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融于雲海的主殿。

落日峰峰主姍姍來遲,引得衆人不滿地哼唧幾句。

言韞然未語,收回視線靜坐蓮臺。

長睫半垂,無限降低自身存在感。

“言師侄。”

鐵峰主直直看向她,目光不善。

衆人聞聲,望向那名坐在青竹峰峰主位置上的女子,神情各異。

感念她師尊對宗門貢獻,此不合禮,也未曾口頭刁難。

言韞然拱手作揖。

“師侄,洗耳恭聽。”

高位而坐的宗主,捋着胡須,對這不卑不亢的弟子十分滿意。

青竹峰後繼有人啊!

不愧是青雲宗新一代天才!

又看向末尾卧佛躺的師弟————外門大長老。

眉擰成結,無奈地搖搖頭。

可不要步他這不争氣師弟的後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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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峰主冷哼。

“師侄代管青竹峰,可有盡到應有責任?”

言韞然眼眸如平靜的海。

“鐵師叔此話何意,還請明示。”

鐵峰主的視線,從她波瀾不驚的面容,掃向不墜挂件的腰間。

“你的腰牌呢?”

他這一問,衆人朝着她腰間看去。

果然不見代表宗門身份的腰牌,不由大驚。

若是普通弟子的腰牌就算了,那可是相當于峰主的腰牌。

持有它,可随意進出青雲宗任何地方。

若是被妖魔拿去,青雲宗危矣!

言韞然微怔,垂首看向腰間,纖眉微蹙,似才察覺腰牌不見。

“适才來得急,匆匆更衣未懸挂在身。”

“多謝師叔提醒,是師侄沉穩不足。”

鐵峰主握拳,瞧她睜眼說瞎話。

“當真如此?”

本就冷冽的聲音就更冷,似冰坨子砸下。

“确實如此!”

言韞然拱手作揖。

精致無雙的面容,淡淡的笑意飄浮。

“不知,是師叔在何處...近距離見過?”

落日峰峰主眼皮一擡,心下有些明了是怎麽回事。

“要是隔着遠,看相似的花了眼,可就要鬧笑話。”

其他峰主打哈哈。

“鐵師弟啊,休要亂猜。”

“你是不是欺負言師侄修為不如你。”

“一天天到處巡視,你不累師弟都替你累得慌。”

“哎呀,趕緊正事啊,言師侄還能看不住自己的腰牌嗎?”

“是吧,言師侄?”

言韞然颔首。

“是!”

“你你們...是要氣死我啊!”

鐵峰主指着這群和稀泥的,氣得差點翻白眼過去。

想要說“那腰牌被她送給外門弟子搞事”

又有些不自信,不自信自己是不是當真沒看花眼。

就這一猶豫,外門大長老翻個身。

“有話快說,有屁快噗呲。”

“老頭我還得回去睡覺呢。”

鐵峰主丢去一個禁聲術,懶得跟他廢話。

正正衣衫,翻手,一塊小小的長方形符石握于掌間。

幾位峰主不解,眼底透着疑惑。

言韞然和落日峰峰主亦如此,似從未見過。

有人問:“這符石有何特別之處?”

鐵峰主環視衆人。

“外門的一個弟子,專門搞出來消磨門人意志的妖邪之物。”

未見過這物件的峰主一聽,當即明白鐵峰主為何如此生氣。

擱他們遇到,也生氣。

“這還得了,是哪個混賬弟子。”

“心思如此歹毒,毀我門人向道之心。”

“若真消磨意志,可算得上其心可誅。”

“師兄且說說,如何妖邪之法?”

鐵峰主将自己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分析弊害,一一道出。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所思所憂皆為天下人。

就差把這新出的物件,歸納為一等一的魔器。

衆人一聽,怒火蹭蹭地往頭頂冒。

若那外門弟子在此,他們準是要一掌拍碎腦瓜子。

“此子之心,何其歹毒啊!”

“想我仙門大宗,竟出這麽個孽徒。”

“若人人都沉迷娛樂,不思進取,豈不是要從根上亡我宗門。”

“師兄,這事你做得對,以前是我對你有偏見,師弟在此道歉了。”

“那弟子心思不純,便廢其識海,斷其經脈,扔出青雲宗。”

“沒錯,省得他出去還禍害天下人。”

鐵峰主臉上有笑意了。

這幾人總算不拖後腿,難得地與他意見一致。

正要讓宗主下令時,被一道聲音截住。

“聽了鐵師叔之言,師侄很好奇。”

“不如,就請師叔開啓這妖邪之物,讓我等一觀。”

“也好讓那心思不純又歹毒的弟子,可以死得瞑目些。”

不緊不慢說話之人,正是言韞然。

落日峰峰主搭腔。

“還是師侄想得周到。”

“咱們習慣一言定生死,可也得讓外門弟子死得服氣些,不然.....”

