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我想回家

李桑桑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動靜,她稍微猶豫了一下。

那夜吳王的提議,她到如今都沒有答複。

李桑桑悄悄站了起來,随着宮女一同走出了舞榭。

她走到了一處臨水的亭子,半邊放下卷簾,半邊開闊,能避人視線又不過分私密,她往裏走了一些,看見高樟正負手站在那裏。

宮女悄悄退去,李桑桑行禮:“吳王殿下。”

高樟虛虛扶起她:“不必多禮,”他看着李桑桑的臉,問道,“三娘子,那日本王說的話,你考慮清楚了嗎?”

李桑桑頓卒,眉間蹙起,隐隐含着春愁一般。

高樟忽然笑了一聲,說道:“其實,本王知道一些事情,太子是不是暗地威脅過你?”

李桑桑難以置信地看着高樟,臉色漸漸發白。

高樟沒有注意到李桑桑的不對勁,他看着粼粼湖水在陽光下泛金,說道:“後來,因為太子沒有再提老師謀逆一事,你對他心生感激?”

他回頭看李桑桑的時候,李桑桑已經鎮定下來。

她拂了鬓邊的碎發,笑道:“吳王殿下,您在說什麽呢?”

高樟肅然說道:“你是閨閣女子,根本不知道太子那般的人,會怎樣唐突,不要和他來往,他……不要輕信他。”

李桑桑暗中松了一口氣,還好,他似乎并不知道她和高桓的究竟來往到了哪一種地步。

李桑桑輕聲問道:“為何?”

高樟望着李桑桑,說道:“這件事本不應外傳,但本王覺得,你應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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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徐後構陷本王和母後謀反,宮裏腥風血雨了一陣子,長安人人自危,事情越鬧越大,連老師都被連累。之後,你也知道了,一切都消弭無蹤。”

高樟提起這腥風血雨的過往,語氣很是淡然,他直視着李桑桑,接着說道:“那是因為太後娘娘發話,定下所謂的‘謀逆’只不過是子虛烏有之事,宮裏宮外再不許提及此事。因此,太子那日在李府搜到的老師和本王的信,并沒有派上用場。”

秋風蕭瑟,李桑桑身上頓時冰寒刺骨。

她的身子一陣冷一陣熱,打了寒噤。

“三娘子?”高樟皺眉,關切地看着她。

“我沒事。”李桑桑掐着手心,對着高樟笑了笑。

高樟有些不忍心逼問,但已然說到了這裏,他不得不繼續問:“你想嫁給太子嗎?”

李桑桑緩慢地搖了頭。

高樟臉上出現一絲難以察覺的喜色,他又問:“那你,想要嫁給本王嗎?”

李桑桑低頭半天不語,很久後,她極緩慢地擡起了頭,用她春水一般的目光依依哀求:“我……我想回家。”

高樟怔了一下,然後久久沒有言語。

李桑桑以為高樟不會在說話了,她小聲告退,高樟依舊沒有反應。

李桑桑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高樟忽然說話:“其實,”他頓了一下,“你知道你為何入選嗎?”

李桑桑也很疑惑,論家世她其實是遠不夠格的。

高樟說:“因為華陽公主。”

李桑桑顯而易見地驚訝:“華陽公主?”

然後她想到了那日,她故意讓高檀撞見了她和高桓的事。

那時,因為父親的藥引,她想要設法留在高桓身邊的,本只是第一步的布局,沒有想到實際上已經發揮了這樣大的作用。

高樟說道:“所以,若你想要離開,去找皇妹吧。”

高樟說完,直接了斷地走了。

李桑桑獨自站在風中,沉默着思索了半晌。

宮女找了上來:“三娘子?許久了,我們走吧。”

李桑桑握住宮女的手:“我想見華陽公主。”

……

“你不想入東宮?”

