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 Test

07

Mark憂心得不行。

每次Eduardo用那種疑惑、受傷還有點小不滿的霧蒙蒙的眼神看着他,又長又密的眼睫毛仿佛随時會被打濕,Mark的內部程序就會像受到病毒攻擊一樣方寸大亂,滿心都是亂碼,手腳離開了程序指令根本連動都動不了。

他思考來糾結去,只能舉白旗投降。

Mark小心翼翼的在Eduardo的額頭上回了一個輕柔的吻。

Eduardo害羞地微微顫抖,仿佛從未被親吻過,他看着Mark,臉上出現了和陽光一樣美好的微笑,然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将Mark的雙手拉過來,當做玩具一樣扭來擺去,Mark順着他的意思彎曲手指或者将兩根手指疊在一起。

下午,Mark對Dustin逼供後得知,這兩個不自重的家夥親的根本不是額頭,Eduardo視力模糊看錯了。松了口氣的Mark扣掉Dustin三天假期以示警告,Dustin假裝哭着跑出了病房。這孩子其實是被Mark“別人家家長”的樣子戳到了了兒時的回憶,調皮搗蛋後被哭泣的小朋友拽住跟家長告狀什麽的,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啊。

醫生說可以讓Eduardo在病房裏活動一下,但時間不能太長。

Mark問Eduardo想不想在病房裏走一走,Eduardo想了想,點點頭。Mark幫着Eduardo坐起來,Eduardo撐着坐在床沿,Mark蹲下來為他穿上鞋子,是Chris讓助理一早準備好的舒适的室內鞋,穿好後Eduardo看了看,踢掉了。

“不想穿鞋子嗎?”Mark不解的問。

“不該穿鞋子。”Eduardo理所當然的回答。

“Eduardo,記得我說的話嗎?那個人說的都是錯的。只有你想不想,沒有該不該。”Mark把鞋子擺好。

Eduardo看了看鞋子,“我不知道我想不想,我沒有,我不記得這個,感覺很奇怪。”

“那我們試一試?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們就不穿。”Mark循循善誘。

Eduardo同意了。Mark再次幫他穿上了鞋子。

“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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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還好。”

然後Mark試圖幫助Eduardo站起來,被Eduardo推開了,Eduardo說他自己可以。Mark不放心,但還是後退了一小步,Eduardo不滿意,示意他再退後一點,最後,Mark站在了離Eduardo一米遠的地方。

Eduardo先伸出左腳,踩了踩地面,适應了一下,然後右腳也踩在了地上,手臂撐着床沿,緩慢但順利的站了起來。

随時準備扶住Eduardo的Mark松了口氣。

沒等Mark高興完,眼前發生了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Eduardo跪了下來,爬了幾步,跪坐在他面前,擡起頭看他,臉上是在等待表揚的表情。

Mark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立刻拽Eduardo起來,又怕會扯到傷口,他将手伸給Eduardo,“Eduardo,站起來。”

Eduardo不解的看着他,繼而有些慌亂,“你問過的,要不要在病房裏走一走?”

“是的,但我現在需要你站起來,好嗎?”Mark盡力保持住溫和耐心的語氣,不讓自己對兇手的憤怒洩露出來吓到Eduardo,他現在只想讓Eduardo快點站起來。

Eduardo将手遞給Mark,借力站了起來。

“我做錯了什麽嗎?”

他敏感的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人不開心,他感覺到了很焦慮的情緒,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做的不對,于是他更加慌亂。他本能的想找到安全的地方,可他不知道Mark現在願不願意安慰他,除了Mark他不知道哪裏是安全的,也許他該回到床上去?可是,做錯了是要被懲罰的,如果逃避懲罰,那之後會是更多的痛苦。他向後退了幾步,又停住了。

Mark及時的察覺到了Eduardo有些失控的情緒。

他向前一步,擁住Eduardo,輕撫着他的背脊,“Eduardo,Eduardo,沒事的,沒事的,你不會被懲罰,我不會傷害你。”他回憶着Reid教給他的要點,組織着語言,試着安慰Eduardo。感謝上帝這起效了,Eduardo放松下來,不過還是戰戰兢兢的樣子。

