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戀（1） 越是沉默，越是有故事
一年一度的金龍獎頒獎典禮。
鷺城文化藝術中心忽然暗了下來，只剩大熒幕上不斷放着的電影片段，一幀一幀，令人眼花缭亂。一束白光在場內晃動，一一照亮了最佳男主角候選人的臉龐。或英俊冷清，或老成持重，或痞氣不羁....模樣氣質大不相同，引發的躁動卻是相同的。
“這一屆的金龍影帝會是誰呢？” 屏幕上的影像定格的下一瞬，大會主持人薛恺鳴已經站到了臺下，左右皆是當今影壇的核心力量。
“明綽，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連莊？” 主持人踏上了兩級階梯，之後席地而坐，話筒送到了去年的金龍影帝顧明綽面前。聚光燈和場內的目光皆落在了他的臉上，年輕的男人眉眼精致，肌膚冷白如雪。他正笑着，嘴角上翹的弧度就似經過了嚴密的計算，矜雅明亮。
“做夢的時候想過。”
“哈哈哈。” 場內的氣氛被他解封，笑聲從各方傳來。薛恺鳴也被他逗樂，低笑問道。“是覺得對手太強了，只敢在夢裏想想？”
顧明綽佯裝詫異：“鳴哥，你怎麽知道？”
薛恺鳴一本正經：“你是不是應該問：全國人民誰不知道這事兒？高神，謝神，崔神，簡神....各個都是演技炸裂的實力派。”
對此，顧明綽深表贊同：“所以我敢在夢裏想想，已經很勇敢了。”
“噗嗤..”
“哈哈哈哈，那我也挺勇敢。”
顧明綽的話再次點燃了衆人的笑聲，薛恺鳴直接笑得雙眼都眯成了兩條細縫。
“有點凡？”
“我不煩。”
“是凡，凡而賽的凡。”
顧明綽也不知道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鴉青色的眼睫毛輕顫，一臉脆弱懵懂的模樣。
薛恺鳴：“不懂？”
顧明綽：“不懂。”
薛恺鳴誇張深呼吸，之口拔高音量吼：“頒獎禮結束後留下來，我詳細給你講。現在，下一個問題，你覺得今天誰最有可能拿走影帝獎杯？”
聞言，顧明綽斂了玩笑的神色，深邃的目光從其他四個候選人臉上掠過。而後，虔誠認真地說道。“四位前輩的影片我都看過了，輸出都很有層次感情也充沛。每一部我都看了不下于兩遍，每一次看體會都不相同。在我看來，像這樣高質量的完成了角色已經贏了，獎項不過是錦上添花。”
末了，嘴角綻開一抹笑，
“我和幾位前輩都能平常心對待。”
薛恺鳴點頭，卻忽然伸長手，将話筒遞給了顧明綽後面的影帝候選人簡宏達。“達哥，阿綽能代表你嗎？我記得上次你在一個綜藝裏說，今年要再拿不到影帝就息影？”
全場哄笑成一片。
簡宏達接過麥克風，湊至唇邊：“之前是這麽說的，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改成什麽了？”
“我等到明綽再奪影帝息影，這孩子帥氣有才華人又謙虛，頗有我當年的風采。”
薛恺鳴笑着追問：“那萬一等下影帝就是他呢？”
“.....” 簡宏達佯裝沉吟，小半晌後，“那我就再改，等和他合作了之後再息影。”
“謝謝前輩愛護。”
“在座的各位大導，請務必安排，讓達哥早點退休。”
“哈哈哈哈。”
顧明綽是五位候選人當中年紀最小的。還未到25歲，已經手握3a級影帝獎座一番票房破五十億成為影圈新生代當仁不讓的扛旗人。對他，幾位大前輩眼中盡是贊賞之色，亦真心希望他能夠走得更遠。
“謝謝鳴哥和各位影帝候選人幽默有趣的輸出。下面有請第三十二屆金龍獎頒獎典禮嘉賓知名導演田望川和上屆影後張娴。” 臺下笑聲還未歇盡，臺上的女主持忽然發聲，将頒獎禮推到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大熒幕上的劇情片段又一次開始晃動。
幾句寒暄過後，張娴翻開影帝名單。
之後，望向臺下，一字一頓道：“第三十二屆金龍獎最佳男演員，《體面》顧明綽。”
大熒幕上的畫面也在這時停在了顧明綽肮髒帶着血漬的臉上。他在《體面》中扮演了一名警方的卧底，只身潛入到毒.窟，在警方和毒枭之間玩轉“無間”。最後，破獲大案重回警隊。
導演田望川：“恭喜阿綽連莊。”
...
