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的聲音清越沉穩,好似和平常沒什麽兩樣,但顏羽姬敏銳地聽出些許不同。

“想聽嗎?”揚了揚手中情書。

言韞然定定地看她好一會兒,像是要将人看穿,随後,唇角漾開一抹淺笑。

“好啊,請!”

清淺的笑意,不達眼底,泛着如月光一般的涼。

顏羽姬心咯登一下,保持鎮定。

“你不想知道是誰的嗎?”

言韞然說得随意。

“誰都一樣。”

顏羽姬走近一些,隔着窗,視線描繪這女人的完美五官。

收起那封本就不打算轉交的情書。

“我那朋友問:大師姐有沒有喜歡的人?是男生還是女生?”

言韞然眉眼微動,說話時,有幾分漫不經心。

“男生和女生沒有區別,我心向道。”

對于這個回答,顏羽姬不滿意。

“怎麽能沒有區別呢?女生香香軟軟的,你摸摸,又滑又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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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在一起,明明就很舒服嘛!

被動撫摸她臉頰的言韞然,細細感受指腹傳來的溫軟。

“确實細膩不少!可這,與我何關。”

視線從水潤的紅唇上移開,撞上水汪汪的雙眸,看到瞳仁中自己的倒影,清晰得讓人有些着迷,像是會溺進去。

這時,顏羽姬卻放開她的手,一本正經地開始談公事。

“我來此,還有一事想詢問大師姐。”

她的話題轉得突兀,言韞然有些不适。

收回手,垂眸,用絹帕擦了擦。

“想問,調用秦師弟等人的事?”

顏羽姬點頭。

言韞然撩起眼皮。

“師妹需要記住一點,他們包括你,首先是宗門的人,才會是你們自己。”

顏羽姬不适應私人財産被充公的感覺,有些不舒服。即便,以這個世界規則來說,她是對的。

“能脫離嗎?”

她這話一出,言韞然重新審視眼前的人,須臾,緩緩道。

“我知你對上無敬畏之心,想來從前,也是一方人物,未料到,你這般心無所歸。”

“也罷,若想脫離宗門,你一可投敵,二可殘殺同門,三可自願請離。”

顏羽姬:“自願請離,可有附加條件?”

言韞然:“無。”

“這麽容易,一點挑戰感都沒有呢!算了,我還是留下來,心歸大師姐!”

背靠大樹好乘涼,顏羽姬還是清楚的,有得有失。

眼前這人變臉快,心思跳動快,和常人平行線不同,她就像是不斷起伏的曲線,随時都會脫離固有的預想,讓人難以把握她的心思。

言韞然不太想和這人見面,覺得有些廢腦子和精神。

顏羽姬嘴角一癟,開啓委屈巴巴的模式,伸手拽着要轉身的人,捏衣袖搖啊搖。

“日後,能不能不要擅自調用我的人?”

“事先你得向我報...與我溫柔地商量一下,好不好嘛?”

言韞然觑她一眼,聲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些。

“如此這般,若你公司招了數千宗門弟子,可是要宗門派遣他們行事前,都需先通過你?”

“你可有想過,你私人的公司人員和宗門弟子重合,該如何調控?”

顏羽姬捏緊衣袖,她是忽略了這一點。

沉思片刻,道:“你可是想要我與宗門達成全方面合作,深度捆綁,便不存在弟子重合一說。”

言韞然任由她捏着衣袖。

“這是目前較為合适的方法。”

“若無宗門支持,你的想法再好,也得不到長久發展。總有強大的勢力後來居上,搶走你的創意,阻斷你所有前路。

顏羽姬聽完,是真的委屈了。

她就沒被人這麽強迫過,又氣又惱。

感覺自己的公司被人搶走,自己變成打工仔。

“我就曉得你們啊,最終會踢走創始人,所以核心程序,煉器堂那些修士根本不知曉。”

呵,好歹我原來的世界比你們領先無數倍,公司那點宮廷計,門兒清。

言韞然面上不見訝異,只道。

“出人意料。”

這“人”不知是說她自己,還是那些個峰主。

740:姐姐,這些人果然不可靠

顏羽姬:“利益面前都是鬼,個個賊能算計。”

740:這下好了,該等他們來求我們啦,舒服

顏羽姬:“我以為這些人會等到有劇播出,見利再踹,沒想到這麽心急,自始至終都沒把我放眼裏!”

