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班 和舒寧一班
開學就在元宵節過後。
在這之前發生了一件事——姜之栩的多肉死了。
她已經夠小心翼翼的照顧, 可它還是不肯紮根,只能說是有緣無分。
而李銜九的雛菊長得卻很好,在她宣布多肉幼苗死亡的時候, 他恰好将那盆雛菊順利定植。
她眼紅,問他能不能把她的多肉搶救一下。
他到陽臺上看了眼她的苗兒, 整個莖都黑了,哂笑了一聲:“我是神仙?”
她越來越敢和他頂嘴了:“不種拉倒。”
他卻特哲學的回她一句:“對這根爛莖斷舍離, 就能割舍掉生活裏其他爛掉的東西。”說完還考她,“懂不懂?”
她狂點頭。
把那些多肉都丢進垃圾桶。
生物鐘有時候挺神奇的,開學第一天, 姜之栩在早晨6點準時睜眼。那會兒李銜九估計已經到學校了, 他在清早的記憶力最好, 一般要比別人多晨讀一個小時。
姜之栩洗漱完之後, 趙永振才給她打電話, 說分班的事。
她都快忘了,她已經不是尖子班的一員。
分班安排其實在前兩天就已經發了下來,趙永振一直忘記通知她, 今天才想起來:“你被分到21班了, 張志華是個很負責的班主任,我已經給他打過招呼了……”
後面的話,姜之栩覺得都是念經。
接下來她用了一個早餐的時間, 來接受自己和舒寧分到一個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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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校之後,姜之栩先去五樓把自己書櫥裏多餘的書收走。李銜九當時正閉眼捂耳朵背書, 對周圍所有事都毫無察覺,她沒有打擾他。
恰好裴宣儒看到了她,就幫忙把東西拿下去。
“平時整天和你在一起倒沒什麽感覺,你這一走, 我心裏空落落的。”
“你還會有新的同桌呀。”
“可他們都不是你。”
他脫口而出,姜之栩就怔了一下。
“沒事啊,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嘛,咱們的革命友誼永不變質。”
裴宣儒看她一眼,沒有說話,直到送她到21班門口,才說:“好好學習,沖清北,保985。”
姜之栩接過他手裏的書,說:“必須的。”
進了班,才發現張志華早早就到班裏了。
張志華以前帶過項杭,據項杭描述他是個脾氣古怪的禿頂中年男人,不喜歡直接批評人,就喜歡冷嘲熱諷,項杭那樣面子不薄的女生,有一次都被他差點說哭。
不過張志華對姜之栩的态度還好,大概是趙永振真給他打過招呼,他竟對她說:“我聽趙老師說舒寧經常去你班找你,那你去跟舒寧坐吧。”
姜之栩一愣,忙說:“不用了。”
張志華顯然不解。
姜之栩笑:“我怕上課控制不住和她聊天。”
于是張志華把她安排給班裏一個叫蔡茜的女學霸同桌。
位子就在舒寧斜前方。
她走過去的時候,舒寧從一堆複雜的英語語法裏擡起頭,看了看她,又把頭低下去。
這個場景姜之栩預料到了。
舒寧和滿嬌不一樣。
滿嬌雷聲大雨點小,風風火火一陣子,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舒寧不是。
舒寧是一場綿綿細雨,就像江南的梅雨期,纏綿個把月也不停,停了也是潮濕一片。
下了自習,李銜九到班裏來。
姜之栩還以為他是來找高航,直到他穿過講臺,徑直走到她面前,問:“你怎麽下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姜之栩問:“這是什麽值得慶賀的好事兒嗎?”
把李銜九氣的牙癢癢:“你可真是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姜之栩擰眉。
她說得不是實話?
他踹踹她的桌子:“所以你讓裴宣儒幫你搬的書?”
