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Devil and the Prince……
要不直接抓起來牽手算了, 管那麽多呢。
安良又低頭看她了,眸底的顏色更濃更深。
蘇葵嚴重懷疑這位鋼鐵直□□本不知道戀愛的儀式感有多重要。
正準備提點他, 道路盡頭傳來細碎頻繁的腳步聲,以及男人豪邁爽朗的大笑。
“我靠。”
安良低聲罵了句,
“好像是我們班體育老師。”
空蕩蕩的環校路上只有他倆,幾乎是肩貼着肩走,要是被老師看到絕對會誤會的。
不對,好像已經不能用“誤會”這個詞了......
就在安良用他機智的腦瓜子尋思是不是應該把小姑娘拎起來閃進幽暗逼仄的小過道裏說不定還能怎麽着卿卿我我一下,而蘇葵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甩開了他, 小細腿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短短幾秒就沖出去老遠。
老師們從轉角處轉了過來,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個體育老師, 足球籃球排球齊聚一堂,其中就包括蘇葵高一籃球班的霸王龍陳老師和高二高三排球班的笑面虎許老師。
“喲, 小蘇葵!”
霸王龍第一個認出她,
“還記得三步上籃的動作嗎?”
“老......老師們好。”
笑面虎看着蘇葵縮脖子的樣子呵呵笑:“老陳, 你以前肯定欺負小蘇葵了吧?你看她怕你怕成啥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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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龍争鋒相對:“你別急着護短, 我也教過幾節排球課, 改天我來親自測試一下你的得意門生的排球水準。”
笑面虎尴尬一笑:“那倒也不必。”
縮頭烏龜小蘇葵逃離之後, 忍不住扭頭往後看。
果不其然, 安良比她更慘, 直接被足球班老大摁在原地經受半娛樂半教育的口水洗禮。
來到洗手臺邊, 蘇葵擰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順着手臂滑下,舒服極了。
認真搓幹淨手掌的污漬,蘇葵淩空用力甩幹淨手, 白嫩的掌心重見人間,她忍不住将涼滋滋的小手貼到滾燙的臉頰上降溫。
安良剛才經過球場的時候就被三五個兄弟拖去食堂吃飯了。
蘇葵的臉頰降溫一遍還嫌不夠,又重複了一遍。
心裏忽然空落落的,仿佛秋千還在晃,坐在秋千上的人卻不見了。
她驀地有些後悔,剛才沒有立刻答應他。
牽了手,應該就算确定關系了吧?
她不由得又開始端詳自己粉白的掌心。
嬌生慣養十餘年,蘇葵沒做過幾次家務,所以手掌肌膚細嫩滑潤,掌紋很淺,愛情線清晰又連貫。
嗨呀,這麽可愛的小手,她自己看了都想牽呢。
獨自走向食堂,蘇葵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有消息進來了。
第一條是安良發的,問她在哪,要不要一起吃午飯。
以為他被兄弟撈走了,原來還惦記着她呢。
蘇葵唇角咧上了天,正打算回“好呀我就在食堂樓下”,第一個字還沒打完,方禾的消息就跳了出來。
【嘴巴苦,想吃點甜的】
蘇葵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帥哥當前她的記憶力唰唰都被砍沒了,竟然全然忘記今早答應方禾要給她帶飯這件事。
小姑娘火急火燎地上食堂二樓打包了一碗白粥和幾碟青菜,自己随便買了個套餐,又去超市卷走好幾盒糖果和糕點。
推開宿舍門,方禾已經從床上下來了,正在安靜地看書。
她的氣色恢複了不少,看見蘇葵的時候還能提起勁頭調侃她:
“外面有人追殺你嗎?怎麽滿頭大汗的。”
“還不是擔心你沒飯吃餓得慌。”
蘇葵将午餐擺到方禾桌面,自己站在空調底下吹冷風。
方禾:“我舍友應該還有一會兒才回來,你搬條椅子過來一起吃吧。”
蘇葵搖頭:“我不餓,你先吃。”
幹燥的空調冷風帶走渾身粘稠的汗意,蘇葵捋了捋結塊的劉海,不過瘾,又從方禾書櫃上拿了把小梳子認真梳頭。
兩人安安靜靜一個吃飯一個臭美過去五分鐘,蘇葵終于梳盡興了,坐到方禾身旁的床梯子上捧臉發呆。
她這呆發着發着,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宿舍清靜,細細的笑聲有些毛骨悚然。
方禾不是一般人,沒被吓得哆嗦,只含着口稀飯擡眸等她先說話。
“方禾~”
蘇葵嬌滴滴的尾音轉起來山路十八彎,
“今天安良和我說,他想牽我的手呢。”
方禾沒什麽反應,仿佛全在她意料之中:“那就牽啊。”
蘇葵小聲嘆氣:“可他都沒有跟我表白。”
方禾:“那你想怎樣?”
