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翻車 小月亮

嫌棄他,她現在完全做不到。

蘇葵意識到這一點,眼神飛快從安良臉上移開,轉身面向另一側的崔雲凱。

對上崔雲凱視線不足半秒,蘇葵張口:

“嘛。”

輕而短促的一個字,配上蘇葵若有似無的白眼,含盡了嫌棄、不屑、無語種種情緒,可謂傳神之至。

崔雲凱扁起嘴,突然很受傷,狹長的眼睛不自覺眯起來。

他拽住蘇葵不讓她下臺:

“主持人,你說的真好,看來你已經對天津話技巧了如指掌能夠融會貫通,最後希望你能用天津話為我們隊加個油,我們很需要你的鼓勵。”

蘇葵記得天津話的精髓,陰平變上聲,陽平變去聲。

“加油。”

燙嘴極了。

崔雲凱不依不饒:

“主持人,你不加隊名誰知道你給哪個隊加油?”

蘇葵狠狠剜他一眼。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評委老師正要提醒他們已經超時很久,蘇葵終于舉起話筒。

“反正我蘇葵說啥都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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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美的播音腔,喂上一個熱騰騰滾到地上沾了土的狗不理包子,詭異的幽默。

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反正我蘇葵說什麽都隊圓滿謝幕。

演講結束後,邵嘉一度非常緊張。

“你們說她會不會生氣?”

難兄難弟崔雲凱握緊邵嘉的手:

“生氣都是次要的,我剛才上頭了膽敢當場為難蘇公主,今晚估計小命不保。”

“你們小瞧她了。”安良低頭擺弄手機,“她沒事。”

崔雲凱:“你怎麽知道?”

安良揚眉:“猜的。”

手機息屏前,屏幕上是微信消息。

映入眼簾是一個淺黃色的皮卡丘頭像。

小葵花:【組隊達成?】

安良:【達成。】

***

下午放學後,蘇葵和方禾一同到圖書館還書。

借閱處,方禾邊借書邊往裏張望。

蘇葵:“看什麽呢?”

方禾将借好的書放進書包,答:“帥哥。”

“帥哥?哪?”蘇葵也四處張望。

方禾:“他最近都不在。”

蘇葵揶揄道:“沒想到我們小方同學有一天也犯花癡。”

方禾淡淡的:“他之前每天就坐這兒刷題,刷的那本練習冊我沒見過,記下了書名,可是到處都買不到。”

蘇葵有些失望:“原來是個書呆子哦。”

方禾:“都說了,很帥。”

蘇葵:“ 你記書名有什麽用,要記人名。”

方禾:“記着呢,16班沈洲。”

“沈洲?名字有點耳熟。”

蘇葵忖度一陣,想不起來,

“直接找他呀,既能問到練習冊又能看帥哥。”

方禾背上書包往圖書館門口走,邊走邊說:

“16班足球隊隊長。”

蘇葵不禁噎了下,驚訝地跟上她腳步,不多時又露出老鸨般的微笑:

“16班隊長踢球老酷了,你眼光不錯哦~”

方禾主動勾住蘇葵手臂,語氣平靜地像在念一句文言文:

“高考完就追他。”

蘇葵虎軀一震:

“我去,你真的喜歡他?”

方禾的瞳孔顏色很深,像一片蘊着光的深栗色海洋。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微微颔首,稍斂了眉目。

蘇葵終于從她臉上看出不易察覺的那絲少女心思。

震驚的同時也反思己身。

怎麽有人能做到如此清晰、如此坦誠呢。

回宿舍路上,蘇葵和方禾遇到了往籃球場走的崔雲凱。

蘇葵還記得前些天演講大賽舞臺上的“血債”,冷冷瞟他。

崔雲凱的表情卻有些奇怪。

他臉型周正,五官也算清秀,就是一雙眼睛實在太小,總顯出迷離的喜感。

平常這雙綠豆大的眼睛眨眼都看不出,這會兒卻瞪老大,瞄蘇葵一眼,很快又閃開。

足球場封場養草了,很多踢球的男生閑着也打打籃球。

安良說不定也在打球,蘇葵躊躇起來,足尖朝籃球場的方向偏了偏。

她手垂在身後扯方禾衣袖,方禾無動于衷,只淡聲道:

