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懷疑
就着月色,秦越抱着鍋,直奔一間簡樸的小旅館。
秦越剛停下腳步準備敲門,唐斯文想起一件事,小聲說:“喂,你的頭發……”
秦越怔了下,這才想起,自己的頭發還沒放下來。他笑了笑,右手仍然抱着鍋,左手伸到腦後一拽,将發帶取了下來,塞進了口袋裏。
盡管秦越的動作極快,唐斯文還是瞥見,那根發帶在月光下,幽幽的泛着銀光。
“這……不是什麽普通布料吧?得是織了銀線進去,才能有這樣的反光吧?”唐斯文猜測着。
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從秦越身上發現和“貧窮”格格不入的東西了。精致的銀質餐具,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發帶——如果說,前者或許還有着“驗毒”這樣的實用價值,那這根發帶,又要怎麽解釋呢?
唐斯文可不認為,潔癖如秦越,會從山賊或者別的什麽盜賊那兒,撿一根發帶來用。
他正想着呢,秦越已經敲響了門。
看樣子,這旅館是秦越常來的地方。老板娘從門縫裏望見是他以後,就敞開門,舉着燭臺把人迎了進去,一面給翻找房間鑰匙,一面說:“那個大個子獸人已經住進之前的房間了,他讓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秦越低頭道了聲謝,又往櫃臺上放了一個硬幣,往二樓走去。
阿嚎大概是一直沒睡,聽見敲門聲以後,就立刻開了門,歡歡喜喜的說:“阿越,你要的東西我找到了!”
接着,阿嚎愣了兩秒,有些遲疑的說:“阿越,你怎麽……抱着這只鍋?”
秦越沒回答,只反問着:“找到了?給我看看。”
阿嚎也不再問,捧起一個方方正正、連着兩根背帶的木箱,遞給秦越道:“我估計這個大小,應該合适了。”
秦越小心的将湯鍋放在桌上,仔細看了看這木箱,又打開蓋子,用手在裏面按了按,這才确認道:“嗯,應該是合适。”
唐斯文有些好奇:“這個是?”
秦越嘴角微翹:“用來放你的。”他似乎心情很好,還解釋了一句:“總不能一直把你挂在背包外面吧?如果磕壞了怎麽辦?”
“咦,阿越,你讓我去買箱子的時候,明明是說,這鍋太難看了,得找個箱子裝起來,別露在外面啊。”阿嚎大聲質疑起來。
秦越:“……”
唐斯文:“……行。我知道這鍋醜。”
秦越有些尴尬的一手拎箱子,一手抱着鍋,轉身就要往外走,阿嚎追上來問:“等等,阿越,這個箱子和鍋,不是說都放我這兒麽?”
秦越低頭看了眼鍋,說:“我想了想,這個鍋,以後都我來背了。”
“啊?哦……”阿嚎立在門口,呆呆的答應着,搔了搔頭,不明白秦越怎麽突然轉了性子。
等回到房間以後,秦越把湯鍋鄭重的放到桌上,找出一塊軟布,細細的把上面的灰都擦掉了。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溫柔細致,仿佛這并不是一口歪七扭八的陶土鍋,而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唐斯文實在是有些不習慣了,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我說,你這态度變化,也太明顯了吧。”
秦越眨了下,有些不自然的應付了一句:“有嗎?”
唐斯文哼哼一聲,說:“你一開始連看都不願意看我,現在又好像找到個寶貝似的,這到底是為什麽?總不會是因為你發現我真的能變回人,就良心發現突然轉了性吧?”
唐斯文沒想到,秦越聽到這句話,臉上竟然又泛起了紅,而且居然連眼角也有點紅!
這怎麽回事啊?!難不成自己長得和他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模一樣,這人觸景生情難以自已了?!
除此以外,唐斯文相信,哪怕自己長得跟希臘雕塑似的完美,按照秦越的性格和智商,也不可能“一見鐘情”,更不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秦越深呼吸兩下,垂着眼簾,低聲說:“這個……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的。”接着,他擡起眼睛,裏面多了幾分虛張的聲勢:“其實,我在和你立下契約之時,不也承諾了,會盡力善待你麽。”
唐斯文癟癟嘴,心說:“是哦,善待,因為嫌我醜所以找個箱子遮起來,眼不見心不煩,也算是善待。”
秦越把湯鍋擦得幹幹淨淨之後,把鍋挪到了床頭的小櫃子上,緩聲問:“你附在鍋上的時候,需要休息嗎?”
唐斯文愣了下,說:“不需要。我好像不會困,也不會餓。”
秦越點點頭,仍是從床上拿起一床薄毯,帶着歉意的說:“嗯,不過,我還是得……把你蓋起來。”
唐斯文一臉不解:“這是為什麽?”