740吸溜靈果氣味:他們把路走窄了,待以後,他們想見姐姐,排隊三天三夜都等不到呢

顏羽姬:“剛剛言韞然也提醒了我,咱們的員工,應該放在外面,散修無門無派。”

740:什麽時候脫離宗門

顏羽姬:“最起碼得金丹期,不然出去,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指不定要被謀財害命。”

顏羽姬擡頭,朝見她不語而面露疑惑的人笑笑。

“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樣子,宗門想将我當成普通弟子奴役,是不可能。”

轉身走幾步,側身。

“我随時可以自請離宗,這修仙界也不是只有青雲宗一方勢力,我瞧着落霞宗就不錯,大師姐覺得呢?”

言韞然揉額,微微嘆氣。

“給我些時間,你也要在明日嶄露頭角。”

顏羽姬低笑,逆光的側臉散發愉悅。

“一定給你增加說服的籌碼。”

“回見!”

顏羽姬前腳剛走,陳冉就抱着鹿崽崽過來。

“大師姐看起來心情很好啊,是因為顏師妹嗎?”

言韞然摸摸七色鹿崽崽的小腦袋,鹿崽崽軟軟地叫兩聲,萌得人心要化成水。

“是位有意思的人,挺不錯!”

陳冉跟着大師姐蠻久,對她還是比較了解。

“看得出,你渾身都飄着對她的欣賞!”

“說來也奇怪,這顏師妹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樣。”

“現在越看,越是喜歡。”

言韞然逗弄鹿崽崽,沒有接這話,轉而道。

“我要閉關幾日。”

“麻煩師妹照看,告知參賽弟子,盡力就好,萬不可傷了根基。”

陳冉應下,遂即面露喜色。

“可是要結丹,需不需派人護法?”

言韞然把玩鹿崽崽小蹄子。

笑着:“不必!”

翌日,宗門大比正式開始,在內門演武場。

宗門各峰主、長老都到齊,宗主也來了。

顏羽姬第一次瞧到元嬰期的修士,就朝宗主和另外兩位長老多瞧幾眼。

和公園練太極拳的老頭區別不太大,只是精神更好,更仙風道骨。

許是她的打量太過直接,其中一名元嬰期長老,忽地朝她放開丁點威壓。

似鋪天蓋地的海水湧來,具有排山倒海之勢,連周遭的空氣都被掠奪得幹幹淨淨。

若不是反應夠快,她就要啪地跪下,行五體投地的大禮。雙膝壓彎,心髒也砰砰跳,冷汗濕透衣衫,極為狼狽。

“你怎麽了?”

劉英俊忙扶住她,甚是擔憂。

“哪裏不舒服,怎麽回事?”

顏羽姬運功抵抗,遙望元嬰老怪。

這只是針對她一個人的威壓。

不就是多看幾眼,有必要嗎?如此小肚雞腸,毫無高手風範。

似乎讀懂她眼裏的腹诽,那元嬰長老散去威壓,與一旁的宗主說着話。

“那女娃娃,就是搞出新物件,讓韞然那孩子上心的人?”

宗主掃了眼外門弟子方向,瞧着被一堆人圍着的顏羽姬,朝周師叔點頭。

“那孩子跟着折騰,鐵峰主都快恨死她了,沒少在我這兒告狀,讓收繳那些個符石手機。”

周老怪掩在袖子的手,正握着一塊符石手機。

“不要扼殺年輕人的創意,但也不要太放縱弟子們沉迷。”

宗主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經韞然那孩子的演說,大家都樂意讓宗門多個掙靈石的路子。”

笑呵呵地補着:“似乎前景不錯,連我啊,都有些心動。”

“那孩子畫大餅的能力,着實厲害!”

周老怪捋着長須,悄悄打量那女娃娃。

心性倒是不錯,可惜是個五靈根。

身上殘留狌妖的氣息,想來是消化築基期以上的妖丹。

顏羽姬長睫微顫,隐隐約約感覺自己被監視,悄悄朝元嬰老怪那兒瞥幾眼,沒發現異樣。

不會跟言韞然一樣吧?

想想就起一身雞皮疙瘩,這跟攝像頭有得一拼。

這時,劉英俊興奮的聲音傳來。

“到我上場了,你們給我加油啊!”

外門啦啦隊一展橫幅,握手加油打氣。

“俊哥去吧,咱們外門輸人不輸陣,奧利給!”