“我要回去洗澡。”

意思是要看她自己去看。

“那我……我也洗澡。”

兩人一前一後,轉瞬消失在女生宿舍樓入口。

看到崔雲凱來了,安良正好接球,轉手把球扔給他。

“你替我,我歇會。”

崔雲凱接了球,又扔給別人。

“良哥。”

他招呼安良,“過來。”

深冬氣溫低,安良流了汗頭頂還冒煙,只想快點擦幹淨把外套穿上。

“幹什麽神神秘秘的。”

崔雲凱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我看到有人在容州一中表白牆上向方禾表白。”

“方禾?蘇葵的同桌?”

她倆總是形影不離,他們都認識方禾。

“對啊。”

安良頗為無語:“這有什麽。”

方禾雖然為人冷淡,但長得挺漂亮,說不定有人受虐綜合征就好這口。

“你看這篇微博。”

容州一中表白牆是個微博賬號,一中學生們有想在微博表白的就會将表白內容私信給這個賬號,管理賬號的神秘人會根據投稿人的意願選擇匿名或公開發布。

崔雲凱手機屏幕正展示着今天下午發布的一篇表白微博。

容州一中表白牆:【to高一9班方禾:聰明如你應該輕易就能猜出我是誰,但我還是想在這裏告訴你,你是我每天上課最期待見到的人,最近也是最遠的距離,最青澀也是最秘密的喜歡。——xkh】

崔雲凱分析道:

“每天上課,說明是9班同學。最近的距離,同桌夠近吧?還有這個署名,xkh。”

安良:“你指的是……”

xkh,小葵花。

蘇葵所有網名,企鵝微信微博都叫小葵花。

“就算是她。”安良不以為然,“發個微博表白閨蜜也很正常吧,現在女生不都這樣。”

“如果是表白閨蜜,這段話也太奇怪了。”崔雲凱繼續分析,“之前我就覺得蘇公主對這個同桌很不一般。她那麽高傲的人,對方禾言聽計從的,方禾不搭理她、諷刺她她也不會生氣。上次我們社團例會她帶了一大盒進口糖,我想吃一顆她都不給,說全部都要送給方禾。”

崔雲凱越說越傷心:“都是朋友,這區別也太大了。”

或許是崔雲凱的敘述太過于生動凄慘,安良竟有些相信。

他們班就有一對蕾絲,兩個人是同桌但不是室友。其中一人向班主任提出合理請求要換宿舍,班主任同意了,因為同性的關系德育處很難發現,自此之後兩個女生大大方方談起了戀愛,別提多甜蜜。

安良斜睨他:“再八卦蘇葵也不會把糖給你。”

崔雲凱:“好啦,我只告訴你。”

安良點頭。

雖然他不至于全信,但蘇葵的秘密,他倆肯定守口如瓶。

明天就是相聲社第二次社團培訓。

蘇葵和安良坐在空曠的食堂二樓對臺詞。

他們選擇的是著名的相聲貫口《報菜名》。

這個橋段主次分明,逗哏臺詞賊多還炫技,捧哏臺詞賊少。

蘇葵和安良禮讓了半天,最後還是由蘇葵主演擔綱逗哏。

因為這個橋段是蘇葵挑的,她早就倒背如流。

安良不知道蘇葵在和他禮讓什麽,根本不像她的作風。

蘇葵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和安良禮讓一番,她明明想挑大梁,可在他面前就不願意表現得太強硬。

兩人記憶力出衆,嘴皮子也都利索,昨天分好工回去練習,今天排練起來就像模像樣了。

相聲名叫《報菜名》,一上來寒暄兩句就是請吃飯,請的北京大飯店,滿漢全席句句珍馐。

一小時前才吃過晚飯,菜名報多了難免嘴饞。

“我去買個雞腿,你想吃什麽,我請。”

安良站起來,蘇葵仰頭看他。

這個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颌角線和脖頸相連的部位,一個漂亮的凹槽,沒有一絲贅肉。

難得有人請她吃東西,蘇葵很開心:

“好呀,我也吃雞腿。你想喝什麽,我請。”

這又攀比上了?

