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對我一無所知 果聊?(一更)……

“姐姐是畫家呀, 好厲害。”

蘇葵對這個行業其實并不了解,遇事不決奉承先上, 再擺出甜甜的笑臉,絕對讨人喜歡。

安宜聳了聳肩:“還行吧,至少生活非常自由。”

甫一走出便利店,店外的年輕男女圍上來。他們是安宜的朋友,個個容貌青春靓麗,穿着時尚随性。

“小妹妹好漂亮~安宜,還不介紹給我們認識?”

安宜不着痕跡地将蘇葵擋在身後:“安靜點, 人家還是未成年呢。”

一名身材魁梧的混血帥哥笑起來:“我們也是正經人。”

安宜挑了挑眉:“你們正不正經我不知道, 小蘇葵未來可是我的弟媳婦, 要繼承安家家業的, 我以後可能都得仰仗她。”

自是一陣摻雜各種語言的調侃與哄笑, 蘇葵卻通通隔絕在耳外。

小蘇葵未來可是我的弟媳婦。

錦衣玉食十餘年,這似乎是蘇葵小半輩子聽過最美的一句話, 美進了心肝肝裏。

安宜問蘇葵:“你的父母呢,他們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亂走?”

蘇葵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兩輛路虎SUV。高大車身前立着兩名中年男女, 男子身形挺拔, 面容頗為豐俊, 舉止儀态散發着不可忽視的凜然氣派, 身旁的女子則安靜柔美, 鼻梁上一副銀絲邊眼鏡透露出優雅清貴的氣質, 與衣着的精致華美相得益彰。

果然是蘇孝生, 新聞熱搜和財經雜志上常見的一張中年帥哥臉。

女兒多走幾步路買個飲料而已,至于全家上陣死死盯着麽?

安宜朝蘇葵父母方向微微颔首,而後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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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去吧。”

蘇葵卻不急着走:“姐姐住哪個酒店?”

“奧克蘭海港的伯悅。”

蘇葵眼睛發亮:“我也住伯悅,姐姐和我真有緣分吶。”

別看蘇葵在同齡人中頤指氣使的, 讨長輩歡心時又是另一副面孔。她有多希望安宜能喜歡自己,表現出來的模樣就有多惹人憐愛。

安宜有些吃驚,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姑嫂奇緣?

交換微信後,安宜對蘇葵說,她只在奧克蘭停留一天,今晚有時間的話約蘇葵去酒店樓下的花園餐廳吃夜宵。

面對父母的詢問,蘇葵乖巧回答,面上的笑意卻止不住:

“是高中同學的姐姐啦,人長得超美,又溫柔,上學期社團外出活動的時候見過。”

蘇孝生淺嘗一口女兒買來的咖啡,味道确實不錯。

蘇葵提出晚上要和同學的姐姐一起吃夜宵,老父親再次開啓盤問模式:

”幾點?去哪兒吃?還有別人嗎?”

“就在酒店樓下的花園裏,夜宵嘛,肯定早不了,其他的我還不知道。”

經受不住蘇葵日益見長的撒嬌功力,蘇孝生向妻子謝妍遞去一個無奈眼神,被迫點了頭。

夜裏9點,安宜的電話終于來了。

蘇孝生派了一名保镖貼身跟随,兩人乘坐電梯到酒店一樓,蘇葵讓保镖和自己保持至少十米的距離,這才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花園餐廳。

雖然蘇葵完全沒有應對安宜朋友那種圈子的經驗,不過賣萌裝乖總是沒錯的。

做好心理準備,蘇葵來到安宜預約的位置,發現只有她一個人。

安宜預約的位置在花園深處,毗鄰一條潺潺流淌的溪水。

她坐在藤編秋千上,秋千輕緩搖晃,素淨而昳麗的臉上光影重疊變幻,映着幾米外私人電影幕布散發的光亮。

安宜看見蘇葵,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耳畔是南半球涼爽的微風,眼前的畫面美得令人驚嘆。

安宜笑的時候,眉尾會微微上揚,眼裂則窄一些,微聳的眉骨使眼窩更加深邃,上半張臉像極了她弟弟安良。但比起安良的玩世不恭,安宜的笑容更多是妩媚綽約,一颦一笑秋波流轉。

蘇葵想,如果自己是男人,這一秒絕對會愛上安宜。

投影幕布上播放着經典地中海電影《西西裏的美麗傳說》。

“怕你不适應,我把他們都趕跑了。”

