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任禾駕着馬車,帶着白梨她們來到了京郊前面的福來鎮。因為靠近京中,福來鎮雖然是個鎮子,但其實很大。而當地最有的酒樓,也叫福來酒樓。
馮溪溪餓得狠,問了路之後就任禾直接把馬車趕到福來酒樓,她請大家吃大餐。跟在小二後面上二樓的時候,馮溪溪忍不住咂舌“這種規模,比得上兩個來鳳樓了,這還只是一個鎮子,要是到了京中,怕是還有三層的酒樓。”
小二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笑了“客官,真要到了京中,可要去集賢大街看看,那裏有一座文白酒樓,有四層樓,高聳入雲,非常壯觀。”
“是嗎?那我一定要去看看,白姑娘,我們早些去京中吧。”
白梨聽了也覺得稀奇,倒是想去親眼瞧一瞧“好。”
酒菜上來後,三個人的肚子都在咕嚕咕嚕響,馮溪溪大笑着說“你們猜,掌櫃的會不會覺得我們付不起飯菜錢?”
任禾一聽,趕緊放下筷子,本來到這種大酒樓來,他就顯得有些局促,聽說沒錢付,就更擔心了“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馮溪溪把筷子重新塞給他,豪氣地說“吃,放心吃,姐姐我有錢。”說着又故意逗他“大不了到時候,讓你先跑。”
“啊?”
“馮姑娘,你別吓唬他了,小禾,你快點吃,我們帶着錢了。”白梨撕下一只雞腿,遞過去“給,慢慢吃,多吃點,還想吃什麽,我們給你買。”
任禾心裏感動,但他自覺是男子漢不能哭,癟了癟嘴“謝謝兩位姐姐。”伸過手正準備接過雞腿時,掌櫃的帶着兩個衙差上樓來,一看見任禾,就趕緊着說“兩位官爺,您看,就是這個小乞丐,他就是李将軍帳營通緝的逃兵,快,抓住他。”
兩個官差拿着畫像仔細一看,還真是,不由分說上來抓住任禾就往外拖,“走,好你個臭小子,竟敢跑到這裏來。”
白梨和馮溪溪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攔住他們“他犯了什麽罪,你們上來就抓人。”
“什麽罪?死罪。”其中一個官差拿出一張畫像“看見沒,他是逃兵,從鎮北能逃到這裏,算你厲害。走,跟我們去見李将軍。”
任禾臉色慘白,但也沒有反抗,任由他們拉扯着走了。
由于不知道具體情況,白梨也不敢多說什麽,怕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看着手裏的雞腿,連忙走過去“等一下,雞腿拿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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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麽吃,快點走。”
白梨将雞腿塞進任禾手裏,“這位大人,可有哪條律法規定他不能吃東西?”
官差對于有人敢頂撞自己,頗為不滿,“你是什麽人,開口閉口跟我說律法,我就知道這小子是逃犯,必須抓回去。”
“我是狀師,自然是要以法度為準。”白梨說這話,既是說給那兩個官差聽,其實也是說給任禾聽。她不相信十四歲的孩子,能當一個逃兵,或許,這裏面有隐情。
任禾被官差推搡着下了樓,馮溪溪看着那一身破爛的衣衫,長嘆一口氣“早知道應該先帶他去買一身衣裳的,不過,他真的是逃兵嗎?”
話音剛落,樓下就傳來任禾的呼喊聲“白姐姐,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是逃兵,救救我呀。”
兩人一聽,急忙跑下來,就看見官差在給他上枷鎖,沉重地板子壓的他瘦弱的身子幾乎直不起來。
“等一等,我有話問他。”
興許是對白梨這個狀師身份有些忌憚,臉上雖然不耐煩,還是給了一點時間“快點說完,我們還要去李将軍那裏複命。”
“小禾,剛說的都是真的?你是被冤枉的?”
任禾肯定地點點頭“我沒騙你們,可是李将軍不信我,大家都不信我。”
“好,那你為什麽要逃出軍營。”
任禾似乎有些顧慮,他咬着嘴唇,憋了半天說了句“我是被迫當逃兵的,白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官差等的有些不耐煩,催促道“快點快點,走了。”
白梨一看,抓緊時間又問了一句“可還有其他人知道你的事?”
“鎮北的沈将軍知道,他也是唯一幫我說過話的人。”
這一句說完,官差沒再繼續等,推搡着任禾出了酒樓。
馮溪溪看他的樣子,十分擔心“我聽說他們對待逃兵,都是直接軍法處置的。白姑娘,我們要怎麽辦才能救他?”
白梨也在想,此事有些棘手,任禾既是逃兵,那就是由軍營的人自己處置,地方官員便不好管,怎麽樣才能讓府衙插手進來呢?只要能拖住時間,不讓任禾這麽快被帶回軍營,她就可以想辦法調查清楚這件事。
“馮姑娘,你可知道福來鎮是屬于哪裏管轄的?”
馮溪溪想了想,“聽說是京郊睦州的轄區。”
白梨思考了一下“那要是告狀的話,就要睦州府衙了。”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白姑娘,你是想到了辦法嗎?”
“姑且算是一個辦法吧,馮姑娘,我們去睦州府衙狀告任禾。”
馮溪溪沒反應過來“啊?我們狀告他,怎麽回事?”
