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共情

“你說韓逸舟是你大姐二哥的舅舅?”這層關系是喻朝辭萬萬沒想到的。

他的心思尚且全在學業上, 所以并未細細了解過這兩家大廠的關系,從婁珊珊果斷開除從花旗控股跳槽過來的那位投資部門經理這事來看,他覺得婁珊珊應該是将花旗視為競争對手的。可沒想到花旗和麒麟還有這樣的血緣聯系, 這讓麒麟和花旗之間變得暧昧起來。

陸知景語音回複道:“是的, 這也是我爸和第一任妻子離婚的原因。麒麟早于花旗發家, 初任是為了給花旗融資才和我爸結婚。可誰知道初任是個扶弟魔, 面對所求無度的初任,我爸最終和她離婚了,但作為條件, 初任也得到了麒麟的一部分股份。”

“大姐二哥本就有他們母親持有的股份, 而自己也的确是陸家的人,所以一直在拉攏麒麟人脈。早先我爸尚且康健的時候,他們倆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和我媽對着幹, 但是最近爸爸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他們兩姐弟就開始蠢蠢欲動了,大姐招了個贅婿,二哥也不甘示弱, 我最大的兩個侄子甚至比我年長。”

“而父親一直覺得對第二任妻子有所虧欠,所以格外寵愛五哥,與互聯網相關的産業基本都在五哥名下。”

互聯網算是衆行業中香饽饽, 因為高薪所以能不斷吸收新鮮血液,讓公司保持活力,經久不衰。目前承心網絡安全部門吸納的工程師就是從陸思邈的公司出來的。

陸知景的下一條語音中帶着明顯的哭腔:“小魚哥, 你覺得在這樣四面楚歌的家庭環境中, 我哥會是什麽樣的處境。我媽只能嚴格要求我和我哥, 她的原生家庭條件不好, 嫁給我爸已經是別人口中的麻雀變鳳凰, 以前窮怕了現在才把事業看得這麽重。”

喻朝辭打字道:“我很理解婁女士的處境。但是你和你哥都有自己道路,有自己的課題,即便婁女士再難,也不可以用這種理由對你們進行綁架。”

“小時候的哥哥也是這麽想的,也确實反抗了。他離家出走,遇到了他的老師,老師只對他稍稍引導,他就展現了驚人的天賦,可是……”

就在他聽得忘乎所以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驚吓之餘,拿着香水盒子的手一松,剛調的幾支香就掉了下去。

陸他山眼疾手快,伸手牢牢接住了盒子,神色淡漠地看着喻朝辭。“知景在說我們家的事嗎?”很顯然,在很早之前他就到了喻朝辭的身後,并聽到了妹妹的語音。

“我……”喻朝辭一時語塞。

陸他山把香水盒子還給他,拿起自己手機對陸知景發了一條消息:“沒事不要散播負能量。”

還在發語音消息的陸知景看到聊天框上方出現了哥哥發來的一行字,吓得立時取消了語音。

偷偷打聽人還被正主抓到,喻朝辭不可否認地心虛了,但他還是理不直氣也壯地道:“你這樣偷聽別人講話并不禮貌。”

陸他山反駁道:“未經我的允許,私自打探我的情況難道算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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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知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選擇告訴我的。”

“但還是沒經過我的允許,所以她小裙子沒了。”

某位還在哭唧唧的陸小姐連着打了兩個噴嚏。

“既然不想讓我了解,那我以後都不問了。反正你只是假裝出櫃,等時間一到我随便向婁女士交個差,何必現在到處奔波,連了解家庭情況都跟做賊似的。”他饒是氣憤地瞪了陸他山一眼,抱着盒子就走,“沒救了,不治了,認命吧。”

雖然嘴上說不治了。然而走了一段後,他還是回頭看了一下。結果陸他山真沒挽留,這可讓他更氣了。“以後我也不會再讓你試香了,反正你也用不着。”他頭也不回地說道,同時覺得自己就是有病,何必沒事找事幫着陸他山解脫婁女士的掌控。

然而就在他等電梯的時候,走道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他滿眼期待地看去,還真是陸他山過來了。

“這裏不方便,跟我去0506。”陸他山道。

“不去,你自己愛憋憋着。關我屁事。”小少爺的脾氣上來了。

“去不去?”陸他山的語調微微上揚。

“不去,畢竟是自由民主國家長大的孩子,個人隐私大過天……”然而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陸他山單手扛起,像個枕頭似的被夾在胳肢窩,抱着香水盒一路掙紮着到了0506。

如果換個腰粗點的,陸他山還真圈不緊。

他被扔到了彈性十足的沙發上,身子蹦跶了兩下。“你幹嘛?”

“你不是想聽嗎?”

