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猜疑 他們仿佛回到了新婚之時,飲食起……

第二日蕭璟很早便醒了,宮人們捧着冕服進來,隔着一層帷幔,宮人們自然看不到榻內之景,平素矜冷俊美、不茍言笑的君後,衣衫半敞,從長寧的身後擁住,下巴擱在她頸窩處,輕吻一記。

他們仿佛回到了新婚之時,飲食起居都要黏在一處,半刻都不願分開,那時長寧對皇位并無想法,對他也算放下了,可轉眼間,她成了繼任女帝,三月之後,她年少之時愛慕的璟哥哥做了她的君後。

長寧輕撫他的手,“時辰尚早,你再躺着歇會兒吧,我要上朝去了。”

以往他克制自己,她去別處倒也無妨。而現在,若非殘存一絲理智,他必會讓她今晚再來立政殿,陪他消磨這漫漫長夜。可他昨夜從良侍君那裏搶了她,今夜若是再留她,必會惹舅父猜疑。

蕭璟将心頭的話壓了下去,聽着她走遠。昨夜少眠,可他現下卻睡不着,只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一個時辰後,請安的君卿坐在前殿,等着君後起身。薛晗坐在末位,他往日在家中被人慣着,一向起得晚些,可到了宮中卻是不敢,只是來時他還有些困倦,可到了這兒,聽得這唇槍舌劍,卻是想不清醒都難。

賢君笑了一聲,“良侍君今日來得倒是早,怕不是翡翠衾寒,本宮這裏倒是多些手爐,一會兒良侍君拿去幾個。”

良侍君面色難堪,可又不敢顯露出來,只道:“多謝賢君挂念,臣侍又豈敢要您的東西。”

昭卿一早便知賢君會拿了良侍君取樂,果不其然,他出聲道:“賢君的手爐,哪裏是尋常人能用得的,別說是良侍君,就是臣侍,也覺得燙手呢!更何況,咱們這手爐裏裝的是炭灰,賢君的手爐裏裝得怕不是醋吧。”

薛晗見賢君被氣的眉毛斜起,努力忍住笑意,就連一向不參與紛争的衛貴君,唇角都輕輕彎起,賢君見自己反被奚落,可昭卿那張嘴他又實在辯不過,便只能将戰火引到衛淵清的身上。

“是什麽都不打緊,反正我們這些做臣侍的,即便再得寵,也比不過正頭的主子,本宮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從不敢有什麽僭越的心思。一妻一夫,向來便沒什麽可說的,貴君,你說是吧?”

他這話生拉硬拽,衛淵清不是不知,可他更知道宋子非是想看他失态,他又怎能償其所願,“賢君說是自然便是,那宮規賢君可是抄了十遍,淵清自愧不如。”

而另一個抄了十遍之人,卻在腦海中搜索一番,宮規裏有這條嗎?薛晗一頭霧水,昭卿卻道:“賢君在這上面一向是楷模,臣侍也自愧不如。”

見賢君氣地站起身來,安卿出來勸和,“賢君還是喝些茶,有什麽話坐下說便是。”

雲侍君輕聲道:“陛下溫柔和善,即便是罰,臣侍也覺得是種福氣。只是臣侍的字實在醜陋,怕是入不得陛下的眼。”

衛淵清看了關行雲一眼,雲侍君平日裏不怎麽說話,對誰都面帶笑意,可他依附君後之事後宮皆知,眼下他又三言兩語,便給了賢君臺階下,倒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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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晗擦了擦額頭薄汗,只巴不得早些離開此處,所幸沒過多久蕭璟便出了來。

依舊是每日常說的那幾句,只是臨散之時,蕭璟賞了良侍君一些字畫,道:“平日裏常聽陛下提起良侍君的畫作得極好,本宮這裏正好有前朝崔大家的幾副花鳥圖,良侍君倒也可以拿去好好看看。”

誰不知昨夜君後自良侍君那裏搶了人,如今的賞賜怕是有意為之,權作補償安撫之意,良侍君笑着領了。

薛晗如今倒也學得謹慎一些,薛跡在立政殿外等得他出來,見他欲言又止,那些話憋了一路,回了福禧堂才說。

薛跡聽他說完,沉思片刻,才慢慢道:“這明蘭殿的雲侍君倒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薛晗不解,”雲侍君比我位份高出一級,可他對我卻從不像其他君卿對我那般冷淡,是個極好相處之人呢!倒是賢君,每日請安之時都會夾槍帶棒,出言諷刺于我,只不過今日倒黴的是良侍君。”

薛跡瞥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只看表象,卻不究其根本。賢君不過是為人狹隘刻薄了一些,那些話都只是明面上讓人難受罷了,可今日依你所說,幾位君卿都有看他出醜之意,他必定記恨不已,可雲侍君卻出言替他解圍,讓他心存感激。”

薛晗似懂非懂,道:“那我以後可需防着雲侍君?”

