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位份未定,甚至連夫君都……

天蒙蒙亮的時候,黃衣白衫的太監使者早早地往李府趕來。

李年誠惶誠恐地迎接了他們,送走太監後,李府陷入了一上午的沉默。

李桑桑入選。

位份未定,甚至連夫君都未定。

這次入選的只有幾戶人家的女兒,是給太子和吳王兩人選人。

日暮時分,吳王高樟悄悄來到了李府。

沒有事先告知,沒有大張其事,他這動作是有一些不合時宜的,但是眼下李年來不及管上這些。

他和李年在書齋談了許久後,往書齋外望去,院子裏是漆黑一片的,有昏黃的燈火透過風燈搖曳。

高樟說道:“老師,讓我見見三娘子吧。”

李桑桑披好了鬥篷,荼白如意錦上用銀線繡着玉蘭,她鬓上也簪上一朵絨花,氣質淡雅,更顯顏色濃麗。

李桑桑玉筍般的手指提了一盞燈籠,站在院子裏,和高樟隔了些距離,不遠處,幾層臺階上去,就是門窗大開的書齋,李年和李叢站在那裏。

高樟細細看了一眼李桑桑,然後止住了目光,說道:“徐皇後準備選你入東宮,但你也知道,東宮不是一個好去處,若你有意……你可入我吳王府……你意如何?”

萬事已了,李桑桑并不願意和任何一個皇子扯上任何關系,但總是有事推着她不斷往那宮牆裏走。

李桑桑垂眸:“我、我還沒有想好。”

“好,”高樟說,“你若想好了,就往王府傳個消息,本王等着你。”

“嗯。”李桑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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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樟看着李桑桑微垂着臉,他稍稍擡起手,舉到一半,他放下了,說道:“你、保重。”

高樟對着書齋裏的兩人點頭,然後快步消失在黑夜裏。

李桑桑回到房中,翻來覆去睡不着。

與她同樣睡不着的是李叢。

李叢房中沒有點燈,他在榻上坐了半宿。

李桑桑開始在府中準備入宮,深居簡出的王氏出了門,為她置辦首飾衣裳,看着女兒,她只有憐惜。

宮裏派了兩個嬷嬷來教李桑桑規矩,李桑桑雖然心裏抗拒,但規矩乖巧,學了個十成十,讓嬷嬷對她都贊不絕口。

私下裏,姓張的嬷嬷悄聲提點她。

此次選人,天子會挑選四人,分別是太子妃,太子良娣,吳王妃和吳王孺人,其餘諸人都賜最末等級。

張嬷嬷小聲說:“娘子你相貌好,又溫柔懂事,奴婢覺得你是有一争之力的。其實呢,有三個人大約已經定下了,崔氏女家世好,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屬,蕭氏和吳王親厚,他家娘子,一定會去吳王府,還有一個呢,是姚家五娘子。”

“姚五娘?”李桑桑只認識姚五娘,陡然聽到她的名字,不由問出了聲。

張嬷嬷毫無隐瞞,說道:“這姚五娘本身也就資質一般,但她幹爺爺是天子身邊的姚公公,奴婢猜測,這是皇後娘娘安排給太子殿下的。”

李桑桑悄悄算了一下,這四人的位置已經填上了三個,張嬷嬷要她争的,只怕是吳王孺人那個位子。

張嬷嬷說了許多,感到口幹舌燥,她壓了一口茶水,卻看見李桑桑神色淡淡。

她一下子感到恨鐵不成鋼:“三娘子,你要認真聽吶。”

“我認真聽着呢。”李桑桑重新為張嬷嬷的杯盞注滿了茶水。

她默默嘆一口氣,她根本就沒有心勁争。

争什麽呢,兩邊都不是好的,随遇而安吧。

***

一架碧油車沿着朱雀大道緩緩行過,卷簾揭開,藕荷緞袖微微下垂,露出白皙如雪的一段腕子,上面一只翠綠的镯子顫巍巍墜了下來。

美人用手托着腮,輕輕一聲嘆息消散在風中。

車夫拉住缰繩,向後喊道:“三娘子,該下車了。”

風有些大,吹動了李桑桑的衣帶,她略微用手按了按,低頭側身走出了碧油車。

她站定後,擡眼打量了一下巍峨的宮闕,早已有宮人走上前迎着她。

“李三娘子,跟着奴婢來吧。”

來迎接的宮人身上裝束都很類似,宮女梳雙環髻,用紅繩綁着,點綴一些不起眼的金銀首飾,太監都是穿着圓領窄袖袍衫。

李桑桑早先聽張嬷嬷講過,宮裏人都是按品級穿不同顏色,她悄悄看了一眼,這些來接她的都穿着青衣,身份不高,神色恭敬。

李桑桑跟着宮人,一路上遇見的人皆是斂容靜氣,越發襯得大明宮莊嚴肅穆。

朱紅的宮牆下青衣宮人悄聲行過,往上望過去,一絲刺眼的日光晃了過來,飛檐鬥拱層層疊疊,裹挾着日光而來,巨大又壯麗。

李桑桑走了許久,隐約可見太液池的波光粼粼,為首的太監對李桑桑笑了一下,說道:“娘子,就是這裏。”