秦越的眼神有些游移:“……如果有人在旁邊盯着我,我會睡不着。”
“啧,誰會一直盯着你啊,我沒有那個毛病。”唐斯文一面盯着秦越雕刻般深邃的眼眉,在腦中想着這人睡着了的場景,一面斬釘截鐵的回答。
秦越勉強笑了笑,用毯子把湯鍋整個罩了起來。
唐斯文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他的聽力沒有秦越那麽逆天,只能依稀聽出來,秦越似乎并沒有躺到床上,而是坐在了角落裏,呼吸聲漸漸放緩。
“奇怪,難道是他的睡姿特別詭異?”唐斯文越是看不見,越是好奇。
百無聊賴的唐斯文,雖然不困,但是眼前漆黑,四周又一片寂靜,意識多少有些模糊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他仿佛聽見了,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緩緩揮舞,帶出了些微的風聲。
他正在好奇,更讓他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一直萦繞在鼻尖的,秦越身上的冷香味,驟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斯文脫口而出道:“秦越?!”
毫無回應,一片死寂。
他稍微慌了那麽1秒鐘,就立刻意識到:秦越應該不是遭遇了什麽意外,而是瞞着自己,從窗戶跳了出去。這人一開始說什麽被盯着會睡不着,想必就是在找借口,好蒙上自己的眼睛。
但是,這大半夜的,這人出去做什麽呢?而且,為什麽好好的有門不出,非要從窗戶跳?
唐斯文想不出個所以然,在黑暗中又無事可做,系統又不再接受調戲,只能默默數起了羊。
等他數到快3000只羊時,他又聽見了,空氣被扇動的聲音。與此同時,秦越的味道又傳了過來。
他本想出其不意的說一句:“你回來了啊。”,然後趁機套套秦越的話,看這人到底做什麽去了。但又隐隐覺得,這人不惜用這麽拙劣的借口也要瞞着自己,那,多半确實是有什麽不能說的理由。
算了,來日方長。唐斯文這麽想着,還是決定閉嘴不說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3個小時後,晨光灑了進來。
即使隔着毯子,唐斯文眼前也明亮了些。
秦越走了過來,揭開毯子,抱歉的說:“我起來了。你昨晚……”
唐斯文哼了一聲,說:“在黑暗中度日如年。你這人,除了潔癖和毒舌以外,怎麽還有這麽多奇怪的毛病。”
聽到唐斯文的語氣和之前相比沒什麽變化,秦越反倒露出些釋然的表情,只說:“我們吃完早餐後,就準備出發了。”
小旅館的早餐很簡單,只有自制的烤面包,一瓶果醬和新鮮牛奶,由老板娘用托盤裝着,挨個送進房間。
早餐剛擺上桌,阿嚎就來了,帶着他自己那份面包,笑嘻嘻的坐在了桌旁。
唐斯文并沒說話,秦越自己先開口了,說:“嗯,阿嚎吃得比較多,我通常都會把自己的面包給他,所以,在這裏我和他都是一起吃早飯的。”
唐斯文覺得這話簡直有點兒多餘,不明白秦越為什麽突然冒出來句這個。
不過,看着面包,他倒是突然想起來了,趕緊把【傳承】技能打開看了一眼,然後滿意的發現,可以複制的食物多了一種:烤雞。花費是100天書幣。
不錯呀!看來真的只要把食物裝進去,哪怕只是30秒,就能夠記錄下來了啊。
唐斯文開心的切回了游戲界面,說:“對了,這烤面包,你們也放進鍋裏吧,這樣以後就有面包可以應急了!”
聽了這話,阿嚎很開心的就要把烤面包倒進去,卻被秦越以一個“住手”的眼神給制止了。
這大塊頭的獸人有些納悶,緊接着,他的納悶就變成了驚訝:秦越自己動手,撿起面包,放進了鍋裏,數夠30秒,再親手取了出來。
接着,秦越又對着這鍋說:“我同意多存儲一些食物,但是,我知道你的法力是有限的,所以,我和阿嚎還是會盡可能多的儲備幹糧,盡量不讓你把法力浪費在這上面。”
正在發愁僅剩的1000天書幣要怎麽分配的唐斯文,聽見秦越的話,多少有些感動,笑着說:“行。反正我召喚出來的‘食物’也不會好吃。”
結果秦越很認真的說:“不,我覺得都好吃。”
由于秦越的表情太認真,唐斯文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一聲不吭的立在那裏,看着阿嚎風卷殘雲般的吃着面包。
而秦越,只是喝了一些牛奶,撕了一點兒面包殼。
唐斯文有些吃驚:“你就吃這點兒東西?” 如果自己沒記錯,昨天,秦越也只喝了自己複制出來的魚湯,然後喝了點兒啤酒,以及……一鍋有點兒甜的清水。
秦越勉強擠出個笑容:“我不太容易餓。”
唐斯文盯着秦越,腦子裏的疑惑一層層的加重:就這點兒食物,哪裏足以撐起一個成年男子的日常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