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捌拾叁 茶藝再現
聞言, 鬼王當即哼笑一聲。
他似乎極為不屑,仰起下巴,垂着眼睛瞥向關山月, “為了你?”
“尤念她能一下看得出你不想讓風長老提及你母親, 還不惜浪費那麽多靈力,就只為了不讓你難過,呵,真是笑死孤了,你以為你們是什麽關系?”
鬼王的态度非常差 ,只差沒直接啐在關山月臉上, 說“你不配!”了。
不過,關山月卻還是端着那副極為從容之态。他微微勾唇,笑意盈盈,倒将那鬼王咄咄逼人的樣子, 襯得有幾分氣急敗壞了。
他不急不緩地重複了一遍鬼王的問題,“我和師姐是什麽關系?”
“鬼王一直跟蹤監視我們,難道……還不清楚麽?”
一直以來不甚光明的手段, 突然被這關山月道破,鬼王當即蹙眉。
他微微眯了眯眼,整個人染上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你怎麽知道?”
關山月所問非所答,道:“我想,師姐也知道了。”
這鬼王擅長運用空間之術, 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宵衣旰食的君王, 必然是不會安分守己留 在極遠之地處理政事,只靠着自己那個可以瞬移的空間,将這天上地下都走了個遍。
他甚至膽大包天, 跟着尤念去過雲夢之巅,否則他怎麽會知道花時錦頓悟了無情道,連她的靜心靈器是尤念幾人共同做的都那麽清楚?
關山月方才的話雖沒回答鬼王的問題,但卻正正戳在了他的心窩上。
他還是很在乎尤念對他的看法的。
鬼王磨了磨牙,走上前兩步,在關山月正前方站定,“你也喜歡尤念?”
尤念此時正在冥想調息靈力,暫時聽不見外面關山月與鬼王的對話。
所以關山月也愈發從容不迫,氣勢逼人起來。
他擡眸,對上鬼王的眼睛,眼神中帶着非常真誠的疑惑,“也喜歡?”
“為什麽要用‘也’呢?”
聞言,鬼王冷笑,道:“尤念又聽不到,你就別裝了。孤不信你真的不明白!”
關山月微微挑眉,好像剛剛才想明白過來似的,“鬼王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師姐?”
說完,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看向鬼王的表情帶着十足的不可置信。
鬼王:“你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
“見諒、見諒。”
見那鬼王生了氣,關山月很有禮貌地拱手道歉,“只是我實在看不出來,你喜歡我師姐。”
他所言所行,頗有幾分陰陽怪氣的意味。
鬼王不禁更加憤怒了,追問道:“你為何實在看不出?眼瞎嗎?”
關山月半分也不惱,仿佛很有耐心地位鬼王解釋,“喜歡誰,不是應該對她好麽?鬼王您親手設計,讓那項衡深信不疑我師姐浸淫鬼道多年。若不是我師姐提前察覺,不知道是不是要被那項衡剝皮抽筋……”
“鬼王您明明一心想把我師姐往火坑裏推,竟然還好意思聲稱喜歡她。我倒以為,您恨她恨得牙根癢癢呢。”
沒想到關山月這樣一個外人,都将這其實細節看到這樣清楚,鬼王是真的氣急敗壞了。
他将牙咬出一生刺耳的響,幾乎是怒吼道:“你懂個屁!”
“孤這是為了讓尤念看清那項衡的真面目!早日離開那個姓項的蠢貨,擺脫情……”
對面關山月的眼神突然不對了,鬼王這才發現自己險些說漏了嘴。
他急急忙忙将嘴閉上,卻一時半刻也想不出要如何找補。
眼下,卻是換成關山月不放過這鬼王了。
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周身竟萦繞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戾氣。
“你也知道情蠱?”
聞言,鬼王大驚失色,“也知道?!”
“為何要用‘也’?難不成你也知道?!”
關山月只是蹙着眉看他,并沒有回答。
卻已經相當于給了肯定的答案。
之前,鬼王看到關山月一些反常的舉動,也曾懷疑過他知曉尤念心中情蠱的事情。
但他想不明白,如果關山月知道尤念與項衡之間有情蠱相連,為何還要毫無保留地向尤念展示他的真心與愛意。
明知道只要情蠱一日不破,尤念就永遠不會對其他人動心,為何還要一頭撞上去,做這些注定沒有結果的事情?
鬼王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畢竟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在之前便接觸尤念,直到現在才出現在她面前。
心中有這樣的疑問,鬼王便也這樣問了。
他看着關山月,道:“你既然知道情蠱,就該明白,就算尤念前一秒與你濃情似蜜,後一秒情蠱發作,就會去和項衡愛得死去活來。”
“就算這樣,你還敢湊到她跟前,就不怕自己的一顆真心,後來被她無情辜負踐踏?”
