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接下來的三天,瑞京城來的大夫到達寧縣,邵席霖也總算沒那麽忙碌,那些大夫到了之後他就日夜陪在程盼兮身邊。
雖然此事有章達和陳記審理,程盼兮很是放心,但畢竟這件案子記在她的名下,她也是打着審案的旗號來的,她自然不敢也不願懈怠。
之後無論是案發現場的查看、證據的搜集和整理還是監牢裏的問審,程盼兮凡是有時間去的一樣也沒有錯過,鑒于邵席霖每查明一件事就對百姓公布一件事的提議,這幾天布告也是一份接着一份的張貼出去。
等到第三天黃昏的時候,大部分案件都已經審理清楚了,程盼兮渾身酸痛的坐在房間裏,手裏還握着厚厚一沓卷宗。
她不是敷衍了事之人,所以每一份口供都跟審理的人員再三确認:是否都是真實有效的,有沒有強刑逼供,有沒有證據佐證。
其實這些卷宗能那麽快那麽齊全的整理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人過量服用了罂子粟,這種東西能夠使人上瘾,生不如死。
其中方家夫人就是這種情形,甚至在還沒有提審她的時候她就發作了,為了得到這個東西,她把知道的事情抖得幹幹淨淨,其中為什麽把方錦英嫁過去為妻,她說的最為詳細,就是因為她性子軟弱,膽小怕事,又及其孝順,這樣她就算知道劉家的事情,也不敢往外說。
而後她為了買到罂子粟,掏空了方家的家底,就想到了賣掉方錦頌,可是賣給別的人家還不如送到劉家去,劉家有錢,還能給她好處,方錦頌與方錦英姐妹情深,知道方錦英在劉家卧病在床,她必會去探視。所以她就直接找劉赧要了一百兩銀子,把人送了過去。
這還不算,劉赧還承諾,他會供養方家人,只要方家人聽話,幫他們存些東西,他還會給方家大大的好處。
藥效發作時得到的證供不能全部作數,這些等她平靜下來之後,會再審一遍。所得到的說辭一致,又有證據證明,她也無法推脫。
還有宋家的人,宋家是劉夫人的娘家,劉夫人覺得此事絕對不能被查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讓自家兄弟、侄子幫忙做事,只不過她一再囑咐宋家人不能沾染這些東西,但是她的囑托最終還是白費了,宋家不少人沾染上這些東西。
“哼,劉家真是可惡,明面上裝大善人,施粥贈藥、免費問診,贏得百姓稱贊;暗地裏卻用盡辦法坑害病患,不僅以次充好,還添加阻礙恢複的藥物,以賺取更多的藥錢;私底下私自煉制罂子粟這些東西,還用活人試藥,那孩子當藥人,真是罪無可恕!”
程盼兮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氣呼呼的把東西拍在桌子上,這一條條無辜的人命,一個個因為用藥不當兒病入膏肓的病患,都昭示着應該把劉家的人千刀萬剮。
可是皇兄又有交代,劉赧暫時殺不得,讓她很是郁悶。
邵席霖推門而入,把程盼兮的模樣盡收眼底。
“阿恒莫要再氣惱,垣王爺已經找到種植罂粟的的地方,把來源全部銷毀,以後每年也會加緊防範,此事總算得到比較圓滿的解決。劉赧,明日按律法、按民願都是該殺之人,殺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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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席霖走至她的面前把她手裏的卷宗拿開,把剛得到的消息轉達給她。見她的臉色終于緩和過來,又轉了個身,輕輕幫她按壓着肩膀。
“惡人可以依據律法懲處,要殺要剮自有公道,可是那些孩子該怎麽辦,還有那些病人?”
這個才是程盼兮最關心的問題,那天她特意去看了那些孩子,如此幼小、可憐、無助的孩子,又無法找到親人,該怎麽辦?
“這個阿恒可放心,查抄的劉家的家産可用來救治這些孩子和那些病人,我已經跟垣王爺商議過了,那些錢財,還有劉家準備的可用的藥物,會全部用來救治受害的人。
方錦頌要留下來照顧那些孩子,方錦英雖然知情不報也該罰,但是她知道的确實有限,而後又在極力救治那些人,對她雖有懲戒但不會重罰,作為贖罪她也願意照顧那些孩子。
劉家的大夫如此沒有醫德是萬萬用不得了,因此除了暫時留下來的瑞京的大夫,我們還可從周邊縣城,或鄉野郎中裏尋一些醫術好的,給他們在寧縣開設醫館,照顧這裏的病人,這些章達會負責調配。”
邵席霖說完的時候,程盼兮已經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他小心的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又把桌子上的卷宗仔細翻看一遍,才輕輕躺在她的身側,陪她一起入睡。
第二天一早,程盼兮和邵席霖早早的來到衙門外,這一次新來的縣令,早早的就把案幾等物品搬至大堂門外。
姜同和原縣丞因為失察之罪,被章達羁押,正在審查有無其他錯處,若無便罷了,若是還有其它必會重罰。
這次圍觀的百姓遠比前幾日要多的多,帶上來的罪人也比原來的多,新縣令是個精明之人,外面也圍了三層的士兵,防止百姓沖過來,造成混亂。
程盼兮坐上正位,重重的拍了下驚堂木,人群迅速安靜下來,被帶上來的人一個個跪下來,有的低聲哭泣,有的暗自傷神,有的一臉茫然,不過都還很安靜。
章達拿出卷宗上前,一一宣讀這些人的罪證:
“犯人劉赧,草菅人命、虐殺幼兒、奸/污少女、私制禁藥、坑害百姓、指使劉家醫館以次充好,不顧人倫,蒙蔽病患,如此大罪,十惡不赦,斬立決!”
