺們村什麽結婚死人啊,排場搞得挺大,死人了就殺豬,大鍋炖肉,豬肉炖粉條香死孩子他姥姥!血腸蘸大蒜給個縣長都不換!排骨熬豆角饞死外國佬。一掀鍋蓋,艾瑪,我哈喇子那麽長!
想去吃,人家不給吃,咋整?我就混進吹喇叭隊,就那吹鼓手是請來的,吹完後開飯了,啥好吃的他們先吃!我這就混進去了啊,不會吹喇叭也不會敲大鼓,咋整啊?我就哭喪!往棺材前頭一跪,哭什麽爺爺啊奶奶啊叔叔伯伯啊,哭半小時,我幹光一盆排骨熬豆角!”
回想起二十年前的豐功偉績,懷念的淚水順着嘴角流下來!大鍋炖肉好吃啊,高壓鍋悶不出那個味兒!
“幹一行愛一行啊,這飯也不能白吃啊,我就哭得特別賣力氣!我也看過我們村那些老娘們連哭再嚎的樣兒,那些詞兒啥的,我這不就學會了嗎?我哭喪都出名了,四裏八莊哪家死人了都請我去的!那一年我長高十厘米胖了二十斤,都哭回來的。不僅如此,我還賺錢了呢,哭一場管一頓飯還給五塊錢兒。”
可高興的顯擺,顯擺夠了嘆口氣。
揉揉屁股。
“沒有不透風的牆啊,我爺我奶以為我上學去了,誰知道我哭喪去了?後來隔壁屯子有人死了,我又去了,偏巧這家人和我家有點親戚,我爺我奶就把我認出來了,後來吧,差點沒踢死我!三裏路,踢了我三裏地,抓着我胳膊,就踢一腳,我往前走一步,再踢我一腳,就這麽一腳一腳的把我踢回來的!踢得我屁股腫了半個月!我爸知道了,特意殺回去又踢了我一頓!從那以後啊,告別了豬肉炖粉條。都把我餓瘦了!”
說完撩開衣服捏捏腰,一捏一把小軟肉。
嗯了一聲,真瘦了。
“從小學的本事,以為沒有用武之地了,沒成想今天拿來對付我老公了、挺成功吧!”
蓉姐都找不到啥詞兒誇喬涵了。只能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那是,我誰啊,會的可多了!我還會跪着磕頭哭一圈都不帶重複詞兒的呢!這叫童子功!”
“……”
對他的驕傲,不知道說啥好。
“那什麽,馄饨好了!”
“我的天啊,這麽好吃的馄饨你咋吃不……差了,不這麽說!老公啊你快下來看看吧,這馄饨賊香了啊!”
洗完澡後下樓站在廚房門外的溫酌沉默着。
我死了?沒有、
我沒老婆算計了?是的。
他用哭喪的本事哭我,成功了。
還不如不這麽早下來呢,至少不用聽到這真相,有點打擊人。
換個角度想,我老婆是不是多才多藝?
男人嘛,就要難得煳塗。
溫酌就假裝什麽都沒聽到過來吃飯。
睡在床上了,溫酌躺的四平八穩的,倆人之間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留了一米左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