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更 你喜歡我抱你回去?

江予喬說完之後, 頓時感覺身體重新恢複了輕盈。

她無聲地望着時嘉琛,像是希望從他臉上得到什麽答案。

可她的理智也在告訴她,一切答案只能由她自己去尋找。

夜色濛濛, 有那麽短短的幾秒鐘, 一切都像是籠罩在了玻璃罩子裏, 寂靜無聲。直到風吹得臺階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才終于打破了寂靜。

時嘉琛俯瞰山下,酒店在夜色中像一個巨大的海星,橘色的燈火向四周延展出觸角。

他回眸, 看向江予喬, 見她的長發被風吹亂,有幾縷貼在了嘴角, 不由地伸出手去。

江予喬卻下意識地往後一仰。

時嘉琛手尴尬地僵在空中,默了片刻, 他才看着她, 沉沉開口:“頭發亂了。”

江予喬頓時喉頭哽塞,抿抿雙唇, 飛快觑他一眼,随後別過臉去。

時嘉琛頓了兩秒, 見她不動, 試探着繼續伸手過去。

江予喬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握拳,随着他指尖的靠近, 她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屏住。

直到他的指尖勾着她的長發, 從她臉頰若有似無地滑過, 江予喬雙拳驀地攥緊,一種難以言喻的戰栗突然從心底裏洶湧而出。

她喉間幹癢,好在時嘉琛的手停留的時間不長, 幫她将長發勾到耳後,他便無聲地收回了手。

江予喬抿着嘴角,回看向他。

時嘉琛眼神溫和,氣質從容,剛才問她要答案時身上釋放出來的壓迫感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下山吧,我送你回酒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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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喬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最終無言地回身,繼續朝山下走去。

垂眸看見時嘉琛斜長的影子就在她身後,随着兩人走動,兩個影子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空氣中飄來不知名的花香,江予喬最後看了眼腳邊的兩個影子,忽然加快了腳步。

時嘉琛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加大了步伐。

快到山下時,在前面走得宛如小跑的江予喬逐漸慢下了腳步,最後停下來,皺眉甩了甩右腳。

時嘉琛上前,問:“怎麽了?”

江予喬苦着臉,倒抽冷氣,原本不想跟他說話,可抿唇沉默幾秒,還是沒忍住甕聲甕氣說:“好像鞋裏進了小石子,剛才只是有點磨後跟,現在特別痛。”

時嘉琛動作自然地蹲下|身,随即擡頭跟她确認:“右腳?”

江予喬看着突然蹲在她身邊的男人,心髒猛地一跳,驟然失語。

他比她高出許多,平時見到他,她總要仰視,都快忘了從這個視角看他是什麽感覺。

這樣的俯視,平白讓他的眉眼看上去更加溫柔,像是公主身邊的忠誠騎士。

這讓江予喬腦中閃過許多從前——她惡作劇地跳到他背上,去親他的臉;他在海邊落日下抱着她的腿将她托起,擡頭與她接吻;他們在床上瘋狂做|愛,他讓她在上面……

江予喬微滞,倉促地避開他的視線,随後胡亂點點頭,嗯了一聲。

下一秒,她的心口又是一緊。

時嘉琛握住了她的腳腕,微微擡起她的腳,要給她脫鞋。

江予喬猛地收腳,想從他手中逃脫出來。可時嘉琛卻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應,在她縮腳的那一瞬間,手掌箍緊。

他們像是兩個困獸,在籠中角鬥,最終以江予喬差點站不穩告終。

時嘉琛放開手起身,江予喬踉踉跄跄地蹦了幾下,調整好平衡,才重新站穩。

她瞪了時嘉琛一眼,轉身想要繼續走,卻在那一剎那,被時嘉琛拉住手腕。

他的掌心依然溫熱幹燥,于她而言,卻像是強電流變成了涓涓細流,不再叫她本能地甩開,反倒帶着點點麻意,從被他握着的手腕,慢慢席卷到全身,帶着難以言喻的鎮定和安撫的意味。

江予喬眼眶再次濕熱,垂下眼,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喉間發緊。

她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直到時嘉琛開口,低聲說:“沒有什麽夜明珠,也沒有玻璃彈珠。你就是你,在我心裏獨一無二。”

江予喬驟然瞪圓了雙眼。

那條被她撤回的微信,他還是看到了。

她胸腔裏驟然湧動起酸澀、委屈、羞窘,甚至還有些許說不上來的一絲絲像微風拂過心頭的輕盈感。

江予喬為自己複雜到極致的情緒驚訝,更為自己多變的心情而窘迫。她面頰逐漸發緊,只盯着被他握住的手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時嘉琛并沒有抱希望她會回應,只低聲說:“讓我看看你的腳怎麽樣,還能不能走,好嗎?”

江予喬沉默着,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時嘉琛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随後重新在她腳邊蹲下,試探着握住她的腳踝。

他溫熱的掌心貼上來那一剎那,江予喬驀然一顫。可終究沒有像剛才那樣,反應劇烈地想要逃脫出去。

時嘉琛嘴角弧度微揚,脫掉她的鞋子,用手機照着,細細查看她腳後跟的傷口。

是腳踝後面被細碎石子磨破了皮,沁出點點血珠。

江予喬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有些喑啞:“應該……還好吧?”

