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愛耍劍的花魁 (1)

北街上,?街道兩邊都站滿了人,大有種萬人空巷的勢頭,這大乾朝的舞樓,?說起來還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這舞樓裏,是以表演舞蹈和音律為主要的賺錢手段,?但不像青樓,?他們做的不是皮肉生意,?只是陪客人們吃吃喝喝罷了。

慢慢的這舞樓也成為了達官貴人,大戶人家,談生意的好地方,?甚至是書生們文會,?作詩的聚會之地。

自前朝起這舞樓就越做越大,?連他們這個小縣城裏就有好幾家,?每年年中之時,?還要進行花魁的選拔,?總是搞得熱鬧非凡。

這游街的最高潮,?當然是得到花魁的女子抛繡球的時候,這往往得到花魁稱號的女子可都是德才貌都兼備的。

不少大戶人家的公子和老爺們都命令自家的小厮們到時候拼命的搶,到時娶個花魁做的小妾豈不是美哉。

這樓裏的跳舞,?陪喝酒的女子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雖不是青樓那樣的地方,?但這些女子每日陪吃陪喝,甚至還會被客人們占便宜。

所以樓裏不少的女子都會選擇找一個老主顧,或許是去大戶人家做妾,也可以是贖身嫁與貧窮人家,前提是只要你出的起贖身的銀子。

對于穿越而來的李均竹來說,他并未覺得這些姑娘們有何不妥,?都是因為自家太窮,要不誰願意整日賣笑為生。

但對于很多家底稍厚的人家來說,還是不會願意娶舞樓裏的姑娘為妻。

所以看到人群裏有好多穿着打扮都不錯的書生們,也在人群裏蠢蠢欲動,這還讓李均竹覺得挺稀奇的。

到處都擠得水洩不通,李均竹二人好不容易擠到一處稍微寬敞點的地兒,發現前頭竟是一點都擠不動了,無奈兩人只能站在原地稍作等待。

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歡呼聲,人群也開始騷動起來,紛紛向前湧着,李均竹兩人都被帶的不由自主往前走去。

這時候他才看清,正前方是一頂由四匹馬拉着的巨大轎子,轎身上裝點的都是各式的鮮花,還有各類的彩色紗帳環繞。

一女子端坐在轎子裏,與這轎子格格不入的是,她身着墨綠色的翠衫,外面也是同色的薄紗,頭發也只是在頭頂挽了圓髻,其餘的皆披于肩上。

并沒有如往年看到的花魁那樣會朝着轎外的衆人揮手,她只是眼神冷淡的掃視着周圍,目光中寒意逼人,寒似玄冰。

可被她掃視之人,皆贊嘆不已,這冰美人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平時在舞樓裏不得窺見,今日終于得見真容,果然人如其名,冷豔異常。

通過周圍人的交談,李均竹才知道為何今日街上多出了許多的公子和書生。

這轎中之人名叫尤冰安,是今年才到舞樓裏的,長的美若天仙,一身舞藝了得,同時也武藝了得,一手琴藝更是爐火純青。

引得縣城裏的公子哥們,都趨之若鹜,這銀子流水一樣賞了出去,可這姑娘卻從不與客人多說一句話,更別說是陪酒了。

這次,這姑娘竟提出要抛繡球招親,接到繡球的不論貧窮貴賤,年老年少,她都願與其成親,如若已經成親的就甘心為丫鬟,但決不為妾。

這話一出,這大街上不論年老年少的男子不都出來碰個運氣了嗎。

對于才十三四歲的李均竹兩人,這事與他們毫無關系,對于街上躍躍欲試的人群,兩人倒顯得百無聊賴了起來。

葛的,李均竹在人群外,看到了提着桶東西的苗方,向馮程遠示意了下,兩人拼命的開始向外擠去。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在李均竹大聲的疾呼下,苗方看到了兩人,正愁沒人來幫他提東西,連忙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下一擱,站原地不動了。

