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補償心理
察覺到了喻朝辭的疑惑,陸他山才用左手拿起筷子處理身前的小肉山,慢慢地把串上的肉塊夾下來放盤子裏。
左撇子?喻朝辭在心中自問一句,但很快就忍不住道:“設計師,吃米其林呢?烤串當然是直接啃,你這種吃法根本沒靈魂。”
陸他山習慣性地把筷子換回右手,道:“怕髒。”
“公鳥都沒你這麽愛臭美。”喻朝辭嘀咕一聲,仔細觀察着陸他山的神情,想看對方是否滿意這一餐。
陸他山夾了一段烤牛柳入嘴,但是在舌頭剛剛觸碰到肉的時候,卻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麽了,吃不慣嗎?”
“嗯,有點難吃。”陸他山如實道。
喻朝辭當時就不爽了:“那你別吃了。”
但是陸他山把伸過來的手攔了回去,繼續慢斯條理地吃盤子裏的肉。
“不是說不好吃嗎?不好吃你還吃那麽起勁?”看着陸他山默不作聲地将盤子裏的小山吃得一點不剩,他又懷疑這人是故意在氣他。
陸他山解決了小山,習慣性地擦了擦嘴,道:“這是我應得的,難道不吃嗎?”
“說得好像我只能給你這樣的。”他嘀咕一句。
陸他山只手托腮,直視他的雙眸道:“我認真想了一下,好像除了這種答謝方式,你确實給不了更好的了。”
“是你自己想吃這樣一頓,完了還嫌棄廉價。”要求怎麽這麽多啊。他拿起一罐可樂“啪”地拉開。然而才氣呼呼地喝一口,手裏的罐子突然被人搶走了。“你幹嘛!?”這人有毒吧。
陸他山酣暢淋漓地灌下兩口,被二氧化碳的爆裂感以及液體的甜度“震撼”到情不自禁長嘆一聲,然後捂住嘴,輕輕打了一個嗝。
“長得斯斯文文的盡做這種小孩子才做的事。”他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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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情。”陸他山的看着他,眼中含着淺淺的笑意,“不過我小時候可不被允許做這種事。我只在離家出走的時候喝過一次可樂,但是因為婁女士,那次之後就沒再喝過了。”
婁女士真是絕了。喻朝辭心中如是想着,嘴上保持沉默。
“因為怕被找到,我把手機留在學校,躲過攝像頭□□出校。那時候也是像這樣的初冬,晚上風挺冷的,還大。在我肚子餓的時候,正好随風飄來一陣香氣。”陸他山繼續将一串串的肉捋到盤子上,随後夾起肉凝視着,“跟這個的氣味一樣,不過那時我身上沒錢。”
他輕輕抿了抿嘴,竟然在陸他山的眼神裏看出了一點水光。這水光讓人無所适從,對他似乎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婁女士的控制欲他見識過,雖然這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他也能品出一些酸澀,特別是當陸他山一塊一塊往嘴裏塞烤肉的時候。
細嚼慢咽地再次解決了一碟子,陸他山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你,是婁女士。
這話原是要說出口的,然而到了嗓子眼,話卻變了:“這是補償心理,很常見。有些經常被家長說懂事的孩子,在長大後對玩具、食物有奇怪的占有欲,因為家長誇他懂事,所以他只能在懂事的‘光環’下克制自己的欲望。但是欲望這東西,就像氣球一樣,總有爆發的一天。我曾經接觸過的一個病患,因為小時候家裏窮,父母NF叫她要懂事,所以她穿的都是表姐們穿下的衣服,但是她父母卻能給兒子買一雙昂貴的球鞋。所以等長大後,她報複性地買,她母親只穿了一下她的大衣,她就大發雷霆。”
陸他山只笑了笑,意味不明。
炭火哔啵作響,烤串在孜然的包裹下滋滋冒着油。
喻朝辭翻滾着手裏的串串,繼續道:“小時候都已經有過叛逆的經歷了,能告訴我為什麽沒順勢擺脫掌控的理由嗎?你和婁女士認真交流過嗎?”