“我現在又不樂意聽了。”

陸他山當然知道這小家夥此時已經把屁股黏在沙發上了,輕易趕不走,所以慢斯條理地去拿了瓶可樂過來擺桌上,道:“正如你從知景那兒聽到的,因為家庭狀況,我母親對我的要求一直很嚴格,但我似乎天生右腦發達,從小對繪畫有極高的興趣。然而她不允許我有在她眼中無用的興趣愛好。”

喻朝辭自顧自地拉開可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實則耳朵是立起來的。

“雖然小時候的我和知景一樣會很叛逆,但有時候為了不給自己添事,确實會聽母親的話,比如某次吃了大侄子給的含有新鮮菠蘿肉的蛋糕後被送進急診,從此後就開始配合母親拍攝一日三餐的食譜。”

“因為是小孩子之間玩鬧引發的後果,縱使險些沒命,還是被大姐以一句孩子還小不懂事給敷衍過去了。但是母親知道那蛋糕絕對是大姐指使侄子給的。”

聽了這些,喻朝辭覺得陸家的情況堪比宮鬥。不過他并不覺得意外,家大業大了,繼承人還衆多,總要争個你死我活。他本人就算不想染指R&E,還被舅舅表哥當成了假想敵,差點連論文都沒了。

這一點,他是能和陸他山共情的。

“後來母親發現我喜歡畫畫。但她認為這是無用愛好,不值得我每天花費心思去培養,所以就當着我的面把畫全撕了。于是趁着某一天知景生病,在她無暇顧及我的時候,我□□出校,走到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

“在那裏我遇到了我的老師,她是個非常溫柔的女人,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當她知道我喜歡畫畫之後,她毫不吝啬地教我畫畫,一周總抽出幾天時間錄制視頻,将教程發給我。我問她原因,她說她的夢想是當一個服裝設計師,但是家裏太窮,在從美院畢業後不得不放棄了夢想,當了一個全職太太。”

喻朝辭一直注意着陸他山的表情變化。憑借陸他山眼中流露出的感情,他相信這段經歷是真的,但是他總感覺陸他山的臉上也有着疑惑,仿佛察覺到了這段經歷中的漏洞。

不過對方并沒因這個疑問停止敘述:“老師的教程對我很有幫助,雖然偷偷學畫畫很辛苦,但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所以,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才讓陸他山甘願被母親控制着。

卻不想這時候陸他山突然打岔了:“你似乎聽得很認真。”

“我在發呆。”

陸他山饒是調侃地一笑:“那接下來的事我就不講了。”

喻朝辭:“……”

你有毒啊。

他的眼神如是說。

陸他山也不逗他玩了,繼續道:“後來我偷偷學畫畫的事情還是被母親發現了。他斷了我和老師之間的聯系,并警告我不準再去找她。我不信邪,在斷了聯系的情況下又一次找了老師。然而過幾天再去找,我發現她憔悴了很多,只因為她老公公司的資金鏈斷了。”

女魔頭果然不是白叫的。喻朝辭在心中感慨。

“不過老師并不知道這事與我有關,依舊很熱情地招待了我。從那次之後,我就沒再見過老師。後來,母親把我送到了法國,只為了讓我和老師一家斷個幹脆。”明明說着很壓抑的事情,但陸他山還是對他笑了笑,“所以我有時候就和你羨慕你有關系要好的朋友。”

說到底,婁珊珊利用的還是陸他山的善良。喻朝辭想,那時候看到老師一家出現經濟危機時,陸他山應該非常自責吧。

“凡事不能只看一面,沒有朋友對你而言或許是好事,至少婁女士再也不會用你朋友來要挾你了。”他安撫道,“那你是否想過用同樣的處理方式來處理Mivanluu呢?”

“想過,很難。麒麟對Mivanluu持股39%。”想要剝離股份,還是在自己母親眼皮子底下,非常難。

了解了陸他山的大致情況,他思考着日後的心理引導的話術,至少不能讓陸他山想起自己害了老師一家的事。

陸他山見他一雙眼睛轉來轉去的,不知道又在思考些什麽。“知道了我那麽多事情,不如你也講講你的,作為交換。”他道。

“我的?”喻朝辭指了指自己,“我的有什麽好講的?”

“比如你跟宇文瞻為什麽會這麽要好,有喻院這樣的哥哥是什麽體驗。”

“要好還要有理由?平時聊得來就行。我哥一直很溫柔,至于什麽體驗,也你受他照顧過,你覺得怎麽樣,我就覺得怎麽樣。”說到這兩個男人時,他總是放松的,如果此時的他有尾巴,必定處在閑意搖擺的狀态。

“那你為什麽會恐同?”

本在悠閑甩動的尾巴在這話之後立刻耷拉下來。喻朝辭的表情驟然凝滞,用警惕的目光掃了一眼身前的人。“你沒必要知道,我有急事,先走了。”他拿起香水盒子說走就走,連試香的心情都沒了。

看着喻朝辭走得幹脆利落,陸他山輕蹙了眉宇。

這個問題,似乎是喻朝辭的傷口。

在抱着香水盒子走在去電梯的路上,喻朝辭心中回答着剛才那個問題:還能為什麽恐同,要不是他親爸基佬騙婚,婚內出軌韓逸舟,他會這樣嗎?

此時,手機開始震動。他拿起一看,是承心網絡安全部門的石哥發來的語音請求。“有什麽要緊事嗎?”他問。

石哥一邊敲擊鍵盤,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一邊對他道:“小魚哥,我查到了和Simon Lee有關的一些記錄。 ”

Simon Lee,就是當初神不知鬼不覺黑了承心系統,連續半年竊取喻朝辭論文實驗數據和香方的黑客。“什麽記錄?”

“他近一年的收款記錄。”石哥想保存證據,但是他入侵行為已經被Simon發現,兩方的博弈僵持不下,“近半年,他陸陸續續收到了任啓年的彙款,但是在任啓年開始打款之前,還有人向他打了一筆巨款,那個時間點與你論文數據第一次被盜的點非常相近。”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最早指使Simon竊取數據的人,再往後才是任啓年。“是誰?”

“花旗控股的CEO,韓逸舟。”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小天使們,新年快樂鴨。

新的一年裏我會繼續加油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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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一個寫文快要滿四年,然而作收過千遙遙無期的小糊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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