忽地,一顆紅色的繡球,就在李均竹的面前,嘭的一聲砸到了苗方的頭上,砸懵了苗方,也讓才趕到面前的二人徹底愣住了。

前面人群,浪一樣撲了過來,把還在蒙圈中的苗方,簇擁着到了花車前,李均竹也顧不得還留在原地的東西了,忙追了上去。

花車上的尤冰安,站起身來,從座位底下扯出一個巨大的包袱,唰的一下背到了身後,在衆人驚愕的表情中跳下了馬車。

“這位公子,既已接住我繡球,今日我尤冰安就是你的人了。”與她冷豔的外貌不同,這姑娘開口就是一股女俠之風。

“我不能娶你,我,我離婚了,你還是在另抛一次。”苗方着急的連前世的次都往外蹦了。

雖沒聽太懂離婚是何意,尤冰安卻聽懂了前面的一句話;“丫鬟,也行。”

“這位姑娘,誤會了,我朋友之意是他現在并沒有娶妻子或者招丫鬟的打算,并無冒犯姑娘之意。”剛趕到裏的李均竹連忙拉住苗方,以防他再吐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語。

看了眼這個小公子,尤冰安剛還冰冷的眉眼,突然擠出幾滴淚來,身體搖搖晃晃的似要跌倒在地,竟弱柳扶風的低聲抽泣起來。

看這樣一位,病如西子勝三分的女子,此刻孤助無力的模樣,周圍人群裏爆發出一陣陣聲讨。

這樣一位美貌女子,主動嫁與你為妻,你竟不知好歹,“姑娘嫁我為妻吧,我家良田百畝。”李均竹甚至聽到好多這樣的聲音。

“小女子,雖舞樓出生,可從小飽讀詩書,生性倔強,最是信守承諾,若公子不願,小女子也願成公子的丫鬟,護衛。”睜着淚眼朦胧的雙眼,尤冰安看向苗方。

慌了神的苗方則是看向了李均竹,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眼神,他覺得在再這留下去,非得被當場逼的娶了這姑娘才行。

“姑娘不是說,丫鬟,護衛都行嗎,可我這朋友恐怕沒有銀錢為姑娘贖身啊。”剛看到人群外的一位大娘,看穿着應該是舞樓的管事媽媽,李均竹想起了贖身銀的事。

“今日之前小女子已經贖回我的賣身契,現在小女子已是自由之身。”尤冰心只看向苗方。

議論聲越來越大,連那位管事媽媽也拜托苗方趕快把尤冰安帶走,接下來他們舞樓還有其他的姑娘要表演呢。

無奈之下,三人只能提着剛撿起來的東西,帶着這個背着比自己還高的包袱的女子,躲躲閃閃的到了苗家。

院門一關,終于隔離的外面的嘈雜,李均竹還在思考這麽解決這姑娘的問題。

尤冰安卻像到了自己家一樣,竟在院子裏參觀了起來,碩大的包袱在她身後一颠一颠的,看上去滑稽得很。

參觀完,沒等幾人開口,尤冰安自報起家門來了,“我,尤冰安,都城人士,擅長暗器,長劍,既你無意娶我為妻,那我護你十年安全。”

“十年之內你若需我護你周全,我定當全力以赴,十年之後我會自行離去。”

說着就往包袱裏開始往外掏東西,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接着一群人就看她塞了把軟劍進腰帶裏,然後是袖筒的暗器,最後連發髻裏都塞了暗器進去。

“看姑娘這身手,這繡球不應當是胡亂抛的吧,怎會好巧不巧的砸中苗方的頭。”李均竹犀利的指出。

塞暗器的手一頓,尤冰安也直言不諱的說了起來。

原來她是很偶然的來到了昆山縣,原只想在舞樓裏呆上幾個月就離去,竟遇到苗方被一群大老娘們追着要買留芳膏。

這到引起了她的興趣,對于李均竹幾人她也是熟悉的,看着他們幾人慢慢的開了店,生意越做越紅火。

偶爾在縣城的街上還能看到這一群人,每次都是這樣興致勃勃的來去。

這苗方還拿出不少的銀子,給西面的貧苦人家的孩子們出啓蒙的束脩,還老給孩子們做些奇奇怪怪的玩具。

李均竹知道,那是因為苗方看見這些孩子就想起自己的女兒來了,所以才做了些玩具給這些孩子。

這一留心就觀察了幾個月,尤冰安留在昆山縣的念頭就更強了,所以才想了個抛繡球的主意,打定主意跟在他身邊看看這麽個又熟悉又陌生的人。

聽完尤冰安複述的李均竹,不知該這麽表達自己的心情,這女子可真是...好生豪邁。

“可如果今日苗方真就娶你為妻,姑娘難道還真就要嫁?”馮程遠聽了半天,也覺得這姑娘的說辭太蹩腳了。

刷——尤冰安從發髻了取了枚暗器,精準的射到了院裏樹上挂着的一個青澀果實。

“他願娶,我就嫁呗,反正我也無親人,改日他對我不好了,我就了結了他的性命,再另尋他人既是。”

