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家出走的姐弟
麥當勞的某個角落裏, 吃完板燒漢堡的蘇敏敏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坐在她對面的梁錦霖眉眼噙着抹淡薄的笑，将菠蘿派推到了她面前。
“你不吃嗎？”蘇敏敏狐疑地接過菠蘿派，“這個挺好吃的, 要不要嘗一口？”
說着就把菠蘿派遞到了他面前。
梁錦霖低頭看了眼面前還冒着熱氣的食物，遲疑了一下，才張開嘴輕咬了一口。
“好吃不？”蘇敏敏沖他笑道。
梁錦霖抿了抿唇, 這東西甜得幾乎能齁死人，也只有從小愛吃甜食的蘇敏敏喜歡吃。
“不然你吃這個吧？”
蘇敏敏把香芋派推了過去，兩人從小生活在一起，盡管梁錦霖不像她那麽情緒外露, 但是一些細微的動作還是能感受地到的。
梁錦霖搖了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平常兩人都在家裏吃早餐，這似乎還是第一次大早上的出來吃麥當勞, 梁錦霖習慣了早上喝粥配青菜肉包, 對于外國人的早餐不是很青睐, 蘇敏敏卻是化悲憤為吃欲，連着吃了一個漢堡、兩個派和一杯豆漿, 才滿足地長嘆了一口氣。
“飽了。”
梁錦霖看着她一副有吃萬事足的樣子，想起先前的事情, 心裏不覺掠過一絲愧疚，眸光一暗, 低聲道, “是我誤導你了。”
“哈？”
蘇敏敏正摸着鼓鼓的小肚腩對着窗外的灑水車發呆，聞言便轉過頭來看他，見他默然的樣子她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 是我自己想的太天真了也太過心急了。我本來以為可以通過這些老客戶來帶動店鋪銷量，從而提高咱們店鋪流量帶動銷售量。”
想起之前母親說的那些話，她停頓了一下，臉色也不覺黯淡了幾分，“在媽眼裏，我可能就不值得信賴吧。”
嘆了口氣，她掰着手指自嘲一笑，“我書讀不好，煮飯煮不好，除了吃其他的什麽都不會。這麽看起來，還真是……一無是處。”
“姐姐。”
她自嘲的樣子讓梁錦霖感覺胸口一窒，不覺放低了嗓音，“誰說的，你幫爸媽做産品不就做得挺好的？”
“做産品有什麽難的。”蘇敏敏撇了撇嘴，“你也會做啊，換了別人也都會做，又沒什麽了不起的。”
“做、會做、做得好和做得又快又好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梁錦霖看着她，語氣認真。
“所以在你看來，我是屬于做得又快又好的那種咯？”蘇敏敏頓時來了精神，學霸弟弟平時可不輕易誇人。
觸到她晶亮的眸光，梁錦霖彎起唇淡薄一笑。
“目前介于會做和做得好之間。”
“什麽啊，就不能多說兩句好聽的嗎？”
蘇敏敏垮了垮臉，一張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加上氣鼓鼓的嘴巴讓她看起來像極了一只河豚。
梁錦霖忍俊不禁，擡手去掐她的臉。
“唉喲疼。”
蘇敏敏叫了一聲，梁錦霖連忙松開了手。
“臭小子，敢對你姐姐不敬。”
蘇敏敏探出手反擊，魔爪一伸抓住了他兩邊的臉頰，雙手扯着他的臉直把那一張俊秀的臉扯得都變形了才得意地笑了起來。
梁錦霖乖乖任她折騰，一雙星眸無辜地像某種小獸。
蘇敏敏終于松開他被掐的有點紅的臉，拍了拍手，卻聽見旁邊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媽媽，這個姐姐好兇，那個哥哥一定很疼。”
她低頭一看，見旁邊站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揚起一張小臉有些怯怯地望着她。
聽到小女孩的話，前面的年輕女子便回過頭掃了蘇敏敏一眼，一邊低頭教育自己的女兒，“所以你以後在家裏不能欺負弟弟知道嗎？”
呃，她剛才有欺負錦霖嗎？
蘇敏敏轉過頭，對上梁錦霖那張還泛紅的臉，心裏到底還是掠過一丢丢的不安，于是擡手幫他輕輕揉了揉臉頰，嘴上沒好氣地道，“給你個教訓，看你下一次還敢沒大沒小的。疼嗎？”嘴上說是這麽說，看他眼神卻是柔軟的。
梁錦霖抿着唇清淺一笑，“不疼，你吃飽了嗎？”
蘇敏敏點了點頭，“幹嘛？”
“真的打算在這裏待一天？”他問。
“不是你帶我來的嗎？”蘇敏敏撇了撇嘴，“你想反悔不成？還是說……你打算抛棄孤苦伶仃的姐姐自己一個人回家？”說到後面已經有了泫然欲泣的味道。
梁錦霖啼笑皆非，“我什麽時候做過那種事了？”
“從前沒有，但你現在明顯有這個打算。”蘇敏敏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扁了扁嘴，“你會抛下姐姐我嗎？”
“你覺得呢？”梁錦霖挑眉反問。
蘇敏敏嘻嘻一笑，“應該，也許，可能不會。”
賴皮的态度讓梁錦霖哭笑不得，停頓了一下才正色問她，“所以晚上也打算在這過夜了？”
蘇敏敏被他問得怔了怔，轉頭望向玻璃窗外，晨光照耀之下，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人們迎着朝陽奔赴各自的目的地，對面工地上旁的攪拌車也不停運作着，一切顯得生機盎然。
一時有些迷茫，世界之大，居然連個她可以躲起來的地方都沒有？
“是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才心虛不敢回家？”少年略顯粗噶的嗓音淡淡傳來。
