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意外

此時安哲美也從後面走了上來, 她說道:“導演的确通知我了。”

裴鬥那和文初玄以前從來沒有合作過其他作品,雖然試鏡時她們兩個之間能碰出一些火花,不過導演鄭珠莉還是認為她們需要培養一些默契。

有時候兩個演員各自都能演得很好, 但放在一起卻會在畫面裏“打架”,各演各的, 就好像兩片不符合的拼圖偏要拼在一起,這就是缺少了默契。鄭珠莉覺得讓她們提前熟悉一下會有助于拍攝時的融洽度。

正好民宿裏的房間都是兩人間, 她就決定安排裴鬥那和文初玄住在一起, 鄭珠莉提前詢問過裴鬥那的意見, 對方沒有異議。

聽到安哲美這樣說,文初玄點點頭, “好的,那我就和前輩一起住了。”

安哲美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說道:“我的房間就在你們旁邊, 如果有什麽事可以随時找我。”

文初玄提着箱子走上了二樓,裴鬥那已經幫她打開了門。

民宿的房間裏擺着兩張床, 這裏雖然比不上高級酒店, 但是看起來也很幹淨整潔, 該有的東西都有。

“你想睡哪邊?”裴鬥那笑着問道。

她身上完全沒有前輩的架子,也沒有把文初玄當做不懂事的小孩, 而是認真地詢問了文初玄的意見。

文初玄選了靠近陽臺的那張床, 她喜歡一轉頭就能看到窗外風景的感覺。

“試鏡會的那天我就記住你了。”裴鬥那盤腿坐在整理好的床鋪上說道,“有個女孩沒反應過來, 是你提醒了她。我當時就覺得你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我有趣嗎?”文初玄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 “之前有人說我像木頭呢。”

在聯邦軍校的時候, 有次有個omega送了她一條吊墜被她拒絕了, 文初玄給的理由是級長不可以收取昂貴禮物, 然後就得到了這樣的評價。

裴鬥那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人家說你像木頭是因為喜歡你吧?”

“是這樣嗎?我沒看出來。”文初玄反思了一下,她過去的确觀察得不夠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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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鬥那覺得有些好笑,文初玄試鏡時把道熙的朦胧心思揣摩得那麽透徹,結果本人卻有些不解風情,這種反差讓她覺得很可愛。

因為第一天來到順天大家都舟車勞頓,所以在晚上劇組聚餐之前都沒有任何安排,拍攝任務也要過幾天才會開始。

下午沒有什麽事情可做,裴鬥那就和文初玄聊了一會兒劇本。

她們在電影裏有大量的對手戲,道熙和李英男兩個角色的情感變化是相輔相成的,不能獨立于一個角色去看另一個角色。

裴鬥那早就知道文初玄演技出色,不過面對面深入聊下去的時候她才真切地體會到對方的天賦和認真。

她能聽出文初玄對道熙這個角色做過很多的分析和思考。而且,不僅僅是道熙,文初玄還研究了劇本裏的其他角色和情節設置,裴鬥那看到了文初玄的劇本,上面寫滿了工整的批注。

這種态度讓裴鬥那很是欣賞,她也總算明白為什麽自己向孔孝瑱問起文初玄的時候,她那位好友給出了一連串的誇獎詞。

不是對後輩有濾鏡,也不是因為文初玄的年紀而降低了标準,文初玄的确是一位好演員。

不用加限定詞的好演員。

“我開始期待和你一起演戲了。”裴鬥那在欣賞之餘,心裏還升起了一點興奮的感覺。

那是演員在棋逢對手時會有的感受,她很驚訝自己會在一個小姑娘身上找回這種期待感,但文初玄的實力不應該用年齡去衡量。

“我也是。”文初玄笑着說道。

她飾演哈姆雷特的時候搭檔的都是社團裏的學生,雖然都很有潛力,可和職業的演員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後來文初玄飾演了雲,和她搭戲的演員們很優秀,只是雲這個角色可以挖掘的點太少了,并沒有真正對她形成挑戰。