關山月一笑,語氣中沾了一些不屑的意味,“不要用你的私心來揣測我。你最多只是喜歡她罷了,而我是愛她。”
聞言,鬼王也是十分不屑地一笑,“喜歡又怎樣?愛又有什麽區別?孤最煩你們這種咬文嚼字的人,矯情得很。”
“難不成愛就該讓人明知道絕對不會有結果、明知道一定會抛棄,也要無怨無悔地付出情義,供對方踐踏?”似乎是被勾起了什麽不愉快的往事,鬼王的表情莫名變得有幾分猙獰,“這又跟明知道對方會殺你全家,還要對他情深義重,有什麽區別?”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愛別人的人,豈不是太賤了!”
關山月的目光停在鬼王身上。
他的表情又變得很淡,似乎因為對方的愚鈍,已經徹底失去了争辯的欲望。
“愛沒有讓我如此卑微的付出,是讓我堅信,就算是情蠱,也不能控制師姐,就算是天意,也不能拆散我們。”
他說這話時,很淡然,甚至透着一點溫柔,沒有半分要說服鬼王的意思。
鬼王卻愣了數秒,才開口,氣急敗壞道:“蠢貨,天意怎可違背?!”
關山月冷冷道:“你之前設計讓項衡誤會我師姐修鬼,以及之後馬上要做的事情,難道不就是在試圖逆天而行嗎?”
“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聽到這話,鬼王瞬間警覺。
他向後退了一步,“孤馬上要做的事情?你胡說八道什麽,你怎麽知道孤接下來要做什麽?!”
“無上派出的長老,是要堵截你,而不是直接去極遠之地的王殿。”關山月幾乎是面無表情的,“所以,我師姐母親的屍骨根本不在你的王殿中,而是被你帶在身上吧?”
“你之前之所以這麽跟我師姐說,就是為了把她引回極遠之地。你想把她留在那裏。”
關山月越說,鬼王越是憤怒。
他緊緊咬着牙齒,臉側凸起極為明顯的輪廓。
關山月眯眼,“我左思右想,覺得鬼王你也沒什麽別的籌碼了,只剩下你與天下第一鬼修的那一點往事,也許能留住我師姐。”
“你是準備把我師姐母親的死因,前因後果都告訴她。”
關山月心中清楚,尤念的母親是被極遠之地中的群鬼逼死的。
按照鬼王的設計,此時的尤念已經因為項衡的絕情而心灰意冷,沒有了其他留戀,只要她知道尤姬的死因,一定會留在極遠之地,想盡辦法也要殺光當年那些逼死尤姬的鬼修,為母報仇。
鬼王根本沒有他在尤念面前表現得那麽幼稚可欺,早在第一次見尤念,便不露痕跡地将尤姬屍骨一事告訴了她,早早準備好将尤念引入極遠之地。
只要尤念一腳踏入,就輕易別想再回到人間。
眼下這一切都被這關山月道破,鬼王氣急反笑。
他向關山月逼近一步,表情算得上是狠絕,“你就算猜到了又怎樣?難不成還能阻止孤?”
關山月:“我勸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鬼王仰起下巴,垂眸,“你算什麽東西,輪得到你來勸孤?”
鬼王畢竟是入仙境的鬼修,周身的氣息很是駭人。
他之前還有意收斂,此時卻是氣息全開了。在他陰冷殘暴的靈氣壓制下,關山月仍然不卑不亢,道:“過去的記憶,會引動我師姐的情蠱,但凡我師姐對她母親還有一點記憶,你将這一切告訴她,必定會引得她情蠱大動。”
“你既然知道情蠱的厲害,就應該慎重再慎重,切不可一次将......”
不等他說完,鬼王便大聲将他打斷,“孤怎麽會相信你的鬼話?”
“你用這種話來诓騙孤,不就是怕尤念知道一切後,與孤一起留在極遠之地,我們二者近水樓臺,互生情愫嗎?”
“近水樓臺,互生情愫......”
關山月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這八個字,然後擡眸與鬼王對視,笑了一聲,“就憑你?”
兩人交談了許久,關山月幾乎每字每句都在對鬼王冷嘲熱諷。
鬼王實在忍不下去了,直接将自己的鐮刀抽了出來,便朝關山月揮去。
關山月側身躲過,“避陽”也是出鞘。
黑沉沉的劍身毫不避讓地迎上鬼王的鐮刀。
一時間,刀光劍影,兩人直接打了起來。
關山月此時不是那仙尊鬼王的對手,頗有些狼狽地接招,被毫不留情地鬼王打得節節敗退。
鬼王也摸得清關山月的修為與實力,知道自己一時半刻想讓他斃命,也同樣不太現實。
故而他并沒有出殺招,只是用羞辱對方的方式,一招一招地壓着關山月打。
兩人就這樣打了片刻。
突然,關山月主動讓了一步,鬼王一驚,手上的鐮刀急急剎住,卻還是給關山月的手臂狠狠來了一刀。
只見那關山月十分反常地向後退了數步,鬼王正疑惑這一招應當不至于有如此威力,便察覺到身側靈氣波動。
是尤念醒了。
并且關山月正正好好地摔倒在了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