劉英俊拍他們腦袋,笑罵。

“我還沒上臺開打,就斷定我會輸啊。”

轉身看着顏師姐,做壯士不複還之悲壯。

“我去了!”

6號擂臺,外門對上內門,慘之又慘,直教人不忍去瞧。

外門啦啦隊縮頭不舉橫幅,嗚嗚咽咽地閉聲。

內門弟子嗷嗷叫,對着外門弟子一頓嘲笑。

“哦哦哦,外門一群菜雞!”

“這外門每年都瘋了吧,這都啥垃圾啊!”

“不說身法吧,連下盤都不穩,弱不拉幾的!”

“人家這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應該鼓掌,來給呱唧呱唧。”

“哈哈哈,好像沙袋啊。”

“還別說,挺經打的。”

“以後啊,咱們內門可以發布肉包陪練任務。”

“好想法,我覺得不錯,可比自己單練有意思多了!”

“咋還抱上腿了呢?”

“修士打架,怎麽跟凡人界街頭無賴一樣呢!”

“擱我直接認輸,這死皮賴臉抱着,難看死了。”

......

顏羽姬捂着眼,不忍看劉英俊腫成豬頭的臉。打人不打臉,這些修士不講武德啊!

沒過多久,就到輪到顏羽姬上場。

可惜她運氣不好,首輪對上的,就真的是內門精英弟子,幸運的是,對方是齊行。

兩人一開始都沒有法術攻擊,直接近身打鬥。齊行惦記回信,壓低聲音詢問。

顏羽姬将準備好的僞造回信,交手之際轉到他手中。

得了回信,齊行匆匆一掃信角,瞧到熟悉的字跡,信以為真。按照事先談好的條件,二人磨磨唧唧地打成平手。

等他下了擂臺,找個沒人地方偷偷看信時,發現自己被騙,上面只是幾首詩歌。

憤怒地砸樹幹,震落樹葉似雪花飄落。

“顏羽姬,你給小爺等着,竟敢耍我。”

“一定讓你豎着上擂臺,橫着下去。”

“氣死我了!”

連打幾個噴嚏的顏羽姬,嘀咕着:“一定是有人暗戀我!”

外門參賽弟子共計有100人,算是外門的尖子生,可一輪下來,算上顏羽姬,只活了七個。

下午第二輪開始,顏羽姬是外門七人裏最後上場,倍感壓力山大。

因為,前面六個人,全被內門弟子給秒了。

外門弟子把所有期望,都投在她身上。

“顏師姐加油,我們相信你!”

顏羽姬腳步沉,肩膀也沉,怕自己讓他們眼裏光亮熄滅。

請不要給我加油,這會兒,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劉英俊龇牙咧嘴,虛虛捂着被揍腫的臉。

“顏師姐,你可要為師弟報仇啊,好疼好疼。”

說着說着,眼淚流個不停,經過傷處,就更疼了。

是真他媽的疼!

開直播的王霸伸頭。

“咱外門就活你一根獨苗,你瞅瞅直播間彈幕,所有人都指望你,可不要萎啊!”

“家人們是不是?給咱們顏師姐加個油,魚幹飛船走一波。”

“投喂投喂,感謝雪山飛孤,感謝哥是傳說,感謝姐是女王.......”

其他外門弟子,捏肩捶腿,雙眼淚汪汪地瞅她。

“師姐,只要你這場能贏,以後我就是你死忠粉,絕不爬牆。”

“能不能讓外門腰杆直溜一回,就看你的啦。”

“你不僅是咱外門一枝花,還是外門的希望,努力,加油。”

“顏師姐,你聽聽內門弟子都在喝倒彩,可要硬氣一回啊。”

“來來,先補充補充營養。”

“對對對,這是咱們籌靈石買的靈果。”

“快吃幾口,我這可是昨夜放樹梢,讓其吸收月光精華,一定老靈了!”

“還有喝點藥水,可以暫時增強功力,不知管不管用。”

“這是大力出奇跡藥丸,保準力大無窮。”

“顏師姐,來,快吃藥藥!”

......

