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元霁月又做夢了, 這次夢裏,她又進了醫院。
一回到夢裏,她在現世的記憶就變得清清楚楚, 她記得這個時間似乎是她十八歲生日的前夕。
她的病是娘胎裏帶出來的, 沒辦法根治,不管她怎麽注意, 也避免不了偶爾的發病。
在元霁月出生的時候醫生就曾斷定她活不過成年, 即使這麽多年悉心保養,她也知道她的頭上懸挂着一把刀。
元霁月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接受這個事實,在十八歲前一天進醫院,似乎是在預示着什麽。
元家對她沒有任何感情, 她這些年來時常進醫院,元家人早就習慣,于是這個時候, 在她的病床前的,居然是季家兩兄弟,這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她剛剛醒來。
小季年紀比她稍小點, 在她病床前的時候眼睛通紅, 顯然是剛剛才哭過, 見她醒了似乎是眼淚又要忍不住了。
倒是季白坐在不遠處, 垂着眸子安安靜靜地削蘋果,他的手指很長皮膚又白, 削蘋果的樣子像是在雕刻藝術品似的。
元霁月好笑的安慰小季:“別哭了別哭了, 我都沒哭呢。”
“就是因為你沒哭,所以我才幫你哭呢!”小季雖然這麽反駁,但還是頗為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眼淚。
“好吧好吧, 那我謝謝你了。”元霁月覺得無奈,小季平日裏看着沒心沒肺的,但其實因為多病心裏也是多愁善感,對元霁月這個病友相當關心。
這時候小季把眼淚都擦幹淨了,只是臉上還紅彤彤的,元霁月見她也穿着病服就知道他也是生病了,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知道她突發病進醫院的事情。
“你還好意思說,幸好你沒死。”過了那個勁頭小季也覺得丢人,裝作不在意地拍拍胸脯,“不然我幫你準備的禮物就浪費了。”
聞言元霁月還沒來得及跟他鬥嘴,就聽季白将水果刀放下的聲音,然後他站了起來,在小季和元霁月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将小季拎起來,沉聲道:“不會說話就滾回自己的病房去。”
“哥,哥!”小季被拎回病房的途中還忍不住反抗,可惜他常年生病的小身板在季白面前毫無抵抗能力。
元霁月看着小季的樣子,直接無視他求助的表情,捂着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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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關回自己病房的時候,小季還扒着門:“哥,我還沒有和臭丫頭說生日快樂呢!”
季白一邊往回走一邊整理自己的袖口:“我會幫你帶到的。”
等季白回到元霁月的病房時,元霁月還笑盈盈地看着他:“小季回去啦?”帶着點幸災樂禍。
季白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将凳子移到病床邊,繼續拿着刀削蘋果:“別管他,這麽大了還學不會說話。”
元霁月笑眯眯道:“其實我沒真生氣,而且我現在活得不是好好的嗎?”
季白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希望聽到這種話。”
不知怎麽的,元霁月被他的眼神看得臉有些發燙。
他不高興。
元霁月總是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季白的情緒,她讨好的伸出兩只手拉住他的衣袖,讨好地笑道:“季哥哥,不要生氣了嘛,好不好。”
聲音軟軟的,跟只小貓似的。
季白低頭瞥了一眼她的手,瘦弱蒼白,很顯然不是健康的狀态。
“季哥哥,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對不對,我現在好好的呀,其實你根本完全不用擔心!”季白不說話,元霁月就繼續跟他說話。
沒有道理的,元霁月就是知道季白不會冷落她。
果然,這時候季白已經将蘋果削成小塊,拿起一塊放在她眼前。
元霁月沒伸手去接,而是自然地将頭湊過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後才擡起頭,沒忘了彩虹屁:“诶呀,季哥哥親手削的蘋果就是比較甜。”
看她這副模樣,季白的臉終于繃不住笑了,笑過之後又是無奈:“你呀。”
明明生病的是她,可她卻像個小太陽似的,永遠嘻嘻哈哈的,反倒還來安慰別人。
“我怎麽了,我這麽聰明可愛美麗,季哥哥最喜歡我這樣的!”元霁月洋洋得意地笑道。
季白眸色漸深,在他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元霁月興奮地晃了晃他:“季白,十二點了!”
季白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忽然俯身抱住她:“嗯,十二點了,生日快樂,月月。”
元霁月身子瘦弱,被他抱住感覺是整個人嵌入他懷裏似的,被溫熱的氣息包圍,讓她覺得似乎要喘不過氣來:“季白。”
良久季白才将她放開,看向她的眼睛。
元霁月被看得不知所措,只憑本能道:“季白,我活過成年了哦!”
“你還會活過很多年。”
元霁月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掃興,只笑眯眯的換個話題:“季哥哥,我的生日禮物呢?”
