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

鳴蜩五月,正值梅雨季節,黑壓壓的烏雲在天空中翻湧,細密的雨絲灑向大地。

雨幕下的坤虛派格外莊嚴肅穆,天際處,若虛山高高聳立,半山腰聚了不少雲霧。

若虛山腳,玄曦快步走過毫無遮蔽的小道,她的裙裾上沾滿了污泥,看着十分狼狽。

她今日被教習安排去最偏僻的天音閣灑掃,途經若虛山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雨。若虛山道路本就崎岖,雨中更是泥濘難行,玄曦片刻前一個不注意打滑了腳,狠狠摔了一跤。

玄曦顧不得疼,她必須得快點趕到天音閣,不在規定的時間打掃完,她又會被教習責罵。

趕到天音閣,已經是正午時分。

玄曦的肚子傳來“咕咕”聲,她無奈地揉了揉,中午的飯,她肯定是趕不上了。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她幾乎已經習慣了。

她本來是同輩中根骨絕佳的天才少女,七年前各仙門舉辦扶鳶大會,她一路過關斬将,奪得魁首,不少仙門朝她遞出了橄榄枝。

她最後選擇了坤虛,拜了坤虛掌門為師,成為掌門首徒。

入了坤虛以後,玄曦也曾一時風光無量,被看作是門派新星,那時候所有人都待她親切有加,她也以為自己是天選的幸運兒——如果不是一年前她修為大變的話。

一年前,玄曦步入十八歲後,她的修為開始呈現詭異的逐日下降。

按理說,修仙者越修煉到後面越困難,很多修仙者步入瓶頸期以後,甚至一輩子都難以取得突破,但是歷來從沒有哪位修仙者的修為會随着修煉不增反減的。

為了玄曦這奇怪的修為發展,師門也曾細細研究過。可不管如何翻閱典籍,都沒有找到解決的途徑。

玄曦也想了很多辦法,她每日比以往更努力的修煉,吃了很多進益修為的補藥,但都沒有用,她的修為還是日複一日地在衰退。

很快,她的修為退化成了與凡人無異。

起初,還有人會安慰她,後來,眼看着她再難爬回巅峰,周圍人的态度也慢慢發生了轉變。

修仙界本來就是一個講實力的地方,失去了本錢的玄曦在衆人眼裏,變成一個空占着掌門首徒名號的廢物。

同門的刁難成了她的家常便飯,就連師父,也經常漠視她的存在。

玄曦在坤虛的日子愈發艱難。

想着這些,玄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輕輕擡起頭,揉了揉酸痛不止的脖頸。

等玄曦忙完天音閣的全部活計,夜幕早已降臨。她看了看窗外,雨已經停了,月亮隐匿在團團烏雲後面,四周靜的可怕,偶爾才會傳來風吹樹葉的簌簌聲和幾聲布谷鳥的鳴啼。

教習看來是忘記這裏了,她微微松口氣,靠着柱子略作休憩。

忽然,玄曦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禦劍飛行呀,這樣步行太慢了,都這麽晚了,回去肯定會被舍監罵的。”一個略顯稚嫩的女聲說。

“都怪我,我不該貪玩帶你們跑去後山的,誰能知道我們會迷路呢……”又一個懊惱的女聲道。

玄曦微微探頭,看見兩個十二三歲的女弟子正在夜色中趕路,一個身着粉衫,另一個身着鵝黃羅裙,馬上就要經過天音閣。

鵝黃羅裙女弟子正好看向天音閣,與玄曦對視。

女弟子的眼睛瞬間綻放光芒,她跑到玄曦面前站立,做了一個抱拳禮:“這位姐姐,請問你也是坤虛的弟子嗎?”

玄曦見她生得玉雪可愛,便笑意盈盈地回她道:“是的,你有何要緊事麽?”

粉衫女弟子也走進天音閣,和她朋友不一樣,她警惕地盯着玄曦。

“姐姐,我們是今年的新弟子,對門派不夠熟悉,在山間迷了路,煩請姐姐幫我們帶帶路吧!”羅裙姑娘眨巴眼睛,做出可憐狀。

玄曦正要應下,但聽粉衫女弟子急忙喊道:“菱歌!快過來!”羅裙姑娘疑惑的回頭,見她不動,粉衫弟子又喊了一次。

羅裙姑娘這才不情不願地移動到粉衫弟子身邊,粉衫弟子将她拉到自己身後,對着玄曦微微躬身:“我們找得到路的,就不勞煩師姐了。”說完就拉着羅裙姑娘快步離開了天音閣。

風兒将她們的對話送進玄曦耳畔。

“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那位掌門首徒,坤虛之恥。聽說她當年就是使了邪術才能蒙騙掌門收她為徒,現在她被邪術反噬,修為盡失,還一直賴在門派不走。這種人心術不正,你千萬別和她接觸!”