安宜将玻璃方桌上一杯淺橘色飲料推到蘇葵面前,

“百香果橙汁,我還點了幾個新西蘭特色菜。”

蘇葵向來不習慣別人替自己做決定,這回卻只低頭啜飲一口,然後乖巧點頭:

“我很喜歡,謝謝安宜姐姐。”

安宜還怕她不喜歡,現在放下心來。

她原想,蘇彙集團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肯定一身公主脾氣,因此也藏了幾分測試的心理,沒想到小姑娘如此親切可人,乖順地像只小綿羊,給啥都吃。

安宜登時覺得,自己的沙雕老弟哪配得上這麽完美的姑娘。

她徹底放松下來,和蘇葵聊她這一路上的見聞。

幾分鐘內,服務員陸陸續續上了七八份大菜和兩份甜點,琳琅珍馐鋪滿了桌面。

猶記得蘇葵唯一一次和安良單獨吃東西,他也是這樣閉着眼睛點菜。

姐弟倆在鋪張浪費上真是出奇的一致。

服務員立在身側拆解紅龍大龍蝦時,安宜忽然擡手看一眼腕表。

“還有兩分鐘。”

蘇葵不解:“什麽?”

安宜笑:“你馬上就知道了。”

兩分鐘後,安宜手機準時響起,是微信視頻邀請。

安宜接起,開了免提。

“謝天謝地,你終于接了!”電話裏傳來女人溫柔而急切的聲音,“怎麽前面打的幾個都不接?”

安宜作無辜狀:“白天都在睡覺倒時差呢。”

“胡說,你當我不知道新西蘭和國內差多久?”

“媽~”安宜撒嬌,“我這不接了嘛。”

這一聲清脆親昵的“媽”吓得蘇葵虎軀一震。

她好奇極了,然而更多的是緊張,于是不着痕跡地将屁股挪遠了些。

安宜的語氣淡下來:“爸呢?”

安母:“他在我旁邊坐着呢,看看他嗎?”

“不了。”

安宜将手機舉高些,又問,

“我可愛的小良子弟弟在哪?”

只聽“噗嗤”一聲,安宜扭頭,蘇葵急忙捂住嘴。

安母:“他呀,他在洗澡,下午出去踢球剛剛才回來......聽聲音好像洗完了。”

“快叫他過來拜見姐姐大人。”

緊接着,手機裏傳來安母的呼喚:“安良?安良!快點出來,你姐叫你。”

許久,安母又道:“陳姐呢?讓她去叫安良過來。”

一腔低沉渾厚的男聲在安母身邊響起,許是安父:“陳姐今天請假。”

“噢。”

手機屏幕驀地黑了,安母将手機倒扣在桌上,起身往兒子卧室方向走去。

“我要吹頭發,沒空。”

少年的語氣不情不願。

安母:“沒空也得有空。我今天打了十個視頻她才接一個,你快點,等會你姐又挂了。”

與此同時,蘇葵手裏突然多了個燙手山芋。

“安宜姐姐,我......”

小姑娘語調極輕,少有的慌亂。

安宜幫她抓牢手機,低聲道:“你應該很久沒看見安良了吧,別害羞啊。”

蘇葵:“等一下......”

“喂?”

熟悉到極點的聲音,聽得蘇葵整顆心都震顫起來。

安宜右手墊在蘇葵手肘下邊,将她的手擡高了些,視頻拍攝範圍正對蘇葵的臉。

安家室內環境寬敞明亮,屏幕正中的少年臉上挂着水珠,一只手拿着浴巾擦拭濕發,另一只手勉強舉着手機,滿臉的不耐煩:

“幹啥啊?”

蘇葵只瞧了一眼,整個人騰的往秋千椅上一縮,秋千随之劇烈晃動起來,安宜手中的雞尾酒登時灑了大半杯。

這還沒完,安宜親眼瞧見自己的手機旋轉跳躍着飛了出去。

“他沒有穿衣服!”

蘇葵臉紅成了番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喉嚨。

蘇葵發誓自己沒有刻意偷瞄,他就那麽大喇喇地舉着手機在攝像頭面前露出自己......赤|果|果的上半身......

身材看起來還挺勁爆的,肩很寬,胸口的肌肉線條也很......

啊啊啊我不知道!!!

太平洋的另一端,安良也緊急放下了手機。

對上安母疑惑的目光,安良解釋道:

“那個......好像是我高中同學。”

說罷,也不管老媽聽沒聽明白,他轉身沖進房間裏,火速套上衣服。

......

