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明言第二日照常踏入教室的時候,果然就看到已經回歸校園的明嬌，不過,明嬌那兇惡的眼神算是怎麽回事？明言也沒有忽略坐在明嬌身邊的陳芳芳那幸災樂禍的眼神。
微一挑眉，明言發覺事情有趣得多了,就讓她來看看,這兩人之間又發生了點什麽事兒？
咦？明言看向前面一桌人，嚴躍回來了？
“早上好,孫彬，嚴躍。”
孫彬高高興興回過頭來,也道了聲早上好，嚴躍則是反應慢了一步，不過，明言看到他面上不易察覺的心不在焉,這就很讓她意外了,嚴躍會因為什麽事情擔心？嚴爺爺身體沒事，吳輝又找過來了，嚴躍身邊不應該有什麽事情了啊。
這當口也不好問什麽事情，還不如回去探探嚴爺爺的口風,比起嚴躍的冷靜自持，嚴爺爺則是和藹親切很多了。
“明言，你出來,我有事問你。”明嬌拄着拐杖，動作盡量優雅得體地來到了明言面前。
明言上下看看明嬌，又瞥向那邊不住地往這邊看過來的陳芳芳,神情一凝，也好，就起身跟着明嬌一起出了教室，“有什麽事就問吧，免得你還要在爺奶面前說些什麽好話幫我呢。”
明嬌氣急，喘了口粗氣，眼睛像刺一樣紮着明言身上，“是你向何老師告狀的？你眼紅我賣衣服賺錢，你自己家過的怎麽樣，我不管，能不能麻煩你高擡貴手，別來管我的事情！”
明言心裏便生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情緒，陳芳芳那些表情足以說明她幹了什麽事情，她跟過來，也是想證實事情是不是她想的那樣，不過，這人的心機手腕真的就是小女生級別，換做別人可能不知道怎麽解決，但遭遇這件事的人是明言，那就難不倒明言。
明言雙手抱胸，面上很有興致：“哦，你繼續，我聽着。”
明嬌一愣，看着明言的表情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心底浮上一陣陣怪異的感覺，現在的明言跟之前對上她的那個明言，就像是兩個人，不，也不是這樣，明嬌是知道明言在她面前嚣張霸道，嬌蠻任性，雖然裏面也有她故意挑起明言情緒的成分在。
但是，平時的明言向來很愛裝乖，尤其是在長輩面前，只是從那次跌落魚塘後，明言在她跟前的時候，就變得很冷靜了，經常無視她，并且常常讓她恨得牙癢癢，又別無他法，不過，明言現在還是愛在長輩面前裝乖。
“不說了？那我走了。”轉身走之前，明言想起什麽，勾着唇角對明嬌道，“你自己蠢就好了，別帶上我，我對你賺不賺錢的事情沒興趣，而且，我家也用不着像你這樣辛苦，畢竟我們家條件也算是好的。”
明言想到明嬌知道她爸生意合作夥伴是誰之後做的那些事情，心裏也有着盤算，明嬌肯定不會放棄這個可以接觸大佬的機會，明嬌會怎麽選擇，明言清楚，到時候，她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聽到明言說的話，明嬌心裏一陣偷笑，是了，明言又不像她，被幸運之神眷顧着，人生可以重新來一次，明言可不知道未來幾年會發生什麽大變化啊，不過，想到三叔明建軍，明嬌的心情又不那麽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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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言看不到未來沒所謂，因為三叔眼光看的長遠，而不像她爸，只顧着眼前的利益，還有家裏的三分地，就算明言什麽也不做，明言在将來也還是個白富美，一想到明言可以坐享其成，什麽也不用幹，就能過上那樣好的生活，明嬌心裏就不由得嫉妒，人跟人之間，為什麽這麽不公平呢？
不，她跟明言完全不同，她絕對不依靠任何人，她要靠的，只有自己，她自己完全可以讓自己富裕起來，她得不到的東西，可以讓她的女兒得到！
明嬌想到這裏，想諷刺明言只能靠父母，但又不由得想起剛才明言的話，明言為什麽這樣說？明嬌倏然擡起頭，往教室裏看去，便看到陳芳芳驚慌失措轉過頭的一幕，心裏狐疑頓生。
