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日後,拓跋陵帶着簽訂友好相交的文書返回東胡。

北荒的動亂也總算告一段落。

但随之的,是蔡怡整日的郁郁寡歡。

黎允又主動請纓鎮守北荒,雖李知元還未應承,但她态度之堅決,三天兩頭就遞折子,連李知元都被她弄得到處躲藏。

今日又躲進了太極宮,一頭紮在了陳景嶼身上。

“黎允這個性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犟得跟頭驢似的,三輛馬車都拉不回來,”李知元難得的焦頭爛額,“朕要不是念在她有軍功的份上,早定她個擾亂殿前的罪名了。”

陳景嶼眼見宮侍的目光都悄悄落在他和李知元身上,到底面皮薄,連忙将李知元一把扯開,說道,“心結易結不宜解,黎将軍急着離開此處,也是怕睹物思人。”

李知元揮手讓殿內的宮侍盡數褪下,這會光明正大賴在陳景嶼懷裏,啧道,“她總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北荒不回朝罷,依朕看,解鈴還須系鈴人。”

陳景嶼略一抿唇,“若是可以......”

“可以什麽?”

陳景嶼不知道該不該講,畢竟現下蔡怡已然是南朝的國母,倘若被人知曉,別說是蔡怡,恐怕李知元也得落人口舌。

李知元在陳景嶼糾結的神色中三兩下就猜出他的想法,“若是可以,你想讓蔡怡和黎允見上一面,對麽?”見陳景嶼沒有反駁,李知元戲谑道,“要是被宮侍見到,朕頭上豈不是要戴上一頂綠帽,何其丢人吶。”

陳景嶼也思慮到了這一層,他知曉李知元和蔡怡之間清清白白,可蔡怡卻陰差陽錯成了李知元的皇後,倘若蔡怡和黎允真将誤會解開,兩人又該如此自處?

況且,前頭還有蔡卓這只攔路虎。

“你皺着眉做什麽?”李知元直起身子,拿手描摹陳景嶼的眉宇,嘆道,“你會為別人着想,怕他們因誤會錯過,那為何,不一開始就告訴朕,你不是有意背叛朕?”

陳景嶼見他提起這茬,面色微變,苦澀道,“因我初始的确有愧于你,真真假假夾雜在一起,便都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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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元目光如炬,緊追着問,“那日偷盜虎符......”

陳景嶼決定不再隐瞞,他在處理蔡怡和黎允之事時看得那麽透徹,如今再回頭看自己與李知元之間的糾纏,不過都是因為一個“懼”字作祟,他懼李知元不信他,懼與李知元的過往被推翻。

如今李知元既然已經言明“信”字,他的懼意也如同歸山日,隐沒在層層疊疊的雲霧裏。

“若我不偷盜虎符,你恐有性命之憂,”陳景嶼說得極慢,似又回到那個萬分痛苦的時刻,“我不敢賭,更不想你有事。”

縱然已經猜想到七七八八,親耳聽見陳景嶼說出口,李知元依舊覺得心髒仿佛被狠狠攥住,他拽着陳景嶼的衣袖,半晌,埋進陳景嶼的懷裏,悶聲道,“朕百般誤解你,還對你說了那麽多傷人的話......你不要怨朕。”

撥開雲霧後,是一片赤誠之心。

陳景嶼把下巴抵在李知元的發旋上,輕聲說,“我從未怨過陛下。”

李知元聞言,擡起臉與陳景嶼擁吻。

唇舌交纏之間,腦中浮現的是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這将近三年的時光,他們有過甜亦嘗過苦,如今是經受百浪拍打後的相濡以沫。

再沒有什麽能把他們分開。

——

三月花開得正盛,滿園撲鼻香。

陳景嶼一大早就讓宮侍去鳳鳴殿請蔡怡往桃花林一聚,收拾妥當之後,只帶了貼身的一個小太監出太極宮,待到桃花林時,只身往林裏走去。

蔡怡已和宮侍在林中賞花,花開得尤其豔麗,卻不如蔡怡三分明媚。

陳景嶼輕聲呼喚,“娘娘。”

蔡怡聽了聲音,雀躍地抓過頭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指着一朵要開不開的花苞道,“陳景嶼你看,這花兒好生可愛,等過兩日開了,我要摘下來別在頭上!”

陳景嶼誇贊道,“人比花嬌,娘娘不必花襯。”

蔡怡笑得眼睛彎彎,打發走宮侍,腳步輕快跳到陳景嶼面前,“你今日怎麽如此好心情,竟有空約我出來賞花?”

陳景嶼唇角笑容淡淡,如實道,“我邀你外出,實則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誰?”

話落,茂密的桃花林裏緩緩走出來一道月牙白的身影,黎允墨發高束,如同桃色裏長出來的一枝遺世獨立的梅,一眼吸引人的目光。

蔡怡的笑容瞬間僵住,她似是不敢相信會在此處見到黎允,一瞬,又猛然瞧向陳景嶼,擡腿就要走。

黎允面色一變,三兩步上前握住了蔡怡的手,略帶三分焦急地喚道,“清婉。”

清婉是蔡怡的字,只有極少數尤為親密之人才會如此叫她。

她的雙腿嵌在原地,再動彈不得。

黎允回過頭,感激道,“多謝陳大人。”

“不必,陛下已将桃花林所有宮侍都支走,你們二人有什麽話,便往開了說,我就在園外,有事喊我一聲便可。”

陳景嶼說着,看了眼蔡怡,見她眼尾通紅,怕是下一刻就要落淚。

眼淚只給心上人瞧見,陳景嶼朝黎允颔首,轉身出了桃花林。

待到轉角處,餘光瞥見黎允将蔡怡用力擁進了懷着,粉色之中,一月白一淺紫,尤其般配。

皆是女子又如何,南朝民風開放,男妻早已見怪不怪,男子與男子可成親,又為何偏生要将那層層枷鎖拴在女子身上,何其不公?

轉念一想,他現下可是幫李知元的皇後會舊情人,倒是真有幾分趣味。

想着也就忍不住掩面笑了出來,正好被随身的小太監瞧了去,小太監頭直往裏伸,疑惑道,“陳大人,您怎的一個人出來了,皇後娘娘呢?”

陳景嶼收了笑,正色道,“不該問的別問,在這兒守着,別讓任何人進去。”

小太監得了令,思量許久,才撓撓腦袋略帶羞澀地說,“奴才還是初次見大人笑得這般開心。”

陳景嶼聞言,恍然如夢,他确實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如此暢快。

不知是因與李知元冰釋前嫌而歡喜,還是為做了一回冰人而快活。

大抵二者都有,終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讓黎允叫蔡怡阿怡,但是聽起來哈哈哈哈哈所以臨時想了個字。

(可以攢到周六看完結,最後幾章都不會有太大起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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