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炊煙袅袅,肉香四溢。
村民熱情、淳樸,四處忙活着招待救命恩人。
“大家夥都不要省啊,可勁吃。”
“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啊,咱們這些人就要入地府喽。”
“來來小夥子,抓着骨頭直接啃肉,這樣吃,才香。”
“咱們這個地方窮,也就自家養的牲畜是好的,這酒辣得很,仙人們別嫌棄哈。”
沉河從大盆裏撈出塊肉,爛乎乎得帶油脂,口下去是真鮮,含含糊糊地應聲。
“哪裏的話,肉鮮酒辣,這可得勁!”
起身,腳踩在長椅上,朝細嚼慢咽的同門招呼。
“瞧你們這娘們樣,男人吃肉喝酒,就得豪放,看我這樣,诶!大口的,更香!”
大家也跟着他學,哈哈大笑。
“确實更有滋味,你們都試試。”
“這裏沒鐵峰主管着,就都別端着,來,端碗,走個。”
顏羽姬口刁,這沒啥調料的大鍋炖,還真沒什麽食欲,且此處有疑,謹慎些是好的。
不僅是她有謹慎之心,在開飯之前,就已有修士拿只大鵝做實驗,吃喝入肚等了會,依舊活蹦亂跳,才放開懷大吃大喝。
他們倒不是懷疑這些淚痕未幹的村民,而是行走在外,謹慎為上。
Advertisement
村民們很熱情,到處招呼,生怕怠慢這些能移山填海的仙人。
有位胖胖的大嬸,盯上位纖瘦的女修。
“這位小姑娘,你咋不吃了?”
女修不好意思揉揉肚子。
“謝謝大嬸,我吃飽了。”
大嬸:“诶,怎麽可能呢,你瞅瞅才這麽點點,怎麽會飽啊?”
旁邊聽到的大叔也過來招呼,這二人,像極催孩子多吃飯的父母。
“是啊是啊,小姑娘,瞧你瘦的,要多吃點,長長肉。”
女修摸着脹脹的肚子。
“我是真的吃飽,肚裏沒地方裝食物,謝謝啊。”
大叔難為情,望着大嬸。
“是不是嫌棄咱們凡人的吃食啊,咱們這已經是最好的,這可如何是好啊?”
女修見此,不忍二人犯愁。
“那我就...再吃點。”
可是真的吃不下啊!
真他媽的痛苦,嘆氣!
在女修幾米外的言韞然,也不好拂村民的熱情,只好執筷欲食。旁邊挨着的顏羽姬,可就不賣誰的面子,不想吃就不吃,任你而再三的熱情,也懶得敷衍。
不顧旁人意願的熱情,在她眼裏只有禮貌過後的厭煩,沒當場冷臉,就已是修養好。
伸手,摁住言韞然的筷子,給她換份系統遞來的獅子頭,光是聞着,就香得很。
“吃這個。”
言韞然朝熱情的村民歉意地笑笑,觑了眼假笑的顏羽姬,默默地夾下小塊。
口感、味道都不錯,确實和這人親自做的有差別。
忍不住,多吃了幾口,完整的顆獅子頭就下了肚。
顏羽姬嘟嘴,眸色多幽怨。
就知道自己做的菜,拴不住美人胃,浪費感情,傷心!
她情緒轉得快,言韞然是沒法跟上,還真不明白她這小嘴怎麽嘟着,眼神也怪怪的,難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琢磨不透,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此刻,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顏羽姬咬着吸管,慢悠悠地喝果汁,視線掃過淳樸的山村,收回時,眼底倒映胸中有數的女人。
“你先說。”
夾獅子頭吃的言韞然,随口道。
“這兒,缺少童音。”
這個地方,村民是真情實感的害怕、感激、淚流,但怎麽可能沒有小孩子的身影呢,這點不管放到哪裏,都會顯得奇怪。
開始猜疑方向是在魔修身上,倒忽略受害者的村民。
言韞然也希望,是自己多疑,可事實總會給出精準的答案。
新的絹帕擦擦嘴,幾個呼吸間,已是重新清洗、烘幹絹帕,整齊地折疊收起。
嘴角噙起抹淺笑,詢問最近的名憨厚大叔。
“請問,這村裏,怎不見孩童戲耍?”
這問,不僅是憨厚大叔笑容凝固,連周遭聽聞的幾位村民也愣怔,在那剎那間,慌亂閃過,忽地拍腿哭嚎。
“都是那些該死的魔修啊,殺傷搶掠,無惡不作。”
“咱村裏的孩子都被抓走,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兒啊,好慘!”
“您可得幫我們啊,就是孩兒死了,咱也得尋得屍骨,葬入祖墳。”
說着話,就直接以頭搶地,哭得滿臉淚痕,以膝蓋代腳接近,拽着雪色衣擺。
“只要仙人能救我兒,我們願意為您做牛做馬,供您驅使,絕無二話。”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衆修士眉頭凝,後知後覺發現這兒只有大人,沒有小孩。
忙吐出嘴裏的肉,謹慎地運功查,竟發現自己體內靈力停滞,無法調用,皆是大驚失色,齊齊砸了面前桌碗,望向哭嚎不止的憨厚村民。
見事情敗露,村民們害怕地縮着腦袋,個接個撲通跪下,拽着仙人們的衣袖,哭訴自己的難處。
“不是我們願意這樣做,跟我們沒有關系,都是那些魔修的主意,他們昨夜裏抓走了我們的孩子,剛出生的都沒放過,以此來要挾我們下藥,求求你們,不要牽怒我們,求求你們啦!”