顏羽姬不想拂她們好意,但是,也不想吃喝這些東西。可不想吃壞肚子,在擂臺上出醜。一一謝絕,趕緊脫身,飛上2號擂臺。

她的對手,是築基初期大圓滿、臂大腰圓的壯漢,身形像健美教練。一瞅,就是很厲害的人物,感覺他一巴掌揮來,就能把她拍飛。

顏羽姬拱手作揖。

“外門弟子,顏羽姬。”

對面“健美教練”回禮,開口如獅吼。

“玄天峰弟子,張橫。”

他這一抱拳,還配合着自創的跺腳,頓時,擂臺是地動山搖,人如不倒翁搖晃。

顏羽姬穩住身形,甩甩嗡嗡的腦殼。

好家夥,這一開口,就差點将她送走。

這還這麽打,直接說話音攻,就勝一半。

顏羽姬再作揖。

“還請師兄,手下留情,咱們點到為止。”

張橫看了眼臺下惡狠狠的齊行,轉回頭。

“放心,不擰下你腦袋,留下手腳就行。”

順着他的視線,顏羽姬也注意到人群裏的齊行,那瞅向她的眼,感覺在冒綠光,跟夜裏蟄伏的餓狼一樣,吓人得很!

扶額,有點後悔诓人100枚中階靈石。

現在還回去,還來得及嗎?

“顏師妹,要專心,嘿!”

張橫那一聲吼,顏羽姬心涼半截。

中氣十足,基礎紮實,抛去本身修為,還附帶音攻傷害,實在有點難搞。

提起十二分心神,謹慎對招。

臺下外門弟子的心,揪成一團,搓手抖腿,似熱鍋上的螞蟻。

“顏師妹能行嗎?”

被詢問的人也不知道,沒底氣地回。

“應該能行吧!”

旁邊人接着。

“外門就剩她了,行不行也得行。”

“越往後,修為越高,還有築基中期的,要是不巧遇上,咱們外門又是被群嘲的一天。”

“別說那麽遠了,今天能把這場過了再說。”

“加油助威吧,擂臺上打不過,咱也不能在助威上落下風。”

“男生隊,女生隊,舞起來!助威隊,要聽到你們吶喊聲!”

“收到,拿不到排名,也得收割一波打賞走。”

“直播跟好!”

“收到!”

“唢吶起!”

“收到!”

“幹!”

“幹幹幹!”

訓練有素的三隊,馬上幹起來,穩穩地以聲勢,壓倒內門弟子。

內門弟子不屑一顧,他們靠得是實力,才不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張師兄,好好教教外門菜雞。”

“告訴她們什麽是實力!”

“速戰速決,打出咱們內門風采!”

......

漸漸的,他們覺得有點不對勁。

張橫并沒有将人三下五除二解決,連面上的神情,都變得認真。

難道是跳舞、唢吶的效果?

他們可是內門,任何方面都不能比下去。不就是扭來扭去的嘛,整得誰不會似的。

依葫蘆畫瓢一上手,唉!有點難度,手腳跟不是自己的,引來外門嘲笑。

擂臺上打得難解難分,擂臺下争得面紅耳赤。

這片的動靜,将其他擂臺的弟子都吸引過來,人擠人地疊起,組成拔地高的人牆,将2號擂臺圍得水洩不通。擠不上去的,只能一群群地圍在一起,用手機看起直播。

“不成樣子,這都什麽亂糟糟的。”

鐵峰主注意到這邊動靜後,臉都要綠了。從談論聲裏,得知擂臺上,有那妖裏妖氣的弟子時,拍案而起。

“我說什麽,有她出沒的地方,這些弟子都不正常。”

指着一群同門。

“以往,何時出現過這亂七八糟的情景,都跟打雞血似的。”

說着話,就要過去維持秩序,幾位峰主出聲的出聲,拉他的拉他。

“哎呀呀,別氣啊,弟子們開開心心多好。”

“是哈,閑着也是閑着,就更加樂呵一點嘛。”

“淡定啊,咱不急,來喝酒,消消火。”

順手接過,剛要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酒也是那女弟子送的,氣得瞪眼。轉頭要斥責師弟,發現人家手拉着他,眼睛卻黏糊在那破玩意上,全是烏煙瘴氣的唱跳。

“你們...你們真是要氣死我了。”

落日峰峰主安撫着。

“就這一次啊,下不為例,師兄就讓弟子們快樂一天。”

梅蘭峰峰主砸吧嘴,回味悠長酒味,真是飲過齒頰留香。

“忍一忍,做為師長要懂...張弛有道。今日讓他們樂一樂,明日狠狠...地修煉就是。”

鐵峰主最後掃了眼那群疊羅漢要上天的弟子,半推半就地坐下,看了眼笑眯眯的幾人,舉舉手中酒杯。

“這可是你們求我喝的啊!”