陳芳芳為什麽這麽害怕？
“明言，你給我說清楚你話裏是什麽意思再走！”明嬌想伸手扯住明言，但她手上拿着拐杖，不好輕易放手，只能急急叫住明言。
明言攤了攤手，聳聳肩膀，“誰知道呢，明嬌，你腦子也不笨啊。”還挺會算計的呢，明言也是覺得好笑，明嬌真的以為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天生自帶優越感，認為所有人都比不上她？
不過，也是呢，不然明嬌怎麽會以為陳芳芳完全聽她的話呢，現在聽話的狗暗地裏反叛了她，明嬌一時難以相信，也是應該的。
明言轉身走了，明嬌也沒有再叫住她，一個人呆呆地站在走廊外，也不知道在看着些什麽，知道上課鈴聲響起，才記得要走進教室。
她是恨極了明言的，覺得因為明言，她的重生處處不順利，連做生意也被明言一手攪和了，害得她開店鋪的想法只能被暫時擱置，又想到家裏其他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只會仰賴着她賺的錢，尤其是明興進，明嬌煩躁極了，但一想到何斌，那點不開心就消散了。
她瞥了眼身邊坐着的陳芳芳，陳芳芳冒冒失失的，明嬌留心看了，心情越發沉重。
這邊發生了什麽，明言是沒有興趣了，明嬌是有很多心機，但明嬌這個人最容不得背叛還有謊言了，暫時清淨一段時間吧。
“今天怎麽這麽遲？”明言見杜铮姍姍來遲，不由得扭頭問。
杜铮放下東西，臉上有薄汗，明言看了一眼，道，“你這是從家裏跑過來了？”想想杜家離學校的距離，明言心道，不愧是打小在軍營摔摔打打長大的，身體素質就是好。
“嗯，早上起遲了。”杜铮點頭，慢慢坐下來，喝了幾口水。
明言點點頭，表示明白。
這一天還是跟平常一樣，要說有什麽不同，就是嚴躍居然沒有響應班裏男生的打籃球邀請，下課就收拾書包走人了，瞧他的樣子，還挺匆匆忙忙的。
“喂，孫彬，你家嚴躍怎麽了？”明言那書本戳戳孫彬後背。
孫彬無語地看着明言，“嚴躍什麽時候是我家的了？我怎麽不知道？”
明言就笑了，“不是嗎？你平時很護着嚴躍啊。”
“我不跟你說這個，嚴躍有什麽事，我也不知道，問了他也沒事，一早上沒精打采的，總出神，是不是沒睡好？”孫彬想了想，“之前嚴躍不是說跟他舅舅去了港城？可能是趕夜路了？”
明言邊收拾好桌上的書本，将它們整整齊齊放好，道，“可能吧，你們趕緊去打籃球吧，別耽誤了時間。”
“我今天不打了，改日再約，明言，一起回家吧。”杜铮拒絕，然後邀請明言。
明言：“啊？你等等，很快就好。”
孫彬：“好了，兩大主力跑了，還打什麽打？改天再約吧。”搞得他也沒心情了。
聚過來的男生紛紛搖着頭散開了，既然不打球了，有人當即就拿出小抄來繼續背，這時候飯堂人多，可以等等再去，人不那麽多了。
“孫彬，杜铮，不是說好了去打球？你們還不趕緊收拾收拾？”明興實路過二班教室，很順便地往二班教室後面看去，結果看到他們人還在，不由得趴在窗邊喊了聲，順便給明言打了聲招呼。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沒心情，吃飯去吧，改天再約！”孫彬随便地揮了揮手，坐下來念念有詞起來。
明興實：“……不是吧，你們說話不算話啊，這怎麽行，我們班可是都準備好了的。”
“缺人了，嚴躍杜铮都不打，跟你們打，準輸！”
“嚴躍不在，杜铮，你不是在嗎？不是，你這是要回家去了？”明興實幹脆從後門走進來，問杜铮。
杜铮點頭，“嗯，改日再約吧，今天沒空。”
明興實見杜铮都這麽說了，就知道沒戲，也就沒再勸，轉而揮了揮手，讓班裏的人回去通知一聲，不打了，就問明言，“言言，下午記得給我買點肉菜進來，我晚上加餐，最近飯堂裏的飯菜真的是吃膩了。”
最關鍵的是，飯堂的菜一點油水都沒有，全都是水煮熟的，吃得久了，誰受得住啊，擱明興實身上，他就頂不住了，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明興實飯量可不小，他又是個無肉不歡的主，之前家裏送來的，都吃光光了，忍了這小半個月，忍夠了。