看了看還挂在樹上搖搖欲墜的果子,李均竹完全相信這姑娘做的出此事。

苗方臉色複雜的出聲;“可我不能娶你為妻啊,因我也是個女子啊。”

“什麽?你是女子?”來自尤冰安和馮程遠的驚呼。

看李均竹也只是點頭,馮程遠原地轉着圈,不停的念叨着,顯然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他前些時日還與苗方勾肩搭背,大口喝酒呢,這人怎會是女子。

再看尤冰安,顯然接受良好,一邊圍着苗方轉了兩圈,一邊還拍了拍他的胸膛,很是欣賞苗方這女扮男裝的成功。

看到這,李均竹也明白了,這姑娘原本恐怕也沒想真嫁給苗方,根本不是什麽佳人愛才子的戲碼,看來這留下的目的除了看熱鬧怕還有些其他。

沒辦法,這編故事的戲碼還得李均竹來,一通唱念具佳的講述,不僅講了苗方的遭遇,為何以男兒裝示人還順帶提了提兩人如何認識的。

又是一大堆的故事,生生把苗方這樣一個典型的直男,塑造成了一個壯志未酬,徒恨自己女兒之身的有志女子。

而自己也是看苗方,天生異象,定是能幹一番大事的苗子,所以自己才多次出手相助,還與之成為了兄弟。

看尤冰安兩人,随着自己的講述時而嘆氣,時而憤恨,李均竹就知曉自己今日這故事編的很成功。

好像一群人都忘記了,苗方從番貨店裏帶出來的東西,還靜靜的躺在院子的角落。

在馮程遠的印象裏,李均竹從來是話少卻最有分量的,認識這一年以來,他已經不自覺得開始信任起他來。

所以不同于尤冰安,他對李均竹的說法完全是深信不疑的,直到在北街上看熱鬧的周烨百,韓放趕來,他竟成了解說的那個人。

這一番解說由他說出口,又使得認識了他好幾年的兩人堅定不移的相信了此事,韓放甚至還大包大攬了苗方的戶籍問題。

尤冰安卻不相信李均竹這漏洞連篇的謊話,經她驗證,這苗方确實是女兒身,可觀他神态,動作,卻不可能有一個才穿了幾年的男裝能裝出來的。

讓她這個專門訓練過易裝的女子都沒看出來,而據她觀察這李均竹與苗方象是多年的朋友,有默契得很。

有意思,有意思,她尤冰安前十幾年過夠了殘酷無趣的日子,這往後十年應該挺有趣。

完全沒有打算拆穿的尤冰安只是看着院子裏這三個單純的小公子玩味的笑笑。

自韓放來,李均竹完全沒再開過口,他當然看到了尤冰安的表情,可看她既沒有惡意,也沒有拆穿的想法,也就随她了。

至于這女子的去留,好像也沒沒有必要在意了,趕她走,李均竹覺得他們這群人都還沒有這個膽量,這樹上還沒成熟的果子不就是個例子。

看聊起來沒完沒了的幾人,他只能再次提起遺忘在角落的那一罐東西。

恍然大悟的苗方,終于着急的去看自己帶來的罐子,看罐子完好無損,才揭開蓋子向衆人展示自己淘來的東西。

等李均竹湊近頭去仔細的看了又看,還湊近聞了聞,“這是橡膠!”不是疑問,而是确定句。

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的望着兩人,這白白的像水一樣的東西叫什麽膠,那是啥。

看大家都看過了,苗方立刻又把罐子的塞子塞了進去,這玩意兒可要少接觸空氣。

“這叫橡膠,是一種很有用的東西,現在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等我做出東西來,你們就曉得了,這玩意兒用處大着呢。”

韓放還要繼續追問,苗方作怪的翻着白眼,朝廊下一直抱着雙臂靠立在廊下的尤冰安抱怨;“你不是說你要做我十年的護衛嗎,還不把這煩人精趕出門去。”

