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清段南風問的話, 茯苓渾身血液仿佛被凍得凝固了一般。
她知道自己是段南風這邊的,也知道段南風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可她也知道如今的段南風在孕中,正是不能大喜大悲的時候, 如何聽得這樣的事。
茯苓下意識便想瞞下來, 可她又不能騙段南風說十五好好的, 她只能別開眼去,睫毛因為說謊而發着顫。
她說:“不知道啊, 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段南風敏銳地感覺到不對,他清楚從前的齊昭是什麽樣的人,更清楚十五是個什麽樣的死腦筋。
但他很不願意去想那個可能性,即便他很清楚自知背叛齊昭的十五會如何做, 齊昭又會如何咄咄逼人。
他還是不願意去想,仿佛他不去想,這件事就不會, 也從來沒有發生。
段南風看着茯苓慌張得四處亂飄的眼神,心底多少已經有了答案。
他沒有将那些壓抑的情緒發洩給茯苓, 他只是別開眼去自嘲地笑笑,笑自己什麽時候也學會自欺欺人了。
可笑完之後他又猛然想起從前的自己似乎就很擅長自欺欺人, 而且欺騙到自己都相信了,以為現實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帶着謊言的夢境沉浸了太久,最後夢碎的時候才會格外痛苦。
“你……你別難過。”茯苓瞧着段南風的模樣便猜對方是已經猜到了, 但她也沒有明說,只是上前兩步安慰了一句。
“他走的時候難受嗎?”段南風清楚齊昭的手段,自然是下意識覺得十五是在齊昭的酷刑之下死去的。
茯苓哪裏知道這個, 她只知道十五死了,卻不知十五是如何死的,更不知道十五死時是什麽樣的。
段南風打量着茯苓臉上神色便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他也沒有齊昭逼供的手段,更不像他們那些冷血的上位者,自然不會對與自己關系很不錯的茯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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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時候齊昭回來了,茯苓見狀大着膽子擋在段南風面前,卻又因為害怕齊昭而雙腿有些發軟。
齊昭一進來便感覺到屋內氣氛不對,但茯苓很快把坐着的段南風擋了個嚴嚴實實,他也看不清段南風是個什麽神情,自然也沒法很快判斷出屋內為何氣氛不對。
可齊昭到底是齊昭,不過瞬息之間便想明白除了徐燕知還有哪件事能讓段南風不高興。
甚至可以說,徐燕知這個人在段南風這兒根本不算什麽。
十五的死訊跟徐燕知可能是齊昭白月光兩件事放在一起,後者在段南風這便顯得有些不重要了。
想明白為何氣氛有些不對後,齊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以為将人哄回來多少會好上一些,至少段南風肯跟他回來,那回來之後他再哄一哄,也許就能夠如從前一般愛他了。
可心中所想總是過于美好,齊昭多少有些低估了十五在段南風心中的地位。
十五于段南風,是從小陪伴長大的家人,他們之間從不混雜任何纏綿情愛,只是家人罷了。
齊昭曾嫉妒過十五,曾發了瘋地因為段南風親近身為家人的十五而吃醋,即便理智時候的他很清楚十五不過是陪伴過段南風好些年的家人。
就因為是家人,十五的死才更會是橫亘在他們之間一處深溝,跨不過,抹不平。
是一根刺,刺着段南風,也刺着齊昭。
“南風……”
齊昭知道有些事情拖着并沒有好處,他繞過茯苓走到段南風面前,對上段南風那雙紅紅的,也帶着恨意的眼睛。
“為什麽殺他?”段南風渾身發抖,他按着身旁的桌子站起身來,感覺到肚子隐隐有些發痛,可他現在不想去管這個孩子,他只想知道不想當金絲雀的人是自己,逃跑的也是自己,為什麽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十五。
“他幫你逃跑……不是,我沒有殺他,他是自盡的。”齊昭被段南風的問題繞進去,又因為心中緊張段南風因此與自己置氣,開口便将當初自己想過将十五關起來上刑的事情抖出來。
齊昭想要補救的時候,段南風已經痛得幾乎要站不穩。
不知是心痛還是肚子鬧騰痛得不行,齊昭不知道,段南風也不知道。
他只是避開齊昭來扶他的手,踉跄着後退一步,堪堪被身旁的茯苓扶了一把穩住身子。