安良扶額:“我去買就行了,你在這坐着。”

蘇葵乖乖的:“哦。”

她應得太快,聲音細細柔柔,像個聽話的小孩,安良一時有些發懵。

蘇公主什麽時候轉性了?

安良飯卡裏錢多,本身也不是什麽節儉的主兒,端了個餐盤站在炸雞窗口前唰唰點了一通。

不知道他腦袋裏裝了什麽,竟然覺得她能吃進去三個巨型炸雞腿。

蘇葵望着面前小山般的油炸食品,樂了,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你拍照做什麽?”直男安良發問。

蘇葵觑他:“沒什麽,發給方禾瞧瞧。”

安良沒聲了。

感情真好,吃個雞腿都要交流一下。

由于實在點了太多,安良打電話叫來邵嘉和崔雲凱。

崔雲凱正擔心安良和蘇葵單獨練習會不會打起來,接到安良電話就屁颠屁颠趕到食堂。

“你倆今天還挺和諧。”

崔雲凱喃喃着坐下了。

邵嘉和他一道,坐在蘇葵旁邊的位置。

“出門那會冷,帶了個暖手寶,現在握着太熱了,給你吧。”

說着,邵嘉将暖手寶遞給蘇葵。

蘇葵沒接:“學校裏不允許使用電暖設備。”

安良和崔雲凱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為邵嘉默哀。

這家夥還啥都不知道呢,太慘了。

邵嘉尴尬地轉移話題:

“剛剛在路上碰到崔雲凱的女神了,人家不認識他,他目不轉睛盯着人家看了一路。”

“我有嗎?”

安良輕笑:“你別那麽直白,當心把女神吓跑。”

崔雲凱:“大家不都這樣。”

安良:“哪樣?”

崔雲凱一點也不藏着掖着:

“男生碰到心儀的女生,甭管女生喊不喊他,肯定只看着她嘛。”

蘇葵想了想,說:

“如果是女生,心儀的人喊她名字,估計只會看別人,不敢看他。”

“真的假的。”安良敲兩下桌,往後一仰,“你胡編的吧?”

蘇葵這小半輩子肯定誰都看不上,要是哪位倒了大黴被她看上,以蘇公主的個性,肯定餓虎撲食強買強賣,哪會這麽小家子氣。

所以安良認定她在胡編。

蘇葵沒有理他。

安良自認為他倆一起排練過關系親近了,又喊她:

“蘇葵?”

蘇葵還是沒理他,手裏攥着個雞腿,死盯着崔雲凱校服外套上的拉鏈。

沒什麽原因,就是下意識在他喊她時別開目光。

男生們只當蘇公主有個性,安良也習慣了蘇葵不買他賬,轉眼又聊別的事去了。

将近七點,晚自習要開始了。

方禾順着樓梯走上食堂二樓,食堂二樓南側門連着露天走廊,可以抄近路去教學樓。

蘇葵瞧見她,很驚喜,拽起書包和他們草草告別就飛奔過去。

崔雲凱望着蘇葵的背影,轉頭批.鬥安良:

“良哥,你說你長那麽帥有什麽用,蘇公主看到你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安良:“那我走?”

……

夜幕已經降臨,蘇葵和方禾手挽手走在二樓的露天長廊上。

晴夜明朗,星星點點綴在深黑夜幕中。

“吓死我了。”

蘇葵對方禾說,

“我剛說完,他就一直喊我名字,我都不敢看他。”

蘇葵撫着胸口:“他不會看出什麽吧?”

方禾:“我才知道你膽子這麽小。”

蘇葵嘆氣:“我好菜。”

冬夜雖晴,寒風依舊凜冽,蘇葵雙頰的熱度很快被吹散了。

自從升入高中遇見大魔王,她這輛快樂的小南瓜車就一直在翻車,從未正常行駛過。

“你是怎麽決定的?”蘇葵問方禾,“高考後要追沈洲這件事。”

方禾思索後:

“我覺得他人不錯。”

蘇葵又問:“詳細的呢?為什麽你要主動追他,為什麽要高考後?”