明言想了想，道：“要不要晚上過來外婆家吃飯？我讓外婆煮你的飯。”趙家和明言家的夥食都不錯，她家又只有她跟明興語兩個小孩，吃得開，趙家兩老又都是手頭松的，明興實偶爾過來蹭蹭飯，完全可以的。
明興實一想，立刻點頭，“行，我也有挺久沒見趙外公趙外婆了，今天正好過去看看他們。”
如此就說定了，明言跟着杜铮一起離開教室，明興實就傻傻地看着他倆一起離開，直到孫彬拿手在他眼前晃蕩來晃蕩去好一會兒了，才有反應，逮着孫彬就道，“不是，孫彬，言言經常跟杜铮一起回家？”
雖然兩班就在隔壁，但明興實下課時間跟明言這個回家吃住的不同，所以如果不是特意過來找人，兩人有點難碰上，明興實也是這時候才第一次見明言跟杜铮一起回家。
孫彬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明言跟杜铮的家不是同一個方向嘛，一起走，正好杜铮也可以保護明言，咱們這邊還是有點亂的，杜铮拳腳功夫很不錯，而且，現在嚴躍也搬到外面住了，也是跟他們一條路，他們三個也經常一起回家，同路一起走怎麽了？”
明興實愣愣地，“三個人，同路啊，那還好，還好。”
他拍了拍頭，大概是魔怔了，平時他們這些男生跟杜铮一起打球，大家勾肩搭背的，什麽話都說，但是，杜铮這個人脾氣不小，明興實是知道的，而且，很少有人能入杜铮的眼，這些打籃球的男生裏，也就他，孫彬和嚴躍能跟杜铮說兩句話，其他人，杜铮都是愛答不理的，态度有點傲慢。
杜铮這個人也不拘小節，打球又打得好，所以雖然他人脾氣大，但卻很快就融入了他們男生的群體，不過，杜铮對女生的态度那就是完全不愛搭理了，這會兒肯跟明言一起回家，明興實也是奇怪的，不得不警惕起來。
但孫彬的一番話，又打消了明興實的疑惑，有人護着他家妹妹，挺好，而且還有嚴躍呢。
“對了，嚴躍怎麽回去了？”明興實想通了這些，扭頭問孫彬。
孫彬搖頭，“估計是家裏有事，下午見着他，再問問。”
聰明的明興實就這麽被繞了過去，完全沒有再懷疑杜铮是不是在對他家妹妹圖謀不軌，等他知道兩人已經在一起的時候，後悔不疊，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防狼防得更加緊點的！
明言瞥了眼身邊的杜铮，疑惑道，“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好像也有什麽事？”
杜铮身形一僵，又繼續往前走，“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預考近了，爺爺打電話來讓我回去京城那邊，先适應一下，再準備考試。”
明言跟着問，“所以你，你是打算回京城了？”
杜铮搖頭，“不，等要預考前幾天再回去，我的高中學籍還是在京城那邊，這邊還是臨時借讀的，所以要參加預考高考，還是要回去京城。”
“也是，你的成績這麽好，适應能力也很強，這點也不急，不過數一數日子，預考也快了，不到一個月了。”明言數了數，頓時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
然而，走在明言身邊的人卻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怎麽就到了要預考的時間，到時候，他就要進部隊了，也要跟明言說再見了……心間彌漫上不舍，杜铮蹙了蹙劍眉，腳步下意識加快，等他意識到自己想了些什麽的時候，不由得身形一頓。
不舍？他在舍不得明言？
杜铮忽的又想起早上爺爺打來的電話，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他說，不放心大哥，所以想留下來再看看，不放心大哥有，但是，這裏也有舍不得的人吧。
京城大院有人曾說過，杜铮多智近妖，不僅腦子聰明，手段也厲害，了不得了不得，若不是杜铮本身厲害，單單靠着杜家這個背景，京城大院子弟怎麽可能奉杜铮為小霸王，唯他命是從呢？
這個聰明腦袋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最近的不對勁是為什麽了。