刷,尤冰安果然抽出腰間的軟劍,做着請的手勢,竟真的要請幾人出去。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只好起身,真的帶頭走了出去,當然不是因為他害怕尤冰安的劍法,而是他肯定苗方要抱着他的寶貝去研究了。

果然,等韓放依依不舍的跟着李均竹出了門去,苗方留下一句;“這些廂房你自己看着住。”就進屋子了去了。

稀裏糊塗的,這尤冰安真就名正言順的住進了苗方的宅子,此後更是學苗方以男裝開始示人起來。

等過幾日,李均竹再一個人找上苗方家門去的時候,才得知,這家夥帶這苗冰安去西郡城去了。

還給李均竹留下了手信,從熟悉的簡體字裏他才知道,他們這是去西郡城,找橡膠樹去了,聽番貨商人提起那裏有種植這樹的農戶。

他們這一去,長則一年,短則半年才會歸來,讓李均竹勿要挂念,他現在是有外挂的人了,等他歸來自會去雲郡城找他。

“這家夥,現在有了護身符,以後更是不會消停了。”李均竹把信收進懷裏,步履輕松的回學堂去了。

七月初十,與上次相同的車隊,這次李均竹帶的東西卻更多了,這次院試後,如無意外,他将留在雲郡城裏進學了。

臨行前,奶奶和娘親把他一年四季的衣裳和慣用的東西都收起來一并帶來了,省的他下次孤身一人前往還要帶許多的東西在身。

這雲郡城與一年前來的時候一樣,繁華依舊,這次,由于韓放的一再邀請,李均竹只能帶着爺爺和爹住進了韓家的別院。

這韓家與周家不同,韓家是昆山縣有名的耕讀世家,家風清廉,家底也豐厚,韓放大伯聽說就在都城裏做官,所以韓放的姑姑才能嫁進侯府成了候夫人。

有時候李均竹也挺感慨的,自己這一個小小的農家子,周圍怎麽竟是些大佬的親戚,他難道就是個躺贏的命。

韓家這別院建的風景好極了,李均竹經常爬上後院的觀景亭裏,一邊欣賞郡城的繁華美景,一邊溫習課文。

等待院試的日子也變得惬意起來,與李均竹不同,韓放這次也變得不愛出門了,無聊至極的他只能每日都跑來和李均竹說話。

實在是他有太多的話要說了,前幾日他與表哥出門去書鋪買一些舉人們出的解題集,發現這郡城裏到處都是浮躁的書生們。

甚至有人向他們兜售今年院試的考題,經由縣試時發生的事,他們也再不敢出門了。

考試這天,卯時一到,在爺爺李長河和李大山擔心的眼神中,李均竹提着考籃,與互相結保的五人,又一次在考棚前排起了隊。

這次的檢查顯然比府試嚴格了許多,李均竹甚至看到衙役把考生帶的食物全部都捏成了碎渣,才放他們進去。

早在進考棚之時,經由陳先生指點,他們四人都沒有帶吃的,用飯之時,花些銀子趙衙役買些熱飯熱菜就好。

跨進考棚前,李均竹再回頭看了一眼立在棚外的爺爺和爹,再看看周圍焦急等待的人群,用力的跳起揮了揮手。

如願的看到了兩人寵溺的眼神,才在衙役們警告的眼神中,低頭安靜的跟随着隊伍往前。

這一次要在考房裏呆上四日,上一步還是原地踏步就看這一次了。

經過了一年的縣學生涯,和空間的無數的模拟考題的訓練,比起上次,他這次的信心更足。

還好,他運氣還不錯,這次分到的考房光線很好,他坐在考房裏還能看到太陽的升起。

但這次與前次不同,這雲郡城的夏天連夜晚都熱的讓人難以入睡,好多考生都選擇在夜晚點上蠟燭做題。

許多光着胳膊的考生被叮咬的滿身是包,一邊在紙上寫的題,一邊還在抓撓身體,見此情景,李均竹晚上總是早早和衣而眠,選擇在早上的時辰來答題。

就這樣熬到了最後一場算學的考試,拿到考卷之後他仔細的看了一遍,把答案順利的寫在了草紙上。

看天色不早,便不準備再謄抄,只是把卷子用紙鎮壓住,草草填飽了肚子,就準備睡下了。

可剛一躺下,他卻看到,對面的考棚裏的考生,開始東張西望起來。見沒有巡邏的士兵,迅速撕開衣襟的邊,從裏掏出了薄薄的一張紙。

從進考棚的第二日他就注意到了這人,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時不時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衣襟。

