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勢必退
鐘葉跟喬息走後,下意識回頭。
“看什麽呢?”喬息注意到她的分心,轉頭輕輕問了一句。
鐘葉搖搖頭,眼睛裏有些迷茫。
“我總感覺,我以前好像認識他,但我又确實沒印象。”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糊塗了。
喬息輕輕點了下她鼻尖,笑道 : “有沒有可能是你失憶了?”
鐘葉哀怨地瞪他 : “你別拿我說笑,我說的是真的。”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喬息伸手把她垂在耳側的頭發拂向耳後,眼神很溫柔。
晚上跟喬息逛了逛商場,又一起吃了飯,鐘葉回到了酒店裏。
“給。”陸成鳳把一個存儲卡遞給她。
鐘葉一臉迷惑 : “這是什麽?”
陸成鳳的聲音毫無波瀾 : “酒店的監控,昨天的确有人混了進來。”
鐘葉看着手裏的存儲卡,眼裏驚訝不已 : “你怎麽拿到的?報警了嗎?”
酒店可不會輕易讓她看監控,還讓她拷貝了下來,鐘葉忽然覺得不可思議,陸成鳳她怎麽做到的。
“哦。”陸成鳳吐掉口中的泡沫,放好杯子和牙刷,回頭淡淡地說 : “這酒店是我家裏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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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葉 : “……”
隐形大佬在眼前。
酒店可是五星級的,可以看出陸成鳳的家境很不錯,但她這個人卻沉默寡言,打扮得也很樸素。
鐘葉手裏捏着存儲卡,緊張問她 : “你為什麽要幫我?畢竟我們才認識了一天兩天,以後也沒多少瓜葛。”
陸成鳳哼了一聲,冷冷說 : “我高興。”
鐘葉無言反駁,她心情複雜地把存儲卡收進了包裏,然後去浴室洗了個澡,吹幹頭發上了床。
這個晚上并不平靜。
鐘葉做了個噩夢,她夢到了父親的葬禮,那個地方在美國,親朋好友都前來哀悼,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段時間,別墅裏只有她一個人。
媽媽失蹤了,她打了很多電話,留了很多言,都了無音信。
剛失去了最疼愛她的爸爸。
僅剩的唯一的親人又失蹤了。
十三歲的她,在異國他鄉孤立無援。
那段時間,她厭食得厲害,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保姆待了半個月,在某一天也忽然離開了。
沒人照顧她。
她感覺這個世界都對她充滿惡意。
當冰冷的青瓷碗掉在大理石地面時,碎成了無數個尖銳的兇器,她眼神呆滞,蹲下去撿起了一片。
輕輕朝手腕割去。
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不過幾秒,就浸透了整個地面……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了破門聲。
等她醒來時,才知道是隔壁的鄰居察覺不對,進來救了她,而那一家人,也是來自中國的。
那個男孩和她年齡一般大。
他時不時來找她玩,帶她去放風筝,把自己珍藏已久的玩具全數送給她,就為了一睹她的笑顏。
不久後,媽媽回來了。
她帶着鐘葉回了國,兩人在老宅裏相依為命地生活了半年,然後某一天,媽媽說要跟一個叔叔結婚。
鐘葉從來沒問過媽媽。
在爸爸去世後那一個月裏,她去哪兒了?為什麽不來看她?
她性子軟糯乖順。
很懂事地從來沒問過。
她從來不說,自然也沒人知道她的想法。
漸漸的,連鐘葉自己都忘記了在美國別墅裏待的那一個月。
她只記得,爸爸去世後,媽媽把她帶回了國內,然後過了半年,媽媽就跟叔叔結了婚,她多了一個哥哥。
鐘葉從夢魇裏醒來,滿頭大汗。
她眼裏閃過一絲茫然,剛剛,她好像夢到爸爸了,好像又夢到了一些別的東西,是什麽呢?
她搖了搖腦袋,還是沒能想起來。
她拿起床櫃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
淩晨四點。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手腕的傷疤上,眼神再次疑惑起來,這道傷疤很像是割腕,但她問過媽媽。
媽媽沉默片刻,然後說 : “都怪媽媽大意,沒看好你,你跟別的朋友玩沙子,被樹枝劃到了。”
媽媽曾建議讓她去動手術,給她消除傷疤,不知怎的,她拒絕了,當時她也不知道為何拒絕。
按理說,女孩子都不喜歡疤痕。
但當時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要,不要去掉傷疤,我想永遠記得。
可該記得什麽。
她卻很茫然,也不知所措。
淩晨四點後,鐘葉怎麽也睡不着,她忽然想到了白天遇到的那個男生。
那個男生似乎叫曾翎。
他的英語發音也帶着美腔,應該也在國外待過很久吧?
想着這些事,鐘葉迷迷糊糊間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陸成鳳收拾好行李,見她還蒙着被子,不由走過去搖了搖她 : “喂,醒醒,你們學校的車不是九點出發嗎?現在都八點半了。”
鐘葉眼皮子都睜不開了,她揉了揉了眼睛,坐在床上呆滞了兩分鐘,反射弧才終于正常過來。
“糟了。”
她急急忙忙跑去洗漱,然後又換上了衣服,拿起手機時,她看到了上面有十幾個未接電話。
“你是誰?”