從一開始，杜铮的目光就落在了明言身上，不然，以杜小霸王的那個性子，怎麽可能管女生是不是僞裝，是不是要假笑，還要出口戳穿人家女生的小心機，跟小女生鬥嘴？
以杜家對杜铮的教養，杜铮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更何況是讓人家小女生丢臉？遇到這種狀況，杜小霸王往往都會選擇無視，因為這些跟他無關，但是，看到明言的時候，他不是無視人家，而是挑釁。
這就很不對勁了，杜铮活了十七快滿十八年了，就沒跟女生這麽近距離接觸過，而且，還是他自願去靠近的，以往都是女生接近他，他強硬讓她們遠離的。
後來，他竟然能跟明言和平相處了，而且，還會下意識收斂自己的情緒，更是霸王不起來了，不對，杜铮就沒在明言面前霸王起來過。
杜铮擡手摸了把自己的板寸，深深吸了口氣，正要轉身回頭看向明言，明言卻已經走近到他身邊了，還歪着頭問他，“杜铮，你剛才做什麽了？莫非你爺爺想讓你回去？但你不願意，所以你們吵起來了？”明言不清楚杜家什麽情況，只能這麽猜測了。
杜铮：“……不是，爺爺同意了。”
明言點點頭，“哦，那就好，那你剛才走那麽快做什麽？還又突然停下來，感覺有點呆呆的。”
杜铮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最後，他深深看了眼明言，“沒事，就是剛才想到了點事情，所以不自覺就加快了速度。”
明言沒有去繼續細究杜铮想的是什麽，她看向杜铮，“你今天中午還是去飯館跟你大哥一起吃飯？”
杜铮莫名，但還是點頭，“對。”
明言一臉羨慕嫉妒地看着杜铮，“真好啊，你家大廚做的飯菜真是太美味了，如果明興實嘗到一次，肯定要哭得稀裏嘩啦的，尤其是肉。”從末世回來的時候，明言想的是能吃飽肚子就好了，現在嘛，她變得貪心了，想天天吃好吃的，這一點，明言絕不會否認，嘗過更好的，普通的菜色就很難滿足口腹之欲了。
她倒是有想過跟人偷師，但她廚藝平平，有趙燕的基因遺傳，很難變成大廚，就歇了這個主意，偶爾常常美食就好了。
既然喜歡，做我媳婦不就得了，杜铮差點脫口而出這句話，好在腦子還在，及時收住了。
“你們家那位大廚是哪裏來的？”明言想得很美好，以後她有錢了，可以自己聘請一位大廚回家，也是照着這樣的水平找，不過，養這麽一位大廚，估計很費錢，所以，她還是要賺錢的，多賺點，才能多多享受生活的美嘛。
然而，杜铮的話打破了明言的白日夢，“家裏這位大廚是因為我外公外邊對他一家有恩，所以才願意過來家裏幫忙的，工資也不低，有這麽手藝的，都在京城私人飯館掌廚，或者是自己開一間飯館，他們很少專門到人家裏做飯。”
明言：“……”她瞅了瞅杜铮，沒話可說了，“這樣啊，那我還是偶爾過去醫館蹭飯好了。”明言說得很光棍，許阿姨沒有嫌棄她蹭飯，相反，挺歡迎她的，她也是個禮尚往來的人，除了已經服用過強身藥劑的杜格，杜家其他三人她都給他們補了一絲木系異能，算是她蹭飯的飯錢。
杜铮側首看着她，見她一臉懊惱，只覺得十分可愛，不由得笑了，仗着自己身高腿長的，擡頭就揉了下人家小姑娘的腦袋，頭發真軟和，像絲綢，不由得心裏一動，在明言反應過來之前，極快地收回手，“嗯，我媽很歡迎你來吃飯，你也可以帶明興語去我家，李大廚做的甜品也是一絕。”
明言一雙眼瞬間就亮了，身為女生，她也是個喜歡甜食的，沒有經歷末世的時候，她害怕吃太多甜的長肥，還努力克制自己，現在有了異能，她什麽也不怕，來多少吃多少。
“但是，這麽上你家，總覺得太麻煩你們了。”專門為了吃的上門？明言絕對很想去，但她還有分寸，沒被吃的占領腦子，理智尚存，猶猶豫豫道。
杜铮蹙眉一想，記起他爸之前在家裏說的話，壓低聲音道，“不麻煩，不久之後，明叔叔應該也要上門一趟，你到時候跟着過來？”
明言一聽杜铮這句話，就想到了什麽，她爸辭職的事情已經搞定了家裏人，就等着跟廠裏說了，也就這兩天，趙燕都已經準備好東西搬家了，這之後，就是明建軍做生意的事情了，雖然明建軍有不少關系，但有杜文嘉幫忙，相信會省了不少事。
“行，到時候我可真的會上門的，雖然我飯量大，但絕對不會吃光的。”跟杜铮相處了這麽久，明言也摸清了杜铮的性子，玩笑也會開了。