薛跡坐了下來,“倒也不用這般如臨大敵,他是君後的人,只要你不在宮中依附于君後,與他有了争奪,他不會對你怎樣。”

薛晗疑惑道:“君後的人?可也不怎麽見君後對他如何啊!”

薛跡輕敲桌子,薛晗立刻會意,給他将茶倒滿,“難道你以為這後宮之事,如你平日裏吟誦的詩詞歌賦那般直白嗎?你只需想想,為何你與他一同入宮,他封為侍君,你只是侍卿。為何他住在明蘭殿,而你住福禧堂呢?”

薛晗縮了縮腦袋,“那不是因為我……不能侍寝嗎?”

薛跡只想将他的榆木腦袋剖開,“你莫非以為陛下是重色‖欲之人?”

薛晗忙道:“我記下了我記下了。”心中卻道:那你還讓我非治病不可。

他也坐了下來,剛想給自己倒杯茶,卻見茶壺已經空了,薛跡方才喝了三杯,見薛晗看向自己,兇巴巴道:“我在殿外冷了那麽久,喝你幾杯茶又如何?”

薛晗只好往門外喚了一聲,“寧兒,再去沏壺茶來。”

薛跡将寧兒兩字在心頭默念,只覺這寧字似乎纏繞在自己舌尖上,腦海中浮現的是夢境之中她靠近自己的情景,他忙将心思打散,可又察覺出不對來。

薛跡盯着薛晗道:“你方才喚他什麽?”

薛晗怔怔地看着他,“寧……寧兒啊……”他一出口才察覺不對,忙将嘴捂住。

薛跡眯着眼,冷笑一聲,“我只知道你有個小侍叫林順,何時叫寧兒了?”

被他喚的“寧兒”走了進來,又被薛跡喝了出去。

薛晗低着頭道:“是我錯了。”

薛跡站起身來,恨鐵不成鋼,道:“我記得四年前新帝繼位之時,為避帝王名諱,他便改了名字,可你居然還敢喚他寧兒!”薛跡回憶起來,那一日似乎薛晗也喚了寧兒,更是當着長寧的面,怪不得陳太醫當時神色怪異,怪不得陛下一向溫和,臨走之時卻言語訓誡了薛晗幾句,怕并不是為了他失誤傷人,而是要告誡他,莫要犯了這等大錯,日後被旁人拿了把柄,連累親族。

若是以前,薛跡定然要擊掌叫好,薛正君害了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除了每年父親祭日之時,會灑幾滴虛僞的眼淚,旁的時候何曾真正想起過他們父子來,他進宮并不是要幫薛晗,他只是想把薛晗捧到高位,再讓他狠狠摔下來,他巴不得整個薛家為他父親陪葬。

可眼下,他并不想這麽快就和他們一塊送死,更何況,長寧不是昏庸的君主,薛晗再犯,怕也只會是打入冷宮的責罰,而這對他并無好處。

薛跡将寧兒叫了進來,當着薛晗的面厲聲囑咐,“往日絕不可有喚錯之時,若是你記不住,你連累的可不止是我,更是薛家幾百口人。”

薛晗連忙點頭,“我絕不會再忘。”

而另一邊清涼殿裏,衛淵清心事重重,直到晚間長寧過來,他才将這些斂下。

晚膳之時,長寧溫聲道:“再過半月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麽想要的,只管說便是。”

衛淵清想要的東西很多,他想要長寧只屬于他一人,他想要一個孩子,他更想要長寧濃烈的愛,可他卻一句都沒說出來,因為他自己知道,這于她是為難,她為皇帝,這阖宮的男子有幾個是她真心想要,而子嗣他更是求不得,即便蕭璟無嗣,那邊也只怕會找了其他法子應對。長寧對情愛之事向來便淡薄了一些,她這一生怕都不會濃烈地去愛一人,如今能得她溫柔疼護,便已該滿足了。

衛淵清笑着道:“琴瑟在禦,莫不靜好。我并沒有什麽想要的生辰禮物,只要陛下在我身邊,便比什麽禮物都要好。”

“你總是這麽不争不搶,倒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長寧心有愧疚,“今年總是要大辦一次的。”

衛淵清點點頭,“好,都依你便是。”

長寧今夜留了下來,衛淵清伸手将帷幔打散,擁住她的身子,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他靠了過來,低頭吻在她唇邊,他氣息微亂,顯然有些動情,長寧卻并沒有這種心思,她今日起得早,如今有些疲倦,抵住了他的身體,“改日吧。”

衛淵清身子一僵,緩了片刻才道:“是我逾越了。”

“不要多想。”

“嗯。”

長寧睡下了,可他卻怎麽都睡不着,賢君今日挑釁的話又回蕩在他腦海之中。她領口下的肌膚上,那殷紅的痕跡那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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