含涼殿西偏殿裏,高檀驚訝地看着李桑桑:“可是那日,你明明……他明明……”

“殿下,其中緣由我暫時解釋不了,但是,我不想入東宮。”

高檀看着玩伴有些憔悴的樣子,語氣輕緩地說道:“好吧,這件事,我會同母後說的。”

兩個少女絮絮說了一會兒話,忽然聽見外頭疊聲地互相問:“娘娘在哪裏?”

高檀和李桑桑互相望了一眼,高檀走了出去,說道:“怎麽了?”

宮人忙不疊地行禮,接着又是忙不疊地說話,七嘴八舌的。

“太子殿下帶着姚家娘子去了靈圃,說是帶姚娘子去看那小白獅子,沒想到籠門沒關,那白獅子跑了出來,将姚娘子咬得渾身是血。”

高檀嫌惡地抽出帕子,掩了掩鼻子:“還活着嗎?”

宮人說:“就是胳膊咬傷了,好大一個血口子。”

宮人不敢說的卻是,據說太子殿下就含笑看着白獅子撲食,宮人都被吓傻了,一半被白獅子,一半被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着姚娘子哪裏得罪了他。

事情發生的快,只有旁觀的幾人看出了太子殿下的不尋常,連姚娘子自己,被救下後還直往太子殿下身邊躲。

這等事,他們自是不敢提的,連對着公主都不會提。

高桓在做下這樣的可怕之事後,優哉游哉,騎着照夜白在長安街上晃了一圈,獨自回了東宮。

方才踏入麗正殿,丁吉祥禀告道:“少詹事大人等候殿下許久。”

太子少詹事姓林名晏,是高桓自小的伴讀。

林晏走進來,他是個讀書人,行動間有些儒雅風度,一進來,他就說道:“今日靈圃之事,殿下是怎麽想的?”

他語氣中略帶指責,若是旁人,這時候高桓老早就發火了。

怎麽想的……

李桑桑等人在行酒令的時候,高桓就坐在卷簾後面。

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宮美人處十分。

然後李桑桑站了起來……

姚五娘的小動作被高桓一眼看穿,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準備看高樟的戲,哪裏知道,等李桑桑站起來的時候,他血氣直沖腦門。

餘光發覺徐皇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低頭,才看到手上起了青筋。

既然已經看出了破綻,自當表演一番。

他打破了杯盞,氣急敗壞走了出去,有幾分是演,有幾分是真心,他自己都疑惑。

姚五娘擠走了李桑桑,要做太子良娣。

他就帶走了姚五娘,冷眼看她在白獅掌下掙紮。

胳膊受傷了,沒有幾個月好不了,太子大婚在即,太子良娣可不會單單等着姚五娘。

林晏皺眉:“你何必要對付一個小娘子?”

高桓冷哼一聲:“姚氏先前在衛國公府就敢給孤下藥,這次不算冤枉她。”

林晏嘆息一聲:“但是,她是姚公公的孫女。”

高桓笑了笑:“母後這事做得有些短視。”

林晏問:“此話怎講?”

高桓說:“母後一心想要在東宮放下姚公公的人,好在父皇那裏有個耳目,這事父皇焉能不知?”

林晏若有所思:“所以,殿下是為了打消聖上的疑心。”

高桓道:“孤敢作踐姚氏,父皇看來,姚公公和孤必然會有嫌隙,這樣,他才能放下心。”

林晏又問:“那姚公公……”

高桓自嘲笑道:“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往後,總會有我們這些小人沆瀣一氣的機會。”

林晏沉思片刻,丁吉祥小跑進來:“殿下,聖上召見!”

丁吉祥神色緊張,高桓卻表情輕松。

高桓就要走出殿門,林晏趕了幾步上前,問道:“殿下打算怎麽說?”

他本意是問高桓如何解釋靈圃的離譜行徑,求得天子輕拿輕放。

高桓卻說:“就說,孤看不慣姚氏,想換一個良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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