杜铮一笑，看着明言臉上的笑，攥了攥手心，突然就想說點什麽，但明言一句“我家到了，你路上小心點”，瞬間讓鼓了一路勇氣的杜铮漏了氣，眼睜睜看着明言推開門，一如之前那樣，彎腰抱起在門口接她的小貍花，然後，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明了自己心意來不及說出去的杜同學：“……”
杜同學向來喜歡速戰速決，但碰上明言，頭一回猶豫不決，因為他不知道明言是怎麽看他的，萬一說破了，又遭到明言拒絕，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直接說？杜同學搖頭，行不通。
跟明言認識了幾個月，杜铮知道隐藏在明言漂亮外表下的，是她的高度警惕之心，至于明言為什麽會有這麽高的警惕，也是杜铮一時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杜铮對明言的了解，明建軍趙燕很寵明言，說是百依百順也不為過，明興語這個弟弟對上明言，也得讓步。
趙家兩老也寵愛明言這個外孫女，至于李家村的明家，除了明家大房，都好相處，這些都是杜铮自己平日觀察得來的信息。
而這些都說明，明言應當是個蜜罐子裏長大的小姑娘，按照常理，明言不會對人有如此的防備心理，難道說，有什麽是他不知道，而明言沒有說的？但是，與明言家人的接觸，又讓杜铮得知明言身上沒有發生什麽重大意外，除了年初明言跌落魚塘，但這也不足以對一個人産生如此巨大的影響。
不管如何，杜铮都知道，現在就說這一個，絕對會失敗，而他并不想明言對他采取更高的警惕之心。
那就只有徐徐圖之，溫水煮青蛙了，至少，目前來看，這個效果很不錯，杜铮不由得為自己身體的誠實暗暗高興，若是他一開始沒有收斂，恐怕現在兩人的關系還不能一起上下學。
杜格在吃飯的期間，看了自己弟弟好幾眼，均是面無表情，杜铮本來不想理自家大哥的，但無奈，只能放下飯碗，“大哥，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杜格慢吞吞吃了口飯，吞下去後，才道，“你今天心情很好？”
杜铮咧嘴一笑，“嗯，心情很好！”
杜格：“看上人小姑娘了？”
杜铮一口飯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咳嗽了好一會兒，臉上都是紅的，杜格給他推過去一杯水，“喝吧，這麽激動做什麽？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人小姑娘挺好的。”
杜铮哪裏會跟自家大哥客氣，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喉嚨舒服了，才瞅了眼他哥，“大哥，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杜格端起飯碗繼續夾菜，“一開始，現在才發覺？你還有得練。”
杜铮：“……”
“想跟我來一場，也不是不行，等我能下地的時候吧，到時候你也不用手下留情。”杜格瞟了眼弟弟，道。
杜铮瞅瞅他的腳，轉移話題，他不跟還沒喜歡過人的大哥計較，“今天感覺怎麽樣？”
杜格敲敲腿，“痛着。”
杜铮松了口氣，“痛就好。”
“怎麽了？在外面就聽着你們哥倆在說什麽小姑娘，什麽小姑娘？”許麗娜剛才出去給還在忙的張陽送飯了，回來就在外面聽到房間裏隐隐約約的聲音，不大真切，但她就清清楚楚聽到了小姑娘。
這可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她倆兒子竟然也會有讨論小姑娘的時候！真讓她這麽當媽的高興，差點喜極而泣了。
看着許麗娜一臉的興奮，杜格擡手一指杜铮，“問小铮，他說他有喜歡的小姑娘了。”
猝不及防的杜铮看着賣弟弟的大哥，一臉的不敢相信，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大哥，這還是他光明磊落的大哥？怕不是被人掉包了吧？
然而，若是杜铮知道他大哥這幾年回家探親次次要許麗娜被逼着去相親的苦逼，就會了解正直嚴肅的杜格為什麽忍不住腹黑了一把。