果不其然,這人真是把小超縫在了衣襟裏,作弊的方法可真是夠稀奇的。

可在這安靜的考棚,這刺啦的一聲響,一下放大了許多倍,引來旁邊考棚裏的考生頻頻張望。

閉上眼睛,當并未看見,李均竹開始催眠自己入睡,明日一早他要謄抄,今夜還是早些入睡。

直到一排巡邏的衙役自前走來,旁邊考棚的考生突然大聲舉報起來:“官爺,我斜對面的那個人作弊。”

看衙役沖上前去,按住那考生,“就在他手裏,剛我看見了,對就在他右手。”

“你這卑鄙小人,你這卑鄙小人。”被按在考桌上,那人嘴裏還在不停的詛咒着。

直到那考生痛哭流涕的被衙役拖着離開,李均竹也再睡不着了,幹脆點起蠟來,一邊流汗,一邊謄抄。

第二天,正是太陽最辣的時候,這一年的院試終于結束了,一身臭汗的李均竹又再次提着考籃跟随人群出了考棚。

出考房前,李均竹還特意看了看旁邊考棚之人,這人臉上只是一副平靜無波的表情,并未見到半點的洋洋得意。

哪想,等李均竹幾人在考棚外碰上了頭,旁邊人群裏卻突然騷亂起來,一個衣着淩亂的書生扯住了另一個人,跳進了考棚前的秀才河裏。

眼尖的李均竹只看到那被扯住之人推開了身邊挨着他的學子,沒有反抗的随那人一起掉下了河,而旁邊被推離開來的書生吓的大喊大叫了起來。

門口的衙役們神色自若的派人跳下了河,把這兩人撈了起來,這河裏每年都有人會跳下去,何況這河也根本不深。

被韓放拉着圍了上去,李均竹才看到這兩人竟是對面作弊和旁邊舉報的兩人。

“都是你害了我,是你給我的算學答案,是你教我的縫在衣襟裏的,可竟是你舉報我。”

“原來你是故意的,是你設計的我。”那考生披頭散發的,只顧指着對面之人,完全不顧自己此刻的模樣。

“你自己作弊被抓,賴在我身上,你今日推我下橋,我要向知府大人狀告你。”同樣也是濕噠噠的這人,轉頭找着衙役。

“楊成泰,你這卑鄙小人,我與你不死不休。”說着,竟撲上來掐住他的脖子。

“呵呵,你竟也有資格說我卑鄙,真是可笑之極。”楊成泰滿臉嘲諷的看着對面的人撲過來。

“選擇作弊的人可是你自己,怪不得別人。”似是說服自己,他再次強調。

看人群越聚越多,衙役們只有把這兩人帶離開了考棚外,驅散了人群,這才平靜下來。

安撫了擔心的爺爺和爹,李均竹現在只想回到院子裏好好洗個澡,他感覺自己都臭了。

直到坐上韓家的馬車,韓放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臉色;“這人太壞了,教別人作弊,還舉報別人,掉下河活該。”

本來還想找李均竹與自己同仇敵忾的譴責這樣的行為,卻看到對面兩人都用一種“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沒聽到嗎,這楊成泰雖然可惡,可那人作弊是事實。”

