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少爺
人多勢衆?
秋昀搭在腿上的手指屈起, 有一下沒一下地敲了起來:“你是在以什麽身份跟我說這句話?”
蘇晉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車子在街道上緩慢地前行,不時有巡邏的軍用汽車和持槍的士兵從窗外掠過。
秋昀無意中看到這一幕,心中略微有些詫異, 猶記得當年餘善仁遭副官背叛, 城中也沒戒備的這般森嚴。
當車子靠近餘宅大門時, 卻未停下,而是繼續行駛,繞到北側。
餘宅北側外原先是一片荷花池,此時卻被填平了一部分, 修出一條平坦的大道。
道路兩側種滿柳樹,車子開在林蔭大道上, 成蔭的垂柳随風搖,不時拂過樹下站崗士兵的臉頰。
盡頭是北開的門樓, 門口為灰黑色外觀,顯得莊重大氣。
三開門, 中間大的門供車子通行, 左右兩側小門由士兵出入。
車子駛進中間大門,裏面巡邏站崗的士兵卻越來越多,嚴密得像是把整座宅子戒備的水洩不通,也給這棟古樸的大宅平添了幾分莊嚴。
秋昀一路看過來, 心中疑慮越來越多, 四年前的餘宅雖然也防備嚴密,卻也沒現在這般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就在他沉思時,坐在他旁邊靜默不語的人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小少爺滿月時,大帥大辦酒席, 邀請懷城名流參加。席間卻叫一群宵小之輩混了進來,差點把小少爺偷走了,自此,餘宅的戒備便森嚴了起來。”
“慎重些也好。”秋昀倒是能理解。
餘善仁今年五十了,膝下卻只得這一子,警惕些實屬正常。
“你不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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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的聲調聽上去只是簡簡單單的好奇,卻總覺得帶着一股子寒氣,叫人聽了不寒而栗。
秋昀輕笑地搖搖頭,沒有回應。
他又不是真正的餘君懷,怎會擔心餘善仁有了親兒子自己的地位便會一落千丈?
車終于停下來了。
秋昀剛一下車,就被箭步沖上來的餘善仁抱了個滿懷。
“你這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啊?”
昔日面對刀槍都不會紅一下眼的鐵血漢子此時聲音哽咽,眼中蓄滿淚水,抱怨了幾句後,又欣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想當初得知唯一的侄子不見了,餘善仁險些吓死,以為侄子貪玩叫人給抓了,當即連傷都顧不得養,調遣士兵城內城外的搜查。
要不是蘇晉元機靈,直接抓來了李雲輕,他怕是要直接将整個懷城翻個底朝天。
蘇晉元看着神色動容的秋昀,心中微哂。
四年前走的悄無聲息,回來也沒只言片語。
他瞥了眼偷偷抹眼淚的餘大帥。
人老了,精力跟不上,同時心也變.軟了。所以早早卸下小部分事物,整日在家養兒子,把軍務交給他處理。
之前‘餘君懷’問他是以什麽身份說那句話,自然是以他少帥的身份!
他唇角邊噙着笑意,看着久別重逢後敘舊的伯侄倆,上前道:“大帥,有什麽話晚些再說吧,先讓大少爺回去休息。”
“對對對。”餘善仁松開侄子,端詳了一會兒:“好,好啊!壯實了,也沉穩了……對了,先不忙着回去休息,我帶你先看看钰兒。”邊說邊拉着人走進正堂。
一入廳堂,就見主位旁邊坐着一身梅花刺繡旗袍的女人,女人懷中抱着一個奶娃。
“小莺,把钰兒抱過來給君懷看看。”
餘善仁放低聲音,神情溫柔地招了下手,小聲對秋昀道:“這是莺夫人,前幾年納進來的,也是钰兒的生.母。”
秋昀沖走過來的莺夫人微微颔首。
餘善仁接過莺夫人懷中的奶娃,動作輕柔地抱在懷中,湊過去在小奶娃的臉上親了一口,下巴上的胡茬子刺的小奶娃不斷掙紮,嘴裏嗷嗷叫。
“钰兒,你君懷哥哥回來了。”餘善仁一貫冷肅的眉眼也柔和了幾分,粗犷的嗓門似是怕吓着懷中兒子,也跟着壓低了很多。
他把小奶娃抱到秋昀面前,眼中既有寶刀未老的意氣風發,也有侄子回國的喜悅:“這是你的弟弟君钰,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钰,珍寶之意。
可見餘善仁對這個老來得子有多珍重。
秋昀把目光落在他懷中的小奶娃身上。
小奶娃似是怕被親,睜着烏溜溜的眼朝他伸出一雙肥嫩的手,奶聲奶氣道:“漂……漂亮咯……咯咯……抱、抱……”
“我就說钰兒跟你像。”
絲毫不知被兒子嫌棄的餘善仁小心翼翼地把小奶娃交給秋昀:“你小時候非美人兒不給抱,這小子也是長得不好看不給抱。”
小奶娃一到了秋昀懷中,胖乎乎的胳膊直接摟着他的脖子,跟小狗兒似的撲到他臉上吧唧了好幾口,頓時口水胡了他一臉,把餘善仁逗的哈哈大笑。
小奶娃受笑聲感染,也跟着咯咯笑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蘇晉元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背在身手的手掌卻緊捏成拳頭。
看過了餘君钰,秋昀婉拒了要送他的餘善仁,只步走出南院。
南院外駐守了不少士兵,他大概掃了一眼,都是些陌生面孔。
“我的大少爺,就由我送你回東院吧。”
跟出來的蘇晉元背着手站在秋昀身側,神态放松地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是我的家。”
“是大少爺的家沒錯。”蘇晉元歪着頭,眼裏全是秋昀的倒影,唇邊的笑意加深:“可大少爺你離開太久,站崗和巡邏的兄弟都不認識你,尤其是東院……若把你當作奸細抓起來,那就不好了。”
“怎麽?”秋昀挑眉:“現在我這是連自己的家都不得自由?”