杜格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弟弟有了喜歡的姑娘，而那姑娘似乎也對他弟弟有不一樣的态度，這兩人遲早會走在一起，按照他弟弟的行動速度，應該也不會太遲，那麽，對所有人來說，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讓親媽将所有火力集中在弟弟身上，解救一下他這個當大哥的，正正好。
然而，現在杜铮不知道杜格想的是什麽，他是局中人，比不得旁觀者清，一頓飯下來，勉強堅守住了陣地，沒被許麗娜問出那小姑娘是誰，杜铮松了口氣，這麽多年，也就這個時候狼狽了點。
許麗娜一臉探究地看着杜铮，想要在小兒子臉上看出朵花兒來，最好是名叫“小姑娘”的花兒，“不應該啊，小铮最近也沒跟什麽小姑娘走得近，喜歡人家，也不是這麽簡單的吧，小铮也就跟言言走得近了……”點……
杜铮一臉的僵硬，最後還是靠着自己的涵養功夫撐住了，可不能這時候被看穿，他人還沒追到，絕對不能被攪和了，若是許麗娜知道，那麽，離着明言知道他的心意就不遠了。
許麗娜特意說了明言，但看到小兒子臉上也沒變化，不由得更加疑惑了，不是明言？
“媽，現在該換藥了。”杜格還是那個正直的杜格，出言救了杜铮。
許麗娜頓時将那位不知名的小姑娘丢到了腦後，她是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的，因而也不擔心，既然問不出來，那就只能等了，許麗娜有時間的話，都會親自給杜格換藥，杜铮在旁邊幫忙遞東西。
“說起來，小铮都有喜歡的姑娘了，小格什麽時候也給媽媽找個喜歡的姑娘回來？你可是比小铮還大了好幾歲呢。”許麗娜也是發愁，小兒子她現在不擔心，看到大兒子，又憂心上了，二十多歲，還沒喜歡過一個姑娘，可讓她這個當媽的愁壞了。
許麗娜也不是一定要讓兒子去相親，以杜家的背景，還有杜格自身的能力，大院裏不少姑娘都盯着杜格看，但杜格就是看不上，也不是看不上，按杜格的話說，沒看對眼。
許麗娜就是希望杜格多認識些好的姑娘，或許就有看對眼的呢？總在軍營裏，怎麽找得到對象？
戰火燒到自己身上，杜格愣了一瞬，嚴肅的臉上劃過一絲無奈，默默無語，這個時候，不說話就對了，等親媽說完了，他就能順利解脫。
許麗娜說了好多，見杜格一臉認真，滿意地點頭，還能聽就好，說不定念得多了，就聽進耳裏去了？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一家人裏，只不過，本質上，兩件事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李莉莉腦子嗡嗡嗡的，她無法理解她剛才聽到的事情，動了動嘴，好半響，她才聽見自己發出來的聲音，“爸，阿姨，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李父坐在家裏沙發上，靠着沙發背，在抽煙，吞雲吐霧的，李家客廳裏有一股經久不散的煙味，令人覺得窒息，他聽到李莉莉的話，也不作聲，甚至連抽煙的動作也沒有改變，吸氣，吐煙，重複着，不斷。
被李莉莉稱呼為阿姨的中年女人身材豐腴，面龐白皙，一張臉尖尖長長的，那雙小眼睛裏不時閃過精光和計算，正是李莉莉的繼母于紅，她聽見李莉莉的話，倒是好聲好氣的，面上帶着笑。
“莉莉啊，你沒聽懂，阿姨再給你說一遍，這不是你爸工作要調動了？能不能升上去，就看這次了，咱家全靠你爸工作，你爸養你這麽大，供你讀到了高二，也是夠了，女孩子不必要讀這麽多書，你瞧啊，你大姐不也是讀完初中就不讀了？現在都已經上班賺錢了，多能幹。”
“你現在有機會報答你爸的養育之恩，不是正正好？聽話，你爸給你找的這對象，可是人家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對象，你嫁過去呢，就是當太太的命，阿姨也不是诓你的，那是科長呢，才三十五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家裏條件是非常不錯的。”