“而聽那楊成泰之語,這作弊之人恐怕不是什麽好人。”馮程遠真不想再跟自己這個表兄多說什麽了,話都聽不明白。

“我看那楊成泰說不定以後還會是我們的同窗,你這腦子還是離遠些吧。”李均竹也不想理他了。

思考了一路,都快下馬車之時,他才猛的一拍腦門,理清楚了此事。

大乾朝的院試是童生試的最後一關,過了就是秀才了,也才有資格到府學裏進行學習,榜上前十名稱為甲科,這十人也稱為廪生。

不同于榜上的其他的生員,廪生可獲得府學的膳食供給待遇,還可得到百畝良田的免稅。

而其他生員則還需在府學參加考試,才能升為廪生,而三次考試都不過的話,則連生員的免稅待遇也會收回。

對于案首,李均竹這種低調的性格,到沒有過多的期待,只要保持在前十,得到廪生的資格足以。

到時在府學裏只需出點住宿的銀子,家裏的田地也能免除賦稅,他也可以慢慢勸說爺爺和奶奶放下田裏的活到縣裏歇息歇息。

由于前兩次都被擠怕了,除了坐不住的李大山,李長河爺孫兩,這次也留在韓家別院裏等消息。

看孫兒考完試之後一直是一副沉穩自如的樣子,李長河就知道,這次院試穩了,放下心裏的大石,他也悠哉悠哉了。

現在該想的是,回家後,自家要咋安排這免稅的田地安排,滿打滿算的自家也才種了二十畝的良田,剩下的該咋分,他得考慮好了,才不能給金寶拖狗腿。

并不知道爺爺已經想的那麽遠,現在的李均竹盯着窗外枝繁葉茂的翠綠大樹,想起去年所見的王卓然,取完藥之後她就匆匆離開,不知王老将軍的病情如何了。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她翻身上馬時,随風飄起的細碎長發,這飒爽的女子不知以後會和哪位優秀的男子結為夫妻。

直到李大山聲如洪鐘的呼喊,拉回他的思緒,他才急匆匆站起身,和祖父一起出門去迎接前來報喜的官差。

都城,守國公府

院子裏上下翻飛着兩個人,一人手裏揮舞着一把一米多長的大刀,與對面身材明顯嬌小不少持劍迎抗的另一人,纏鬥在一起。

圍觀的幾位青年男子和一位老夫人,紛紛都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這三妹的劍法越來越高了,竟與祖父能對上這麽多招。

終于打累的兩人,停下手來,王威把大刀甩給身邊的護衛,用老妻遞上的帕子擦着額頭的汗。

“老子,在床上躺了幾年,這筋骨都軟了,如若不是然兒帶回的藥方子,恐怕早就不在了。”

“祖父,您可別這麽說,您看您現在生龍活虎的,還能再活幾十年。”圍觀的青年們紛紛表達着自己的不贊同。

“那是多虧了然兒,靠你們,老子恐怕早就一個身子都進棺材了。”翻着白眼,王威最是不待見這幾個孫兒,哪有自己一點點的豪邁之氣,這身子跟竹板一樣。

“祖父,這藥方之事,咱們國公府可是欠了個大人情。”與李均竹所見之時的冷淡眉眼不同,此時的王卓然臉上冰雪消融,紅撲撲的臉上都是嬌俏的笑容。

“觀你所說,這個叫李均竹的小子是救了老夫一命,如若不是違反律法,德行之事,咱們就好好的還他個大禮。”

“曉得了,祖父,等我随祖父回邊城穩定了軍心,我會親自上昆山縣裏找這位李公子報恩。”調皮的眨眨眼,王卓然強調了報恩這個詞。

看自己這個被都城人家稱為母老虎的孫女,王威很是不削,他們家然兒,能文能武,長的還貌美,誰家娶了去,才真是享福了呢。

诶,這李家小子才十四歲,比然兒小了兩歲,等那小子十七八,然兒都成老姑娘了。

這小子的名字,自然兒去年回到都城,也聽她多次提起,端方穩重,挾恩不圖報,與然兒也算是相配,王威衡量許久,也不得不可惜的打消了心裏的小算盤。

結束了短暫的溫情,沒過幾日,王威老将軍與王卓然便開始趕往邊城,這軍隊現在人心渙散,一刻不得消停,急需兩人穩定軍心。

而昆山縣這邊,斬獲了榜首的李均竹,已經回到了李家村的老宅,正被村裏的村民圍着脫不開身。

“金寶,你現在是秀才了,是不是見到知府了。”

“我家侄女可是十裏八鄉最俊俏的,金寶,叔嬸給您做個媒你看咋樣。”

“我小兒子,十歲,機靈着呢,給你做書童。”

看孫兒一臉無奈的立在人群中,歷來心疼李均竹的老趙氏趕忙巴拉開叽叽喳喳的人群,把他推進了西廂房自己的屋子。

“好拉,好啦,我家金寶才十四歲呢,而且我家老頭子說了,金寶以後還要繼續科舉,婚事是暫且不提的,你家侄女那麽好,留着給其他人吧。”

“好拉,好拉,後天我家宴席大家都來,現在大家夥該幹嘛,幹嘛去啊,”

好言好語的把熱情的鄰居送出了院門,屋裏的李均竹才松了口氣,放心的整理起帶回來的東西。

突然門從外面被人推開,壯頭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看李均竹在忙,只是悶悶不樂的喊了聲大哥,就坐在窗前發起了呆。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看壯頭半天都沒開口問問題,李均竹還有些奇怪,“壯頭,你咋了,是爺爺又罵你了?”

