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只黑仔
“人類，你在此之前一直都在觀察我，對吧。”
短短的前爪相互交錯着交疊着放在身前，尼德霍格略略揚起頭顱，頭頂上尖尖的像是初春冒出地面的幼苗一樣的龍角在燈光下泛着像是冷兵器一樣的獨屬于金屬一樣的質感。
不知道是不是瑪莎的錯覺，她在某個瞬間在對方的角上隐約看到了像是文字一樣的扭曲紋路。
尼德霍格看着面前站着的那個撿到了自己的人類幼崽的父母，褪去了之前和小布魯斯鬥智鬥勇的幼稚，看上去有一個瞬間和成長後的她重合。
金色豎瞳讓人不敢直視，明明毫無任何威脅的幼崽卻給人一種下一刻就能把人撕碎的像是勐獸一樣的錯覺。
“是的。”
看着恍若褪下了僞裝一樣的奇幻生物，瑪莎依然溫和的笑着，然後在對方的注視下坦誠的點了點頭。
“我是一位母親。”
瑪莎繼續道，語氣柔和的就像是一縷令人眷戀的春風：“我擔心布魯斯，我害怕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傷，害怕他遭到他自己不能抵禦的傷害，而在那個時候我只能無能為力的看着我受傷的孩子哭泣。”
“你是理解這種感受的，對嗎？”
看到面前的奇幻生物露出一個明顯的‘你在開玩笑’的表情，瑪莎壓抑住了到了喉口的笑，只是眯起的眼睛依然能夠看到她輕快的心情。
“或許你并沒有察覺到，當阿爾弗雷德将你托舉在掌心，輕輕地順着你的頭顱安撫你的時候，你露出來的是一個孩子對至親之人的眷戀。”
“我并不知曉你當時将阿爾弗雷德看成了誰，但是，在我捕捉到那個瞬間時，我明白你并非一個威脅。”
試探着對着尼德霍格伸出手，瑪莎輕輕地嘆了口氣：“對溫柔有着向往，眷戀着溫暖的你，我相信你不會成為危險的源頭。”
而尼德霍格整只龍已經驚呆了，僵硬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金色豎瞳勐地收縮至極致。
在這一瞬間，尼德霍格看到的并非是瑪莎，而是自己在接受審判時，高坐在王位上的皇家騎士效忠的對象俯瞰着自己，毫無感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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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騎士尼德霍格，你的殘暴行徑在大地上廣為流傳，你所經過的地方沒有任何數碼獸敢靠近。’
‘你與黑暗為伍，妄圖建立一個不應存在的地域。’
‘暴虐的騎士，反叛的騎士，你會成為掀起戰争的源頭，會成為一個暴君，一個破壞世界、秩序和規則，令無數生靈痛苦的惡靈。’
她所效忠的君主，以澹漠的語氣敘述着她所犯下的各種惡行，然後對她下達了審判。
‘考慮到曾經你對維護數碼世界做出的奉獻，考慮到你本身存在的必要性，先對你下達處決——回歸源頭，逐出世界樹神殿。’
那是尼德霍格所得到判決，是她所效忠的君主、所信任的朋友送給她的盛大禮物。
身軀緊繃，尼德霍格盯着瑪莎，又像是看着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那些指責自己的同僚、她守護着最後卻恐懼着她的數碼獸，胸腔內怒火翻湧。
“你說我對溫柔向往？”
低沉的聲線之中透露着明顯的怒意，黑色的羽翼展開，微微壓低了前身，做出了戰鬥的姿态，尼德霍格的金色豎瞳像是盯緊了獵物一樣危險而又冰冷。
“眷戀着溫暖？”
黑龍幼崽發出不屑的嗤笑：“我從未在意過這些東西。”
“戰鬥才是我的本能，我只會撕碎擋在我面前的所有東西。”
尼德霍格看着瑪莎，反駁着她的結論：“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我的存在就是證明。”
“是嗎？”
瑪莎并不害怕，指尖虛虛的點在了尼德霍格的鼻尖：“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委屈的快要哭出來了。”
“……你的錯覺。”
就像是一個漲滿了的原本快要爆炸的氣球突然漏了氣一樣，尼德霍格在沉默片刻後又趴了下去，将腦袋埋在了爪子下，聲音之中滿是不耐煩：“你話太多了，趕緊離開。”
龍尾微微的晃動，似乎是在催促着瑪莎離開：“我困了，要睡覺。”
“你們，都在聊些什麽？”
作為一個旁觀者卻完全插不進話題，甚至到現在都沒搞清楚怎麽回事的托馬斯·韋恩感覺自己彷佛和自己的妻子與那個奇幻生物不在同一個頻道。
把自己的丈夫給屏蔽在頻道之外，瑪莎點了點頭道：“那麽，祝你好運。”
“黑仔……布魯斯很喜歡你。”
扯着自己的丈夫走到門口，瑪莎最後留下了一句“他把你當成了家人”。
絕非簡單的寵物。
原本晃動着的龍尾一頓，尼德霍格哼了哼，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到瑪莎說的話。
但是，就在瑪莎即将關上門的那一刻，她聽見了屋內傳來的別別扭扭有些模煳不清的話語。
