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更)

心裏已經有了隐約的猜測,但此時還抱有一絲幻想,還心存着期待。

手裏還端着半碗餃子,池越放下碗筷,盡力使自己的語氣平和一點:“媽,你是不是也找江漸冬哥哥談話了?”

“是啊。”趙婉秋倒是并不避諱,一句話,就把池越最後的那點兒希望給堵死了。

“這是你們倆之間的事兒,”趙婉秋說,“我找你肯定也要找他。”

奶奶在旁邊有點懵:“什麽談話啊?你們之間還要談什麽話?”

“沒事兒媽,”趙婉秋笑着跟她說,“就是倆孩子一時沒想開,我怕他們走彎路了。”

說完她就又繼續吃飯了,很稀松平常的态度,給奶奶夾了菜,也給池越夾了。

奶奶還沒聽懂,問趙婉秋:“什麽彎路?回來了嗎?”

她不知道是聯想到了什麽,着急忙慌地對趙婉秋說:“小趙你可得好好勸勸他們啊,這都是倆好孩子!”

媽媽點點頭,說:“我會的。”

之後他們就沒再聊這個話題了,媽媽三兩句就把話題扯向了別處。過年是最熱鬧的時候,電視裏已經開始放春晚了,電視裏的主持人喜氣洋洋地說着祝福的話,奶奶笑呵呵地和池越唠起了別的,池越也陪着奶奶聊,但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吃完年夜飯是晚上九點,春晚節目播出有一會兒了,家裏人都在忙着搶紅包,就連奶奶都新學會了這個技巧,要趕上年輕人的趟,池越沒搶,而是點開微信,點開了與江漸冬的對話框。

池越:【在嗎哥哥?】

池越:【我媽媽……那天跟你說了什麽?】

之前不知道的時候沒有想過,一旦知道了池越就坐不住了,剛才媽媽和奶奶的話他都聽到了。

媽媽的态度擺在那裏,她到底還是用了“彎路”這個詞兒來形容倆人的關系,于是池越的心揪了一下,酸酸的,也像是被針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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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總是向着自己的孩子的,媽媽在跟池越聊的時候态度很溫和,說可能是他還沒有長大,說希望他再考慮一下,但江漸冬聊的時候就不一定會是這樣了,哪怕之前媽媽再喜歡江漸冬也會對他帶有不好的濾鏡,特別是他還比池越大,池越一直粘着他,喊他哥哥,媽媽很可能會覺得是他帶壞了他。

江漸冬那邊兒久久都沒有回答,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不想說,于是池越心裏更覺得難受了,好像最後一點希望也熄滅了。

他會不會也覺得這是一條彎路?

他會不會也覺得是他帶壞了自己?

還是……他已經決定疏遠他了?

畢竟這段時間江漸冬都沒跟他聯系了。

池越緊緊地盯着手機的屏幕看,表情是繃着的,有太多太多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時讓池越有些無措。

還是奶奶的聲音暫時打斷了池越的思緒,老人家正在搶紅包,搶到一半發現池越沒搶。

“哎哎哎阿越別光顧着聊天兒,你看這能搶不少錢呢!”笑呵呵的聲音把池越從情緒中拉回了。

“快快快!大家都努點兒力!”

“我看一等獎是個電視機呢,說不能能中呢!”

媽媽在一邊兒挺無奈的,說:“媽,全國那麽多電視觀衆搶,有好事兒能正好被咱們趕上嗎?”

“那總歸要試試啊。”奶奶不以為然地,“不然多遺憾啊。”

說完奶奶就繼續開始點點點了,紅包是拼手速的,奶奶的手指不太靈活,在依舊樂此不疲。

池越在旁邊看着他們,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是啊,為什麽要坐以待斃呢?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但喜歡就是要努力争取的。

喜歡就別丢下,這是池越曾經給江漸冬說過的話。

池越能感受到江漸冬對他的那些不同,于是不願意就這麽坐以待斃了。

周圍搶紅包的聲音叮叮咚咚的,不時伴有零錢到賬的音效,池越很快就點開了12306,江漸冬過年回鎮子上了,他開始搜索從京北到小鎮的車票。

正是過年的時候,回去的票很不好買,特別是京北還是大城市,外來務工的人很多。

一連查了好幾天都是沒票的狀态,但池越就是不甘心就這麽算了,于是又變着法子一個個找:火車不行就汽車,汽車不行就轉車,每一種交通工具池越都看了,能搶票的軟件也都用上了,爸媽和爺爺奶奶都在看春晚,池越就在旁邊搶票。

大概是上天不負有心人吧,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新一波票放出來,池越買到了年初五回小鎮的票。