此起彼伏的哭訴聲,響徹在這個小山村。
“你說說,我們是招誰惹誰了?好好地過日子,卻要受這無妄之災,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
有脾性暴躁的修士,腳踹翻抱着他腿哭嚎的村民,長劍出鞘,攜帶怒火斬去,若不是言韞然施法攔阻,這些村民就真的要血濺當場。
被攔阻的男修,怒氣沖沖地收回劍,望着青竹峰大師姐,勉強壓住要沖出的髒話。
“這些刁民為了自家孩子,就下藥害我等性命,其心何其歹毒,他們該死。”
旁人搭腔,雖聲音克制,可也能聽出其中蘊含的殺意。
“如今我等靈力不可用,随意來位魔修,都可将我等當雞鴨般宰殺,實在是可惡。”
“他們孩子的命是命,我等就不是?”
“持憨厚之象,行歹毒之事,可恨至極。”
“确實可恨!”
這時,道嘲諷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衆人循聲望去,行五人穿越樹林現身,踏草而來。
領頭的人站定,距離衆人不過數丈遠。
“可這又怪得了誰呢?”
“要怪就怪你等掉以輕心。”
這人也不多廢話,豎手揮。
“殺!”
“個不留。”
“是!”
跟在他身後的四人,都是築基期修士,對付這群失去靈力的人,比狼入羊羔群撕咬還簡單。
正道修士急忙運功,毫無反應,急得滿頭大汗,只能寄希望在剛剛施展法術的言韞然身上,迅速朝她靠攏。
言韞然揮袖,布下道結界,将衆正道修士籠罩其內。
“這四人留給你。”
說罷,人已如流光穿過疾馳而來的四名修士,和黑袍男修對上。
那男修是金丹後期,修為比金丹中期的言韞然要高。
剛交手,磅礴的能量沖撞四溢,差點讓結界潰散,讓衆修士的心猛跳。
迎上四名築基期的顏羽姬也不懼,以她各種防禦法寶加持在身,面對築基初期的修士,還是能做到以敵四,不落敗。
防禦強,血厚,就真能為所欲為!
從四人的功法來看,并不是魔修,而是出身正道,也不知是哪個仙門弟子。
這也印證她的猜測,各大小仙門內的弟子,是人是鬼難知。
結界外鬥得火熱,結界內衆人稍稍松口氣,盤腿調息,試圖盡快化解藥力,恢複對靈力的掌控。
對修士而言,沒有什麽比失去靈力更恐怖的事情。
言韞風安撫着自己的女人們,心情有些煩躁,尤其被容師妹纏着哭泣,抱着他緊緊不放手時,就更煩躁。
冷着臉,将八爪魚般的女人推開,望眼以敵四的顏師妹,立刻進入玲珑塔第七層,浸泡在有神奇能量的靈湖中。
對于他的突然消失,衆人是驚疑羨慕交加。
言師兄果然是言師兄,就是比旁人厲害,只是他去哪兒了?不會是獨自逃跑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不由我艹頻出。
果然,男人是真他媽的不靠譜!
轉首,瞧着結界外的白紅,受驚的小心髒有了絲安撫。
青竹峰大師姐厲害,他們是知曉的,沒想到這個顏羽姬也如此強悍,同級以少敵衆,實在是了不起。
也不知她那快如閃電的身法,是在哪裏學的,又炫又實用。
當顏羽姬擊斃名築基修士時,遠在高空的言韞然,招聖光風雪,綿延數十丈,将欲逃的黑袍修士湮沒。
風雪散去,只有白衣烏發淩空。
結界內的衆修士徹底放輕松。
“不愧是青竹峰大師姐!”
“如既往地穩!”
“幹得漂亮!”
……
“大師姐威武,啊啊啊,我要給你生崽子。”
這句話是男聲,驚呆周遭同門,齊齊啞聲,随後腳将其踢飛。
“那是我的!”
顏羽姬有被刺激到!
施展火系大招火雷天牢降臨,被罩在裏面的兩名倒黴蛋,在瞬間,感受數百火雷齊炸,這種感覺,就像你是滴水,落入了滾燙油鍋,死得四分五裂。
剩餘的名修士,哪裏還有鬥志,立刻腳底抹油逃,連連消耗數道符?逃生,卻還是被言韞然輕而易舉地捆住,他忙噗通跪,開口求饒,語不歇,似雨點辟裏啪啦通落。
“這位神仙般的道友,我都是被逼的,上有癱瘓老母,下有癡呆小兒,我不能有事啊,求您發發慈悲心,放我離去,我發誓,從此以後洗心革面,再不做半件傷天害理之事。”
迅速趕上來的顏羽姬,就瞧到衣訣翻飛的師姐大人,幹脆利落地探手,懸于那修士頭頂,法紋如波浪流動,直入男修腦顱。
搜神術!
