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段南風後退幾步站定了方才擡眼看向眼前撐着傘的男人,略驚訝了一番後颔首喚了一聲:“易将軍。”

眼前人一身群青色圓領袍,一雙眼閃着銳利的光,審視地打量他一番方才笑了一聲:“齊昭身邊的影衛,怎麽會穿成這樣在這兒與丫鬟玩鬧?”

來人是大将軍易桓宇,手上捏着大齊最精銳的軍隊,也是齊昭的好友。

不過說是好友,卻不是徐燕知那樣的好友,而是一艘船上的人,更像是同陣營。

段南風看了一眼身後匆匆跑來的丫鬟,看着就要遮擋到自己頭頂的傘,剛想說點什麽,卻被易桓宇給拽了過去。

“濕了,帶我去換一身。”易桓宇的聲音是與齊昭十分不同的冷硬,雖偶爾也會笑,但多數時候都仿佛帶着利刃,讓人一瞧就知道這是個馳騁沙場說一不二的大将軍。

丫鬟過來聽見這話也是一愣,連忙就要說段南風是齊昭身邊人,算半個主子。

可還沒開口呢,便被易桓宇冷冷斜睨了一眼堵住話,随後又聽見易桓宇說:“他是什麽人我當然知道,不必你多嘴。我對他沒什麽興趣,不必緊張成這樣。”

被猜中心思,丫鬟臉上尴尬地紅了紅,胡亂點着頭說自己回去拿兩身幹淨衣裳過來換。

說完也沒管段南風被易桓宇抓在身邊,轉身跑得比誰都快。

段南風猜丫鬟估摸着是回去報信的,還想喊一聲讓她不必告訴齊昭,可沒等他說話,丫鬟連人影都跑不見了。

他也只能就此作罷,轉而擡頭去看易桓宇想要幹什麽。

易桓宇也在低頭看他,打量了小一會之後松開對方,撐着傘與他一塊兒鑽進一處沒人住的院子,出去喊來幾名路過的丫鬟讓他們準備好沐浴的熱湯,才又一次轉身進屋。

“你先去洗,濕成這樣也不怕得風寒?”易桓宇瞥一眼站在旁邊沒敢動的段南風,看一眼他那雙眼睛,眉頭微皺,“這眼睛……哭過了?不會是為了徐燕知來找齊昭哭的吧?”

易桓宇的聲音帶着幾分驚訝,本是沒有什麽,但段南風剛被階級差距教做人,這會兒卻不知為何品出了一股嘲諷的味道來。

品出這個意思,段南風也沒想多理會易桓宇,別開頭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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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過了一會他又覺得沒說話像是默認了一般,咬咬牙應道:“沒有,只是不喜歡被關在這裏。”

易桓宇也沒拆穿他給自己扯的遮羞布,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坐在那裏喝起方才丫鬟送來的茶。

喝了兩口見段南風沒過來也沒脫掉身上的濕衣服,皺了下眉斥道:“從前見你當影衛的時候還頗為欣賞你,如今當了小雀兒竟是這般令人失望。真想感染風寒不如直接往湖裏跳,何必淋濕了自個還跟那穿着濕答答的衣服待着。”

段南風聽着這話有些沒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看易桓宇,想着自己當影衛的時候見到對方的機會好像并不算多,到底是為什麽欣賞他呢。

難道也是齊昭或者齊晉那樣的原因嗎?

其實他也不知道齊昭為什麽看上自己了,也許是因為齊昭口中的漂亮,也許是別的什麽原因。

他從前想過這個問題,甚至不自量力地想過可能是這麽多年待在一塊兒培養起來的感情。

但現在他沒那麽昏頭,沒那麽看得起自己,也不會再在私底下妄想對方選中自己是喜歡了。

易桓宇看着段南風的表情便猜到他是想到什麽,嗤了一聲往外走想看看丫鬟拿來衣服沒有,嘴裏邊還說着:“我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我只對你的實力感興趣,明白了嗎?”

這話段南風聽明白了,從前十五也經常說他很靈活很适合當影衛。

這樣的話從前常聽不覺得有什麽,那時候只有撿自己回來的齊昭誇一句才叫他高興得不行。

可如今聽外人說對他的實力感興趣,讓深陷長達一年多的否定自我之中難以逃脫的段南風聽了覺得有些觸動。

然而也許段南風就是不能得到這樣的觸動,易桓宇一打開門便看見齊昭黑着臉站在外邊,身後還跟了不放心跟來的徐燕知。

段南風一擡眼就看見徐燕知,清清冷冷的一張臉在看向齊昭的時候仿佛冰雪消融,不僅不再冷冰冰,還會對着他笑。

不過,段南風總覺得徐燕知這眉眼頗有些眼熟,卻不知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這樣的絕色。

若是見過,該是見之難忘的,怎麽就想不起來誰與這有些相像呢。

段南風眉頭微皺,努力回憶究竟在何處見過與徐燕知相像的人。

可不等他想起什麽,那邊齊昭便說話了。

“屋裏悶出來走走,倒是走到易将軍身邊來了。”齊昭的聲音帶着明顯怒氣,說完話還看了易桓宇一眼,“來找本王怎麽不知道過去,還跟他到這裏來幹什麽?”