陸他山沒回話。
知曉對方并不想回答,喻朝辭也不說話了,只默默地把所有熟了的烤串放到了陸他山的盤子裏,仿佛是為了彌補陸他山年少時的缺憾。待确保陸他山夠吃了,他才給自己分了一份嫩牛柳。
然而剛啃了一口,他就被牛柳鹹得腦仁疼。他又吃了其他的确認了下,發現似乎只有嫩牛柳在腌制時放多了鹽。但是看一直在吃牛柳的陸他山似乎完全沒在意這個。
他默默地挪了一罐可樂過去,随後将剩下的牛柳串全部扔進了火鍋裏。
晚餐持續了兩小時,陸他山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吃撐。
也因為吃得太撐,兩人放棄了坐車,改為一起散步回去。
然而才走到第一個路口,喻朝辭突然記起忘記把哥哥的那份烤串捎上了,于是回頭去拿。
陸他山靜等了半分鐘,覺得還是跟着去比較好。但是步子都沒挪幾步,也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一個阿姨直接把他攔住了:“小夥子,我剛在路口看到你和小魚并排走着,你們是朋友嗎?”
陸他山愣了一下,回道:“算是。”
“那你替我将這些車厘子轉交給他。我總碰不上他們。”阿姨把禮盒塞陸他山手裏。
“是向你買的嗎?”陸他山問。
“這不是前陣子老伴受大魚小魚照顧了嘛。”這個年齡的阿姨,因為和子女聚少離多而格外健談。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講兄弟倆的事,從入住這片別墅區,到她為喻晚吟介紹對象。“我就奇怪大魚都廿八了怎麽還不找對象,結果他說找了對象就沒時間陪小魚了,這哥哥做得,真是操碎了心。”
陸他山認真聽完了這番話,随後問:“朝辭十歲搬來這兒之後,就只有哥哥照看着?”
“那也不是,之前有個保姆的,不過等小魚上了初中就沒再來了。”阿姨回憶道,“而且他倆的媽也會時常過來,又年輕又漂亮,要不是跟大小魚像,看起來都不像做媽。不過我從沒和他們媽說過一句話,姑娘太冷淡了,平時見到了打聲招呼,她理都不理一下。”
陸他山回想了一番,他們的母親确實非常漂亮。
“不過我覺得他們媽似乎跟小魚親近些,每次過來都只帶小魚出去玩,我是沒見她帶大魚出去過。”阿姨道,“現在來得次數越來越少了,上次見面還是一個月前呢。可能改嫁了吧,不然做母親的哪有不惦記自己孩子的。這倆孩子,沒爹媽照顧真的怪可憐的。”
聽到“改嫁”兩字,陸他山輕輕蹙了眉。
“這天怪冷的,我先回家了。小後生,記得把這兩盒車厘子給兄弟倆。”阿姨揮揮手走掉了。
喻母改嫁這個消息讓他愣了神。懷想之際,他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原來是陸知景發來了消息。
“哥哥,在幹什麽?”
陸他山回了一句:“吹冷風。”
陸知景立時心疼道:“怎麽能吹冷風呢,萬一感冒了怎麽辦,做妹妹的會心疼的。”
“又想要裙子?”陸他山問。
“不是不是。”陸知景立時回,“不過還是哥哥最了解我啦,知道我是有事找你。”
“什麽事?”
“小魚哥昨天拉了我的手……還答應送我不凋花大碗。”陸知景發了個貓貓紅臉的表情。
陸他山:“……”
“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
陸他山用舌尖輕輕頂了右臉頰,沒作回複。
“哥哥,給我小魚哥的聯系方式好不好,再幫我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陸知景鼓足勇氣打出了這一行字,“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講個鬼故事:山山子14年出生,小魚哥是20後。現在的時間線大約204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