她說:“嗯。”
他點點頭,笑了,幾秒後高喊:“高航,抽煙去。”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蔡茜說:“他可真随性。”
姜之栩點頭:“誰說不是呢。”
換班第三天,舒寧才終于忍不住給姜之栩遞了紙條:放學後別走,去操場,聊聊吧。
姜之栩考慮了一天,決定去見她。
晚自習之後,舒寧先離開,大概五分鐘後姜之栩才收拾書包出去。
舒寧在操場門口等她。
很久都沒有再面對面,再見面,既熟悉,又尴尬。
還是姜之栩先開口:“嗯,總不能幹站着,進去繞操場走走吧。”
舒寧說:“好。”
繞了快一圈,兩個人都沉默着。
這次見面,是舒寧邀約的,姜之栩已經主動一次了,不想再主動第二次,于是她并不着急說什麽,只等着舒寧開口。
繞了一圈半,舒寧才忽然停下來,開門見山說:“之前滿嬌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們和好吧。”
姜之栩半天沒有說話。
和李銜九把窗戶紙捅破了之後,姜之栩回過頭再看以前的事兒,就有了雲淡風輕的感覺。
對于舒寧,她一開始打算絕不原諒,可現在卻變成了搖擺不定。
不考慮別的,還有項杭呢,三個人玩得那麽好,項杭和兩邊都沒什麽矛盾,難不成真要讓項杭夾在中間傷心,要不要退一步呢?
而既然舒寧肯道歉,姜之栩在想,要不,就算了。
她正想開口。
舒寧又說:“如果你覺得好不了,那我也認,但是我希望你能別告訴李銜九我對他有感覺。”
姜之栩眼眶一熱,詫異的看着舒寧。
原來舒寧最在意的不是能不能和好如初,而是她姜之栩會不會在李銜九面前嚼舌根破壞她的形象。
舒寧一直在觀察她的臉色,小心翼翼說:“當然,如果你還在生氣,也別憋在心裏,你可以跟我說出來。”
姜之栩看着舒寧慌張的臉,忽然感到陌生。
緩了緩,才問:“你為什麽突然跟我說這個?”
舒寧咬了咬唇:“今天早晨,我在走廊碰到他了,我給他打招呼,他沒理,我在想……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姜之栩簡直想笑,“你是想說,他是不是知道什麽了對吧?”
舒寧臉色很差,可是卻一直盯着姜之栩,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姜之栩忍不住背過身,深呼吸了一下。
她性子慢,不輕易付出感情,和舒寧項杭的友誼,已經是她從小到大僅有的,全部的真心。
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作為曾經熟悉的朋友,她不想太質問,也不願劍撥弩張,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太生氣了,以致于忍不住譏諷:“我沒法給你保證什麽,我和他相處時間久,保不住哪天就說漏嘴了。”
說完話,她留給舒寧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随後就轉身離開。
走出操場大門,姜之栩步子開始加快,最後忍不住急急跑起來,冰冷地涼氣湧進鼻腔,她哭不出來,卻喘不清氣。
她停下來,捂着胸口讓自己冷靜。
她清楚,有些事,哭過一回,就好了。
有些事,哭再多回,也還是好不了。
所以她不想流淚。
第二天下了春雪,因為天氣不好,大課間沒有跑操,屋裏鈴聲響了之後,數學老師要第一排的同學把廣播關掉,接着講題。
而這個時候,舒寧卻舉手說要上廁所。
數學老師放她出去了。
姜之栩心裏隐約不自在,卻也沒有多想。
講完題之後,老師沒有走,問習題的同學全都圍上講臺。
門口有人在叫:“姜之栩!”
