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程墨池并未久逛,只是熟悉了一下門內各處峰頭,以及一些小峰頭的方位。

之後,他便回了靈劍峰。

褚師洛正在樓上閉關,溫和的水系靈力圍着這棟二層小室打轉,從峰心處的靈脈中汲取着更純淨的靈力。

程墨池無所事事,便在一樓晃了晃,忽然發現自己的卧房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套被褥,布料看着極為舒适,想來也不廉價。

不僅如此,他屋內的擺設也多了不少,看起來倒是有些人味兒了。

程墨池唇角不自主地上揚,他走到床邊,卻又發現在他枕邊,端端正正放着十片靈玉。

除了褚師洛,也沒人做這些事兒了。

程墨池仰頭看了眼樓上,然後心情頗好地伸了個懶腰。

他仰倒在床上,本想睡一覺,卻忽地想起和浮塵的賭。他們的賭注沒言清,但彼此心知肚明,他們堵的,是命。

程墨池這段時間一直使着靈力,修為其實是有些精進的,但和已然築基的浮塵相比,還是差了些。

他感受着周圍無處不在的水系靈力,輕嘆了口氣。

想繼續留在褚師洛身邊,留在忘川,他就不能讓他人知曉他魔族的身份,那半月後的門內大比,他須得全力使靈力才行。

程墨池認命地坐起身,打坐。

這一坐,便是半月已過,明日,就是門內大比的日子。

程墨池吐出口濁氣,睜開眼。短短半月,他連升五級,現下已經是煉氣九層巅峰,只差一步,便能入了築基。

這倒也不是他修煉天賦過于逆天,而是因為他本就是帶着前世修為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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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由于他常年使用魔氣,便有意無意地壓制了靈脈,使得經脈滞澀,看起來修為低下,但實際上,他的修為和辟谷期差不多。

而這半月來,他不過是打通了滞澀的經脈,這才會在短時間內尋回些境界。

可即便他這逆天的修煉法,也還是沒能在仙門大比前,達到和浮塵相同的地步。

不過這也無妨,臨門一腳而已,雖說也是天差地別,但他拼一拼倒也不是沒有勝算。

他從床上起身,擡眼看向樓上。褚師洛依舊沒有動靜,空氣裏流動的水系功法變得稀薄了很多,不仔細感受就察覺不到。

看來,褚師洛也快出關了,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不少。時間也正好,他正能趕上程墨池參加門內大比。

前世的程墨池也是在這時候參加的比試,只不過他那時是實打實的煉氣期,雖說最後敗給了黎青和,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記着那時候,褚師洛好像一直在鬼界胡混,根本沒來參加什麽大比。他和那個什麽鬼王的仇,好像也是那時候惹下的。

想來那鬼王也是個記仇的,不然怎麽過了那麽些年,還硬是把褚師洛打死了。

程墨池懶懶地伸了伸腰,漫無目的地在一樓亂晃,又晃出門去,看到了幾乎遍布整座峰頭的彼岸花。

他蹙了下眉。先前他剛來的時候,這花便一夜間瘋漲小半個峰頭。

可前些日子他和褚師洛剛回來,卻發現在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這花紋絲未動。可這才又過了半月,赤紅的彼岸已經遍布了整座高峰。

而且,這麽多的花簇聚在一起,花香卻依舊若有似無。雖說聞着确實讓人安心,但也的确有些詭異。

程墨池沒想到具體原因,便不再去想,而是居高望遠,打量起整個忘川仙門。

其實他對仙門沒什麽太過深刻的記憶,畢竟前世的他并不受人待見,也從不與各處往來,頂多是偶爾去北十二峰接接任務,換些靈玉。

他記憶最深刻的,反倒是靈劍峰的萬劍窟。

前世的萬劍窟中,除了滿目的仙劍,還有數量極多,種類又繁雜的秘籍和話本,他每日除了修煉,就是泡在劍窟中翻翻秘籍寶典。

也因此,他連靈劍峰都不怎麽出,卻把這世間大小事兒都了解了個大概。

若非如此,他之後被趕出仙門時,也不會那麽容易就尋到大魔住處,降了對方,一戰成名。

今世雖說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但靈劍峰上的書房裏,依舊是空蕩的,那些古籍應該還在劍窟裏生灰。

