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慕最終還是接了。

“孟先生。”他小聲地喊了一句。

雖然語氣和以往沒什麽不同,但孟庭宴還是皺了皺眉,“你在做什麽。”

“我在……我、我在家裏。”

莫名地不想讓孟庭宴知道溫城的存在,溫慕盡量讓自己語氣自然一點,很淺地扯了扯嘴角:“怎麽啦。”

對面的溫城表情一怔,嘴唇很細微動了動,卻沒有出聲戳破他。

孟庭宴頓了頓,神色意味不明:“你在家?”

溫慕很少騙人的,此刻表情有些局促,哪怕知道對方看不見卻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嗯,我在家。”

“是嗎。”孟庭宴面無表情地扯了扯領帶,眸子裏的情緒卻淡了幾分。

溫慕在撒謊。

先不說陳燃提前告訴了他這件事情,可能溫慕自己也不曾發覺過,兩人相伴三年,孟庭宴很清楚地知道,對方在緊張的時候會有些結巴。

溫慕竟然會向自己撒謊,還大概率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新朋友,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情。

他唇角繃直,表情有些微妙,心裏又一股說不上來的煩躁。

這是又在鬧脾氣?

其實對方這幾天的反常他都看在眼裏,尤其是那種明明上一秒還想撒嬌粘人的眼神下一秒又變成難以言喻的委屈和低落,孟庭宴向來是個精明的人,心裏已經有了個确定的答案。

溫慕在他說完那兩個字就開始不自覺地緊張,還以為對方發現了什麽,就聽他說了句,“膽子沒見長,脾氣倒是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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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慕下意識怔了怔,“什、什麽?”

“沒什麽。”

孟庭宴緩緩吐出一口氣,最終卻只是沉沉地說了一句,“我今晚加班,會晚點回家。”

“……哦。”

溫慕挂了電話。

他拿着電話出了會神,一時間想不明白孟庭宴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麽,等擡頭後才記起還有溫城的存在。

溫慕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了,“我……”

溫城卻沒有追問,只是随意地說了句:“是你朋友嗎?”

溫慕不自覺地攪了攪手指,其實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和孟庭宴的關系到底算什麽。

過了幾秒,他安靜地垂下頭,“不是,是……男朋友。”

溫城表情一愣,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有些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做的這個大哥真的太失敗了,竟然連自己弟弟的性取向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對方還有男朋友。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大概是反應過來自己語氣中的嚴肅,他不自覺地咳了一聲,語氣放緩,“……他對你好嗎?”

溫慕眼神微閃,小聲道:“挺好的。”

“……那就好。”

兩人就着男朋友這個話題尬聊了一陣,大多是溫城在問,溫慕乖巧地回答,氣氛倒沒有了一開始的僵硬和尴尬。

終于,在溫城第三次看手表時,溫慕忍不住了:“哥哥,你有事就先走吧。”

溫城一頓,随後點了點頭,他來A市本來就是為了出差,“……那好,那哥哥就先走了。”

他補充:“有什麽事可以打電話,我都在。”

溫慕聞言一頓,随後露出一個笑容,“嗯,哥哥再見。”

“嗯。”

溫城站起身來,随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他猶豫地頓了頓,“小慕,有空就多回家看看吧。”

溫慕聞言一怔,抿了抿唇,一時沒開口。

溫城見他的反應,有點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因為溫慕和溫父不可調和的關系一直是他最頭疼的事情。

于是溫城輕輕地擺了擺手,仿佛剛剛只是随口一說,也收住了想說的下一句話。

你一定也想媽媽了吧。

孟庭宴果然如他所言地很晚才回家。

他到家的時候溫慕剛好洗完澡下樓,身上還帶着一股牛奶味的沐浴露香氣。

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孟庭宴望着他,一邊走近:“吃飯了嗎?”

