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殺我行嗎
蘇琰的這段話，段水澤倒是沒覺得驚訝。畢竟酒和水不同，經過了加工的東西，就是沒有原生的那麽純粹。所以以前的蘇琰不可能會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于他自己，進入歸元宗之前，他家裏窮到了極致。別說是喝酒，就連正常的吃飯都做不到。後來村裏鬧了山賊，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被殺了幹淨，留下他一個人，被雲游到那方的師父帶回了歸元宗。
在歸元宗裏，他根本沒有資格進入食味閣。所以喝酒的事情，也自然是不可能了。
要說一點好奇都沒有，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可是邀請他的人是蘇琰，段水澤潛意識不願意相信這個人，以至于他愣了半晌，也終究沒有給出一個确定的答案。
蘇琰倒是沒有他這麽多複雜的考慮，只是見他不說話，就把他的這種行為當成了默認。直接又選了一壇酒，然後将菜單還給了小二。
食味閣的菜做的很快，沒有讓他們等待太長時間，小二就已經端着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走了回來。
其實在進門的時候，蘇琰聞到了味道，就已經懷滿了期待了。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或許是因為對象是他，食味閣的大廚們用了比之前多了很多分的努力，效果就是桌上的這些食物，哪怕只是聞着味道，就快要讓蘇琰垂涎三尺了。
不過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風，蘇琰才剛剛提起筷子，又放了回去。然後轉頭看向身邊的段水澤，他認真問道：“水澤，你……需要我幫你嗎？”
段水澤原本已經把筷子拿起來了，聽到蘇琰的問題，他稍作思索，便學着蘇琰的樣子把筷子重新放回。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段水澤問道：“師兄又打算如何幫我呢？是要喂我吃嗎？”
他說着，語氣裏其實全都是藏不住的戲谑。
因為不管蘇琰做了什麽，他都不可能因為對方一朝一夕的變化，去改變自己兩輩子受苦受難之後得出的結論。
段水澤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他也相信蘇琰總有一天，或者一個瞬間會裝不下去，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
他等待的就是那個時間。
所以說完之後，段水澤安靜的對向蘇琰，不再言語。
而蘇琰也被他這種說法弄得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他又思考了一會兒。左右對方是個瞎子，自己想幫他吃飯，好像也确實是得喂他才行。
這安排雖說是有點兒讓人不好意思，但是似乎也并沒有任何問題。
想到這裏，蘇琰不再猶豫。
提起筷子夾了一塊肉，他用小碟子墊着，直接就往段水澤唇邊送了過去。到了臨近的時候，他還不忘貼心的提醒了一聲：“啊――”
段水澤被他這舉動吓了一跳，猛的往後躲了一下身子，劃開了自己和蘇琰之間的距離。然後擰着眉毛，他沉默了很久，終究是将心裏藏着的那個疑問說了出來道：“師兄，你不會是有斷袖之癖吧？”
他這一句話出口，蘇琰差點兒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嗆死。
但是為了刷夠段水澤的好感度，蘇琰哪怕是到了這個地步，都堅強的沒有讓筷子上夾着的肉抖掉分毫。
只努力的深呼吸了兩下，蘇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他說：“水澤，你就別和我開這種玩笑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只是最近幡然醒悟，覺得以前的自己太不懂事罷了。所以我想稍微做點對的事情，彌補一下我以前做的那些錯事。跟其他沒有任何關系。”
蘇琰說的真誠的不行。
可是段水澤皺了皺眉，似乎并沒有太多的信任。
蘇琰輕咳一聲，他說：“所以，要不要我給你喂啊？說真的，雖然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照顧人，但是我保證，我一定不會燙到你的。”
段水澤皺着眉毛，沉默不語。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片刻，段水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抿了抿唇，最後卻慢慢的張開了嘴。
煮的香嫩的肉進入嘴裏，配合着調料的味道，讓段水澤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迷茫。機械的咀嚼了一會兒，他聽到蘇琰的聲音響起：“味道怎麽樣？”
段水澤點了點頭。
味道真的很好。
蘇琰笑了起來，就像是個得到了自己想要玩具的孩子一樣，他眉眼彎彎，用一種頗為驕傲的語氣說：“這道菜是我點的，我就知道肯定很好吃。看來我猜的還是很準，你喜歡就好。”
說完，蘇琰又夾了一筷子其他菜。
再一次送到段水澤嘴邊，對方卻不再張嘴。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蘇琰的動作，等到蘇琰将菜拿開，段水澤才緩緩開口：“我的眼睛确實是不好，但是耳朵很好，鼻子也很好。所以不需要你這樣對待我，我自己也可以吃。”
蘇琰眨眨眼，他還是不太放心：“真的可以？”
段水澤沒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着伸手拿了筷子，夾了盤子裏的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裏。嚼了嚼咽下去之後，才回頭對向蘇琰的方向，他說：“這次你總該放心了吧。”
蘇琰确實是放心了。
甚至實話實說，他的筷子技術都完全沒有段水澤這麽好。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蘇琰收回視線。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最後他端起酒，朝段水澤道：“一起喝一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杯酒就當做是我在賠罪了。”
段水澤思索了片刻，點頭端酒。
兩人将各自的杯中酒一飲而盡，随即拿了筷子，開始對眼前的食物進行掃蕩。
或許飯桌上真的可以促進關系的進展，當桌上的菜清空了一半，酒也喝下去了一半的時候，段水澤對待蘇琰的态度，好像也不至于之前那樣，充滿了提防了。
至于蘇琰此時此刻的狀态，則完全是進入了發酒瘋的狀态。雙手抓着段水澤的衣服，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說着沒人能聽懂的話。
只是到了最後，段水澤清楚的聽到了幾個字。
蘇琰說：“我求你了，別殺我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