顏羽姬渾身哆嗦,小碎步挪到她身旁。
目睹眼前的修士神情自憤怒轉痛苦,再由痛苦轉癡傻,她的心在發顫,額間隐隐有冷汗冒出。
若是開始因她性情大變,這女人存疑時,就直接搜神查探,那......
師姐大人對她,還真是手下留情!
這是偏愛,對不對?
得知自己想要的信息,言韞然收手,側頭瞧到顏師妹時,竟感受到絲絲縷縷的慫氣,以及濕漉漉的眼裏霧氣更甚,正閃着莫名的碎光。
顏羽姬亦步亦趨跟随師姐大人,心頭火熱熱的,直想将人抱住,好好地問問,是不是從剛開始就偏愛她,被吸引得無可自拔。
不知顏師妹心裏活動的言韞然,只覺得這人格外地乖巧,也不知是在打什麽鬼主意.
想來,應該不是正經的事!
揮袖,結界撤去。
比要說感謝之言的修士更快的村民,瘋了樣扒開衆人沖出去,質問着顏言二人。
“你們為什麽要殺了他們?”
顏羽姬覺得自己耳朵和眼睛出了問題,言韞然倒是見慣不怪。
手指着二人的村民,見她們不語,又急又氣。
“他們都死了,誰還我兒子,都怪你們,都是你們的錯。”
“我命咋這麽苦啊,竟天降人禍!”
也不給二人解釋的機會,将跟随來的癡傻修士抱住,哭求着他告知孩子們藏匿在何處,見這修士癡呆,連拍帶踢地嚎啕大哭。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們?”
“你們這些仙人鬥法,為什麽要牽連我們這些凡人?”
“蒼天啊,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奪走我們的孩子?”
衆修士:“......”
若沒有我們這些修士守護,你們又豈能活。
“孩子還活着,在離此地不算遠的處山洞內。”
言韞然不大不小的聲音,清晰地落在每位村民耳中。
“啊...真的?”
聽到自家孩子還活着,忙抹淚停止哭泣,得到她點頭,破涕為笑,不好意思地上前,要拽她的手以示感謝。
言韞然不着痕跡避開,神情是如既往浸着碎冰的柔和,對衆人道。
“我去去就回。”
衆修士躬身:“大師姐注意安全。”
顏羽姬欲要同跟去,想着這裏需有人照看,便收回已擡起的腳,壓下擔憂,平靜地目送那片雪衣,隐入蒼郁山林。
擔憂她中埋伏,又擔憂此處數百人被襲擊。
等待的時間,是格外地磨人。
明明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卻好似數百年之久。
牽挂個人的滋味,還真是痛苦呢!卻也甘之如饴!
顏羽姬覺得自己不正常了,對那女人越來越上心,上心的程度,已到能影響自身情緒。
這是個極為危險的信號。
因為,戀愛會使人降智!
她不喜歡愚蠢的人,即便這個人是自己。
這短短幾分鐘,對其他人而言,也是極為漫長。如今他們不能動用靈力,若是又有魔修出現,他們可就真的是兇多吉少。
因此,視線就落在唯能應敵的顏羽姬身上,見她從容淡定,無形中有被安撫到,也就沒那麽擔驚受怕。
當艘飛船載着二十來位小朋友降落,顏羽姬的唇角,微微上勾,雙眼眯起,瞧白衣如雪的女人。
就在幾分鐘前,她離去時,沒有與自己有特別的眼神交流,這代表自己在她心裏的份量很輕,輕到和其他同門沒太大區別。
在各種小說或電視劇裏,兩情相悅的兩人,不都應該眼神拉絲嗎?
好吧,她們之間還沒到那個程度。
抱得自家孩子入懷的村民們,對接回孩子的言韞然再三感謝,想讓大家夥都留下來過夜休息,他們誠心實意地好好招待。
衆修士聽,哪裏敢啊,齊齊搖頭,只想趕緊離開此處。估計以後都不敢随意吃外人給的東西,落下陰影了。
誰能想到淳樸憨厚的外表下,給他們上這麽有驚無險的課。
這要是大師姐也吃了那些無色無味的藥,他們今日,就要團滅在這裏。
陰溝裏翻船,奇恥大辱!
待言韞風自玲珑塔裏出來,衆人立即出發,刻不停地趕往目的地。
在夜幕降臨時,行人抵到楓葉谷,出示拜帖,順利進入谷內。
經大批魔物突襲,谷中屋舍毀壞不少,處處殘垣斷壁,還有未處理掉的血跡,顯得荒涼破敗。
衆人被安排到同片區域,将就住下。
言韞風等人在此休息夜,靈力恢複如初,早便辭行,趕往亡靈峽谷。
而顏言二人,将a組的人全部派出去,尋找正趕往亡靈峽谷的各仙門,希望能遇上,加以提醒,随後,秘密去見楓葉谷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