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姜瑗此時臉上疑惑多過震驚,剛才和沈沂秋好好說着話,就見她臉色突變,然後什麽都沒說就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姜瑗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眼睜睜看着她一系列讓人迷惑的動作。

“小秋,你把秦記者叫進來,是為了?”饒是姜主任見多識廣,但沈沂秋的這番舉動她還是猜不透。

本以為她突然去找秦千柔是為了搬救兵,但救兵被半抱半推進來後,她自己又一陣風地跑了。

現在三個人在病房裏的神态各異,自成風景。

“噢,突然想起來有要緊的事要跟秦阿姨說。”沈沂秋假意撓頭,偷偷看了秦千柔一眼,好在沒被拆穿。

“這樣啊,那你們先談。今天的事你先別急着做決定,我還會在蒙城多待幾天,你改變主意了就随時給我打電話。”姜瑗準備走了,又問,“你還記得我的號碼吧?”

沈沂秋早就不耐煩了,想起秦千柔已經替她存過,便直接點頭。

姜瑗這才放心離開,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秦千柔一眼。

秦千柔又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那張椅子被放在牆邊,剛才她進來時看到姜瑗坐的是另一張。

“現在能告訴我,剛才你預感到了什麽?”

沈沂秋的心情好了一些,跟秦千柔共處一室讓她有安全感:“其實你不是主角,我是怕你被誤傷。”

“噢?”

沈沂秋走近,帶點嫌棄地把姜瑗坐過的椅子挪到更遠的地方,自己坐到床沿上:“剛才我預感到會有病人家屬沖到走廊上去打護士,好像是因為給病人打針之類的事引起的。”

秦千柔抿了抿唇,示意還想繼續聽。

“具體過程我也沒看清,就是看到家屬沖過去的時候會撞到坐在走廊旁邊的你,而且還會碰到你的手。”

沈沂秋說着說着,視線便落到了秦千柔的左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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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千柔雖然不願意成為衆人眼裏重點保護對象,但她也不想無辜再次受傷。

“你怎麽會突然連病人家屬的情況都能預感到?”

沈沂秋認真想了想,說:“我想,我預感到的人其實是護士而不是家屬。”

秦千柔一想大致也明白了,自從沈沂秋入院就是護士負責照料的,她自然也會成為沈沂秋關心的對象。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麽:“那你的心……”

沈沂秋輕拍了兩下胸口:“不太疼,就只是刺了一下下。”

姜瑗的到來打斷了之前兩人在病房裏的狀态,現在秦千柔無心繼續工作,而沈沂秋也在煩惱海城的事。

“你好像不太喜歡姜主任來看你。”

沈沂秋盤腿坐在床上,手撐着下巴思索着,秦千柔的問題,她該不該坦白回答?

“是有一點抗拒。”

秦千柔證實了自己剛才的猜測,沈沂秋當初拒絕回海城,果然還有姜瑗的因素。

“你不是說,她跟你媽媽的感情很好?”

秦千柔并不想八卦這些,但沈沂秋如果要留在蒙城,那麽姜瑗那邊就必須要明确回絕。但她想到剛才姜瑗那眼神,分明就是下次還會再來的意思。

“如果我說,經過一些事以後我長大了,也看清了一些過去浮于表面的感情,你信不信?”

沈沂秋故作深沉,突然用比實際年齡大了不少的滄桑感說出這番話,秦千柔有些想笑。

沈沂秋無奈看着她:“不許笑,我說的是真的。以前我總以為人跟人之間,聯絡密切,互道關心,分享生活,就代表感情好。”

秦千柔聽出她話裏有話,分明就是針對姜瑗。

其實中年人之間的感情,相對來說是最複雜的,也是最難保持純粹的。即便是相識于微時,但誰也無法保證能在社會磨砺後保持初心。

“你覺得她變了,不再是你印象當中的姜阿姨了?”

沈沂秋微微眯眼,看着窗外,驕陽似火,卻暖不起她寒冷的心。

“剛才她提了海城的事,想讓我暑假和她回去,說可以協助我處理好那邊的所有事。”

這,未免也有點太着急了吧。

秦千柔的職業敏感升騰起來,也覺出姜瑗的不對來。

“我跟她說,我不想回海城,她以為我不再要那個家了。所以想讓我盡快處理掉,這樣,我跟海城,就再沒聯系了。”

哪怕再活一次,海城對于沈沂秋來說,仍是一座特別的城市,承載了她太多回憶。

“海城那邊如果沒有特別着急需要處理的事,你可以暫時不用理會。至于你的家,我可以安排人定期去打理維護。”

“不用!”

秦千柔被沈沂秋這一聲吓了一跳。

沈沂秋也覺得有點尴尬,扯了笑讷讷解釋:“我過段時間會回去的。家裏也沒人住,打理不打理沒差別。”

“好。”

秦千柔的幹脆跟姜瑗的糾纏截然不同,果然目的不同的人,心态也相差甚遠。

成功安撫病人家屬後的小護士拎了飯盒進來,笑着說是她私人感謝沈沂秋的。

“幸虧今天有小秋,要不然鬧大了我肯定要被批評了。”

飯點剛過,兩個人其實都餓了。這飯盒裏的菜色澤鮮亮,分量十足,一看就知道小護士是誠心道謝的。

沈沂秋咬了塊小排骨,含糊道:“怎麽你被欺負了最後還是你被批評?”