她問季白要禮物,對方垂下頭,呼吸漸漸朝她靠近,直到兩人唇齒交纏,她還能聽見季白吞在喉間含糊不清的話:“把我送給你好不好。”
性感的嗓音和溫柔的動作,居然有些誘人。
而元霁月這時候想的是,她怎麽能夢見季白親她!該不會是對季白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吧!
夢有時候是毫無邏輯的,即使是做夢的人也無法控制夢境,元霁月明明知道這是夢,卻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地跟着夢的節奏,在夢裏的時候她有時間想這些奇怪的事情,居然沒有懷疑過,在自己醒來之後為什麽偏偏就忘記了季白。
元霁月剛剛睜眼,就對上一雙黑色的眸子,兩人只有一寸的距離,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是她救的那個少年,松了口氣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勁:“你,你不是……”
少年似乎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絲毫沒有被發現的自覺,而是自然地直起身子:“醒了?”
元霁月現在還有些迷糊,她隐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但是完全記不住夢的內容,就是想到這個夢的時候,心跳得有些快。
少年見她不說話,伸手遞出一顆青色的果子:“吃吧。”
元霁月這才回過神來,這是在一棵樹下,她正靠坐在樹前,不遠處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也不知他們現在具體是在何處。
她現在總算記得了,當時她帶着那個少年使用了千裏符,之後因為脫力她就直接暈了過去。
元霁月想了想之前的畫面,如果是她靈海沒毀之前使用千裏符,輕輕松松帶十多個人都沒問題,但是現在不行,光帶她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至于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只是帶上了那個少年之後,靈氣一下子就不夠用了。
不過說後悔肯定是不會的,元霁月做事就是随心,還從來沒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她當時對上那個少年的眼神時,就決定帶上他,這麽想就這麽做了。
只是當時元霁月暈倒前斷定活不了的少年,現在還活生生在她面前。
啊?元霁月腦子沒轉過彎來,愣了一下。
“吃。”少年拿着的果子又往前湊了一些。
元霁月想說她納戒裏還有吃的,又反應過來重點錯了。
“你怎麽……算了。”
元霁月搖搖頭,本來逮着機會可以問,又不知道該怎麽問了,總不能問你怎麽又活了吧?這可能是人家修煉的功法之類的,修真界也不是沒有這種的。
少年手上還拿着果子,不知怎麽鬼使神差的,元霁月沒有伸手去接果子,而是低頭湊過去,就着少年的手咬了一口。
做完一整套動作之後,兩個人都是一愣。
元霁月嘴裏包着是果子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嚼下去了。
直到把果子咽下去,她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味道。
氣氛稍顯尴尬,但也就一會兒的事情,元霁月立馬從剛才的事情裏回過神來,笑道:“謝謝你啊!”
少年搖了搖頭,看着她的眼神帶着些許深意。
元霁月完全沒注意,笑着自我介紹:“我是齊月。”
她沒去問為什麽明明快要喪失生機的他現在又活蹦亂跳起來,說不定和人家身上救命的丹藥靈器之類的有關,更甚至于是別人的功法,她跑去貿然打探就顯得有些太智障了。
“我是季白。”
我是季白,不要忘記我。
少年,也就是季白,認真地看着她回答道。
真正的少年褚季确實如同元霁月暈過去的時候感受到的一樣沒救了,現在站在這裏的已經變成了季白。
其實季白自己也沒有想到,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躺着的姑娘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在夢中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可是當看到元霁月的時候,他就知道——
就是她!
“季白……”元霁月把這個名字在口中呢喃了一遍,總覺得耳熟,但這種感覺下一秒就又消失不見。
季白覺得自己的心顫了顫,只要元霁月念他的名字,他的心都會緊縮一下,他的身體似乎都不受控制,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季白皺起眉頭。
元霁月感受到季白打量自己的目光,不是她太敏感,是對方的打量實在是太直白,就這麽在她身上逡巡着,要不是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沒有任何惡意,她都覺得自己要發火了。
可偏偏在對方的打量下,元霁月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緊張,就好像,很重視對方的看法似的,這感覺有些奇怪,元霁月忍不住偏過頭對上他的眼神:“季白。”
元霁月才發現,季白的瞳色很黑,就像是深淵一般望不到底,就這麽靜靜地望着自己的時候,竟然讓她有種想要哭的沖動。
元霁月從來不哭,小時候修煉再苦她都沒流過淚,在現世裏生病也沒哭,後來醒來發現自己沒了修為她也不哭。
她上次哭是那次做夢,她不記得夢裏的內容,醒來卻淚流滿面,可是就是現在,和一個剛認識的陌生少年對視的時候,竟然讓她想要流淚。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元霁月突然吶吶道。
問完還沒等對方回答她又自己搖搖頭否定道:“不可能,我的神識又沒有受損。”她清楚的記得在修真界見過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季白容貌這麽出衆,她不可能記不得。
難道她其實本質是顏控?
不然沒法解釋啊!
元霁月陷入自我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公認的大美人祝樂樂:顏控?是我不夠美,還是我站得不夠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