突然抹了把臉,李均淩郁悶的開口:“哥,我在縣城裏看見二姐了。”

“她與大姑家的那個趙二丫有說有笑的,明明都看見我了,還裝作不認識,她是真的不認我們李家的人嗎。”

原來前日,李均淩從在縣城的北街上看到了趙二丫和李雪枝,兩人在北街上帶着丫鬟婆子逛長留閣。

雖爺爺說二姐被族裏除名了,他卻一直覺得這血脈親情的哪那麽容易隔斷,趁着在縣城裏讀書之時,他跑去了鄭家幾趟,都被人沒在家給打發了。

好不容易,遇到二姐,他就想把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私房銀子給二姐,好讓她有個傍身的。

哪向卻被趙二丫開口諷刺,李雪枝現在可沒有一門姓李的親戚,而最讓他傷心的則是二姐。

看着自己這個親弟弟被人諷刺,譏笑,竟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這讓他好生傷心。

坐到自己這個善良的弟弟身邊,李均竹攬住了他的肩膀,“壯頭,真正的親人,不一定都是有血脈關系的。”

“你看苗屠戶家的苗叔苗嬸,他們是苗芳的生生父母,你覺得他們對苗芳如何。”

“你再看看,二姑父,這幾年來他給了咱家多少的幫助,他與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你覺得他是我們的親人嗎。”

經過大哥這麽的對比,李均淩有點明白了,“大哥,你是說,親人都是要用自己的真心去換的,并不是有血緣就是親人。”

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可李均竹自從經過前世的事,從來不認為這天生的血脈就有天生的親情。

家裏的爺奶,父母對他無私的愛,他當然也會是十二分的回報,就連李家的其他人也是他回報,護短的對象。

可一旦他們選擇離開李家,結束與這個家的羁絆,那于他李均竹而言也就是個陌生人了。

而二姐李雪枝出嫁前的二百兩就是他對她最後的好,只望她以後能安好罷了。

拍了拍李均淩的肩膀;“壯頭,咱們不管是父母子女,還是兄弟姐妹,都是互相的,也是有時效的。”

“二姐已經選擇了她自己的路,爺奶作為親人能做的也做了,她既不願為李家女,那她也就不是你的親人了。”

心裏不情願的接受了此事,李均淩知道大哥說的都是對的,以後随着大哥越走越高,李家也會越來越好。

現在的這些所謂的親人以後還會不會是親人呢,他也不知道,心裏一暖,李均淩覺得大哥肯定也早就想到這些了吧。

“大哥,我們肯定會是一輩子的兄弟,”

“好,只要你還是李家壯頭,咱們就是一輩子的兄弟”虛點了點李均淩的額頭,李均住轉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聽着身後有傳來問東問西的聲音,李均竹心忽的一揪,真希望他這個傻弟弟一輩子都能這麽單純快樂。

忙完了宴席的事,老趙氏基本就沒停歇過,轉身又與張氏一起接待起各路的媒婆。

這李均竹雖年紀尚小,可家裏的二妮姐和三妮姐都到了相看的年紀,這每日來來往往的媒婆都快踏破李家的門檻。

特別是大房的三妮,有這麽個秀才的親弟弟,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

特別是知曉長留閣內幕的人家,這李均竹是搭上了大船了,娶他親姐姐來做兒媳,自己好歹也能攀上這棵未來的大樹。

所以這前來給三妮提親的人家,有好些都是縣城裏有些家底的人家。

通過長輩的合計,還有兩個姐姐自己的選擇,三妮姐最後定了縣上經營衣料的徐家,不算是大戶人家。

可三妮李雪蘭卻是極滿意的,小富即安,二姐給她帶來的多是警示,何況聽大弟說這徐公子長的一表人才,人品也可靠,她是極相信大弟的眼光。

而二嬸拒絕了婆婆給相看的幾家鎮裏的人家,實在是二妮的事,讓她怕了,她倒寧願自己女兒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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