與其閑着,倒不如把那些書搬一搬,也讓屋內多添些人氣兒。

想着,程墨池便擡手喚過一只仙鶴,循着記憶,命它停在了峰頂下方兩裏處的方臺上。

可越接近峰頂處,劍氣越勝,仙鶴尖戾着,不想再往前飛半步。

褚師洛四周看了眼,見此處确實沒什麽人,便遣走仙鶴,自己淩風一躍,穩穩站在了平臺上。

這處平臺雖沒有他們住所所在的那處平臺寬闊,但也并不小。

只不過這處平臺更為蕭瑟,盡頭處黑洞洞的劍窟中,不時有劍氣夾雜着寒風呼嘯而出,長年累月下,平臺及四周的岩壁上都是劍氣劃痕。

就連峰上詭異的彼岸花,到了此處都變得蕭瑟,只有零星幾朵在寒風中瑟縮。

程墨池随意地掃了兩眼,腳步不停地走向前方不遠處的劍窟。

所謂劍窟就是個在此處打出來的山洞,非常簡陋,連個門都沒有,只有洞口上方遒勁的筆鋒,書着“萬劍窟”三字,增添了些肅穆。

這字是仙首親筆,想來也是覺得這山洞太過寒酸,實在不像個正經孕育仙劍之所,所以便裝點了一下。

程墨池輕車熟路地踏入劍窟,輔一進去,就有無數道淩厲的劍氣襲來,可在觸及程墨池之前又生生停下,消散無蹤。

就像是恐懼于程墨池,連碰都不敢碰一下,就已經被動落敗。

程墨池對此倒是毫不驚奇,他體內的鴻蒙匕首從不離身,作為兵刃中難得的神級武器,無論多強大的劍氣,都會忍不住對它俯首稱臣。

從前世就是,幾乎沒有什麽兵器敢在鴻蒙面前抵得過三招,不過傳聞仙首的佩劍也是柄神劍,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切磋一下。

程墨池想着,腳步一頓不頓地向劍窟深處走去。

拐過兩道彎,一座小峰頭那麽大的劍山,映入眼簾。

那山上全是各式各級的靈劍,越往下,等級越低,越往上,劍的等級也越高。

程墨池沒注意那些低等級的,而是徑直看向峰頂處橫插着的一柄神劍。

那劍通體泛着冷光,劍身薄如蟬翼,鋒利無比,而劍柄是毫無雜色的黑色玉石鑄成,拿在手中帶着冰涼的觸感。

程墨池之所以如此清楚,便是因為這柄名為叱折的劍,是他前世的佩劍。

他平日裏不愛将鴻蒙示人,所以叱折便成了他明面上的佩劍,也确實很得程墨池喜愛。

這劍除了合程墨池心意外,還有一個令程墨池重視的原因,就是這劍是一件神級武器,它身上的神力和鴻蒙身上的隐隐相吸。

而且,在程墨池被魔氣擾亂心神時,叱折便像是活過來一般,将自身神力注入程墨池體內,救了他不下十數次。

但因着它劍氣柔和,一般大家都以為它是一柄天級仙劍,殊不知這是件神兵。

這一世,程墨池依舊要把它取下。

說做便做,程墨池腳尖輕點地面,飛身上了劍山。

他直沖着叱折過去,因為這劍山上的靈劍認主,每人一生只得拿下一件,所以程墨池便無所顧忌地踩了下其中一把,想借力把叱折拔出。

可就在他腳尖觸到那柄不知名的仙劍時,意外突生。

那柄仙劍,居然被他一腳踩出了劍山,“叮”地一聲砸在了地面,聲音回蕩在劍洞中,久久不息。

程墨池:“......”

他看了看被自己緊握着劍柄的叱折,又看向地上那柄黯淡無光的靈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會這麽倒黴吧?