方禾:“有人規定女生不能主動嗎?至于高考後……因為我現在對他只是一點好感,有多餘的時間我更希望用來學習。”

蘇葵眨了眨眼。

方禾望着她,忽然道:“我覺得你不行。”

蘇葵一愣:“什麽?”

“你不是對他有一點好感。”方禾頓了頓,“你很喜歡他。”

蘇葵心底噼裏啪啦炸開一筒煙花,朵朵精彩紛呈,震耳欲聾。

沈洲之于方禾,是一個不錯的異性,外形上佳,性格沉穩,勤奮好學。

而安良之于蘇葵,是不可替代的初戀。

蘇葵有點明白了。

她始終沉浸在自己為什麽喜歡上天敵這一點走不出來。

那又怎樣,反正都這樣了,因勢利導呗。

方禾今天心情很好,一旦心情好她就忍不住想要調戲蘇葵:

“你控制欲這麽強,安良會很難受。”

蘇葵用胳膊夾住她脖頸:

“小方同學,你什麽意思?”

“我很高興,你最好把他囚禁起來,不讓他考試,這樣我的年級排名就會前進一點。”

“哈哈哈……”

豪放的笑聲自遠處傳來。

安良、崔雲凱和邵嘉站在露天長廊入口處,遠遠瞧見一對扭打在一起的女性好友。

崔雲凱嘆了口氣:

“我們相聲社小虎隊就算再搞笑有什麽用?蘇公主眼裏沒有我們。”

安良對自己莫名其妙組了個小虎隊十分不滿,但沒有說。

回想童年,蘇葵對男生一律兇殘,對女生似乎總是笑臉相迎。

所以她……真的喜歡女生麽?

這問題在鋼鐵直男的金魚腦袋裏并不能盤桓多久。

晚自習課間,安良繞着前後黑板走一圈,發現沒粉筆了。

他和崔雲凱是今天的值日生,他倆今晚着急回宿舍打游戲,等不及晚自習結束再留下做衛生,幹脆就在課間雞飛狗跳地瞎搞搞。

新粉筆盒都堆在教師休息室的櫃子裏,安良離開班級往教師休息室走去,路過9班時,他随意往裏掃了一眼。

方禾坐在第三組第三排的位置,隔壁組的男生正在問她問題。

沒瞧見蘇葵。

之所以短短一瞬就能确定她不在,是因為這小姑娘生得實在紮眼,漂亮的臉龐藏在人群中像個小月亮,有她在,夜空指定是月明星稀的。

安良打開教師休息室的木門,裏頭亮着燈,空無一人,呼嘯的冷風從紗窗縫隙中迎面鑽進來。

他往前挪兩步,忽然聽到第二排辦公桌下面傳來輕微的響動,咯吱咯吱,像紙頁翻動的聲音,也像小動物啃堅果的咀嚼聲。

辦公室進老鼠了?

安良不怕老鼠,可以就着老鼠尾巴拎起來當風車玩兒。

他甚至有點懷念。畢竟初中三年在北方讀書,那兒的老鼠不夠肥美,就算抓起來丢到女生桌上,那些剽悍的北方女同學們也不像他的小學女同學那樣花容失色失聲尖叫。

尤其是他們班小蘇班長,凄厲的叫聲幾乎可以把死老鼠的魂給喊回來。

存放粉筆盒的櫃子立在辦公室西北角,安良繼續往前。

只聽極輕的“啪嗒”一聲,世界忽然陷入黑暗。

安良頓足。

停電了?

窗外也漆黑一片,沒有光透進來,眼前的黑暗濃得化不開,看來是區域性的大規模停電。

下課時間還未過,教學樓傳出好一陣鬼哭狼嚎。

身側第二排辦公桌下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緊接着是女孩兒嬌滴滴的“哎喲”吃痛聲。

沒多久,桌底下又飄出一句精氣神十足的:

“誰把燈關了呀,這兒還有人。”

安良忽的勾唇。

這是老鼠成精了?

他踱過去,步伐輕飄飄,沉着嗓子低聲問:

“蘇葵?”

蘇葵吓一跳,左手捂着後腦勺,忍不住又往上一竄,腦殼第二次與桌板親密接觸。

“安良嗎?你關燈幹嘛。”

“停電了。”

他彎下腰,嗓音含有幾分玩味,

“你蹲在桌底下偷偷摸摸做什麽?”