“你家小雀兒跟丫鬟玩鬧撞我身上了,這一身濕的總不能讓人繼續在外邊玩水。”易桓宇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怕齊昭因為二人待在一個屋發火。

聽了這話,齊昭的臉色才稍顯緩和,但還是隐隐有些不高興,心想着直接回去不就好了還要跑來這裏做什麽。

“那屬下先回去了。”段南風瞧着幾人都在這裏,也沒想留下來看徐燕知含情脈脈凝視齊昭,站起身留下這話便往外走。

齊昭伸手想抓住他,卻被旁邊的徐燕知一聲“齊昭”給吸引了注意,再轉頭的時候段南風已經走了出去。

想着左右是回去的,該是不會有什麽事才對,齊昭倒也沒有多管,只是繼續與徐燕知說着話,還将易桓宇一塊兒叫去書房談事。

段南風半路遇見拿了新衣袍過來的丫鬟,此時雨已經停了,天上出了太陽,陽光照下來還帶着熱意,讓人想趕緊鑽進屋裏去。

“你沒事吧?我看王爺氣勢洶洶過去都怕他打你。”丫鬟連忙過來,看着他身上的濕衣服嘆了口氣,拉着人快步回去沐浴換身幹衣袍。

換好幹淨衣袍之後,段南風裹着被子坐到床上去,垂着眼睛想該怎麽跟齊昭說自己想搬回去。

“小廚房那邊煮了姜湯,你先喝點暖暖,莫要感染風寒了。”丫鬟端着姜湯過來,見段南風還在發呆,還以為他是為了徐燕知的事情不開心,就要說點什麽安慰他。

可不等丫鬟說什麽,便見段南風擡頭看了一眼姜湯,從被子裏鑽出來接過姜湯,也沒喝就直接倒掉。

“風寒好,我到時候跟王爺說讓我搬回去。”段南風說着說着還笑了,看得丫鬟心裏仿佛揪了一下,張張嘴想說什麽安慰一番,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合适。

傍晚時分,齊昭回來用膳,進屋時沒見到段南風坐在桌旁等他用晚膳還皺了下眉。

他近來确實有發覺段南風怪怪的,但段南風不過貧苦孤兒出身,甚至在到他身邊之前只是影衛。

若只是得了點便宜便要拿喬擺架子,那齊昭怕是要考慮考慮該如何罰一罰這個不聽話的小梨花了。

不過,摸着良心來說,其實小梨花沒怎麽給他添麻煩。

除夕那夜的事情後來他也反省過,當時小梨花看見徐燕知扶着他回來,定然是以為他有客人,不過來也是尋常事。

而且小梨花不回來也只有一個地方去,那地方冷得冰窖一樣,十五不去将人帶出來怕是要凍死在裏邊,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今日,今日他帶着徐燕知回來,段南風怕打擾他們找個借口出去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甚至可以說很為他考慮,半點麻煩都沒有給他找,懂事得讓人心疼。

齊昭漸漸也沒去管易桓宇将人帶走這件事,只是坐了下來,讓丫鬟去喊段南風出來吃飯。

“王爺,段……主子他不大舒服,約莫已經睡下了。”丫鬟垂眸沒看齊昭,只是将段南風教她的話複述了一遍。

齊昭聞言皺起眉,眯起眼看了丫鬟一眼,重複了一遍:“不舒服?”

丫鬟硬着頭皮點點頭,殊不知她這拙劣的表演在齊昭眼裏根本不夠看的。

齊昭冷笑一聲,站起身繞過屏風往床邊走,心裏還想着方才白心疼這小梨花了。

可等他看到躺在床上臉頰紅紅的,眉頭微蹙明顯睡不安穩的人時,心頭怒火卻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算了,好像是真的不舒服,不怪小梨花了。

齊昭方才這樣想,床上的段南風便仿佛被他吵醒一般猶豫着睜開眼。

屋內只點着一盞燈,昏暗的燈光斜斜照過來,剛好在段南風如白玉透紅的臉上打上幾分昏黃。

齊昭看着這張臉,喉頭滾了滾,伸手碰了一下那熱乎乎的臉頰,最終壓下那股邪火,什麽都沒有做。

可他什麽都沒做,這個聽話的小梨花卻不打算讓他今夜有個好心情。

只見段南風看了齊昭小一會,在齊昭開口讓他好好休息之前出聲提出自己的要求。

“王爺,屬下怕是染了風寒,不如讓屬下搬回去住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争取下章十八歲[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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