“Eduardo,你回想一下,醫生‘走’進病房給你檢查然後‘走’出去,Dustin和Chris他們在病房裏‘走’來‘走’去,你記得他們是怎麽做的?”Eduardo回想了一下,點點頭。

Mark牽着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邁步,緩慢的,小幅度的,Eduardo跟着Mark走了幾步,Mark停下來,“當我說在病房裏‘走’一‘走’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像這樣,明白了?”

Eduardo覺得這個不難,于是徹底放松了下來,但還是有些疑惑,“你剛才在生氣,因為我做錯了?那個人說奴隸是那麽走的,我以為……”

“我不是在對你生氣,我不會對你生氣,我在對那個人生氣,他說的那個不是走,是爬,只有小嬰兒才那麽‘走’,你是大人對不對?”

Eduardo對此表示認可,“是的,我當然是大人。”

“所以,你要記住,你不能那麽走,更不要對着人跪下”,Mark看着Eduardo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除非是摔到了,否則,你不能對着別人彎下膝蓋,這世上沒有人值得你這麽做,不管是爬還是跪下,都是不好的,不要這麽做,把那個人所說的一切都忘了,如果你有不明白的,就問我,如果你拿不準怎麽做,我會教你,我在這裏,Eduardo,I’m here for you。”

Eduardo看着眼前的這個卷毛,他從被找到起,就對這個人有一種盲目的信任,他知道把自己關起來的那個人是個騙子,Mark也說過要忘掉那個人告訴他的東西,他其實記得的。只是他還是有點害怕,他什麽都不記得,他所知道的,除了那個人教的,就只有一些模糊的知識,比如說他看到毛巾就能想起來怎麽使用它,Mark說的那些地理知識他也有熟悉感,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回憶,就像他看到 Dustin和Chris會覺得熟悉,可其他的,就沒有了。

他會觀察,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教的是錯的,因為如果Mark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和Mark他們是一樣的,而Mark他們從來沒有跪下,也沒有爬。只不過,一方面他只會這麽做,另一方面,他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他不想Mark對他生氣,所以想看看Mark是不是會對他生氣。

幸虧沒有。剛才Mark真的吓到了他,他不喜歡那樣的Mark,幸虧他不是在對他生氣。

而且從Mark說的話裏,他感覺到了一種,比現在灑在他身上的陽光還要溫暖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好像他已經為此尋找了很久很久,卻一直沒有找到。

他決定抓住它。

“我知道了”,他看着Mark承諾,“我會記住的。”

然後馬上付諸了實踐。

他握住Mark的手,搖了搖,“走好累,站着也好累,能不能不走了?”

Mark又感覺到了那種病毒的侵入,他剛才還條理清晰的頭腦被恍暈了,一心軟差點就答應下來。

可是不行。

“再練習一下?從這裏走到床邊?”

Mark為自己的堅定點了個贊,但要是Eduardo再來這麽一下……

幸好,Eduardo衡量了一下距離,不情願的點點頭,接着讨價還價,“那你要抱我上床去。”

這,除了同意還會有什麽答案呢。

把人安頓好之後,Mark心裏盤算着是不是需要去請一個健身教練,現在還能抱得動Eduardo,可是等Eduardo恢複正常體重之後,抱不動什麽的,那畫面想想就很丢臉,再想想Eduardo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

技術宅下定了決心。

Eduardo還在為自己試探出的結果感到開心,他樂此不疲的玩着Mark的手指,沒注意到Mark臉上慷慨就義般的表情。

在那遙遠的加州,一位享譽矽谷的知名健身教練,慣例對着面前來健身的弱雞似的程序猿怒吼時,有那麽一秒,突然感覺到了渾身冰涼,他不由的抖了一下。大概是空調打的太低了吧,這位無知的健身教練如此安慰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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