白梨也沒詳細解釋,只是說道“你忘了嗎,他不是拿走了我們一個雞腿,這只雞,可是很特別的。”
“哈哈哈,對對對,去告他,搶了我們的雞腿,那我們快些,一會兒該來不及了。”
兩人敲定主意後,匆匆忙忙出了門。
旁邊一個角落裏,坐着一位穿黑衣的男子,端着茶杯看着她們遠去的背影,想起雞腿的辦法,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白姑娘,倒是有點意思,看着溫溫柔柔,鬼點子還挺多。
他頓時來了興趣,将茶杯一放,決定跟去看看。“掌櫃的,結賬。”
睦州府衙外面,白梨掄起鼓槌剛想敲下去,被一個衙差攔住了“幹什麽的,今日大人不在,明日再來。”
“來府衙,自然是來告狀的。”說着又準備敲下去,卻突然被衙差推了一把,“敲什麽敲,都說了大人不在。”
白梨沒料到他會動手,被這一推,險些跌倒。跟過來的男子見狀,立刻飛身上去,輕輕扶住她的肩膀,等她站穩後,朗聲說“姑娘力氣太小,這登聞鼓,我來幫你擊。”
衙差見狀想來阻擋,被男子側身避開了,鼓槌迅速敲打下去,鼓聲響徹府衙,之後他将鼓槌一扔,轉身對白梨說“姑娘,請吧。”
馮溪溪在一邊看着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後趕緊拍手鼓掌“好厲害,大俠,謝謝你。”
“兩位姑娘不必客氣,在下沈居安,為防他們再找你的麻煩,我會在外面一直等到你們出來。”
進了府衙,白梨才發現,這裏面到處擺滿了各種花花草草,還有很多是這個季節很難看到的。
馮溪溪俯身摸了摸,“都是真花呀,我們來的,是府衙嗎?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賣花的集市。”
“住手!”有人從後廳走出來,呵斥着馮溪溪“你這個姑娘,看便看了,上手做什麽,這可是稀有的君子蘭,摸壞了,你賠的起嗎?”
白梨看來人的打扮,猜想這大概就是睦州知府,就連忙行了禮“知府大人好,我是桃溪縣狀師白梨,這位是我的徒弟,桐州馮溪溪。”
“嗯,你倒是懂禮,不錯,本官就是睦州府衙知府。”
“大人似乎對花草很有研究?”
說到這些花草,他顯得十分得意“論花草的種植,我石護确實小有成就。本官當這知府十年,對花草的種植就研究了十年,如今到了耳順之年,更覺得花草甚是可愛喜人。”
白梨算是明白了,這位石大人好像對做官沒什麽興趣,倒是更喜歡養些花花草草。
“對了,你們二位擊鼓做什麽?我這睦州府衙,很久沒什麽人來告狀喊冤了。”
馮溪溪四處一看,果然,很多地方都落了灰,難怪能在這裏養花,就忍不住問道“一個福來鎮尚且那麽大,怎麽睦州府衙顯得如此冷清,難道這裏治安好,沒什麽案子?”
石護覺得她這話好笑,“諾大個睦州,怎麽可能沒一點事。只不過我們這裏直屬京中管轄,所以前面還設置了一處機構,專門負責管理京中外圍地區的事務,漸漸地就沒人來這裏。我這個知府,也就是形同虛設。如今養養花草,挨到告老還鄉,也清閑自在。對了,本官跟你們說這麽多做什麽,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白梨聽了這些話,心中還有些高興,既然這邊府衙清閑,那他接手這件案子就更快“大人,我們是來告狀的。”
“告狀?告誰呀,怎麽不去前面,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裏,不方便呀。”
馮溪溪當即明白了白梨的意圖,趁機說道“大人,我們從福來鎮過來,他們都說石大人公正無私,有睦州府衙青天之稱,我們當然要來找大人。”
“這個嘛,百姓的眼睛還是雪亮的。既然你們找來了,本官還是要管的,說說吧,到底是什麽事?”
白梨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大人,有一個孩子搶走了我們的雞腿。”
“什麽?雞……雞腿?”石大人懷疑自己聽錯了“就是搶了一個雞腿?這麽點事,至于鬧到府衙來?”
“大人啊,這可不是普通的雞腿。”馮溪溪假裝委屈“我們好不容易攢點錢,能去福來酒樓吃一頓,結果雞腿卻被搶走了。對別人來說,可能沒什麽,但那是努力生活地證明啊,我們還計劃着吃完一頓好的,就加油賺錢,存點嫁妝,找個如意郎君,現在,我們很難過,很沮喪啊。”
石護聽得總覺着這話有些鬼扯,但似乎也有那麽幾分道理“此事嘛……”
“大人。“白梨端起旁邊的一盆花,您想想看,如果是您心愛的花被人搶走,您是不是也很難過?那只雞腿,對我們來說,就相當于是您心愛的花。”
“行行行,本官就受理此案,白姑娘,快把花放下來。”
白梨放下花之後,長舒一口氣,“大人,還請您趕緊派人把那個孩子抓來,我們也好跟他對峙。”
“那人現在哪裏呀?”
“李将軍那裏。”
石護正在擦拭着一盆花的葉子,聽了白梨的話,差點把花葉子掰折了“什麽?”
從府衙出來,沈居安果然還在外面,看到她們,笑着迎了上來“事情如何,知府大人可受理了?”
他這話也是客氣一下,真要按照她們說的,有人搶了雞腿都能受理,這個府衙該有多閑。
“知府大人同意受理此案,晚些時候他便會派人去李将軍那裏将人帶過來。”
沈居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這位知府大人是個好官吶。”同時對白梨又多了些興趣,心想着這一趟出來也是值得,在鎮北軍營待的久了,還真是挺無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