“那個科長，就是那個保兒子，不要媳婦的那個科長吧？你讓我現在過去，是給人家當保姆的？”李莉莉低着頭，啞着聲音問。
這樣的人，有什麽好的，這樣的人家，有什麽好的！
于紅一愣，李莉莉竟然知道這件事了？于紅又一想，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便道，“你這是哪裏聽來的？是科長前頭那個媳婦要保孩子的，莉莉啊，你就不該道聽途說，都是不着邊際的事兒，那科長好着呢，年紀大的，會疼人，等你嫁過去了，就是個享福的命，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莉莉死命地攥緊手心，手心裏的刺痛讓她心神定了定，她不再聽于紅說話，而是轉頭看向她名義上的父親，“爸，這是你的主意？還是阿姨的主意？”
于紅心裏竊喜，面上卻十分傷心，擠一擠，眼眶就紅了，“莉莉，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爸還不是為你好？才給你找的這麽好親事？阿姨也是希望你過得好的，你想想，就算是大學生，吃國家糧，也不及當官太太好……”
李莉莉猛地擡頭，雙眼直直地看着于紅，平靜道，“既然這麽好，阿姨你怎麽不去？”
“夠了！我就是這麽叫你尊敬長輩的？！”李父一腳踩在茶幾上，接連弄出“砰砰砰”的聲響，跟着還有東西摔碎的聲音。
于紅忙中偷閑看過去，見她喜歡的一套茶杯都被摔了個幹幹淨淨，頓時心疼得不行，那可是她花了好幾十塊才買來的東西！
但這時候，于紅也不會出頭，只能暗自心疼了，想着晚上跟李父讨讨好，買套更貴的回來，來點花樣，準能成。
李莉莉睜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倔強地看着李父，她不能認輸，不能！
李父見李莉莉只是拿着那雙眼看着他，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的前妻，不由得一個晃神，于紅精準地拉了把李父，跟着這個男人這麽多年，于紅知道怎麽讨好李父，她絕對不會讓李莉莉在李父這裏讨得一點好處。
李莉莉是不嫁也得嫁出去，這可是關乎他們家生計的大事，繼母能當到她這個份上的，再沒有比她更善良的了，至少李莉莉讀了這麽多年書，也是時候該報答他們家了。
李父從晃神中醒過來，眼神複雜地看着李莉莉，“不嫁也得嫁，我已經決定了，你也不用再去上學了，在家裏準備一下，到時候就嫁過去，學校那邊我跟你阿姨幫你搞好。”
“我不嫁！我要去上學，我就是不要你們供着，我也要去上學！”李莉莉站起來，她本來以為自己會痛哭失聲，然而，她才發現，她在這個時候，竟然異常冷靜，身體甚至是心髒，都是冰冷的。
“我養了你這麽多年，不是白白養的。”李父丢下這句話，對于紅道，“看好她，別讓她跑出去了。”
于紅心裏歡喜更甚，小丫頭片子考什麽大學？嫁人生子才是正事。
李莉莉想沖出去，然而，她哪裏是于紅的對手，于紅牢牢地抓住她，将李莉莉拉回了她的房間，李家有三間房，李父于紅一間，于紅帶過來一兒一女，後來又跟李父生了一兒一女，除了李莉莉，于紅的兩個女兒一間，兩個兒子一間，而李莉莉呢，她從自己原本的房間搬出來，住到了被擱置出來的小小雜物間。
她住了好幾年，只覺得這裏還是一樣的冰冷又令人窒息，一點陽光也沒有，像只巨獸，時刻準備吞噬掉她。
為什麽要回家呢？
李莉莉一直在腦子裏回想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心裏對那個男人還存有一點點希冀，一點點期待吧。
可是，她忘了，那個男人不會再将她放在脖子上騎大馬，不會再抱起她，也不會再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不要怕……
明言發現李莉莉今天還是沒有來，不由得微微蹙眉，怎麽回事？
“李莉莉今天還沒有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