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節
蹲了太久,腳筋都斷了一樣,他若是想伸手摸手術車,就會被護士毫不留情地打回來。
到了地方,看見幾個小護士動作熟練地把陳茗弄到病床上,他幾次三番想開口叫她們小心點,別傷着他了。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其中一個護士回頭來安慰他,“剛剛那個醫生很厲害的,他手上從來沒出過意外。”
即便她這樣說了,秦思遠也放心不下,萬一陳茗就是那個意外呢?
越想,他越心焦,恨不得自己一個人承擔全部。
她們一忙完,秦思遠就撲到了床邊,一眨不眨地盯着陳茗看,好像他下一秒就會醒來了。
臨走前,小護士不忍心看見他憔悴不堪的樣子,就又勸道:“你也休息會兒吧,別把自己累壞了。”
秦思遠只是搖頭,但至少還聽得到別人講話。
護士輕嘆了一聲,輕輕關了門出去,幹這行總感覺淚腺不夠用。
他也不說話,就坐在陳茗床邊,時不時看下心跳血壓,沒有變化最好。
剛從手術室出來的人,他也不指望他能立即醒過來,但他希望陳茗睜眼第一眼看見的人是他。
所以他連洗把臉都不幹,生怕他走開一會兒,這人就醒了,到時候看不到他人,肯定會害怕的。
過了會兒,他的手機忽然振動了兩下,他分神去接,卻因為喉嚨疼而發不出聲音。
“喂?小遠?”
他吞了兩口唾沫潤潤嗓,答應了一聲:“嗯。”
聽到他的聲音,秦母舒了口氣,然後又擔心地問:“你們去哪了?我怎麽聯系不上小茗?”
他看了眼床上蒼白如紙的人一眼,說:“醫院。”
秦母驚呼一聲:“啊?!小茗出什麽事了?”
“。。。。。。”
這件事說來很複雜,而現在秦思遠也沒心情、沒嗓子去跟她解釋。
秦母還以為自己被挂電話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疑惑地問:“怎麽不說話了?”
“挂了。”
說完,不給秦母反應的時間,秦思遠挂斷電話,手機關機,繼續全神貫注地看着陳茗,看着他胸膛的微弱起伏。
那頭秦母莫名其妙被挂了電話,滿腦門問號:“誰挂了?”
秦父幫她把呆毛壓下去,寵溺地說:“你兒子。”
挂了正好,省得媳婦兒有事沒事把他倆挂嘴邊。
雖然這麽想着,但當他之後知道了事情始末,拿着菜刀沖進局子的時候,他深刻意識到了自己是個父親,後來秦思遠去保釋他的時候顯得很嫌棄,但又忍不住好笑,這讓他覺得這一趟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水*N
125、等他醒了(下)
秦思遠從第一天的希望,經過這漫長的三天,變成了絕望,醫生告訴他,這樣下去,他必定會成為植物人。
“為什麽!?”秦思遠雙眼通紅,揪着醫生的衣領,質問道,“你明明說是心髒病!為什麽會變成植物人?!”
變成植物人。。。。。。陳茗絕對不會想這樣茍活下去的。
可是怎麽會這樣呢?他答應了自己會好好回來的。
醫生輕咳一聲,安慰他說:“秦先生,請冷靜一點,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
“出去!滾出去!”
秦思遠不想聽他們已經盡力了之類的廢話,撒開了醫生的領子,背過身怒氣沖沖地趕人。
深深的無力感籠罩着他,如果當初跟着老師多學些臨床就好了,他沒有普濟蒼生的偉大抱負,他只想陳茗一生無病無災。
越慌亂,他腦子能思考的地方就越少,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甚至只能呆坐在陳茗身邊,出神地望着他,什麽都在想,什麽也沒想。
這幾天裏,秦父秦母各方打聽消息,總算找到了他們。
昏暗的病房裏,像是擺了兩尊雕塑,秦思遠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瘦了好幾圈,誰勸也不好使,而連吃飯也不肯的人,定是連自己都不會打理一下的。
這就導致秦母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是街邊的流浪漢兼職了護工。
秦思遠不理任何人,他們關心的話語都沒得到回應,只能嘆聲氣掩上房門,回頭找醫生聊了兩句。
回去之後,他們聯系了兩人國內的好友,也包括樊籠。
近半年沒露過面的邵雪陽聽聞陳茗重病纏身,頓時什麽都不顧了,死皮賴臉找上顧子航,讓他帶自己一塊兒去。
所以到了第四天早上,陳茗的病房裏烏泱泱湧進一堆人。
邵雪陽被秦思遠憔悴的樣子吓壞了,沖到他身邊擔心地看了兩眼,又轉頭看向陳茗。
記憶裏頂天立地的小陳哥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比起睡着了,更像死了。
他
急得想跳腳,卻因為沉默的秦思遠而不敢有大動作,只小心翼翼地問:“遠遠,小陳哥什麽時候能醒?”