“我讓人去請太醫,你……先去躺着,身體要緊,先保住自己好不好?”齊昭生怕自己多說點什麽惹段南風生氣,伸出去的手猶豫着收回來,哄着對方同時還得向一旁的茯苓使眼色。
“滾出去。”段南風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幾乎要抓不住東西,但他還是用盡全身力氣,抓起桌子上的茶壺便往齊昭扔去。
茯苓本想不理會齊昭的眼色,但她又擔心段南風的身體,此時正嘗試着将段南風強行帶到床上去躺着。
可惜她還沒嘗試成功,便被段南風的動作吓了一跳。
齊昭到底是大齊攝政王,真要是被段南風砸出個好歹那還得了。
茯苓也沒管那些個恩怨,連忙擡頭去看齊昭有沒有事。
好在此時的段南風痛得厲害,力氣真是沒多少,一個茶壺砸過去也不過是破了些皮流了些血,倒也沒砸出個好歹來。
茯苓松了口氣,随後又是硬氣起來,沒去說幾句關心主子的話,只顧着哄段南風先去休息。
每一個滑胎的男子都沒活下來,段南風不想一回來就成為其中一個,便也沒反對茯苓的提議,只轉身緩慢地往床邊挪去。
可段南風此時痛得不行,走一步都是煎熬,實在有些挪不過去。
齊昭見狀也不管自己額頭還在流血,上前兩步直接将段南風抱了起來,快步朝床邊走去。
段南風反應過來之後便想掙紮,可他實在是痛得嘴唇發白,整個人冒着冷汗,虛脫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氣。
且齊昭放下他的動作也很快,根本不給他攢起力氣掙紮的機會,便将人往床上放好又蓋上被子。
茯苓見段南風終于躺到床上去了,轉身出去連忙喊人去請太醫來。
齊昭朝外邊的手下點了下頭表示是自己的意思,便想坐到段南風床邊去。
可是段南風忍着痛還擡眸看了齊昭一眼,只一眼便讓齊昭想起方才砸在自己額頭的茶壺。
段南風讓他滾。
齊昭有些難過,難過從前乖巧坐在自己腿上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段南風已經回不來了。
但他不敢将這話說出來,他知道說出來了段南風肯定是要生氣的。
如何冷嘲熱諷他都猜到了,定然是說他只想要一個聽話的小玩意兒,而不是喜歡段南風什麽。
齊昭承認,當初将段南風哄到自己屋裏去,除卻這麽多年陪伴在身旁的情分,更多的就是看中他乖巧聽話又是個美人。
可後來他也上了心,雖一直覺得段南風不過是個影衛,但也漸漸會為了自己看不起的影衛吃醋,會不高興易桓宇與段南風走得近,會嫉妒處于段南風家人這個位置的十五。
只是他發現得太晚,還愚蠢地一直用上位者的傲慢俯視段南風,更因為沒有及時趕走徐燕知導致段南風受其蒙騙。
徒增許多誤會,可也許就是這些誤會,讓他在段南風心中那個美好幻象硬生生被打碎。
碎得拼都拼不起來,便是拼起來了,也是破鏡難重圓。
再也回不到最開始的時候。
且幻象終究只是幻象,齊昭從來都不是當初段南風心中那個最好的王爺。
齊昭對段南風沒有他想的那麽好,當初更沒有他想的那麽喜歡他。
齊昭頭一回如此深刻地覺得自己如今被段南風砸得頭破血流,被段南風罵滾,都是他齊昭自作孽。
段南風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垂眸仿佛想明白什麽的齊昭,用他好不容易恢複的些許力氣冷笑一聲,顫抖着說:“裝出這副模樣給……給誰看呢?”
齊昭想當初的段南風根本不會這樣看自己,更不會這樣對自己說話,可他面對如今的段南風,他也只能低下頭避開對方的鋒芒,說自己會出去的。
齊昭走出去的時候剛好跟太醫擦肩而過,太醫是影衛扛着過來的,站定之後整個人還在暈乎便瞧見額頭流着血的齊昭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剛要行禮上前為他處理傷口便被攔住。
“太醫,人在裏邊。”影衛抓着太醫往裏面跑,推着人到了額頭滿是冷汗的段南風身旁,催着太醫趕緊救人。
太醫看着床上明顯大了肚子的男人,一瞬間便明白大約是什麽事情,但這些皇家的事情他們當太醫的見多了也不覺得驚奇,更知道不應該四處亂說,便低着頭只顧着将自己的活兒做好。
至于将人救起來之後該如何,太醫自然是當做今日的事情全然不知道。
他來王府看病,看的是誰,又是為了什麽,全然不可說。
齊昭沒有進去惹段南風不高興,他只是在外邊等太醫出來告訴自己結果。
可等來太醫之前,他卻是等來了因自己不在前邊阻攔而如入無人之境的齊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孩子之後會一直在快掉了和還好沒掉之間反複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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