幾人笑語:“是是是,請咱們鐵峰主賞臉。”

“哼!”鐵峰主擡袖,避開幾人視線,一飲而盡,咕嚕入喉,嘀咕:“也沒嘗出個味來!”

卻也不好意思再讨要,端起架子,看下面演武場。

圍觀人牆交談。

“這場,保不齊外門就勝了。”

“我也有這種預感,你瞧那顏師妹的身法,敏捷、輕盈,而張師兄雖實力強,打出的傷害高,可經不住對面速度快,不斷地消耗他的體力。”

“從交手開始,就沒硬抗過,都是以防禦和偷襲為主。”

“要不是張師弟眼力好,看破她布下暗陣,指不定現在就被捆成狗。”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外門預賽視頻,她好像也用過這招。”

“你們有沒有發現,她靈力好像無窮無盡,每次打出傷害度都差不多,不像張師弟那般有下降。”

“打架,就讨厭這種狗的,她不對面跟你杠,老是找機會陰你一把。”

“有力無處使啊!”

“這要不速戰速決,她能生生耗死對方。”

“有變化了,快看。”

......

“天石墜!”

張橫站在擂臺邊緣,掐訣吶喊聲中,在顏羽姬上空,形成一圈錐形石堆,根根閃着寒光,呼啦帶風朝下激射。

唐綿握拳于胸,緊張呼喊。

“姐姐!”

劉英俊掙紮起來:“顏師姐!”

外門弟子不舞了,維持各樣姿态瞧擂臺上的場景,像是被摁下定格鍵。

這一刻,他們都知道,顏師姐完了。

外門依舊是弱雞中的弱雞,依舊被內門繼續看不起,喪氣地低下頭,渾身都沒了鬥氣。

唐綿的唇在顫抖,自言自語。

“姐姐一定可以的。”

“不會有任何問題。”

短短6秒,天石墜消散,露出擂臺上的情景。

期待不同結果的衆人,瞧到外門弟子趴俯在地,以手撐地,緩緩起身。同時,她全身線條繃緊,似乎随時會發動攻擊。

“差一點點,就把小命交代在這裏,師兄下手夠重的啊!”

外門弟子跳躍起來,擁抱在一起,發出歡呼。

“顏師姐加油,你一定行的。”

張橫盯着她四周的碎片,眉頭一皺。

“你竟然有抵禦築基中期的防禦盾。”

顏羽姬站直,忍着五髒六腑的不适,理理衣服。

“外門的好東西多着呢,不必驚訝。”

外門弟子應聲:“就是,外門好東西多着呢!顏師姐威武,棒棒噠,愛你!”

內門弟子噓聲:“切,吹得牛皮都破啦,啥家底沒點逼數嗎?”

顏羽姬對鏡,整理下發型,将淩亂的發絲一縷縷捋順,朝擂臺外勾唇。

“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外門弟子嗷嗷叫。

“顏師姐外門一枝花,天下最好看!”

顏羽姬收回視線,神色忽冷。

“現在,該我表演了。”

張橫剛想說她狂妄,就見一道平平無奇的符?飄在空中。随着法力湧入,散發金光,化作一柄金色長劍,似有龍吟傳出。

觀看臺上,張橫的師尊握着符石手機驚坐起,手都在顫抖。

“區區一個外門弟子,竟然有金丹中期全力一擊的劍符。”

“她知不知道對面的只是築基初期?”

“這一劍下去,擂臺她都能給劈碎了。”

擂臺周圍的內外門弟子,呆若木雞。

內門弟子只覺得,這顏羽姬是作弊,法寶作弊,壕無人性,羨慕得紅眼。

外門弟子只覺得,她們外門瞬間高大上起來,透着一股金色光芒,真壕!

身處擂臺上的張橫,瞧着對面顏師妹不是開玩笑,驚得抹一把冷汗。

“師妹你冷靜下,剛才是師兄下手重了,你淡定啊!”

朝後面退,背部緊緊貼着結界。

“有話好好說說!”

見纖纖玉手已握上金燦燦的劍柄,忙開口。

“這場師兄認輸,咱點到為止,不傷和氣啊!”