時嘉琛嗯了一聲:“還好。”

他将她鞋裏的小石子清理幹淨,又重新幫她穿好鞋子。

看着他幫她系鞋帶,江予喬也不知怎的,眼裏的濕熱化作了真實的眼淚,一下子順着臉頰流下來。

她趕緊趁他不注意,抹掉臉上的淚水。可又想到自己這會兒表情一定很僵硬。

好在是晚上,月色盈盈,路燈作伴,光線不像白天那樣明朗,因此時嘉琛看不出她的臉色變化。

等時嘉琛站起身,她垂着頭将散落頰邊的長發勾到耳後,這才說:“走吧。”

但男人只走了幾步,繞到她身前,背對着她,微微蹲下,說:“上來。”

江予喬滞住,看着眼前寬厚結實的後背,黑色的絲質襯衣幾乎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了他背部的線條。

大約是她半晌沒動,時嘉琛回頭看她:“怎麽了?”

他神色平靜,眸中卻遍布柔情,像是有溫柔的泉水在其間緩緩流淌。

江予喬怕自己直接溺斃其中,忙轉移視線,看着臺階旁的大石頭,說:“我自己能走。”

時嘉琛微微皺了皺眉,神色依然平靜,但話語間已然帶了不容拒絕的強勢:“你喜歡我抱你回去?”

江予喬一噎。

她真是被剛才的他沖昏了頭,差點忘了時嘉琛這人本質上是個非常有侵略性和占有欲的人。但凡他真的想做一件事,他就一定能做到。

江予喬思忖一番,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跟時嘉琛唱反調,也不再為難自己的腳,往前挪了幾步,老實趴到他背上。

身體接觸的那一刻,江予喬怔住。

她的前襟與他的後背雖隔着兩層布料,可實際上,在觸碰到彼此的那一秒,這兩層單薄布料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他們像是沒有了任何阻隔,就這麽貼在了一起。

她聽到了心跳的砰砰聲,但不十分真切,也不知是時嘉琛的,還是她自己的。臉頰兩側的汗毛紛紛起立,臉上的熱度很快朝全身蔓延而去。

江予喬掩飾些什麽,無聲地将原本環着他脖頸的雙臂收回,改成雙手輕輕搭住他的肩膀,人也微微挺直了些,避免與他有更多的接觸。

時嘉琛察覺她的小動作,嘴角微微一翹。

快到山下時,時嘉琛說:“明早九點我就要走。”

江予喬吸了一口氣,猶豫幾秒,終是沒忍住,問道:“這麽快就走?”

時嘉琛嗯了一聲:“回去見一個客戶,估計要到晚上七八點鐘才能空下來。”

江予喬慢吞吞地哦了聲,想起他在工作上向來嚴謹,對自己也頗為嚴苛,忽而生出一絲心疼。

以前她總覺得他家世好,從小就見過許多有成就的人,有人幫他一起規劃,也有人替他試錯,所以他的職業生涯起點高過大部分人,只需要稍微努力些,就能得到普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成就。

可是,當她從底層員工升到小管理,看過更多的人之後,她才明白起點只是起點,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對時嘉琛這種出身的人來說,保住上輩的積累不下滑已是不易,更何況他還能步步向上。

他的辛苦和付出,她到現在才有了更加真切的體會。

江予喬心中微動,扭開臉看向路邊的花草,過了會兒她扭扭捏捏道:“那你今晚還趕過來。”

時嘉琛胸腔微震,發出聲低笑,說:“誰知道呢。”

江予喬目光回轉,看到他側臉帶着淺淡笑意,鬓邊倒是浮起點點細小的汗珠。

她有些內疚,說:“我是不是很重?”

時嘉琛停下腳步,将她往上掂了掂,說:“還好,跟以前一樣。”

江予喬低聲嘀咕:“你記性這麽好,還記得我以前多重。”

時嘉琛說:“我也很奇怪,你的事我居然都記得。”

江予喬皺了皺鼻子,想起昨晚的熱水袋和小蛋糕,情緒的主調不知不覺變成那彩色球形糖果般的酸甜。

她沉默一會兒,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調,說:“可惜你錯了,以前我八十七斤,現在九十五斤了。”

時嘉琛眉梢微揚,說:“那多好,這樣的話,你在我心裏的分量就多一點了。”

江予喬倒是沒想到他會突然來一句土味情話,一時覺得窘迫,一時又覺得他僭越。過了會兒,她又覺得土味情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少了點土氣。

到了酒店大堂門口,時嘉琛才将她放下,扶着她一拐一拐地往電梯走。

江予喬随口問道:“你住在幾樓?”

時嘉琛側眸瞧她。

大堂明晃晃的燈光幾乎可以洞悉一切細微的神情變化。

江予喬莫名心虛,別開頭解釋:“別誤會,我只是沒話找話。”

時嘉琛嗯了一聲,嘴角帶着淺淺弧度,說:“32樓。”

說話間,兩人進了電梯,轎廂門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面走動的住客和工作人員。

江予喬盯着按鍵板上變化的數字,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屈指抵了抵鼻尖,含糊開口:“對了,你今天……沒有随身帶點創可貼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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