小姑娘急忙辯解:

“我來交我們班活頁作業的,誰知道剛放下就刮來一陣風,全吹到桌底下去了。”

安良直起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了手電筒往地上照:

“現在能看見嗎。”

蘇葵點了點頭,意識到他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于是又軟綿綿地張口:

“可以,謝謝。”

安良常聽她字正腔圓地主持活動,要不就是吊起聲帶頤指氣使,現在突然換了把綿軟嬌憨的嗓子,他莫名有些不适應。

燈塔似的照了許久,地上大部分活頁都撿完了,除了一張飛的有些遠。安良舉着手電筒,瞧見少女瑩白的小手正在努力往前夠,那纖細的小爪子白得幾乎能反射手電筒的光。

安良蹲下身,手指捏起活頁一角,沒想見同時觸碰到小姑娘努力伸來的暖融融的柔軟指尖。

她的手沒骨頭嗎?觸感像團小棉花。

蘇葵觸電似的飛快縮回手。

來不及尴尬緊張,刺耳的上課鈴倏地響徹耳邊。

蘇葵迅速從桌底下爬起來,周遭本就漆黑,小腦瓜也因為海拔的爬升臨時供血不足。

她晃晃悠悠地往門口趕,正好撞上一具結實溫熱的身體。大冬天,他明明穿了毛衣和冬季校服外套,撞過去竟然是硬邦邦的。

鼻尖傳來一陣清新的檸檬皂香,蘇葵耳朵瞬間燒起來。

她戰術性後撤一步,左手牢牢捏住辦公桌桌角。

安良此時耳朵也有些熱。

就......軟軟的,小兔子似的蒙頭蹦過來,叫他避無可避,尤其撞在他肋骨那兒的東西,還挺有肉感。

門外傳來兩名老師交談路過的聲音,安良正要開門,手腕忽然被小姑娘捉住。

“等等。”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還有點小焦躁,

“我先出去,你過幾分鐘再走。”

安良:“為什麽?”

濃濃夜色中,他仿佛能看清蘇葵忽閃的琥珀色眼睛。

“外面肯定有老師。咱倆如果一起從黑漆漆的房間裏出去,萬一被誤會......”

安良不禁失笑:“哪對情侶會腦殘到在教師休息室裏約會?”

這人說話怎麽這麽直白的?

蘇葵只慶幸現在停電了,他看不見自己紅得滴血的臉蛋。

安良見她始終堅持,驀地退後一步,輕輕呼出一口氣。

蘇葵可以隐約看見他的輪廓,以及呼吸吞吐時細微的白霧。

只見他後退一步,又一步,一直退到休息室窗口位置。

高大挺拔的少年立在窗棱一側,此時正好有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帶起窗簾在半空中翩翩飛舞。

他忽然回頭,淡定勾唇。

視力在這一刻突破了夜視極限,蘇葵奇跡般看清了他的五官和神情。

那樣張揚放肆,墨黑的瞳孔中央蘊着星辰般的細閃,下颚輪廓像雕塑一般深刻,多一筆都顯冗餘。

“你從那個門走。”

說罷,他視線移向窗外,

“我從這兒走。”

蘇葵定在原地。

她嚴重懷疑大魔王什麽瘋事兒都幹得出來。

少女小步急切地跑到他面前,仰起月亮般美麗的面龐,緊緊扣住他的右手:

“你想跳樓?”

“嗯?”

尾音上揚。

他開個玩笑而已,這小姑娘的反應是真實的嗎?

安良再次勾唇,嗓音被夜色勾勒出暧昧:

“你還挺好玩的。”

少年看着她,忽然傾身壓了下來。

周身攜帶強烈的侵略性和雄性荷爾蒙。

蘇葵背抵着立櫃的橫梁,心髒猛然狂眺。

安良擡起手,手掌擦過女孩耳畔柔軟的發絲,從她身後的櫃子裏取出兩盒嶄新的粉筆。

“謝了。”

安良朝她挑一下眉,

“要不是你拉住我,我差點忘記我來這兒幹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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