瞧了眼亂翻騰的大長老。

“就該有人啊,胡亂傳我內門欺負外門喽!”

幾位峰主一聽,是這個理兒。

齊齊将視線投向鐵峰主。

“師妹說得也對,就讓你們瞧瞧一群弟子是如何搔首弄姿,隔空勾引門人弟子。”

鐵峰主操作小小的屏幕,特意做了投屏,好讓大家都可以看到。

“女弟子扭啊扭就算了,男弟子也娘們唧唧地扭腰,成何體......”

他的話戛然而止,滿臉驚色地劃拉小小的屏幕。

“怎麽會這樣?”

“不對啊,這個畫風不對?”

“你們等等啊,我找找,可能是我進錯了。”

幾人的視線,從大投屏上滾動的畫面移開,轉回劃拉小屏幕的鐵峰主,臉上漸漸出現失望之色。

“師兄,你怎麽又搞這出?”

“瞧那些外門弟子多正經。”

“匆匆一瞥,比內門弟子還努力呢。”

“我剛剛的道歉收回啊,當我啥也沒說過。”

“還有我,那啥廢識海的,就當我噗呲噗呲。”

“要提前搞清楚嘛,這多虧咱們看了一眼。”

“是啊,還好我們講證據,不然,那弟子死得冤。”

“我瞧着這物件,挺有意思的啊,這哪裏能買到?”

“師兄不是說外門弟子搞的嗎?差弟子去外門買啊。”

“鐵師兄等等,那弟子怪好看的,劍舞得也不錯,快劃拉回去。”

......

“你們可閉嘴吧!”

已經滿臉汗珠的鐵峰主,壓低聲音怒吼。

嘀咕着:“不對勁啊,明明進殿之前,我看還不是這樣的。”

有峰主眼尖:“唉!這不是你那小徒孫嘛,越來越可愛。嗯不錯嘛,是在授課嗎?”

落日峰峰主笑眯眯,頗為驕傲。

回着:“正是我那小徒孫,應該是給外門弟子授課。”

有峰主贊着:“師妹你好福氣啊,想想我那些徒子徒孫,別說授課了,能活生生把你氣死再氣活。”

落日峰峰主笑意壓不住了。

“哪裏哪裏,師兄自謙。”

“我這小徒孫啊,自己都迷迷糊糊的,也就瞎指導,不過,這種行為,值得贊揚。”

言韞然聽着幾位峰主你一言我一語,靜靜地觀看殿中央的大投屏。

波瀾不驚的眸海,似有海風拂過,漾起圈圈贊許的漣漪。

740小手手狂舞:【哎呦!這鐵敢心毅力好強哦,還劃拉呢】

【不行不行,我得跟他拼手速,哼哼】

【啊啊啊,他是不是瘋了,還死命往下劃呢】

【再劃,咱就要露餡了】

【嗚嗚嗚,有的視頻都重複2遍】

正在修煉新法術的顏羽姬,安慰道。

“沒事兒,實在不行,咱們來個服務器崩了,出個維修公告。”

740旋轉着更新數據,小手小腳忙得飛舞。

【嗯嗯,好辦法】

大屏幕上快速滾動的畫面,顏羽姬的半截身子已出現三次。

好整以暇坐着的言韞然,再次出言。

禮貌地喊臉黑紅的鐵峰主。

“鐵師叔。”

鐵峰主收手,循聲看來。

言韞然:“這事有蹊跷,您可知那弟子是何人?不如尋來一問究竟。”

落日峰的峰主,用餘光掃一本正經的師侄。

她今兒,算是重新認識光風霁月的青竹峰大師姐。

就她這腦子,青雲宗所有的弟子,插翅膀都趕不上。

也難怪,被師姐委以重任,就差直接讓出峰主位置。

顧瑤要是有她這腦子,也不至于徒兒是個傻白甜。

雖然,綿綿很可愛,但是...她想要言師侄這樣的徒子徒孫。

唉,好徒弟都是人家的,人間實慘!

鐵峰主氣怒交加,渾身顫抖。

莫名地有種自己被耍的錯覺。

手指停下的地方,剛好是那外門弟子的笑臉,越看越氣。

這一哆嗦,指腹觸碰到屏幕,進入正能量爆棚的直播。

大屏幕上出現的外門弟子,一身清爽整潔的外門衣衫,正努力修煉新法術。

底下彈幕評論狂飙,紛紛說修煉心得。

奈何是菜雞互教,能有什麽幹貨爆出。

稍微有點進展,滿屏的點贊慶賀,看得主殿內的幾位大佬抽嘴。

“哎呀呀,我我是真沒眼看了,咱們青雲宗弟子有這麽笨的嗎?”

