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這樣的情景不是經常上演麽?沈若櫻又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去,将林子期襯衫的袖口向上卷了兩圈,“當心濺到衣服上。”
林子期溫柔一笑,點點頭,就收拾碗筷去廚房了。沈若櫻看着他的背影,如果可以嫁給師兄這樣的人,是不是一個女子最大的幸福?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這種幸福與我是絕緣的。
林子期擦幹手從廚房出來時沈若櫻正坐在沙發上發呆。林子期走到她身邊坐下,沈若櫻看他過來,說,“下午去虎丘逛逛,好不好?”林子期點點頭。
“為什麽要叫千人石?”
經過千人石時,林子期突然問。
沈若櫻笑了,“是個悲慘的傳說哦,要不要聽?”她記得第一次來虎丘時,她如此發問,爸爸就是如此回答的。
“嗯,說說看。”
“傳說是吳王阖闾死後葬在這裏,夫差擔心建造墳墓的工匠洩密或盜墓,就在完工那天請那一千多名工匠在這大石上喝酒做樂,等工匠醉後,就将他們都殺了,工匠的血就染紅了大石……”沈若櫻有些說不下去了。
“那是不是虎丘塔?”林子期适時地轉換了話題,指着遠處一座塔問。
“嗯,”沈若櫻也擡起頭,“那是世界第二的斜塔呢。”
“第一是意大利的比薩斜塔吧?”
“好像是。”
過了千人石,再到夫差墓,阖闾試劍石,孫武點兵場……一路走下來,沈若櫻有些累了,林子期似乎也累了,兩人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一會。
“我們去劃船吧,坐船會輕松一些。”
“好。”
沈若櫻坐在烏篷船裏,擡頭眯着眼看着站在船頭的林子期,心裏突然想起一句詩,“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林子期的身材是修長的,穿着的白襯衫更顯清爽幹淨,一言不發地站在船頭總給人一種即将飄然而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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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風筝尾部有線牽着時他肯定飄然不了了,所以,林子期也飄然不了。于是他順着他背後的視線迎過去問,“你要看到什麽時候?”
沈若櫻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師兄這樣迎風伫立船頭,像極了古代的書生呢。”
“是嗎?”
“嗯,江南自古多出才子,書生自然少不了。書生少年風流都喜酾酒臨江,然後詠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沈若櫻裝模作樣地搖頭吟詩,然後忍不着笑出聲來。
林子期向她伸過一只手來,沈若櫻扶了那只手走出船艙,也陪他立于船頭。
林子期說,“若放在古代,書生寒窗夜讀都有紅袖添香,游船出玩,也都有紅顏相伴。才子佳人,自古就是一對。你瞧我們現在像不像?”
沈若櫻抿嘴笑了,“可是書生都只知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是不論順流而下,還是逆流而上,他們所追尋的都是在水一方的伊人,誰會在意身邊為他添香與他相伴的佳人?”
林子期說,“我現在就很珍惜呢。”沈若櫻深吸一口氣,“真舒服啊。不珍惜的人是天下第一的笨蛋!”船槳打碎她的笑聲落到水裏,随着漣漪漾開去。
林子期晚上睡的不安穩,他有些奇怪,他不是會認床的人,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折騰到半夜又覺得口渴,于是輕輕地起來去倒杯茶喝。穿過客廳時,向沈若櫻的房間瞅了一眼,突然覺得有些動靜,于是旋了門進去,所見之處不禁吓了一跳。
風吹起窗簾飄動,月光便順着一瀉而下,正好照在沈若櫻的臉上,那張笑臉似乎是因為極度的痛苦,五官都擰結在一起,牙關緊咬,眉頭深鎖,臉色發青,在月光下顯得甚是詭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林子期的心瞬間被揪起了,生病了嗎?走過去蹲在她床頭,伸出手去摸摸她額,冰涼得冒着冷汗。林子期皺了眉頭,想去幫她把毯子蓋上。沈若櫻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枕在臉下。林子期愣了一下,漸漸露出溫柔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替她蓋上被子,然後伸手去撫平她糾結的眉頭。像是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溫度,沈若櫻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臉色也逐漸好轉。林子期暗自皺了皺眉,“又做什麽噩夢了麽?”
