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又想吻她

從早上起床, 奚上就頻頻望向陸家的方向,就連早飯也沒吃多少,一直看着門口。

奚修遠昨晚有些感冒, 早早睡了,自然不知道後來陸澤生跟奚上的約定,就有些好奇地問雲瑤:“媽媽, 今天有客人?”

雲瑤看了眼奚上,笑了:“有吧?”

奚修遠眉頭挑了下,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誰啊,她這麽迫不及待的。”

“小陸說今天吃過早飯帶她出去玩。”

奚修遠一臉驚訝:這倆人和好了又?

說曹操曹操到, 他們話音剛落不久,陸澤生就來找奚上。

他跟幾人打過招呼,就推着奚上出門。

奚上裝作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心裏又有點小小的開心。

生病久了的人, 要麽脾氣變得暴躁, 要麽變得溫順, 但不論變成哪一種,都是因為內心變得脆弱了。

奚上也不例外, 每天上樓下樓都不像從前一樣自由,行動不便讓她感覺自己渾身都生了鏽。

但是跟她吵了架的陸澤生如約而至來帶她出門, 她就覺得,他其實好像還挺好的。

出了門, 陸澤生一直推着她, 沒有要開車的意思。

奚上想問他要帶自己去哪裏,但是內心別扭,又不願意主動開口,就只好憋着。

其實她有好多問題都想問, 最想問的,是那個美女。

但是她不敢問,怕他問自己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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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生這個混蛋,也不主動和她說話,倆人都沉默着,毫無交流,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漂亮的女病人和她新請來的帥氣男護工。

說出去他倆青梅竹馬,別人都得懷疑。

從兩旁種着高大銀杏樹的道路出來,就拐進了湖邊這條路。

很寬闊的石板路,湖邊圍欄上雕刻着石獅子,這時候還早,湖面上泛起層層霧氣,萦繞在圍欄和湖邊的銀杏樹之間。

路上行人不多,錯落擺着的木質長椅上空無一人。

早間的太陽緩緩地升騰起來,透過枝葉縫隙落下,照着霧氣和飛塵纏繞着,在空氣中形成一條條光柱。

是丁達爾現象。

陸澤生推着奚上走近這條路,迷霧因為他們走近而層層散開,只是前面林間的道路依舊是迷霧重重。

就像她的心,走近的時候好像一覽無遺,看得清楚,可一擡頭,其餘的地方全是大霧彌漫,叫人什麽都看不清楚。

晨間空氣寒涼,奚上瑟縮了一下,耐心耗盡,主動開了口:“說吧,叫我出來有什麽事。”

陸澤生默了會兒,應到:“帶你轉轉。”

“就這麽簡單?”

“不然呢?”

又是一陣沉默。

奚上有些氣悶,這人好像真的很會調動她的情緒,無論好的壞的。

正打算賭氣開口說不轉了要回去,他卻又說:“你想我說什麽呢?我該說的不是都說完了嗎?”

聽起來,好像他什麽錯都沒有,全是她的錯。

就好像他們之間搞成這種局面全都因為她,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哦,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她沒好氣地說着,一點也不像是道歉,完全就是渣女發言。

陸澤生:“不敢。”

奚上更氣了,恨不得揍他一頓,可是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又怕他把自己丢進湖裏,只好忍了。

又是一陣沉默。

奚上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沉默逼瘋了,所以她想先發瘋:“現在跟我待在一起就這麽沒意思對嗎?你連話都不想說?”

陸澤生把她推到湖邊圍欄的地方停下,遠眺湖面,半晌,聲音很輕地問她:“不是你說,再也不想跟我有任何關系嗎?”

奚上:“……”

這話确實是她那天太生氣了說的,沒想到這人這麽記仇。

被他的這句話這麽一堵,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過了會兒,她開始賴賬:“我沒說過,你記錯了吧。”

“是嗎?”

“不然呢,你還想污蔑我?”奚上說着說着把自己都說服了,覺得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你怎麽這樣啊,有你這麽欺負人的?”

陸澤生:“……”

“怎麽,你無言以對了?”奚上冷哼一聲,胡攪蠻纏,“早知道你會欺負人,沒想到你連我這個病號都要欺負。”

“……”

“你好狠的心啊。”奚上委屈巴巴地癟嘴,“好歹我有時候也叫你一聲哥哥。”

陸澤生抓着她輪椅扶手的手指忽地收緊了,垂眸看她,卻只看見她的頭頂,一個旋兒,小孩兒一樣。

“哪有你這樣的。”他說,控制不住伸手揉她頭頂。

“還倒打一耙?”奚上冷笑,“明明就是你的錯。”

陸澤生被她的胡攪蠻纏弄得無言以對,只能捏她耳朵:“早知道你會不講理,但沒想到這麽不講理。”

奚上歪頭躲了下,不搭理他的話,只是雙手搓搓胳膊:“陸澤生,我冷。”

“那我推你回去穿件衣服。”

“我不要。”

“那你要怎麽?”