“太對不起了,嗚嗚。”

蘇葵跟在安宜身後,

“我馬上買一臺新的手機還你。”

安宜走到前方不遠的樟樹下撿起手機,擺擺手:“沒事兒,你瞧,它還好着呢。”

不僅好得很,連視頻通話都沒斷。

“你幫我拿一下。”

安宜再次把手機遞給蘇葵,

“我褲子上濺了點酒,找服務生擦一擦。”

蘇葵顫顫巍巍地接過頑強的手機。

坐回秋千架上,女孩盡力揚起一個自然的微笑:

“嗨。”

“嗨。”

安良擡手捋了捋後腦勺,

“你也在新西蘭?”

“嗯,今天下午和你姐姐偶然碰到了。”

通訊信號有些遲緩,畫面中的少年定格了一瞬。

安良坐在客廳沙發上,浴巾擱在手邊,頭發還是濡濕的。

他的眼神依舊深邃漆黑,瞳孔中反射的一點微光卻亮得驚人。

蘇葵無意中發現,畫面一左一右兩側時不時晃出兩條細細的黑影,一旦黑影出現,安良的表情貌似從容,卻會不動聲色地挪動自己的位置,這樣的情形重複出現了兩三次。

不用猜,那一左一右兩個黑影肯定是安良的父親和母親。

思及此,蘇葵心頭一緊,連坐姿都端正了許多。

小姑娘正兒八經的:“你暑假作業做完了嗎?”

安良:“沒呢,我不着急,你呢?”

蘇葵:“我差不多做完了。作業沒帶出國,等我回國了,不會的那幾題拍下來問你。”

安良:“行啊。”

……

安宜縮在秋千座位的角落裏,樂呵得不行。

這倆小朋友太好玩了,當着家長的面,來來回回只敢讨論學習問題。尤其是她老弟,平日裏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就算在爹媽面前也不愛收斂,今天倒好,拘謹得像只呆鵝。

蘇葵說不下去了,向安宜投來求助目光。

安宜自然不會為難她,接過手機:

“我和小蘇葵吃夜宵了,挂了啊。”

不等安母出聲挽留,視頻通話已然挂斷。

氣氛平靜下來,電影幕布上西西裏島的美麗傳說還在繼續。

剛才視頻的時候,蘇葵注意到安良的家庭環境。

在校時,夥伴們偶爾會讨論各自家世。蘇葵的背景大家都清楚,而被問到最多的,則是甚少透露家庭生活的安良。

一中學生的家庭大多是中産階級往上,衣着打扮常見名牌,安良在其中也不算太出挑。大部分住校生上放學有父母驅車接送,如蘇葵這般專車接送的也有少數幾個,而安良每周常常乘坐公車,自稱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而蘇葵記得崔雲凱曾經說過,安良有一件梅西親筆簽名的球衣,甚至還有和梅西在試衣間裏的雙人合照,這可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生能夠輕易得到的。

剛才視頻時,蘇葵發現安良家客廳的牆壁上挂着一幅畫。是不是名畫蘇葵看不出,但那幅畫高大異常,視頻時安良曾站起來,卻也根本看不見畫頂。由此可知,安良家的客廳層高極其驚人,這樣的天際會客室,蘇葵初二那年陪父母一起看新房時曾在某頂樓複式大宅中見過,印象很深。

“安宜姐姐。”

蘇葵委婉地問,

“你是怎麽決定要當畫家的?”

由這個問題,自然而然會聊到家世上。

安宜修長的手指輕輕搖晃手中的高腳杯:

“我做了安家九年的獨生女,小良子出生救了我,我就當畫家啦。”

安宜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蘇葵忍不住追問:“為什麽這麽說?”

“嗯......我們家家業挺大的,我爸需要繼承人,從小培養我,發現我不成器。後來上天賜給他一個天才兒子,半歲就會說話,兩歲就能讀書認字,可把他高興壞了。”

蘇葵家算是典型富豪家庭了,幸而蘇葵的父親母親非常開明,從來沒有把蘇葵一板一眼地當做繼承人來塑造,而是任憑她自由快樂地成長。

小姑娘坐在秋千上,細白的雙腿輕輕點地,時而上下搖晃着:

“姐姐小時候家裏管很嚴嗎?”