是項杭,大口喘着氣:“跟我去小花園。”
姜之栩并不知道有什麽事發生,只是見項杭神色慌張,顧不得多想,就跟她去了。
項杭拉着姜之栩急急的跑,出了教學樓,才發現地上竟有薄薄一層積雪,姜之栩顧不得地滑,硬着頭皮跑到小花園,剛到路燈那,正要拐進鵝卵石小路的時候,舒寧忽然哭着從花園裏跑了出來。
她們一打照面,大家都是一驚,都愣了。
舒寧反應最快,只頓了一秒,就跑走了。
而緊接着,李銜九夾着煙,從小花園裏走了出來。
姜之栩瞬間就明白或許發生了什麽——舒寧給李銜九表白,被拒了。
那一刻姜之栩陷入深深地疑惑,舒寧一直都是個和緩又理性的姑娘,怎麽會這麽着急過來表白。
想到這,姜之栩一激靈。
她這才明白過來——舒寧這麽急,十有八九是因為她昨晚最後那句話。
說到底,舒寧不信她,所以先一步豁出去。
姜之栩眼睫被風扯了一下。
她低下頭,對項杭說:“我先回班了。”
李銜九覺出不對勁了,沒攔姜之栩,把項杭攔下了:“什麽情況?你們知道她對我有意思?”
項杭悻悻:“是我去超市的時候瞥見你倆了,才告訴栩栩的……”她停了一秒,“那個,她表白了?你拒絕了?”
李銜九微頓,想起剛才舒寧借口高航找他,把他叫到小花園裏,視死如歸的對他說了四個字——我喜歡你。
那一刻李銜九還挺尴尬的,想了想才說:“我今天就當你在開玩笑。”
舒寧沒聽完就哭着跑走了。
項杭見李銜九神色認真,只好把知道的都說了一遍:“其實吧,栩和舒寧鬧掰了。”
雪通常在下完之後才最冷,這會兒風就像刀子一樣刮着臉,李銜九聽項杭說着話,又抽了根煙。
項杭說的基本上是從舒寧那了解的情況,但李銜九把事情捋了一遍,大體懂了。
抽完一根煙,上課鈴響了。
李銜九之前背過姜之栩班裏的課程表,知道她下一節課是體育,因為下雪應該會改成自習。
他決定去找她。
他小跑到21班門口,敲了敲門,喊:“姜之栩。”
姜之栩趴在桌子上,正抑郁呢,沒有聽見。
舒寧恍然擡頭,眼底全是緊張。
李銜九換了個姿勢站,又喊一遍:“姜之栩出來。”
班裏的同學一會往李銜九那看,一會兒又去看姜之栩。
蔡茜推了推姜之栩的胳膊,姜之栩擡頭,迷離了幾秒才看見李銜九在門口。
她頓時心跳加速。
怕洩露什麽,于是趕緊起身走出去。
舒寧故作淡定,目送他們離開視線。
到樓道去。
拐過彎,李銜九忽然轉身和姜之栩對視。
離得很近很近。
兩個人的呼吸都纏繞在一起。
視線對上的那刻,就像樹枝上的積雪轟然掉到地上,讓人猝不及防顫了一下。
他也不拐彎抹角:“你和舒寧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呼吸變慢。
他噙着笑:“哥哥魅力太大了怎麽辦?”
她咬了咬嘴唇,想低頭。
他先她一步,把她下巴擡起來:“看着我。”
她被迫仰着臉,鼓起眼睛瞪他:“你不上課,就是過來炫耀你魅力大嗎?”
他依舊噙着很淡的笑,可神色認真了幾分:“好了,不鬧了。”
“你找我幹嘛……”她明知故問。
他笑笑:“我就是想說,你上次不是把那些多肉爛莖扔掉了麽,我打算給你買些新的多肉種子,保證比之前那些品種好。”
姜之栩忽然想起他之前的話——對爛莖斷舍離,就能對其他事情斷舍離。
她懂了,對他笑笑:“嗯,知道了……你快回班吧,我看着你走。”
李銜九想了想,說:“也別你看着我走,或者我看着你走了,我數一二三,一起轉身吧。”
姜之栩想了想,說:“好。”
他數“一二三”。
姜之栩刻意慢了半拍,看他要轉過去了,她才轉身。
她離走廊近,拐個彎就走了出去,走了兩步,扭臉看了一眼,身後沒有人,她笑了笑,轉身輕快的往班裏跑。
李銜九感覺到女生的腳步聲又起,才又從牆後面探出半個身子。
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溫柔。
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他才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