她正在換鞋,忽然聽見陸成鳳在門口跟誰說話,她下意識回頭去看。
看清人影後,她愣了一下,然後光着腳蹦蹦跳跳跑到門邊 : “喬息,你怎麽來了?”
陸成鳳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腳趾上,又轉回她的臉上 : “你朋友?”
鐘葉忙不疊點頭。
“那我走了,你們進去聊吧。”陸成鳳把行李箱拖出門外,回頭沖鐘葉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成鳳,留個電話吧?”
望着她的背影,鐘葉突然喊道。
陸成鳳的腳步一頓,嘴角微微勾起,回過頭,神色淡淡 : “可以。”
等兩人交換完號碼,陸成鳳就離開了。
喬息這才收回奇怪的目光 : “你們相處得應該很好吧,這才認識了三天,就成了好朋友。”
鐘葉點頭 : “成鳳人很好的。”
喬息低頭,看見了她瑩白光潔的腳趾,伸出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穿過她的後膝彎,将她抱了起來。
鐘葉驚呼了一聲,連忙抱住他的脖子。
“喬息,你做什麽?”
喬息不理她,徑直走進房間,一腳潇灑地把房門踢上,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
鐘葉臉色緋紅地看着他。
喬息眼底盡是無奈 : “地下太涼,記得把鞋穿上。”然後,他半跪在她面前,拿起一旁的鞋親自給她穿上。
鐘葉臉上的甜意怎麽也藏不住。
喬息站起來,捧着她的臉蛋親了一下,細細地吻了下來。
直到兩人氣喘籲籲。
等他們收拾好,到達大巴車時,剛好九點鐘。
朱老太看見她,終于松了口氣。
她走過去拉着她的手,嘴裏一個勁兒關心 : “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不舒服的話記得跟老師說。”
鐘葉搖頭,不好意思地說 : “對不起,我起晚了。”
朱老太也不責怪她 : “沒事就好,快上去吧。”
她瞥到了身後不遠的喬息,從鼻孔裏冷冷哼了一聲,轉身上了車。
喬息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鐘葉坐上了車,在車窗邊跟他揮了揮手,然後迅速給他發了信息 : 【你回去吧,包子我會吃的。】
她手裏提着包子和豆漿,那是喬息給她買的,吸了一口,甜甜的,雖然她不喜甜,心裏還是甜得要命。
回到學校後,朱老太立馬把這次的偷稿子事件報告給了學校,鐘葉猶豫了下,還是把監控給了她。
學校知道了這件事,嚴查起來。
教導主任特地找孟佳琪談了話,取消了她的比賽資格,讓她把家長叫來。
孟佳琪是破罐子破摔,态度趾氣高揚 : “讓家長來也沒用,我爸媽早知道這件事,反正我下學期就要出國了。”
反正就要出國了。
再多一件事又怎樣。
而這時候,學校已經查出了上學期運動會鐵珠子事件的主謀,有幾個同學正好拿手機在拍攝,把孟佳琪面色陰冷扔鐵珠子這一幕恰好拍了進來。
死老鼠事件,那幾個女生也招了。
之前只不過是因為副市長鎮壓,這些事才不了了之。
教導主任濃濃的眉毛擰了起來,聲音很嚴厲 : “你這次偷演講稿的事情非常嚴重,這涉及到一個人的誠信,我很失望,我們學校居然教出了這樣的學生!”
孟佳琪兩手抱臂,嘲諷地笑了 : “誠信?你跟我談誠信?”
真是好笑。
現在一個個都在諷刺她沒誠信。
“你的父親孟長峰現在正在被嚴查,這件事中央新聞已經播了,而他貪污受賄的數額還不小,我想,你作為他的女兒,應該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教導主任眯了眯眼,冷着臉下最後通牒。
“經過我們院方商議,決定予你開除學籍的處罰。”
孟佳琪臉色煞白,強顏歡笑 : “你是故意騙我的吧?”
教導主任挑了挑眉,似乎對別人質疑他的話感到不悅 : “這件事今早上就上新聞了,你自己去搜搜看不就知道了。”
孟佳琪掏出手機,顫顫抖抖地打出父親的名字,鋪天蓋地的新聞跳了下來,她眼睛瞬間瞪大。
不。
不可能。
不是還有媽媽嗎?媽媽一定會幫爸爸的,再不行,就去求外公,外公以前在部隊裏很有威望,他出面的話一定會沒事的。
她眼眶通紅,狠狠地瞪着教導主任 : “就因為我爸爸失勢了,你就要将我開除,這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她不在乎能不能待在這裏。
但開除學籍這個處罰,她不會接受,這是對她的侮辱!
教導主任已經平靜了下來,他坐在桌前,悠悠地喝起了茶 : “開除你的原因有三點,第一,你雇人扔死老鼠恐吓同學,第二,你運動會扔細碎鐵珠子,害得同學摔倒受傷,這第三嘛,你英語競賽偷同學稿子,還當衆作了弊。現在,你還有什麽想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