小護士提了一口氣,想要解釋,結果醞釀了半天,只剩一聲嘆息。

“總之現在就是這樣,我們也說不清楚到底為什麽。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無事發生,天下太平。”

小護士看她們吃得挺香,自己也跟着開心起來,笑得眯眼。

等她出去後,沈沂秋看着秦千柔,惋惜說:“這種工作環境,多打擊積極性啊。”

“你還挺有正義感。”

“那是。”

沈沂秋驕傲了一下,吃得更香了。

陳康來病房的時候,飯菜餘香剛散不久。沈沂秋正打算休息,而秦千柔也要離開。

“喲,秦記者也在啊!”陳康一愣,難得今天秦千柔的氣場不那麽強。

“你好。”

沈沂秋沒想到陳康會今天過來,但她很快就明白他的來意。但是秦千柔還在,她有點不太願意讓秦千柔知道具體情況。

“你來看沈沂秋?”秦千柔記得,初見的那回,陳康就來過。

“哦,主要是為了公事,我們哪兒有這麽多自由時間啊。”

公事?秦千柔乍一聽,以為是來找自己的。

但想到陳康剛才意外的表情,明白過來應該是為了沈沂秋父母的事。

“那我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陳康等秦千柔走後,才開始正式跟沈沂秋談話。他的确從車禍那天就牽挂着這個孩子,雖然比自己小不了幾歲,但沈沂秋的遭遇實在讓人揪心。

“你堅持認為車禍不是意外,要求重新檢查?”

沈沂秋端坐起來,無比嚴肅地點頭确認。

“是,我認為這場車禍并不僅僅是意外。”

陳康拿出一份檔案袋,緩緩打開。

他垂眸,嘆了口氣,才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遞到沈沂秋面前。

“這是部分車禍現場的照片,一直怕刺激你,所以沒給你看過。既然你堅持認為不是意外,那還是先看看這些再說吧。”

除了現場慘烈的照片之外,還有一些檢測報告。這些東西,沈沂秋前世也看過,但當時被邵齊東的巨額償債合同吓懵了,還有姜瑗在旁用障眼法般的安慰擾亂她的心神,以至于她的注意力只在那些慘烈的表象上。

但現在她确定,這場連環車禍是邵齊東幕後指使。既然不是意外,必然會有蛛絲馬跡可尋。

沈沂秋鼓起勇氣,極力克制情緒,理智地去看待手裏的這些。

陳康本來垂着頭,還以為這孩子看見這些,遲早要哭出來。沒想到,久久不見沈沂秋出聲。擡頭一瞧,她竟專注地看着那些分析報告。

比起慘不忍睹的現場照片,分析報告的确是更能尋找到線索的東西。陳康心軟,只帶了一些完全變形的奔馳轎車照片來,裏面殘留了血跡,但傷者和逝者的照片一張也沒有。

他怕沈沂秋看了,受不了這個打擊。

因為入院前就昏迷,她看到的父母最後一眼,應該還是他們活着的時候。

檢測報告上說,沈父所駕駛的奔馳轎車并沒有任何故障,剎車系統也沒有人為破壞跡象。通過現場勘驗,他在被撞擊後所作出的操作也合乎常理。

所以……這的确是交通意外。

“爸爸的車正常,那其他的車呢?也都正常嗎?”

陳康一怔,回憶道:“基本都是正常的。那天天氣不錯,路況也可以,出事之前并沒有什麽特別情況。”

“那是誰先出狀況的?”

“是一輛大貨車,直接追尾撞上去。中間那一排小轎車,誰扛得住。”

沈沂秋回憶起那天的情形,一路上并無異常,直到沈父看了幾眼後視鏡,突然說:“後面那輛大貨車一直在加速。”

再然後,激烈的碰撞就發生了。

可是,她還記得,對面車道也有車撞了過來。

陳康猜出她的疑惑,主動解釋:“對面車道是輛小型中巴,司機被吓到了,方向盤一滑,就撞過去了。”

這算什麽?倒黴嗎?

沈沂秋抿唇不語,卻仍死死捏着那份報告。

陳康幽幽嘆息,雖然他很不喜歡事故現場,但面對家屬,更讓他難受。

“我覺得那輛大貨車和中巴都有可疑,可以再深入查一下嗎?”

沈沂秋的請求讓陳康有些為難,這些調查工作他們都已經完成了,并無異常啊。

“我理解家屬的心情,任何一起事故都肯定有過錯方。司機也已經在接受調查,會接受應有的懲罰。但對于事故的定性,我們希望家屬可以理解。”

沈沂秋知道,從陳康那裏是問不出更多東西了。但大貨車和中巴車司機都還活着,那麽他們也許知道。

“我能問一下,貨車跟中巴司機現在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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