他都如此說了,可對面的人似乎不為所動。

眼裏是三分涼薄,三分譏笑,還有四分漫不經心。忙扭頭,對外面裁判急喊。

“2號擂臺,張橫認輸。”

艹,出裝作弊,幹不過。

內門對外門認輸,這絕對是青雲宗史上的第一回 。可張橫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被口水淹死,這顏師妹要是咬牙閉眼地虎起來,他可就得頭身兩開花,血濺擂臺,英年早逝。

那裁判一瞅,忙出聲。

“2號擂臺,外門弟子顏羽姬勝出!”

這聲出來,張橫大松口氣。

顏羽姬微笑,眉眼彎彎,跟剛才完全兩個樣子,神情無縫切換。

“啊,吓着啦?”

“剛剛是唬你的啦,我們外門弟子,可是很講武德!”

張橫銅鈴大眼,似要爆出。

此時此刻,他真想沖過去,一刀把她削了,怎麽可以這麽可惡。

完蛋了,他偉岸的硬漢形象,碎一地。

唐綿和劉英俊第一時間沖過去,當人從擂臺上下來,忙過去扶着。

“有沒有傷着啊?”

“內傷嚴不嚴重?”

顏羽姬想說她現在是強撐的,可人山人海的,她習慣了保持儀态。示意二人松手,朝熱情吶喊的人彎起嘴唇、揮手打招呼,一套女星标準動作行雲流水。

唐綿二人緊張兮兮地跟在她身側,見她這模樣,也不敢多問,收起關切之意。唐綿體貼地召出飛船,讓師叔姐姐坐進去,載着她飛回落日峰,找師尊給看看。

顏羽姬在落日峰,被精心照料,靈丹妙藥全下了肚,不算重的內傷,經過一夜調養,迅速恢複。

诶!她都不想去外門了,那兒的靈氣稀薄得呀,和內門一比,慘啊!

同樣都是宗門弟子,區別待遇太大,實力啊,實力!

第二日,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她高逼格的法寶吓着人,她竟被安排和煉氣期弟子競賽。

如此,她也就不使用任何法器,一場場有驚無險過去。越走越順,越打越起勁,這可苦了那些內門弟子。

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堂堂內門弟子,被外門弟子當衆拿來練手,還是在擂臺上,氣得想抱頭哭。

太委屈啦,她竟然以強欺弱,無恥無恥,太無恥!

到第三日,只要再打一場,她就能進前300名,有進玲珑塔的資格,也就不打了。

待她上7號擂臺,底下外門弟子搖旗吶喊,舞得更起勁,喊得都破音了。

外門弟子馬上進入前300名,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以後誰再嘲外門是垃圾場,他們就有回怼的底氣。

王霸和秦魯直播開啓,聚焦7號臺,直播外門弟子的歷史時刻。瞧着屏幕上飛起的禮物,笑得合不攏嘴,吐沫橫飛地互動唠嗑。

圍觀的人群裏,立着一名斷臂的青雲宗弟子,朝已交上手的顏羽姬露出邪笑,有一種即将報仇的痛快感。

宗門是不可以同門相殘,但擂臺上死人每年都有,救都來不及救。能死在擂臺,也是她的福氣。

在7號擂臺,顏羽姬的對手,是陳平的表叔陳章。在通教峰修煉,天賦不錯,進入築基期多年。劇情裏,這人是僅次于齊行的第三名。

740開始緊張了,小短腿噠噠地在面板上走動。

他築基中期,還有地級中階的雙法寶傍身

感覺咱們要涼涼,嗚嗚嗚

顏羽姬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如此差,這麽多人裏,竟然精準地碰上陳平他表叔。若不是740提醒劇情,她都快忘了有他這麽一個小人物。

看陳章的神色,那要替侄子報斷臂、斷舍之仇的意思,明顯得不要不要的。每每錯身之際,都能感受到想要弄死她的深寒殺氣。

從比賽開始,顏羽姬就一直被壓着打,出招十分被動。剛躲過土刺,就遇到雷擊,完全沒有喘息的空間,來很好地還擊。

若使用劍符,幾乎會帶走她所有靈力,要是被他用法寶擋住,那她就毫無反擊之力,只能做案板上的活魚,等人卡嚓剁頭。

躲閃不及時,被一顆辟裏啪啦響的雷球擊中,整個人渾身冒閃電地倒飛,狠狠地砸在結界,重重摔在擂臺石板。

外門弟子雙手握成拳,緊緊地盯着她,就瞧着閃現過來的內門弟子,一腳将人踹起,躍到空中踢飛到另一側。

摔在石板上的顏羽姬,腦袋嗡嗡,有一瞬間雙目失明。

唐綿直掉眼淚,朝擂臺上喊着:“姐姐,咱們快認輸!”