影帝名單出爐時，在後臺等待演出的國內頂級女團maple已經準備妥當。正坐在長凳上，透過電視看到了臺前的一幕幕。
“顧明綽就是影帝收割機，國內快滿貫了吧？而且他才二十五歲，太厲害了。” 說話的是maple vocal 李羨婷，生了一張蘿莉臉，聲音卻是空靈出塵女神範兒十足。她有些感慨，忘記了姐妹們之間“沈星在場時不提顧明綽”的約定。
身旁的隊友提醒她：“唉，別那麽大聲，星星在呢。”
“嗷。”李羨婷猛地回神，回過頭看向窩在一個角落玩消消樂的沈星，伸出兩只小爪爪裝可憐：“星星，對不起對不起，不要不開心。”
沈星擡起頭來，一雙淺藍色的眼眸，閃爍着細碎的笑意。
“我為什麽要不開心？你們不會也把外面傳的那些當真了吧？”
微博和一些匿名論壇時常有人傳她和顧明綽不和。次數多了，當真的人也越來越多。經紀人胡亞均都曾私下問她跟顧明綽是怎麽回事。因為有些照片，看着真像那麽回事兒。但事實上除卻幾次演出時的碰面，他和她再未接觸過，想鬧不和都沒機會。
“我跟他都沒說過話，怎麽不和？當然也不排除他單方面同我不和。”
小姐妹們被她的話逗笑了，也放下心來。
李羨婷起身走向沈星，硬擠進她的單人沙發裏坐下，親昵的環住她的肩膀，笑眯眯說道，
“我們也沒多想，只是盡量避開可能讓你不開心的人和事兒。聽你這麽一說，我們就放心了。而且就我看，這哥們兒是暗戀你才裝冷豔的。”
“不是有句話叫：越是沉默，越是有故事。”
“顧明綽暗戀你喲。開心嗎，星星？”
李羨婷越說越上頭，感染了其他隊員，紛紛起哄，
“如果是顧明綽的話，我可，感覺是鐵漢柔情的那挂的。”
“小哥哥不僅帥，還有腹肌。”
“星星上，逆推顧明綽，你可以。”
沈星看着忽然雞血的小姐妹，張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砰....砰....砰...” 沒多久，休息室的門從外面被敲響。下一秒，場務開了門，沖裏面喊，
“小姐姐們，到你們了。”
“來了。”
“走了，唱完收工。”
沈星起身往外走，淺藍色的裙擺優雅晃動，像一尾款款搖尾的美人魚。
**
當晚，#顧明綽連莊影帝# 和#沈星深海美人魚# 兩個話題先後登頂熱搜，熱度炸街，牢牢的鎖定着熱搜前二的位置。可身為一方當事人，顧明綽半點不在意。他正靠床而坐，專注的刷着沈星的超話。
他的卧室風格偏北歐，深沉冷清，唯有床頭櫃茶幾處有幾抹亮色。薄荷綠色的臺燈，各種色彩絢麗的盲盒公仔，漫威聯名的保溫杯.....這些物件看起來像女孩子的，同卧室的整體風格也完全不搭，但顧明綽近乎固執的讓它們呆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
在微博關注沈星這事兒，他做過很多年了，久到他已經記不清最初是什麽時候了。但時光靜逝并沒有帶走他的快樂。每每看到她跳舞，看到她笑，他都會覺得幸福汲取到能量。
【神級的美貌，神級的舞臺。】
【別攔着我，我要溺死在小姐姐的藍眸裏。】
【鎖骨能養魚了吧？如果可以，我想做裏面的魚。】
【超大聲：漂亮小姐姐，請多多出來營業吧！】
【排。】
【這姐氣質絕了，淺藍色太适合她。】
【有些東西天生的，真的羨慕不來。】
顧明綽一條一條，看得分外仔細，眉眼微彎，像極了點亮了沉沉夜幕的那輪上弦月，溫柔皎潔。
...
第二天，周日，沈星難得休息。
她站在空蕩蕩的冰箱前，在回家蹭飯和下樓添置些食物反複猶疑。最後，她決定下樓，因為那間叫做fallin的超市裏藏着不輸米其林水準的馬卡龍。她已經連續工作了68天，買盒馬卡龍獎勵自己不過分吧？
馬卡龍徹底地振奮了沈星的情緒，淺藍色的眸子被點亮，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亮光。她轉身去了衣帽間，再出來時，紅色的印花連衣裙外搭了寬大的牛仔外套, 中性和浪漫對撞，竟意外的和諧。出門時，又拿了墨鏡和口罩，将自己遮得密不透風。
早上九十點的光景，超市人還不多。沈星推着購物車徑自朝着超市深處的烘培店而去。還隔得老遠，沈星就看到了熟悉的馬卡龍色，歡喜的加快了腳步。車輪驟停時，她的手碰到了馬卡龍的長盒，竟.....意外的碰觸到了他人的指尖。
沈星下意識低頭，那是一只男人手，冷白骨節分明，像某種泛着冷冽色澤的金屬，漂亮得無以倫比卻又不失力量。贊一句“手控福音”都不為過。
“抱歉。”
心緒浮動間，沈星輕聲致歉，纖手回撤，拿了另外一盒馬卡龍。随後，離開。從頭到尾，在烘培店沒有呆夠一分鐘。
一身黑衣同她一樣全副武裝的男人站在原地，視線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被她碰觸過的手指蜷縮向手心，似乎是想将她的溫度保留久一些。
再久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