“我知道了,多虧有你提醒,下次不會了。”

……

玄曦能夠感覺到笑容僵在臉上,她微垂下眸子,輕抿嘴唇,苦苦一笑。

原來在外界,自己的名聲如此不堪了。

***

玄曦回到房間,已是夜半。

她勞累了一天,本應十分疲倦,但現在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直到天幕隐有熹微,曉星隐去,她才真正入睡。

朦朦胧胧間,她夢到了賀南星。

夢裏,是他們上次分別的場景。

少年站在花樹下,執着她的手,柔聲安慰她道:“你別擔心,此次我下山歷練,一定能幫你尋訪到世外高人,我相信天外有天,定會有人能治好你的怪病。”

她垂下淚來,少年輕輕地擦去她的眼淚,将她帶入懷中:“別哭,玄曦。”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将玄曦從夢中驚醒。

她淚眼朦胧,扶住額角,怔怔地望着破開窗紗的第一縷朝晖瞧了良久。

這是自從賀南星離開後,她第一次夢到他。

賀南星已經離開九個月了。起初,她還能收到賀南星的平安信,漸漸地,賀南星不再寄信來,連她寄出的信也像是石沉大海,沒了回音。

她找過很多次同門和長老,甚至還求過掌門,每次得到的答複都是沒有音信,問的次數多了,他們對她也就越來越不耐煩,甚至還有弟子對她說“如果我是賀南星,我也不願意回來,誰願意天天守着一個廢物!”

正回憶中,門外傳來幾個女弟子的聲音。

“快快快,你們聽說了嗎,南星師兄歷練回來了!”

“那我們快去看看吧!好久沒聽說南星師兄的消息了,我還以為他出什麽事了呢!”

聽見南星的名字,玄曦立馬清醒,她急急忙忙地下了床榻,推開窗戶,對着女弟子詢問道:“你們說的是真的麽?南星真的回來了?”

為首的女弟子見是她,撇了撇嘴,語調不無輕慢地說道:“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說畢,領着其他女弟子匆匆離開了。

玄曦的心跳急如鼓雷,她甚至懷疑自己仍在夢中。

她迅速穿戴好衣裙,梳好發髻,臨出門前,又不放心地折返回鏡子,細細打量自己。

鏡子裏面,少女略微憔悴,但仍掩不住姣好的容貌,唇紅齒白,鵝蛋小臉上有一對又大又圓的杏眼,眼中微微含淚,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

玄曦趕到坤虛正門的時候,竟然生出了一絲怯意,但她很快驅散掉心底的不安,只剩下滿滿的期待和激動。

前方,人聲鼎沸,賀南星被一大群弟子團團圍住,他身量頗高,玄曦透過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他。

賀南星正在和衆弟子說笑,和記憶中的溫潤少年相比,他瘦了不少,棱角更加分明,已經有了男子初初長成的味道。

玄曦帶着無比的雀躍心情,正準備呼喊南星的名字,卻突然看見,賀南星摟着一個陌生的美貌少女走出人群,他和少女相視一笑,眼睛裏全是濃濃的愛意。

玄曦頓住了步伐,如墜冰窟。

作者有話說:

放一個預收文案,下一本寫,求收藏~

《分手後她修了無情道》

聞檀是九重天上鐘祁帝君獨女,自小備受疼愛。

她得知東寧淵有神鳳出沒,于是偷偷溜下凡塵。哪知神鳳已死,東寧生變,聞檀與鎮壓在東寧淵的惡靈元魁幾番纏鬥,最終不敵惡靈,跌下深淵。

她被一個途經的青年所救。

青年自稱謝衍,白衣勝雪,長身玉立,郎朗如明月,似從畫中來。他将聞檀帶回家中悉心照料,為她尋醫問藥,陪她賞月對弈。

半年的相處,聞檀動了凡心。

她與青年宣了白首之盟,回了三書六聘,她将依照凡間的禮儀嫁給青年。

她出嫁那日,早早起床梳洗,從日出等到日落,謝衍也沒有來,來的卻是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妖。

聞檀與女妖不過交手幾招,就發覺自己靈臺有異,女妖笑着貫穿她的胸口,劇痛下,她能聽見女妖的嗤笑。

“你也配嫁給少君?你父帝害死他的兄長,他恨你都來不及,又怎會喜歡你?你可知你每日喝的藥都被少君摻了玄冰草,日積月累,你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任人宰割。”

女妖湊近聞檀的耳畔:“少君命我殺了你,取走你的仙骨,可惜了,他連最後一面也不肯見你。”

原來,青年不是謝衍,而是妖界少君,時蒼。所謂的相遇,不過是一場靜心的謀劃。他對自己,沒有愛意,只有血仇,

聞檀再醒來,已回到九重天。

聽阿爹說,她被取走一根仙骨,性命垂危,大夢千年。

聞檀痛定思痛,從此潛心修煉,忘情絕念。

再遇謝衍,她成了高貴的神女,他成了妖界的帝君。

謝衍輕聲喚她:

“阿霧。”

聞檀神色不變,如看塵埃一般。

“你誰?”

***

對于謝衍來說,他平南鏡,鎮妖鬼,付出百般努力,才終于登上妖界帝君的寶座。

位高則孤,白日的榮光隐去。

夢裏卻常常見到河雲鎮的羅裙少女。

原來,他懷念的竟是那段再平凡不過的日子。

沒有旁人的算計,沒有族中長老的刁難,甚至也沒有神女和少君。有的,只是阿霧和謝衍。

相思入骨,竟是這般滋味。

可後來,縱使他卑微如泥,斷魂散靈,她也不願再為自己回一次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