遇到道熙這個角色和裴鬥那這樣出色的搭檔,文初玄才第一次有了不太一樣的感受。

原身為什麽會那麽喜歡演戲,文初玄覺得自己開始理解了一些。

這一天晚上劇組有一場聚餐。說是聚餐,其實更多的是大家的互相交流,也算是讓演員們彼此熟悉起來的一個機會。

裴鬥那和文初玄從二樓走了下來,正好碰到鄭珠莉導演。

“覺得這裏環境怎麽樣?”鄭珠莉導演拍了拍裴鬥那的肩膀。

她和裴鬥那是同年出生的,兩個人相處起來要輕松很多。

“很安靜,空氣比首爾要好得多。”裴鬥那看向文初玄,“初玄也這麽覺得吧?”

文初玄點點頭。

鄭珠莉聞言打量了一下站在裴鬥那身邊的文初玄,女孩比她上次見到的時候瘦了一些,形象和她心目中的道熙相差無幾,就是長相更漂亮一些。

“初玄減重很辛苦吧。”鄭珠莉憐愛地看着文初玄,“等到拍攝結束後我請你去吃大餐。”

“今天晚上的不算大餐嗎?”裴鬥那開玩笑。

“到時候肯定比今天的還要豐盛。”鄭珠莉順着裴鬥那的玩笑說了下去。

文初玄眨眨眼睛,“我可以當真嗎?”

鄭珠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終于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文初玄烏黑的頭發,“當然可以。”

晚上聚餐安哲美也跟着去了,雖然和鄭珠莉導演的幾次見面都很愉快,她也不敢放自家藝人一個人和這麽多陌生人在一起。

餐桌上的氣氛整體是很友好的,文初玄是劇組年紀最小的一個,大家都挺照顧她。

因為有她在,幾位大叔都收斂了自己的酒量,只喝了幾杯就停下了。

在電影裏飾演道熙繼父的演員宋清辰對文初玄格外照顧,他的女朋友看完《擁月》就喜歡上了文初玄,還叮囑他一定要帶着簽名照回家。

但宋清辰只覺得壓力劇增,因為他演的角色在戲裏是要對道熙施暴的。

到時候讓自家女朋友(那時或許已經成為了老婆)在電影院看到自己面目猙獰地毆打文初玄,他實在有點心虛。

而且說實話,想到文初玄那雙清澈的眼睛,他都想進到劇本裏把那個該死的繼父打一頓,怎麽能對這樣的孩子下手。

鄭珠莉剛才在和裴鬥那說話,一轉頭看到了宋清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清辰,你想說什麽?”

宋清辰搖搖頭,“沒什麽,我剛才是在想那場繼父醉酒後打道熙的戲。”

“總覺得自己會下不去手。”

鄭珠莉笑了,“放寬心,只是演戲而已。初玄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文初玄點點頭,說道:“我不介意的,前輩。”

“如果實在下不去手,用棍子也可以。”

宋清辰本來還很擔心,結果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初玄啊,用棍子我會更下不去手的。”

安哲美聽到文初玄的話也笑了,她家藝人有時總說出這種大家意料之外的話,像是從外星球來的一樣。

安哲美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想到了真相,文初玄還真可以算得上是從外星球來的。

裴鬥那在文初玄旁邊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鄭珠莉聽到文初玄的話卻若有所思。

終于等到導演想要的多雲天氣,于是電影正式開拍了。

劇組拍攝的第一場戲是裴鬥那所飾演的女警李英男來到鄉下的戲份,她因為“作風問題”從首爾被下放到一個臨海小鎮做派出所所長,所裏的老警察給她介紹了這裏的情況。

小鎮中除了孩子就是一群老年人,唯一的一個年輕人想辦法雇傭了一些東南亞來的少年作為鎮裏的勞動力,也因為這樣大家對他的某些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位年輕人就是道熙的繼父。