安宜陷入沉思:“是呀。我小時候不太喜歡讀書,每天有三個家教輪番盯着我呢。安良出生後,我爸恨鐵不成鋼就不太管我了,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蘇葵有些奇怪:“可是安良看起來......不像家裏管很嚴的樣子。”

她這句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

安良何止是家裏管的不嚴,簡直像丢在路邊随意生長的野草,雖然他這把野草吸收了日月之精華長得聰明又漂亮,但這個“野”字他确實貫徹又落實,行為舉止根本就是一頭控制不住的野馬。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安宜将高腳杯放下,濃密的眼睫低斂,娓娓道來,

“記得那年高二,我在美國讀書,媽媽突然打跨洋電話給我,哭着告訴我,他們今天才發現,我小弟在學校被同學霸淩了一整年,那時候他才七八歲,讀小學二年級。”

“安良小時候雖然聰明,身體卻發育得慢,比大部分同班的女生都矮。因為他長得很漂亮,又讨老師喜歡,班上的男生因此孤立他,嘲笑他是女孩子,有時候高年級的男孩子也來找他茬。安良回家的時候從沒有多說一句,什麽都憋在心裏。直到有一次,他和那群讨人厭的小孩打了一架,鼻青臉腫地回到家,爸媽才知道這事兒。也因為這個原因,爸媽送他去看了很久的心理醫生,也再也沒有逼着我學不喜歡的專業,同意我去學畫畫。”

“後來,剛好跟随爸爸工作變動,安良轉學到容州師範附小讀書。自那時起,他開始學做一個壞小孩,希望融進新的男生圈子。他會欺負女同學,會惡搞老師,還會逃課跑出去踢球。我感覺那才是他真實的自己,他變得開心很多,也擁有了許多新朋友。爸媽也發現,其實不用逼着他,他自己什麽都能做好……除了稍微有點淘氣。而我呢,自在得快忘了自己姓什麽,哈哈。”

蘇葵安靜聽着,心情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她實在無法想象,安良那樣潇灑開朗的男孩子,小時候竟然曾經被霸淩。

倏爾,一段不甚清晰的回憶湧上心頭。

記得那是小學二年級,安良剛轉來她們班不久,有一次蘇葵帶了兩箱進口高鈣奶來學校分給同學。她看安良個子矮,便多給他分了一瓶,可安良怎麽也不肯喝。後來不知什麽原因,她忽然惱了,将一瓶牛奶打開擠到了安良臉上。

自那時起,他們倆便王不見王,成為了死對頭。

“你那是什麽表情?”

安宜突然笑話蘇葵,

“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麽和你講這些?”

蘇葵看不到自己臉上苦瓜似的表情,默默點頭。

安宜:“這是我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說這件事。”

小姑娘漂亮的鹿眼緩緩睜大。

安宜:“我同你講這些,一是因為,你是我知道的安良唯一一個女生朋友。他小時候被嘲笑像女生,所以從來不和女孩子玩,可今年大年初三,他竟然折了我一朵寶貴的黃薔薇送你……說這我就來氣。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很很感謝你。”

蘇葵不明所以:“什麽?”

安宜:“聽安良說,你和他是小學同學,你還是他們班的班長,對吧?”

蘇葵點頭。

安宜:“謝謝你們班可愛的小朋友們,沒有欺負他,給了他一個快樂的童年,還把他治愈成現在這個倒黴德性,哈哈。”

蘇葵笑出了聲,很快又垮下臉,欲哭無淚。

其他同學有沒有欺負他先不說,她蘇葵,小學五年一直戰鬥在抵制安魔王的第一線,每天都在尋思如何滅了他。

回到酒店,深夜裏,蘇葵輾轉反側。

這一頓夜宵沒有探出安良的家境背景,卻得知了小安良令人疼惜的過往。

子夜的新西蘭寂靜無聲,酒店窗簾厚重不透光,室內是濃得化不開的黑。

迷蒙間,蘇葵點開安良的微信頭像,發了個人形的抱抱表情包過去。

大約淩晨兩點,蘇葵做夢驚醒。

莫名其妙發個抱抱表情,實在太奇怪,趁他沒醒趕緊提前解釋一下,說自己按錯了。

此時的蘇葵忘記了,新西蘭和中國隔着4小時時差,國內現在是夜裏10點,安良還沒睡,早就看到了她發的消息。

小姑娘點開聊天頁面,映入眼簾的是兩句未讀消息。

蘇葵:【[人形抱抱表情包]】

安良:【啥玩意?】

安良:【難道是傳說中的……絞殺時刻?】

蘇葵放下手機。

絞死他算了,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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