這可把顧瑤心疼壞,遮住她眼睛,輕聲哄着。

這實力根本不對等,同門之間完全沒必要硬撐下去。

發現身旁有人,側頭一看,竟然是言師姐。

“你出關了?金丹期?”

言韞然微微颔首,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7號擂臺。

劉英俊雙手作喇叭狀,喊着:“師姐,咱們過幾年再來,這次就算了。”

想要贏的外門弟子,瞧着被打得都快站不起來的顏師姐,紅着眼,朝她搖搖頭。

“顏師姐,打到這裏可以了,不稀罕進前300名。”

瞅着那內門弟子,凝結了突刺,忙朝裁判呼喊。

“7號臺快喊停,這樣會出人命的。”

裁判很無奈,上了擂臺,只要不認輸,他不能中斷比賽。每次都有一兩個死倔死倔的弟子,因各種亂七八糟原因,不肯認輸。

觀看臺上,落日峰峰主發出嘆息。

“看這情形,外門大長老又得失望了!”

其餘幾峰峰主也道。

“這弟子是肉眼可見地有進步。”

“要不是靈根太雜,也是棵好苗子。”

“昨日的比賽我也關注她,挺聰慧,在擂臺上就學起對手招式,還用對方擅長的招式,将人打敗,可讓那些弟子恨得牙癢癢。”

“是有點欺負人!”

“不過,我還挺喜歡的,是塊好石頭。”

“打磨打磨,興許就變成玉了呢!”

“也不知那小老頭,給她怎麽洗腦了,這般死倔!”

周老怪瞥他們一眼。

心想着:這些人怎麽當上峰主的,光修煉,一點都沒修腦子呗

那叫顏羽姬的機靈弟子,明知對方殺氣騰騰,還不認輸地周璇,必定是有贏面的把握。

他也很好奇,這小弟子要如何翻盤,不會再拿出一道更厲害的符?吧。

顏羽姬倒是想要使用更高階的法器、符?,奈何一是她修為低,二是太他媽的貴,那數字後的一串0,實在太吓人,齁貴。

周老怪瞧着瞧着,瞧出一絲名堂來,不由輕“咦”一聲。

這小弟子竟然是藉機布陣。

擂臺上布陣的很多,但都沒有她的這個奧妙,連他也有些看不懂。若不是一直關注她的動作,也會毫無察覺。

對面的陳章冷笑,向發絲淩亂的人爆喝,發出致命一擊,結束這場貓逗老鼠的游戲。

顏羽姬抓緊時間,飛快地捏訣,十指成殘影,低呵:“起!”

當法陣升起時,周老怪霍地站起,眸光大盛,喃喃低語。

“竟然是天級弑神陣。”

青雲宗護山大陣?

是數萬年前第一任宗主所創,後人無法參透的弑神陣?

宗主和幾位峰主一聽,立馬起身望去。

想要去将人拉下,可不敢觸弑神陣之威。只能眼睜睜瞧着7號擂臺,淹沒在迷霧塵屑裏。

見到這一幕,青雲宗高層失神地跌回座位。

弑神陣內,別說是小小的築基期,就是化神期修士,都照樣絞殺無誤。

短短一瞬間,他們像是做了一場夢,夢到有弟子施展弑神陣,又眨眼瞧着她形神俱滅。

這種陡起陡落的感覺,到最後像是生了場大病,只覺得整個人空空蕩蕩。

7號擂臺化為齑粉,圍觀弟子紛紛逃離其周圍,驚魂未定地跌坐在地。

剛剛爆發的能量,實在是太驚人,腿軟得直立不起。

寂靜,靜得其它擂臺的弟子,都不約而同停下比試,呆呆地望着劇變後的7號擂臺。

塵埃未散,從中踏出一人,卻是青竹峰大師姐言韞然。

雪衣染盡鮮血,像是白雪點綴簇簇紅梅,驚豔又凄美!

她懷中,窩着生死不知的顏羽姬。

見此一幕,所有人都稍稍松口氣,除了咬牙切齒的陳平。

他目視偏心至極的大師姐,抱着那小賤人離開,視線轉回擂臺,塵埃迷霧散去,那裏空無半人,只有濃厚的血腥味,盤旋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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