溫慕眼神有些躲避,又輕輕地點頭:“吃了。”

“今天在家做了什麽。”

“沒,沒做什麽啊,就彈了彈琴。”

“過來。”孟庭宴眼裏沒什麽情緒,也沒有拆穿他的意思。

溫慕表情猶豫了下,緩緩走過去,“孟先生,怎麽了。”

又是這個态度,孟庭宴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眸子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躁悶。

要是以前,溫慕根本不會問怎麽了。

他着實不喜歡這種逐漸脫離掌控的感覺。

“正好這句話我也想問問你。”

孟庭宴面部輪廓都帶上了幾分冷硬,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把人拉進懷裏。

溫慕還沒走到孟庭宴的面前,就被對方用力地扯了過去,他身體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驚呼:“孟先生……”

感受到他的反抗,孟庭宴的表情有點不快,不過還是拍拍他的背,示意安撫。

過了一會兒,溫慕逐漸從驚吓中平靜下來。

孟庭宴這才松開了些力度,語氣放緩,“說吧,你最近到底怎麽了。”

溫慕眼神微閃,“……什麽。”

孟庭宴就知道他不願意說,毫不掩飾地盯着他,直接了當地拆穿,“看到那條新聞了?”

溫慕聞言愣了愣,下意識掩蓋眼中的低落,聲音都弱了幾分,“什麽、什麽新聞?”

“我和雲木。”

孟庭宴耐着性子,扯着他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懷裏的人還沒說聲音,他伸手揉了揉眉頭,“溫慕,說話。”

沒想到孟庭宴會這麽直接,溫慕怔怔地與他對視,良久才很小聲地應了一聲,“……嗯。”

孟庭宴就知道是這樣,心裏愈發篤定,語氣有些冷,“所以這幾天就是因為這個在鬧脾氣?為什麽不告訴我。”

溫慕很輕地搖搖頭,心裏卻越來越委屈了,有些堵得慌。

……不只是這樣的。

孟庭宴看到他聽完自己話後止不住發紅的眼眶,微微一怔,指腹下意識撫上對方的眼角。

“假的。”

孟庭宴眼神逐漸暗下來,表情緩和了幾分,對自己的小情人解釋,“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溫慕擡起頭來,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太清澈幹淨,以至于孟庭宴還能從他眸子中讀到情緒,“這麽委屈?”

溫慕下意識地咬住嘴唇,聲音很低,“那你那天……為什麽不來?”

孟庭宴一頓,“那天是真的在工作,會和雲木在一起只是巧合。”

具體什麽巧合他沒說,理由沒必要和溫慕解釋。

孟庭宴:“你要是想再過一次紀念日,我可以陪你。嗯?”

溫慕抓着他衣角的力度松了些,卻搖了搖頭,眼眶泛酸,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原來孟先生和雲木真的沒關系了,那是不是,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不是別人的替身?

可是溫慕不敢開口問。

他是真的很害怕,怕自己一開口,就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

“新聞是你自己看到的?”

“不是。”溫慕吸了吸鼻子,“是……陳燃先生告訴我的。”

“……”

孟庭宴眼神倏地一變,有些微妙地眯了眯。

……陳燃。

怪不得這個人最近這麽好心,剛剛還在勸自己帶溫慕去散心。

他在心裏暗暗記下了這一筆賬,表情卻很平靜,“你要是實在介意,明天我會找人澄清這件事情。”

他頓了頓,強調:“以後都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聞言,溫慕倏地愣愣地望着他。

他眼眶裏的水霧還在原地打轉,要掉不掉的樣子,我見猶憐。

孟庭宴看這個委屈巴巴的模樣就頭疼得要命,耐着性子俯身親了親他的眼睛,“哭什麽。”

溫慕沒注意到他的語氣,又局促不地抓了抓他的領帶,心裏的念頭有些強烈。

……要不就問一問?說不定全都是自己想太多了呢,孟先生明明還是在乎自己的感受的。

他睫毛微顫,最後猶豫地動了動,試探的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換了個方向。

“那,那你和雲先生……認識嗎?”

孟庭宴動作突然一止,沒立即回答。

他和雲木當然認識,還認識了很多年。可是如果告訴溫慕,估計這人又要耍小性子了。

孟庭宴向來對感情上的事情沒耐心,今天破天荒地解釋這麽多也是因為實在忍受不了溫慕這幾天的反常。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頓了頓,随後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認識。”

溫慕表情微微一滞。

頃刻間,他剛好轉的情緒瞬間降落回原地,心裏所有的期待都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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