由于他“幫了鎮子上的大忙”,所以整個小鎮都對道熙受到的傷害視若無睹。

幾位老演員非常自然地将一個鄉村小鎮的人情世故展現了出來。

裴鬥那的表演也相當出色,她的人物性格是內斂的,這樣的角色并不好演,但她卻把握得很好。李英男這個角色保守着有關自己性取向的秘密,她的愛情成為了她生活上的阻礙和負擔。在新的小鎮上,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可同時也沒有人理解她。她是個負擔着自己過去的外來者,裴鬥那把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演得十分真實。

看到被鏡頭圍繞的她,文初玄不會想到昨晚那個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笑得前仰後合的裴鬥那,鏡頭裏的那個人已經完全變成了李英男。

文初玄在一旁靜靜地看着,覺得受益匪淺。

到了晚上,文初玄在《道熙呀》劇組的第一場戲也要開拍了。

她其實不怎麽緊張,反倒是宋清辰,看起來心理負擔很重的樣子。

他完全沒想到導演居然把文初玄在聚餐時說的那句話記了下來。

“真的要用木棍打嗎?”

這裏的劇情是李英男聽到女孩子的痛呼聲追了過去,發現道熙正在被喝醉的繼父摔打,然後出手救了她。原來的劇本上寫的是繼父抓住道熙的頭發,用手重重地打,鄭珠莉導演現在又加了幾句,變成了道熙的繼父打了她幾巴掌後,順手拿起旁邊的木棍将道熙打倒在地。

鄭珠莉是認為用木棍打會顯得視覺沖擊力更強,所以讓道具組準備了幾根,想試試看效果。

道具組找來的木棍不是很粗,而且因為在臨海潮濕的地方放了很久,內裏已經有些發糟了。

“先試一次,如果效果不好的話再換回原來的。”鄭珠莉說道,“又不是讓你真打,到最後收住力就好了。”

宋清辰苦笑了一下,“我這不是擔心傷到她嘛。”

減過重的文初玄看上去有些瘦弱,在做好造型之後就顯得更可憐了,他得做好足夠的心裏準備才行。

不過宋清辰也是出演過三部電影的演員了,在開拍前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

文初玄飾演的道熙穿着單薄的連衣裙,披散着頭發站在院子裏。

宋清辰深吸一口氣,扯住了她的頭發,将她拉到面前。

所有工作人員都确認就位,場記到鏡頭前打板。

“好,開始吧。”鄭珠莉看了一眼取景器裏的畫面,說道。

文初玄聽到這句話,閉上了眼睛,很快找到了平時被她封存起來的屬于道熙的情緒——痛苦、麻木還有無助。

海風吹拂着夜晚的小鎮,與白天相比,晚上要冷得多。

道熙瑟縮着,她知道今天又是不太幸運的一天。

繼父不停落下的巴掌就像是狂風驟雨一般讓她無法逃離。道熙覺得很痛,但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反抗。

文初玄所飾演的道熙在宋清辰的手下顫抖着,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

鄭珠莉看到這樣的文初玄都有些不忍了,不過這正說明了這場戲很有感染力,所以她沒有喊停。

“臭丫頭……”爛醉的男人餘光瞄到了靠在牆角處的木棍,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

宋清辰對着瘦弱的女孩揚起了手中的木棍,文初玄的頭發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月光灑下來,宋清辰剛好看清楚她眼中的水光。

靠,這讓他怎麽下得了手?!

宋清辰在心裏咬緊牙關,面上還是那副醉得不輕的樣子。

他心一橫,将木棍狠狠打了下去,只是在最後關頭放輕了力道。

文初玄做出了躲避的動作,用後背迎上了木棍。

宋清辰這一棍正好打在文初玄的肩胛骨上,因為收了力道,文初玄沒有感覺到疼痛,她只是按照劇本上的內容發出了痛呼,并且狼狽地摔了下去。

只不過,本就有些糟軟的木棍撞上文初玄堅硬的骨頭,在宋清辰眼前一下子……

從中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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