“把你外套脫下來給我穿。”

“……”

陸澤生沒動,似乎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奚上側過身拽住他胳膊扯了扯:“給我穿!”

陸澤生無奈,脫下外套給她:“自己能穿嗎?”

“不能。”她說,“你幫我。”

他只好把輪椅調轉個方向,讓她面對着他,伸手擡她的胳膊,要給她套外套袖子。

她卻一下抓緊他的手,擡頭問他:“你談戀愛了沒?”

陸澤生被她問得一愣,眼眸低垂,下意識看她的唇,又很快移開眼神,對上她水霧迷蒙的杏眼。

那裏面亮亮的,滿是好奇,又好像,還有一絲絲忐忑。

他覺得自己看錯了,卻沒辦法不看着她的眼睛,那裏面澄澈如水,扣他心弦。

“談了沒?”她又問,如蘭氣息近在咫尺,噴灑在他下颌。

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他應到:“沒。”

“哦。”奚上松開他的手,“那你幫我穿吧。”

手上涼涼的溫度驟然離去,他盡量忽視那感覺,低頭認真而溫柔地幫她穿上他的外套。

他的外套,滿是他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好聞。

奚上終于想起要問他:“你用的什麽香水啊,好好聞,我記得你以前都不用香水的。”

陸澤生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是,他以前不用香水,可是後來學會了抽煙,總怕什麽時候遇見她,被她聞到身上的煙味,就開始用香水。

這麽幾年,就用習慣了。

“就一個小衆的牌子,随便買的,我也不太記得。”他說。

确實是小衆,卻不是随便買的。

當時他天天去逛各種香水專櫃,卻沒找到一種她可能會喜歡的香味,後來的某一天,在一個小小的香水店鋪找到了這一款。

當時他噴了一點,很認真地聞,想象着如果是她聞到這個味道,會喜歡還是讨厭。

以他對她的了解,他覺得她應該會喜歡,所以就一直用着這一款香水。

“哦。”奚上有些失落,“那算了吧,本來我還想買瓶試試。”

“如果你要的話,我送你。”

“那你別忘了。”

“嗯。”

陸澤生重新起身,握着她輪椅的後面扶手,打算推她去別處逛逛。

“陸澤生。”奚上又叫他,往後仰着頭看他,難得對他笑了,“你的衣服好暖和。”

彌漫的大霧快要散盡,一束太陽光打過來,落在她白皙通透的臉龐,映襯着笑容更加晃眼。

陸澤生很難抵抗她的美好,伸手墊在她下巴處,低下頭湊近,視線略過她的眉眼,滑過她精致的鼻,最後落在她的唇畔。

還是沒忍住,咽了咽喉嚨,小聲問她:“你喜歡嗎?”

奚上心跳忽然變得好快,有點想躲開,卻又沒躲開,還像是被他蠱惑了,乖巧應到:“喜歡啊,穿上就不冷了。”

“那我送你啊。”他說。

她忍不住想笑:“怎麽你什麽都要送我?”

“你想要的的話,都送你。”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不着痕跡地靠近,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帶着熱。

呼吸變得綿長緩慢,好像怕吓到她。

怎麽辦,又想吻她。

奚上也在想,怎麽辦,他好像又要強吻她了。

又想,到底躲還是不躲?

按照常理,好像應該躲,但是她卻有點莫名其妙地覺得,反正也不差這一次了,要不就?

他的唇近在咫尺,像是随時要貼上來。

奚上又想,要閉上眼睛嗎?

那算怎麽回事?

又不是情侶,那樣不太好吧?

可是被吻了的話,應該生氣嗎?

近了,又近了,奚上大氣都不敢出,有點緊張地移開眼神。

下一秒,他卻猛地起身,那個吻最後沒有落下來。

奚上感覺好像是從水裏憋了氣出來,不停地想喘氣,可又怕被人抓到,只好忍着。

憋悶又難受,還有點……

她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失落嗎?

如果換做是他們吵架之前,她敢肯定,他會毫不猶豫地強吻她,不管她願不願意。

但是他剛剛卻沒有,隐忍着退開。

她不願多想,耳邊卻好像聽見來自他喘氣的聲音。

很輕,很緩慢,像是努力克制着。

“以後不會了。”他說,“不會對你做那樣的事。”

奚上有些愣,但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只好“哦”了聲。

那天陸澤生推着她繞着湖邊轉了一圈又一圈,那湖很大,轉一圈要半個小時。

但是這一圈的半個小時裏,他有時只會和她說一句話,有時甚至一句話都不會說。

應該覺得解脫的,畢竟他變得安靜,不煩她,可她卻覺得有些難受。

後來她實在受不了了,就不要他推着繼續轉,嘟囔着:“餓了,要回家。”

“好。”他很幹脆地推着她調頭,“我送你回去。”

在她家吃了午飯,下午陪着她爸媽玩牌,晚上問她要不要去看星星。

她想到上午的憋悶,果斷拒絕:“不去,去了也是無聊。”