“那是踩下去的,不算拔出來的吧?”程墨池喃喃着,不太抱希望地微微使力,想試着把叱折拔出來,但心下卻涼了半截。他知這劍洞裏的規矩,無論是不是有意,他都已經拔出了一把靈劍,那就是把整座劍山砸了,他也再拿不走其他任何一柄。

可就在下一刻,讓程墨池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他恍惚着落在地面,手心處是熟悉又久違的觸感,他看向手中泛着寒光的叱折,又看了眼腳下死魚般躺着的無名劍,一時不知是喜悅多些還是詫異多些。

他彎腰撿起腳下的劍,舉到眼前看了看。

靈器由低到高分為黃、玄、地、天、神五等,而程墨池手裏這個,就是一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級靈劍。

他盯着那劍看了看,又擡起另一手,把叱折也比過來看,除了叱折是真的好看之外,其他什麽都沒看出來。

程墨池擡眼看向劍山,忽的福至心靈,一道不可思議的猜測湧上心頭。

他走近劍山,把手裏的靈劍放到一旁,又伸手去拔另外的劍,果然不出所料,這柄也被程墨池輕而易舉地拔了出來。

他又在其他各級靈劍上都試了試,每一把都不費吹灰之力,輕輕一拔就掉出來,相比起來,好像就數這叱折最不好拿。

程墨池垂眼看向腳邊,地上已經堆了十來把劍,他就像是個賣劍的小販。

他把那些劍一股腦拿起來研究,暗道這不對啊。前世他也曾無聊時嘗試着拔過其他劍,試過不下百次,卻一次都沒成功過。

現在這是怎麽回事兒?

他正沉思着其中緣由,腳下大地卻忽地震動起來,與此同時,整個劍山的劍都開始嗡鳴,各色劍氣亂舞。

磅礴的水系靈力再也不似先前的溫和,反而卷着淩厲可怖的殺意,彌漫開。

褚師洛居然又突破了?!

短短時間一連突破兩層境界,尤其是在第一層境界還不穩固時,這其中的危險可想而知。

程墨池神情一肅,立刻擡步掠出劍窟,也顧不得什麽規矩,腳下直接升騰起魔霧,帶着他急速趕回了山腰處。

他一頓不頓地上了樓,來到褚師洛門前。

雜亂的靈力橫沖直撞,阿沐蹲在門外焦急地轉來轉去,見着程墨池後忙帶着哭腔道:“爹爹,爹爹。”

程墨池彎下腰揉了下他的頭,輕聲道:“放心。”

說罷,他身上圈起一層淡灰色的魔氣,随後直接擡手開門,直面着來自元嬰期修士龐大的靈力威壓。

他眉心微蹙,走進屋後立刻做了個結界,把這間卧房困在結界內,以免誤傷到沒有自保能力的阿沐。

程墨池無心關注其他,一眼便看到端坐在床上的褚師洛。

此刻的褚師洛面色慘白,額間滲出冷汗,顯然是有些承受不住這股太過強橫的靈力。

程墨池手臂一松,那一大把靈劍便全都摔在地上,包括叱折。

他疾步走到褚師洛身前,掌心浮現出純粹的靈力。他上了床,和褚師洛面對面坐到一起。

之後,他伸出手,握住褚師洛置于膝上的雙手,和他十指相扣的瞬間,程墨池體內的靈力便強硬地沖進褚師洛體內。

“唔!”褚師洛悶哼一聲,面色痛苦到有些扭曲,眼角也開始滲出點點血跡。

程墨池不忍再看,便閉上眼,操控着自己的靈力游走于褚師洛的經脈,一寸一寸安撫着他體內躁動的靈氣。

元嬰期修士的靈力過于強橫,程墨池有些慶幸自己這幾日勤于修煉,否則還真擋不太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墨池感覺到褚師洛體內也有一股靈力動了起來,是褚師洛終于找回了意識。

二人合力,又過了許久,褚師洛體內那股新生的靈氣,才逐漸被壓入元嬰內,總算穩定下來。

程墨池呼了口氣,一睜開眼,便和褚師洛對了個正着。

褚師洛雙眼含着血淚,血珠順着他雙頰劃下,和他慘白的面色呈鮮明對比。

他飽滿的唇瓣微啓,只輕而又輕地喚了聲“小池”,下一刻便精疲力竭地昏睡過去,整個人都倒向程墨池。

程墨池忙張開懷,把他圈進懷裏,而他的唇角,似有若無地蹭了下褚師洛的發,瞬間便麻了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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