“大少爺想多了。”蘇晉元笑的人畜無害:“你這剛回來,兄弟們也不認識你,熟了就好了,現在就只能委屈大少爺了。”
秋昀深深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那就辛苦你了。”
“大少爺不用跟我客氣。”
蘇晉元笑眯眯地走在前面帶路,沿途的士兵見着他都會恭敬的敬禮,卻無視秋昀這個正經的主子。
秋昀感慨的想,終究是長大了。
不過這個餘家還是他的家嗎?
若任其發展下去,過不了幾年,這座宅子的主人怕是要換成蘇姓了。
倆人一路無話地來到東院。
院門口站崗的士兵比南院只多不少,踏進去,裏面守衛警戒更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來到小洋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裏面走出來——
“君懷,你回來了。”
身着墨綠色軍裝的溫雅男人快步走過來,笑意晏晏地立在三步之遙。
秋昀詫異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記憶中清雅淡然的男人被軍裝襯得多了幾分肅然和淩厲:“雲輕?”
“是我。”李雲輕笑得依舊很文雅:“你這一趟回來應該不會再走了吧?”
秋昀還未回答,身側響起了一道森冷到滲人的聲音:“走?還想去哪?”
“……”秋昀無視蘇晉元,上下打量了李雲輕一番:“我給你寫過兩封信,你收到了嗎?”
“咱們進去說。”李雲輕邊走邊道:“你寫的信我都收到了,只是你沒寫明地址,我沒法給你回信。”
“剛開始住所不定,後來去了學校,學校是封閉式的。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還穿這麽一身?”
“得少帥信任,我現在是少帥的副官。”
“少帥?副官?”
秋昀錯愕間,已經邁進了小洋樓。
小洋樓裏的裝修如故,沒做過任何改動,只是添了許多不屬于他的東西。
尤其是他曾經很喜歡躺的那張沙發上,堆了兩件墨綠色的軍裝在上面。
“少帥的事兒,當由少帥與你細說,至于我……你先回房休息,等你醒來,咱們再敘。”
李雲輕很想拉着大少爺暢談一番,奈何他家少帥的眼刀子仿若不要錢一般,不斷地朝他投擲而來。他覺得若再說下去,怕是今晚別想睡了。
“也行。”秋昀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給你帶了禮物,就勞煩你等我醒來,再送給你了。”
“不着急。”李雲輕扛着幾乎快要凝成實質的寒意,目送大少爺和少帥上二樓,擡袖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這邊的秋昀聽到身後跟來的腳步聲,淡淡道:“接下來就不勞少帥親自送了。”
“誰說我是在送你?”蘇晉元大步追上來,與他并肩而立:“天未亮,我便在碼頭守着,這會兒也困了,想回房休息。”
從看到小洋樓裏多了很多不屬于他的東西後,心中便有了猜測。
這絲猜測在蘇晉元說完這句話,并且當他推開卧室的門,看到衣架上的便服與軍裝後得到了驗證。
“可以啊,蘇少帥。”秋昀扭過頭,看向唇角微揚的青年:“我說你之前在車上說什麽人多勢衆,原來是繼承了我大伯的軍隊,還連帶把我的小洋樓和房間一并收了,胃口這麽大,不怕撐死?”
“讓你失望了呢!”
蘇晉元輕輕一笑,越過秋昀闊步走進卧室,閑散地坐在沙發上,撿起桌面上翠綠的煙杆,邊把.玩邊玩味兒道:“這根煙杆好像也是你的吧?”
“所以呢?”
“所以啊……”蘇晉元倚着沙發,翹.起二郎腿:“北院拆成了門樓,我無處可住,正好你這邊空着,就搬了過來,想來我的大少爺應該不會介意,對吧?”
“我要說介意呢?”秋昀倚在門框上,挑眉問道。
“介意啊……”蘇晉元驀地捏緊手中的煙杆,似苦惱般地站起身來,走到秋昀近前,突然伸手抓.住秋昀的衣襟,想把人拽進來,用力一拉卻沒拉動。
臉上的笑意一僵。
秋昀拂開胸前的手,理了理被他抓出來的皺褶,越過蘇晉元時,一把拽走煙杆,手指靈活的翻轉了兩下,滿意的勾起唇角,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想用強?先打得過我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紅包已經發放。
準備調整作息,所以更新時間暫時不定。
謝謝寶寶們的關心,我不吃甜食的,而且我智齒是年初長出來的,才剛冒了點頭,不好拔。
當然也有我網上搜拔牙,被那些帖子吓得不敢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