他不強求:“那就早點休息,我先回家了,明天還要工作。”

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換做從前,一定會纏着她去的。

奚上看着他過段轉身離去隐沒在夜色裏的背影,心情更糟糕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怎麽改變。

沒過多久入了冬,衡南的冬天不下雪,倒是時常下雨,是那種陰冷的天氣,凍手又凍腳。

奚上的胳膊和腿差不多可以拆石膏了,去醫院檢查好幾次,最後一次去的時候,醫生不堪其擾,給她拆了,又囑咐了她幾句注意事項就放她走了。

重新恢複健康和自由,她迫不及待地投身工作當中。

之前私人訂制的稿子因為是懷禦下的單子,懷羽知道她受了傷,過來看了她幾次,最後告訴她不用擔心,她哥可以延長訂單的時間。

奚上受傷之前已經做完了明年秋冬時裝周的設計稿,後來Alan又和她商量了下,改了些細節,目前衣服們都已經在制作當中了。

在她手上休息的這段時間,還好工作沒有落下太多,也沒有很亂套,她一回公司就立刻忙開了。

過了幾日,奚家就開始給她準備生日會。

每年她的生日會都是在家裏過的,請一些親朋好友一起聚聚,吃吃飯聊聊天玩一玩,熱鬧熱鬧。

她是早産兒,從小長到現在不容易,所以每年生日雲瑤說什麽都不準她去外面過。

到了這天,她請的朋友們早早就到了她家,跟她一起在客廳裏玩,大家其樂融融,很是熱鬧開心。

但她卻頻頻望向門口和手機,有點懷疑缺席她生日五年的那個人這次是不是也會一樣缺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快要到晚宴開始的時間了。

就連最忙碌的衡南燕家繼承人燕回燕三哥都被她之前認識的時初妹妹拖着趕到了,那個人卻還沒有現身。

“上上姐,生日快樂!”時初捧着一大捧鮮花遞給她,又和她擁抱了一下,“看起來好像已經好了,真為你感到開心。”

奚上回以燦爛笑容:“謝謝小魚兒,快進去坐,懷羽姐還有淺淺她們都在裏面呢。”

“好,我們就先進去啦。”

時初年輕,又長得漂亮,現在被人寵愛着,幸福像是要溢出來。

她笑得很美,說完話後就挽着燕回的胳膊往裏走,時不時擡頭和身旁的燕回說說笑笑。

奚上看着他們的背影有些羨慕,燕回那樣高冷的一個人,卻一直微微低着頭聽她講話,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她是大四畢業的時候才認識的時初,那時候時初剛滿二十歲,正好可以領結婚證,燕回就迫不及待要求婚。

她幫忙設計了一場求婚儀式,那天時初穿的就是她設計的輕婚紗。

時初十八歲以前,沒有任何人愛她,還有個神經病天天觊觎她,好在後來她和燕回重逢又相愛,将所有對她不好的壞人都繩之以法,才走到了今天。

現在有燕回愛她,在這世界上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愛情真是這世界上很美好的東西。

奚上心裏想着他們的故事,眼眶不受控制變得濕潤。

屬于她的愛情呢?

她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晚宴就要開始了,他……大概是不會來了。

終究還是變了,因為那次吵架。

哪怕那天在湖邊她像以前一樣胡攪蠻纏,以為可以和以前一樣将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消滅掉,往後他們還是可以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關系。

但終究是不可以了。

奚上又往外看了眼,沒有他的身影。

她不打算再等他,輕輕拍了拍連,讓臉色看起來紅潤些,又扯扯嘴角,咧嘴露出個燦爛的笑,轉身往裏走。

身後有人叫她:“上上妹妹。”

奚上回頭,居然是邊骁。

她有些錯愕,因為畢竟只是她的生日,所以她請的基本上都是女孩子,沒什麽男性,燕回也是陪着時初過來的。

邊骁應該跟她哥哥更熟悉一些,她沒有請他的。

但她沒有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而是笑着迎他進門:“四哥,你來得好晚啊。”

邊骁遞給她一個盒子,笑着祝福她:“生日快樂啊上上,家裏催婚,我來蹭個飯躲個清閑。”

他倒是夠直白,逗得奚上忍不住笑:“四哥也沒逃過被催婚的命運啊,快進來,哥哥在裏面呢。”

“嗨,不用陪我,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先忙着,我自己進去找他就好了。”邊骁說着已經熟門熟路地進去了。

奚上看時間差不多了,也跟在後面打算進去。

遠遠的,傳來一陣汽車駛過的聲音。

她轉身的動作頓住,收回腳,看向大門口。

遠光燈遠遠地亮過來,照得她家大門外亮堂堂的。

而後那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裏,是那輛他經常開的賓利。

他還是來了,雖然有點晚。

奚上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心裏有些雀躍,踮腳翹首以盼。

車停下後,卻從副駕上下來個漂亮女人。

藍色的瞳孔,美得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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