“好家夥,如此簡單的烈焰訣,被她這一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什麽絕世難煉的功法,太丢人了,丢死人了。”

“哎呦我去,我滴天姥爺,急得我想穿進去替她修煉。”

“這是誰的弟子,想削死她!”

“咱青雲宗要都是這樣的,那完犢子了,自我毀滅吧。”

“還有底下那評論,一看就是菜雞中的菜雞。”

“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我想呼死...唉,有條有點東西的評論啊。”

“嗯,看來外門弟子也不全是廢物嘛,還是有點東西的。”

“瞅瞅,這剛誇兩句,評論就嗨翻天,也太沒出息。”

“很菜,但很努力,多麽勵志感人啊!”

已面無表情的鐵峰主,聽着幾位峰主的滔滔不絕,想時間倒退。

他就不應該找宗主,就不應該開會商議,就不應該拿出這破玩意。

不僅沒得到銷毀這玩意的令,還讓幾位豬隊友自動投敵。

仰天長嘆,閉眼摁關機。

生動歡快的大屏幕,倏然黑屏消失。

幾位峰主不樂意了,差點飛起來搶。

“看正起勁呢,你幹啥呢。”

鐵峰主痛心疾首,指着這群被催眠的蠢貨。

“看看你們,堂堂一峰之主,被人隔空控制腦子不自知。”

“娛樂至死,蹉跎時光,消磨意志。”

“照此下去,早晚離不開這妖邪之物,何來心思修煉,何來實力對抗妖邪,守護天下。”

幾位峰主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有點道理啊!

不過,真的很有意思啊,還很實用啊!

忙甩甩腦袋,清醒清醒。

可腦海裏,卻是揮之不去的一群菜雞互教。

身為青雲宗的峰主,非常有必要及責任教導弟子。

等一會兒,得差弟子去購買這玩意。

為人師表嘛,當然得授課傳業啦。

努力再努力,求教再求教的顏羽姬,磕磕絆絆地在大家支招下,終于将烈焰訣煉成,收到滿屏欣慰的花花。

直到直播結束,她都沒有等來大佬們的連線,不免有些小失望。

揉腿站起,扭腰繞脖子,活動筋骨。

感嘆:“裝白癡夠累的!”

她一撤隔音陣,秦魯興沖沖撲過來。

“師妹師妹,我掙了好多打賞的靈石。”

“外門弟子也太可愛了吧,比內門弟子可愛多了。”

顏羽姬避開他,捏後肩解乏。

“你好歹是煉氣九層,對外門弟子來說,那就是青銅裏來個王者,能不嗷嗷追着你求帶嗎?”

“一字一句,都是少走彎路的幹貨,你應得的。”

秦魯聽得高興,握着符卡美滋滋。

“好師妹,啥時候咱再直播,我還有很多經驗和技能呢。”

顏羽姬觑他,眼眸流轉間,眉尾微挑。

“我這兒有件隐秘的事,請師兄走一趟,事成,我帶你掙條靈脈,如何?”

秦魯“嗯嗯”點頭。

“師妹請說,馬上辦。”

顏羽姬從懷中取出那塊白玉腰牌,遞給他。

“請師兄跑一趟,将此親手還給大師姐。”

“就這麽簡單?”

秦魯接過腰牌,妥帖地收好。

“要不要帶幾句私密的話?”

顏羽姬搖搖頭。

秦魯有些小遺憾,還以為能有啥膩歪情話呢。

揣着符卡,歡歡喜喜地飛往青竹峰。

言韞然未接秦魯遞來的腰牌。

“請師弟轉告。”

“請神容易送神難。”

秦魯懵懵逼逼地飛回顏師妹獨院。

顏羽姬聽了他的轉述,眉頭顫動。

“請師兄轉告。”

“我請師姐大人喝啤酒。”

秦魯吭哧吭哧飛往青竹峰。

言韞然依舊未接腰牌,漫不經心道。

“請師弟轉告。”

“宗主已知我的腰牌失竊,若不想被按個通妖魔之罪,便需好好想想,是否只該請我喝啤酒。”

秦魯歪歪扭扭飛向顏羽姬,啪地砸在地面,狂吐舌頭大喘氣。

再次轉告言師姐所言。

顏羽姬接過白玉腰牌,摩挲紋路,垂首輕笑。

“有點意思!”

仰望雲海深處的青竹峰,低語入骨。

“性致,愈濃了呢!”

秦魯見她禦劍而起,忙問。

“你要去哪兒?”

顏羽姬人已飛遠,餘音傳來。

“青竹峰。”

秦魯爬地伸手。

“......那你還讓我跑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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