“罪婦劉宋氏,引誘少女入府,逼迫她們生子,以供她們取血入藥,虐待婦孺,損害他們的身體,拿活人試藥,致多人枉死,斬立決!”
“犯人何大,助纣為虐,為虎作伥,殘害無辜,念其有悔過之心,檢舉揭發涉案之人,戴罪立功,着發配充軍。”
……
章達一一讀出的時候,跪着的人群沒人開口,也沒人喊冤。
他把這些東西交到程盼兮手裏,待她下一個令簽,該殺的就會理解被拉出去執行斬立決。
“劉赧,你可有什麽要說的?”程盼兮站起來發問,這件事從頭至尾劉赧都沒有開過口,他的口供到現在都是一片空白,不過所有的證據都能證明他就是主使,也容不得他抵賴。
“哦,你是不是想知道,本公主是怎麽發現那個酒窖的?”程盼兮見他不開口,又悠悠的問出。發現罂子粟的那個酒窖很是隐蔽,程盼兮不信他不好奇。
劉赧自是好奇,只是如今他一敗塗地,将死之人,不知也便不知吧。
“劉公子,一位叫榮柔的婦人送來了白銀五百兩用以救治那些可憐的孩子,她還托我帶話:她恨你,恨不得将你千刀萬剮,還有她終于為孩子的父親報仇了!”說完也不顧劉赧的反應,直接扔了一個令簽下去,劉赧就這麽被拖了下去。
“不,不可能,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剛退了幾步,劉赧就大聲的喊了出來,他成親多年一直沒有子嗣,榮柔是他三個月前外出采辦遇到的女子,劉赧見她長得偏亮,就養在了外面,她說她有了身孕,他才铤而走險策劃了這場山匪劫盜案。
為的就是把劉宅內不幹淨的東西都清理出去,好讓他的兒子出生在這個“幹淨”的地方,他都想好了,等兒子出生,劉家要大擺筵席,邀請權寧縣的人來家裏慶賀,以證明劉家的任善,劉家的光明磊落!
他後來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為這個孩子鋪路,他怎麽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
“劉家開設醫館衆多,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你早就被人下了重藥,注定斷子絕孫,而且榮氏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公子不是認識她方才三個月嗎?
哦,順便告訴一下劉公子,榮氏本不姓榮,而是她的丈夫姓榮,他曾是劉家醫館的學徒,因為發現了劉家的秘密,不願同流合污,而被秘密殺了。”
陳記附在劉赧的耳邊低語,他本不是多話之人,只是這個劉赧如此一刀殺了他,真是太過便宜他的,不如讓他做個明白鬼。
“事到如今,不放告訴劉公子,今日行刑的守衛、劊子手、法場的護衛全是典獄司的高手,劉家的二十七名死士已經悉數被誅,劉公子就不必有什麽期待了。”
陳記說着揮手讓人送上繳獲的腰牌,剛剛好二十七枚,這些才是劉家暗中的培育的高手,劉赧也是因為如此,到這個時候還如此鎮定。
典獄司辦案,還從來沒有失敗過,劉赧這次真是嘀咕了王爺的辦事能力和效率。
入了典獄司的手,還想跑,怎麽可能?
劉赧還沒從被榮氏騙了的事件中緩過神來,就被這二十多塊腰牌震到了,他身後的劉夫人則直接暈闕過去。
榮氏,在他面前本就柔情似水,肚子裏又懷了他期盼數年的孩子,他在她面前也就沒有那麽多顧忌,她沒進劉家的門,擔心孩子的将來會受欺負,劉赧就告訴她他們暗中有高手保護,也是他為了哄她歡心,告訴她劉家還有值錢的寶貝,就藏在別院的酒中!
“騙子……啊……”劉赧掙紮着大呼,可是他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他直接被壓上囚車,無數的爛菜葉子,臭雞蛋向他砸去。
劉夫人也被人潑了半盆冷水,在囚車裏醒來,被扔了一身的菜葉子!
程盼兮沒有去觀刑,據說當時圍觀的百姓有近千人,半個寧縣城的人都去了,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大贊公主英明。
之後寧縣下了一場大雪,大雪洋洋灑灑下了一整天,程盼兮看着窗外的飛雪暗自感嘆,但願這潔白雪,能夠滌蕩所有的罪惡。
程盼兮寫了封信給父皇,把邵席霖和皇兄的意見做了詳盡的說明,不久之後瑞京城調來欽差特意處理此事,程盼兮做了仔細的說明,順利完成了交接,官府也把後續之事給百姓做了交到,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