“誰說我做錯了？”蘇敏敏倏地瞪大眼睛，“哪怕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麽做。”就算她的辦法笨了點急躁了點，但始終不認為自己錯了。
說完她的目光再次落向窗外，聲音顯得有些飄忽。
“雖然我不知道未來網店會怎麽樣？但總覺得很多事情還是要去嘗試一下吧。雖然……結果不一定盡如人意。但如果不去嘗試，那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嗯。”梁錦霖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等他們再長大一些，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蘇敏敏支手托着下巴，“反正出來都出來了，難得有這樣悠閑的早晨，什麽事也不用做，就讓我偷懶一回吧。”
梁錦霖彎了彎嘴角，自從她上初三以來，兩人确實很久沒有出來了。目光落在她唇角的位置，他拿起紙巾動作輕柔地擡手幫她試去嘴邊的餡汁。
如果這個時候蘇敏敏回過頭來，一定會發現對面少年眼中那抹幾乎能溢出水來的溫柔，那絕不是一個正常弟弟看姐姐的眼神。
然而這個時候的她只是望着窗外發呆，想着唯一的一條路也被母親堵住了，以後要怎麽辦呢？
“敏敏？”
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間原本的寧靜氛圍，梁錦霖蹙了蹙眉，轉頭看向旁邊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于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一早帶弟弟出來吃漢堡居然能碰見她？
“于飛？”蘇敏敏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兒？”
于飛撓了撓頭，指着身邊正好奇盯着蘇敏敏的小男孩道，“我弟一大早吵着要吃漢堡，我媽讓我帶他出來。”
蘇敏敏的視線便落向那個不過五六歲的小男孩，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讓他不覺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梁錦霖的場景，便沖他笑了笑，一邊對于飛道，“你弟弟怎麽這麽小呀？”
“我才不小呢。”于寧撇了撇嘴，朝蘇敏敏吐舌做了個鬼臉。
蘇敏敏被他逗得莞爾，卻聽于飛問道，“昨天的元旦晚會你沒去看嗎？”
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蘇敏敏盯着他，語氣不覺多了絲緊張，“怎麽，徐老師後來點名了嗎？”不會挨完母親大人的罵還要再挨班主任的教訓吧？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沒有看，于飛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不是，昨晚咱們班有個街舞的節目，我也參加了。”
“哦。”蘇敏敏松了口氣，“什麽街舞？你還會街舞嗎？”
“嗯，我學了幾年。”于飛臉上燙了燙，“就在咱們學校對面那家JR街舞工作室，我學的是Popping。”
蘇敏敏對街舞并不了解，聞言便笑道，“那應該跳的挺不錯的，可惜我錯過了。”
于飛眼神一亮，看着她笑道，“其實還有機會，你要是感興趣……”
“姐姐。”
一道粗嘎的嗓音打斷了于飛的話。
蘇敏敏轉過頭疑惑地看了梁錦霖一眼，卻見他抿着嘴唇淡笑，“爸讓我們九點前回去。”
“啊？”蘇敏敏一臉莫名，什麽時候說的？她還在生氣中呢，可如果是爸爸這樣說的話……好像沒辦法斬釘截鐵地說她不回啊。
對面的于飛愣了一下，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沒事沒事，那你們先回去吧。”
視線在蘇敏敏臉上停頓了會兒，又補了一句，“我們下次再聊。”
直到人走了，蘇敏敏才狐疑地望向對面面無表情的梁錦霖，“爸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出門前。”梁錦霖面不改色。
“我不……”蘇敏敏別扭了一下，想說自己還不打算回家，卻見對面的弟弟已經站起身來，她連忙問道，“你幹嘛？”
“昨天一套奧數題還沒做完……”
“回來！你走了我怎麽辦？”蘇敏敏急道，她腳上連鞋子都沒有。
少年轉過身，神情平淡地看着她，“走不走？”
這孩子，怎麽莫名其妙就生氣了？蘇敏敏一臉郁悶，“沒有鞋子我怎麽走啊？”
梁錦霖眸光緩了緩，默默走到她面前，彎腰，“上來。”
這回蘇敏敏沒敢再犟，乖乖探手抱住了他的脖頸。
梁錦霖耳垂燙了燙，穩了穩身體，雙手小心地托着她的大腿，深吸了口氣，像來之前一樣背着她走了……
直到人都走遠了，角落裏的于寧疑惑地望向對面的哥哥。
“哥哥你怎麽不吃？”
“哦。”
于飛怔了怔，半晌才收回有些羨慕的眼神……
敏敏和她弟弟的感情真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