“我……可不是蜥蜴！是龍，高貴的龍！”
“還有，黑仔這個稱呼……太土了。尼德霍格才是我的名字。”
說完，屋內徹底沒有了聲音。瑪莎輕笑了一聲，關上了門。
門內的尼德霍格皺了皺眉，然後咬了咬自己的爪子，在心裏面非常恨鐵不成鋼的罵了自己一句。
‘不争氣的家夥，高興個什麽，尾巴再搖就砍了得了’
“瑪莎，你剛剛……跟它交流了？它會說話？”
完全聽了個寂寞的托馬斯·韋恩感覺自己的心髒有些承受不了，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緩慢崩塌。
“确實，不過，托馬斯，你再用‘它’來稱呼黑仔的話可是很不禮貌的哦。”
糾正了自己丈夫的發音，瑪莎見托馬斯還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嘆了口氣，認命的給他詳細的解釋了起來。
“早在尼德霍格孵化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沒有任何一種生物的蛋可以在經歷了高空墜落後卻不破裂，甚至上面還有着那樣古怪的花紋，還能被人錯認為是隕石的。”
“而尼德霍格的外形，你也知道，很明顯絕非我們知曉的任何一種地球生物。或許是我跟着布魯斯看神話繪本看多了，我在最開始就感覺尼德霍格有些像縮小版的龍。”
韋恩夫人在說起這一點的時候還不忘給了自家丈夫一個“讓你平日裏不多陪陪布魯斯”的眼神，引得後者尴尬的笑了笑。
“最後……我剛剛在和尼德霍格交流的時候你也聽到了，我有一直留意對方和布魯斯的相處。”
“他針對布魯斯話語做出來的反應，實在是不像聽不懂我們語言的樣子，所以，我就有了推測。”
“今天晚上只不過是徹底證實了這個想法而已。”
說完，瑪莎和托馬斯也走到了他們的房門口，推開門，兩個人走了進去。
“而且在剛剛，盡管尼德霍格表現得很兇殘，但是，他确實給我的感覺就是像受了委屈，卻不知道該向誰訴苦的小孩子。”
“我的直覺還算是精準。”
看着若有所思的丈夫，瑪莎輕聲說道：“我認為，布魯斯和尼德霍格，他們兩個或許是互相陪伴也說不一定呢？”
“好吧，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托馬斯·韋恩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自己妻子的說法：“那麽就在觀察看看吧。看看布魯斯和他接下來的相處。”
“至于外界，他們不會得到有關于我們家裏的新成員的消息的。而且我相信，媒體對韋恩莊園的寵物的興趣絕對比不上對韋恩企業的總裁和其夫人的興趣。”
半開玩笑的打趣了一句，然後說完後托馬斯·韋恩咳了咳，在瑪莎疑惑的注視下有些不太自在的壓低了聲音說道：“剛剛，我們家的新成員說他是龍，對吧？”
瑪莎：？
“那可是龍！”
終于卸下了成熟的僞裝，托馬斯·韋恩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搓了搓手，臉上的興奮一覽無遺：“神話傳說裏的龍！萬一黑仔會有蛻鱗片的時期呢？我豈不是可以擁有一塊龍鱗？！”
瑪莎：……
“哦，真是想不到有些人表面上是個大企業的總裁，世界上卻是個長不大的小男孩。”
笑看着自家丈夫幼稚的控訴的表情，瑪莎似笑非笑的繼續道：“你明天可以親自去問問，不過現在你該睡覺了，小男孩。”
托馬斯·韋恩：……
那可是龍！有誰會不喜歡強大而又漂亮的龍？！那個男性在小的時候沒有幻想過成為龍騎士？所以我這是正常反應！
瑪莎：乖，睡覺了。
托馬斯·韋恩：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的話，你就是在笑話我！你臉上的笑都沒有收起來！
翌日，一大早起床的小布魯斯收拾好了自己之後，一下樓就看到了魔幻的一幕。
他那個喜歡賴床的父親已經早早地起來了，現在正坐在餐桌前，手裏拿着三明治逗弄着一個非常眼熟的生物。
認出來了自家黑仔的小布魯斯：！
尚未完全清醒的小布魯斯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然後一把将尼德霍格抱在自己懷裏，微微側過身子以防狼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家老爹：“daddy，你寂寞的話可以自己去找別的動物，這是我的黑仔。”
“你笑的那麽吓人，會吓到他的。”
明明是認認真真的試圖跟龍談生意得到一片龍鱗的托馬斯·韋恩：？？？
臭小子，你到底是誰兒子？
這是你對你老爹的态度嗎？
原本打算要金閃閃的寶物做床的尼德霍格：……
我的生意！
我的床！
作者有話要說：小布魯斯：黑仔別怕我來保護你了！
黑仔：你別過來啊！
驚恐jpg.
托馬斯：你別過來啊！
驚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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