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羅梁,你放我走好不好?”

青年脖子上戴着一個黑色的項圈,手腳被金色的鎖鏈縮在床上,手腕上那根細細的鎖鏈,襯得青年皮膚更加白皙,病态纖細。

那雙原本黑色通透的眸子,如今早就失去了光澤,語氣微微顫抖,帶着不易察覺的恐懼。

“……放我走吧。”

隐在黑暗裏的男人似乎笑了一聲,伸出手摸了摸青年柔軟的發絲,像是在安慰鬧脾氣的寵物。

“乖,你只能是我的。”

“你是這世界上最美的藝術品。”

2020.12.31

這一天,他和羅梁一起出國。

從此以後,再沒有從沼澤裏爬出來。

正是寒冬時候,外面的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從晚上就開始下雪,路面早就有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門口是在掃雪的人們。

時俞盯着手機上的日期,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

對面的男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話。

“小時,我已經打算出國了,投資已經到位,這一次的劇本很精彩,我絕對能一舉成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你不是說你已經厭煩了時家的規矩嗎?和我一起出國吧,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攢錢,我們在海邊買一棟房子,然後養一只狗……”

不知道是聽到了哪一句話,時俞飄遠的心思總算回籠,眼睑一顫,擡起頭來,“羅梁?”

還在幻想以後美好生活的男人聲音一頓,“怎麽了?”

時俞目光從對面男人的臉上細細掃過,像是對什麽事物感到不敢置信,随即突然間勾起嘴角,開始笑了起來,肩膀跟着聳動,眉眼之間都帶着幾分瘋狂,眼睛亮得驚人。

羅梁很少看到時俞這樣的笑容。

從認識時俞開始,青年永遠都是矜貴的模樣,就連笑起來也是輕輕淺淺,就像是被設置好了數據的人偶,漂亮卻不帶人氣。

羅梁第一次見到時俞,是在一家西餐廳,他看着青年如同衆星捧月一般,穿着西裝,緩緩從他面前走過。

那一刻,他便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他更精致的藝術品了。

他喜歡時俞。

就像是喜歡一個玩具,喜歡櫥櫃裏精致的玩偶一樣。

可惜上輩子的時俞不明白,一心一意的栽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直到堕入地獄。

羅梁微微一怔,不知道時俞為何發笑,卻也跟着笑了,“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了?這麽開心。”

時俞沒有回答羅梁的問題,反倒是伸手拿起了羅梁順手放在那邊的香煙,抽了一根出來,輕車熟路的點燃了,眉眼隐藏在煙霧後,陌生的讓人心悸。

看着吐出了一口煙霧的時俞,羅梁瞳孔微微一縮。

時俞沒在他面前抽過煙,他也從沒想過時俞抽起煙來,會是這個樣子。

時俞勾着唇,淡淡擡眼,“我好看嗎?”

“……好看。”

時俞臉上笑意更深,站起身來,朝着羅梁的方向微微傾身,将煙按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緊緊盯着羅梁的眼睛,唇瓣輕啓。

“我恨不得殺了你,羅梁。”

“你就是個渣滓。”

……

時俞走在街道上,路旁有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的跑開,他們的呼吸化成了蒸氣,消散在了空中,耳旁是屬于人世的喧嘩。

時俞停住了腳步,目光迷茫地看着周邊的一切,慢慢蹲下身,将自己圈在了自己的臂彎裏,眼圈有些發熱。

離開時,羅梁不敢置信的神情仿佛還在眼前,時俞想着,羅梁估計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畢竟羅梁這個人,自私又偏執,這張人皮下隐藏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如若不然,上輩子就不會将他關起來,像是豢養寵物一樣,将他鎖在了那個房子裏。

“嘭!”

身後嬉鬧的兩個女生撞在了樹上,壓在樹枝上的雪一下子落了下來,時俞被雪蓋了一腦袋,有些怔忪的擡頭,雪落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

那兩個女生意識到做錯了事情,連忙走到時俞面前來,見他蹲在地上,還以為是受傷了,手忙腳亂地扶他起來,幫他拍去身上的雪。

“對不起啊,我們沒注意到這邊有人,沒事吧。”

時俞擡頭,看着面前兩個女孩兒有些驚慌的神情,眨了眨眼,笑了起來,“沒事。”

兩個女孩兒一擡頭,就撞進了一雙帶着光芒的,通透的眸子裏,男生的發絲松松軟軟,發尾在陽光下點綴着一點光點。

像極了畫報裏走出來的人。

等兩個女孩兒反應過來,急急忙忙想起來要聯系方式的時候,時俞已經走開了,看着時俞的背影,兩人雖然惋惜,卻也沒膽子繼續上前糾纏。

時俞握着手機,裏面有幾條新消息,都是時家發過來的,時俞點開了最新的一條。

【母親:我讓李叔接你回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時俞看着這條消息,他的母親要和他說的事情,他大致都知道。

他的母親,被譽為第一名媛的女人,一位将規矩和禮儀視為一切的人,是不會允許自己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在一起的,更不用說和他出國了。

因為他母親的原因,他從小到大都被束縛在了規矩裏,就連衣穿住行都會被家裏安排,禮儀方面更是要求完美,不允許有一點差錯,也因為如此,他才會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羅梁吸引,卻沒想到會被拽到更深的地獄裏。

時俞低頭,将地址發給了李叔。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比自由更重要。

他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時家。

車子停在了院子裏,時俞從下車開始,到進入客廳,一切都如同自己記憶當中那樣,井井有條。

餐廳裏已經做好了飯菜,時母在最前方正襟危坐,穿着複古的旗袍,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仍舊風韻猶存,看見時俞進來,目光才動了動。

身後有人為時俞拉開椅子,時俞坐了下來,等到一切都準備好,時母才說了時俞進門來的第一句話。

“吃飯吧。”

時俞拿起筷子,整個餐廳裏除了偶爾碗筷碰撞的聲音,安靜的可怕,這明明是家,卻最不像家。

等到兩人都吃完了,時母才擦了擦嘴,開始說起了正事。

“你爸爸年紀大了,也打算讓你接手公司的事務,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公司幫忙吧。”

時俞頓了頓,擡頭淺笑,“母親,怎麽突然間提起了這個?”

“你已經長大了,有些東西,你必須學習。”時母說着,語氣不容置否。

“只是因為這個?”時俞臉上笑意不變。

時母眉眼一動,目光落在了時俞臉上,她隐隐覺得面前的時俞似乎有什麽地方變了,卻又說不上來,細看過去,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你不想去公司?”時母眉頭微微皺起,“如果是因為羅梁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這不可能。”

“單不說羅梁是個男人,就憑他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你,你真的了解他嗎,一個市井出來的混混,毫不知禮,只會害了你。”

時俞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

時母神情松動了一些,“既然知道,那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公司,會有人帶你,你爸爸都已經安排好了,這份家業,早晚都要由你來繼承。”

“抱歉,母親。”時俞搖頭,“我不會去。”

時母看着時俞,眼中有些不耐,似乎是在忍耐時俞的任性,“那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時俞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定定的看着對面的女人,語氣壓得很低,像是從內心深處傳來的聲音,“母親,我不想恨你,但我的确怨恨你。”

時母一愣,眉頭猛地皺起,“你在說什麽?”

時俞笑了起來,雙手擡起,像是拽住了什麽隐形的東西,目光裏是從未有過的放松,“咔噠。”

“你看,母親。”時俞攤開雙手,臉上笑容很明亮。

“鏈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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