秦思遠低眉斂目,啞聲說:“滾。”
邵雪陽呼吸一滞,以為他還在因為他哥的事同他生氣,上嘴皮碰下嘴皮,安慰的話堵在喉嚨裏,生生咽了下去,自責地退到了顧子航身後。
這種情緒顧子航只在秦思遠身上見過一次,就是九年前陳茗毅然決然離開的那一次。
因為了解,顧子航沒對秦思遠說什麽,反而附到陳茗耳側,盯着秦思遠要剝了皮的目光,說:“你要是醒不了,小遠就還給我了。”
說完,他忽略秦思遠的目光,淡定地走出了門,一出門就有些腳軟,小聲地吐槽說:“這小崽子,真是‘色迷心竅’。”想吓死他啊。
沈宇也跟來了,看見昔日紅光滿面的兩個“讨厭鬼”一個比一個像鬼,心裏還有些不好受,但他什麽名分都還沒得到,自然也沒有開口的理由,只能對顧子航亦步亦趨。
樊籠見小輩都出去了,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秦思遠身邊站着,看着看着,眼圈就紅了。
他是真把秦思遠當成了親孫子,自然不忍心看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至于陳茗,那是秦思遠恨不得合為一體的人,他也想看見兩人好好過完下半輩子。
過了幾分鐘,秦思遠僵硬地轉頭,即便喉嚨幹澀發疼,還是開口求他:“老師,你救救他。”
樊籠鼻尖一酸,差點崩不住哭出來,他轉頭揉了揉眼睛,牽出一個笑,說:“你多和他說說話,叫他別睡了,他很快就會醒了。”
秦思遠的眼珠子動了動,似乎在認真思考他的話。
好半晌,他才“哦”了聲,把目光重新放到陳茗身上,向顧子航方才那樣,在陳茗耳邊一刻不停地說着:“混蛋陳茗,醒過來。”
“你都睡了這麽久了,餓不餓啊?”
“陳茗,起床了。”
。。。。。。
“陳茗。”
他生平第一次一天內說這麽多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有時候卡殼了,怕陳茗以為自己不在了,便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證明自己一直在他身邊。
這一生,他都逃不開這兩個字了。
樊籠早在他說完第二句的時候就打開門走了,人老了,看不得這些。
門外,幾個年輕人圍着他擔心地問:“樊老,陳茗到底什麽時候能醒?”
他搖了搖頭,嘆道:“我也不知道。”
從醫生那裏得來的資料明确顯示,陳茗的各項生理機能在一天前迅速下降,這在醫學界并不罕見,結果通常都是“一去不複返”。
對此,他們也束手無策,只能寄希望于患者自己。
與此同時,陳茗在冰與火之間煎熬着,眼前一片漆黑,有什麽在毫不手軟地撕扯着他,一會上升一會兒下墜,直到有一方勝利,他被拖着一直往下掉,不知道有沒有底。
他思想混沌地想着——這就是地獄嗎?
可他明明沒做過喪盡天良的事,怎麽不跟他商量一下就把他扔地獄了呢?
他這輩子做過唯一犯法的事,就是對未成年的秦思遠圖謀不軌了,想起來,還真是個混蛋啊。
“混蛋陳茗。”
——對吧,你也這麽覺得?
他聽見有人這麽叫他,想回應,卻發現嘴被黏住了,只能在心裏默默回應。
“別睡了。”
——睡 ?
“醒過來。”
——是在叫我嗎?
精神緊繃的秦思遠并沒有發現,陳茗淡色的眉頭微微動了動。
一晃到了中午,陳茗終于熬過夢裏忽冷忽熱的痛苦,在陰沉沉的雨天悠悠轉醒。
醒了的感覺并不好受,渾身像散架一樣疼,尤其是腦袋,灌了水就是不一樣,重如千金。
他難受地皺起了眉頭,有些艱難地撐開眼皮,看見雪白的天花板,還以為自己死到了另一個地方,他不認為那種情況下他還能活着。
在這之前,他并不認為自己在做夢。
現在的身體狀況只能支撐他撩個眼皮,轉頭的話,他感覺頭會斷。
秦思遠還在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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