心跳從未像現在這麽快過,池越反複地把訂票成功的界面看了好多好多次,甚至還截了個圖,小心地保存着。

年初五上午,池越坐上了回小鎮的車。

他沒跟爸媽說是要去找江漸冬,只說是去找朋友玩,好在他定到了當天的返程票,倒不至于讓媽媽懷疑。

一大早池越就出門了,提前好幾個小時進站候車,心髒不規則的跳動着,這确實是他做過最大膽的事了。

而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檢票,進站,當真正坐在火車上,感覺到火車開動那一刻,池越卻又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了。

火車上的人很多,池越買到的是硬座票,隔壁一個媽媽帶着的小朋友在嚎啕大哭,另一邊一個五十多歲的叔叔在外放抖X。

車廂裏很擁擠,每年過年時都是這樣,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想要去魂牽夢繞的地方,想要見想見的人,池越緊緊地握着手機,卻始終沒給江漸冬發出去消息。

他還沒告訴江漸冬他過來了。

除夕那天後來江漸冬回他了,他承認趙婉秋找過他,但只跟池越說沒事,不要擔心,于是池越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

江漸冬的反應再次讓他坐實了心裏的那個想法。

想見,又不想見。

想去找他,又害怕真的被拒絕。

就這麽糾結着,猶豫着,車終于還是到了站。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麽久,又像是只有那麽一瞬間。

池越最終還是給江漸冬發消息了。

池越:【哥哥,你在家嗎?】

池越:【那個……我回小鎮子上了。】

池越:【我想去找你,行嗎?】

發完消息之後池越的心跳變得飛快,快又不規律。

他坐着公交車回到了家屬院,又在江漸冬家裏見到了他。

很久沒見,江漸冬好像瘦了點兒,也好像沒有,他的表情依然是淡淡漠漠的,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

宋如芸和江望遙都沒在家,江望遙今年沒回來,宋如芸是不願意見江漸冬,眼不見心不煩,于是屋裏就只有他們倆人,江漸冬開了防盜門,倆人安靜地對視了好幾秒鐘。

還是江漸冬先開了口:“怎麽突然過來了?”

池越抿了下嘴唇,有點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江漸冬讓池越進屋,去給他燒了點開水,熱水壺嗡嗡地響着,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

池越的臉頰被被凍得通紅,出來得太急了,他随手撈了一件衣服就走了。

這天甚至還飄了點兒小雪花,天氣是陰沉的。江漸冬的表情是繃着的:“你膽子還挺大的,一聲不吭就這麽跑過來了。”

池越凍得都哆嗦了江漸冬哪可能有什麽好脾氣,他本身也不是一個性格很好的人,但就是這麽冷冰冰的一句話,讓池越這麽多天積攢來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

江漸冬就站在餐桌旁邊兒,池越是坐着的,他猛地上前抱住了江漸冬的腰,真個人埋進了他的懷裏。

“哥哥……”池越輕聲說,“你別疏遠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媽媽可能跟你說了一些不好的話,但你別往心裏去。我真的,真的……”池越的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江漸冬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池越湊到他的耳邊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驚訝,難以置信,心疼。

原本江漸冬還挺生氣池越過來的,一聲不吭的跑過來,還下着雪,也不安全。但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池越為什麽會這麽做,心髒酸酸澀澀,像是扔在了雪地裏,也像是被人用針紮過。

——其實這都是因為他。

或許是因為池越的性格太好了吧,太燦爛,太熱情,于是從前基本上都是池越在說江漸冬在聽,江漸冬本身就是很悶的性格,他習慣了默默地去做。

從前池越從未表現過任何不開心,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積極向上的,就像天上的月亮,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光芒灑下,于是江漸冬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每天快快樂樂的,以為只要做就足夠了。

悶聲吃醋,悶聲緊張,江漸冬一直是悶悶的,他總認為這是自己才有的情緒,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池越也會不安,也會害怕,池越縮在他懷裏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抖的。

江漸冬于是緊緊地回抱住了他,幾乎要把池越摁進自己的骨頭裏。

有時候只沉默地做對方是感覺不到的,雙向的感情不是單單只做就可以的,有時候表達和做一樣重要,悶聲不吭只會讓喜歡的人難過。

池越的身體還在顫抖,他是真的在怕,江漸冬遲遲沒有說話。

于是江漸冬第一次把所有的想法都剖開給他看,仔仔細細的。

“那天你媽媽确實和我談話了,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江漸冬說。

他抱着池越的手又收緊了一點兒,語氣低低沉沉的。

“他說我們不合适,說你我都太小了。”

池越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就像是等待着審判的囚徒,他在心裏已經給自己判下死刑了。

江漸冬垂眸看着他,眸色沉沉的,像是大海一般,情緒翻湧着。

“我想我們可能确實不夠成熟,我們都太小了,但是……”江漸冬頓了一下後又開口,“但是我不想就這麽算了。”他的語氣很堅定。

池越倏然擡起了頭,眼睛眨巴着,一時有點懵了。

“可能我現在還不夠好,我們都不夠好。”江漸冬有些笨拙地說,“但是我們都別算了,我們試,試一試,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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