沈若櫻呼吸漸漸均勻,林子期輕輕地想把手縮回來,卻被死命地抓住不放。林子期沒奈何,慢慢站起身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然後坐到她床邊,伸出一只手去輕拍她的背。沈若櫻感覺到旁邊的溫暖,将頭移動些許,靠着林子期蹭了幾下,找到一個滿意的姿勢又睡去。林子期看她逐漸放松下來,自己卻放松不了,索性一仰頭,靠着床背就睡,竟一下子就睡着了。月光溫柔的灑在兩個人身上,灑出一室的清輝。
當陽光取代月光時,沈若櫻睜開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到映入眼簾的那張熟悉的臉,“朽木學長?”
沉睡中的人也醒來,揉了揉眼睛,“嗯?你醒啦?”
“師兄?”沈若櫻反應過來,發現自己還抓着他的手,于是趕緊放開,面紅過耳,讷讷地說,“那個……師兄你怎麽在這裏?”
“昨晚我口渴起來倒水喝,看到你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怕你是生病了,誰知……”林子期舉起杯沈若櫻抓了一夜的手,一臉無奈地笑着。
沈若櫻只好不停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子期揉了揉她的碎發,“我又沒怪你,你緊張什麽?”這熟悉的感覺讓沈若櫻釋然。
早餐照例是沈若櫻煮的大米粥和鹹菜,林子期收拾碗筷。二人在蘇州大學走了一圈後,沈若櫻說,“我們去坐畫舫游護城河吧?”
從相門出發到盤門。沈若櫻一路替他解說着沿岸的風景建築。護城河圍着古姑蘇城,古城裏大多保持着舊時建築舊時風貌,随着經濟建設所開發出來的蘇州新城都是在護城河外展開的。江南古樸的建築自是與北京富麗堂皇的皇家建築不同,坐畫舫一路沿着碧水漂流,河面涼風撲來,河邊的柳條搖擺,有城牆裏伸過圍牆來的花木枝頭,一切看來安閑自在。
“蘇州的市樹的香樟樹,據說以前家裏生了女兒都要在門口種上一顆香樟樹,香樟樹就伴着那剛出生的小姑娘一起長大,然後有媒婆看到了長大了的香樟樹,就知道這家有待嫁的閨女,就會上門說親。姑娘出嫁時,會砍下香樟樹做成裝嫁妝的箱子。”沈若櫻說着說着就開始介紹蘇州的人文風俗,“所以說,蘇州的姑娘一輩子都有一棵香樟樹相伴呢。”
“那你的香樟樹呢?你們家門口沒見到種樹啊。”林子期說
“那風俗漸漸都丢失啦……”沈若櫻無不遺憾地說,若不是這樣,自己這輩子至少可有一棵相伴的香樟樹啊。
從盤門下了畫舫,在橋頭走走。蘇州就是這樣,走到哪,哪都是景,到處都是值得流連的處所。
看看天色還早,沈若櫻問林子期,“師兄,你有沒有別的特別想去的地方?”
林子期想了一會,“楓橋?”
“那我們去吧?”
路上林子期問她,“櫻子,你請假回家來是做什麽呢?我看你好象也沒什麽事。”
“就是回來轉轉。”沈若櫻說。
楓橋自然就是張繼夜泊過的楓橋。
楓橋景區外還有另外一景,據說是隋朝那位昏君一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好事,可是,他的初衷卻是為了自己的奢華行樂,豈不可笑。
沈若櫻站在京杭大運河旁邊,看着那渾黃的河水,“隋炀帝從京城到杭州,後來再也沒能回去。呵呵,小時候爸爸帶我來這裏玩我還說要坐船一直到北京呢。”
“原來我們還有一衣帶水的聯系呢。這讓我想起了李之儀的《蔔算子》。”林子期說。
“可是我們和詞上說的不一樣哦,我們比他們好多了,日日見君不需思君。”沈若櫻笑着說。
是日日見君還思君。林子期在心裏更正。
“那就是楓橋了。”沈若櫻指着前面的橋,“當年毛寧的《濤聲依舊》的MTV就是在這裏拍的。我們上去看看。”
上了楓橋,沈若櫻又指着前面的城牆說,“這就是古姑蘇的城樓了,當年張繼就是被阻在這個城門外了,所以我們才有幸能讀到他的《楓橋夜泊》。那遠處就是姑蘇城外的寒山寺了。”沈若櫻踮起腳指着遠處露出一角的寒山寺。
林子期一邊聽着她的解釋,一邊四處觀望。楓橋下的水應該是和護城河相連的吧,碧綠如斯。這碧綠的水其實全是出于一個“清”字。清澈的河水掩映兩岸的綠樹,綠樹的倒影在河水裏仍是綠色,所以,誰也呈現了綠色。
林子期站在橋頭,四周風景勝畫,風撩起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