李桑桑擡頭望去,只見是一處精巧小樓,上面提了字“山枕樓”。

安頓好之後,李桑桑從太監宮女的口中得知,她們這幾個人被都安排暫住在太液池畔,李桑桑住的是山枕樓,姚五娘住了紅藕館,其餘人零散着住了別的地方,而崔氏和蕭氏則是住在珠鏡殿東西偏殿。

李桑桑今日走了許久,又聽了張嬷嬷講了半天宮裏要注意的事,一不留神,就已經天黑。

宮女為李桑桑熏好被褥,對李桑桑說:“娘子今夜需好好休息,明日皇後娘娘在含涼殿設宴呢。”

提到這個,李桑桑本來的瞌睡都沒了,她問道:“皇後娘娘是怎樣的人?”

宮女說道:“皇後娘娘明豔爽朗,時常同宮人玩笑,娘子也無需過分擔心。”

李桑桑小聲“咦”了一下,說道:“我今日進宮來,所見之人都很是肅穆,原以為娘娘也是。”

宮女道:“貴人們大度爽利,底下人念着恩,自然要守着規矩。”

李桑桑點點頭,心裏有了計較。

這宮裏喜歡的是懂事的人。

懂得什麽時候該守規矩,什麽時候能湊趣玩笑。

夜已深了,李桑桑鑽進被褥裏,暖絲絲的熏香讓她睡沉,這深宮中仿若從來沒有冰寒刺骨的夜晚。

天還是昏黑一片,張嬷嬷将李桑桑從床上喚起,她迷迷瞪瞪由着宮女擦臉擦手,換了絹白的晨衣,鬓雲欲墜,懶傍妝臺。

宮人們并不需要李桑桑插手,掃了蛾眉,點了檀春,李桑桑睜眼,寶鏡中盈盈對着一個美人,神含欲語,眼注微波。

宮人們有些欣喜,暗自道手藝精進,張嬷嬷卻暗暗搖了搖頭。

宮女從李桑桑箱籠裏挑出一件金縷蹙繡的下裙,豔麗奢靡,又配着一件輕紗小袖短襦。

張嬷嬷開口道:“換了。”

宮人雖然疑惑,但順從聽了張嬷嬷的話,收了衣裳,重新去挑選。

張嬷嬷站在李桑桑邊上,說道:“娘子生得嬌豔,宮妝本是平庸,娘子上了妝卻格外豔麗。這本是不妥,但沒有別的辦法。若衣着上也這樣張揚,只怕會引人嫉妒,還是小心為上。”

李桑桑猶豫了一下,不知若冒了頭能不能讓她如願出宮,但她不敢冒險,只能說道:“都聽嬷嬷的。”

徐皇後設宴含涼殿。

李桑桑去得不算晚,花廳卻早已有了數人,李桑桑看了過去,其中一人閑閑坐在一旁,氣質淑雅,正低頭和人親切講話,張嬷嬷在李桑桑耳邊悄聲說:“那是蕭娘子。”

李桑桑撿了一個地方坐了,不多時,看見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走了進來,她擡眼一瞧,那是姚五娘。

姚五娘剛邁步進花廳就撞見李桑桑,她見李桑桑來得早,心中認定李桑桑是為了可以表現,因此她狠狠地瞪了李桑桑一眼。

姚五娘自然也得了許多內部消息,太子妃之位她是掙不上的,她本瞄準了太子良娣,沒想到宮裏傳出的消息,皇後看上了李桑桑。

想來太子良娣的人選必是在她和李桑桑之間。

李桑桑看了姚五娘的眼神,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然後移開眼神,哪知這樣的淡然更激怒了姚五娘。

但在今日的場合,姚五娘不敢鬧,只能捏緊了帕子氣沖沖走到一旁去。

待選太子妃崔氏卻是姍姍來遲,她是一個清瘦的美人,裙上點綴着寒雪紅梅繡樣,整個人大氣雍容,也有傲雪淩霜的冷淡感。

待衆人坐定,瓜果酒水陸續上了桌,談話聲漸漸小了,最後靜悄悄一片,只等主位上的皇後娘娘來。

氣氛有些沉凝,直到有人從長廊處穿了過來,帶來一陣歡快笑聲:“皇後娘娘臨時有事,娘娘挂念着諸位娘子,特遣奴婢來招待。”

講話的人是一個喜氣洋洋的宮女,她偏頭捂嘴笑了一下,說道:“諸位娘子,不如行個酒令,如何?”

她眸子微微一動,看向卷簾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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