“我想被動。”
蘇葵将臉藏進手掌,漂亮的杏仁眼眨巴眨巴,從指縫往外看,
“我沒讓他牽。但是我很擔心下次我會忍不住主動先跟他表白了,畢竟我喜歡他的時間比他喜歡我多得多,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呢嗚嗚。”
方禾端起塑料碗将米湯一飲而盡,擦幹淨嘴之後淡定支招:
“你記不記得你高一剛喜歡上安良的時候,有天晚上把學生手冊上有關早戀的那一張撕下來貼在牆上警醒自己不要誤入歧途。你現在可以把那張紙找出來,花癡得受不了的時候就翻開看看,用你最重視的校規校紀來穩住自己。”
蘇葵稍加忖度,覺得很有道理,細想一遍又覺得方禾有個詞用得不對。
“什......什麽叫花癡得受不了了?”
蘇葵鼓着臉反駁道,
“要不是他喜歡我,我才不搭理他呢。”
方禾敷衍地點頭:“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蘇葵小細腿一蹬,從床梯子上跳下來,擡手狠狠揉亂方禾那一頭柔順烏黑的短發。
“喂......我是病號诶。”
“看不出你哪裏病了。”
小姑娘捧起便當盒直接站着吃飯,嘴裏還念念有詞,
“花癡?什麽是花癡,本公主這輩子就沒有花癡過......”
沒有。
花癡。
過。
晚自習課間,蘇葵将臉埋在臂彎裏動也不動。
兩分鐘前,她還輕松自在地靠在教學樓天橋圍欄上和崔雲凱聊天。
安良被老師叫去行政樓談話,估計又有什麽厲害的獎項或者獎學金花落他家。
迎着夏末微涼的夜風,蘇葵被崔雲凱信口胡編的段子逗得直樂呵。兩人同時瞧見安良從連接行政樓的天橋上走出來,蘇葵抿着唇沒表示,崔雲凱興奮地招手讓他過來。
蘇葵的手機原本在口袋裏放得好好的,誰知有兩個12班的幼稚鬼,高三了還玩跑跑抓,你追我趕朝着崔雲凱撲過來,好一個彗星撞地球,蘇葵也跟着遭殃,被擠得往旁邊趔趄了兩步,人沒摔倒,手機卻從口袋裏掉出來,在天橋光滑的瓷磚地面上溜出去兩三米。
安良一路小跑過來,正好趕到,幫蘇葵撿起手機。
蘇葵吹胡子瞪眼地數落了那幾個幼稚鬼一頓,然後才伸手管安良要手機。
少年微低着頭,不遠處學校鐘樓暗紅色的燈光将他漂亮的側顏描摹得更加深刻。
他不着急把手機還給蘇葵:
“我幫你看看有沒有摔壞。”
蘇葵點頭,伸出食指用指紋解鎖。
安良搗鼓了一會:
“沒什麽問題......就是有點卡。”
蘇葵:“內存不夠用,當然卡啦。”
安良低聲說:“我進設置看看能不能删點垃圾文件。”
崔雲凱和他的幼稚兄弟在旁邊瘋狂給蘇葵賠罪,導致蘇葵沒聽清安良說了什麽。
“哎呀,就算壞了也不用你們賠。”
“蘇公主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廢話少說我知道你們下次還敢。”
蘇葵揮蚊子似的揮手讓他們閉嘴,然後碎步邁到安良身後,小腳墊起小腦瓜伸長想看看他現在一個人在瞅些什麽呢樂得嘴都抿不牢。
......
原來在看她的手機。
她的手機?!!
安良本意是想幫蘇葵清理手機內存的,沒亂看其它地方,只點開了設置裏面的存儲管理。然後發現她的手機512g內存裏面竟然有将近100g的重複文件,其中大部分是照片。
安良可以對天發誓,他沒有打開任何一個文件。
他只點了“去清理”那個按鍵,然後一整排照片縮略圖如同飛馳快艇撥開的浪花般在他眼前疾速猛增。
狂飙的縮略圖列表最終停下時,安良狠狠吸了一口氣。
冷白的手機光線映出他眼尾一條小褶子。
唇邊的笑已經盡力忍住了,眼睛卻似乎沒那麽容易控制。
安良沒想到,自己的随便一張照片,蘇葵能在相冊、微信、□□空間等多個軟件重複存儲多次。
還有這張,他在幹什麽,喝水嗎?重複類似圖片竟然有8張,如果是連拍的話存一張就夠了吧......
手中的粉殼手機突然不翼而飛。
小姑娘瞪着滴溜溜的圓眼睛,臉龐緋紅,手忙腳亂地把手機藏在身後:
“你怎麽亂翻別人手機呢!”
“這些都是要清理的重複文件。”
安良好整以暇盯着她,
“我看十張裏面有八張都是......”
“你看錯了!”
蘇葵吊着嗓子打斷他,話音未落,小姑娘已經逃也似的奔回了教室。
太丢臉了,嗚嗚嗚。
必須把所有這個狗男人的照片全部删除!
蘇葵将臉深深埋進臂彎,一只手藏在桌底下操作手機,心中反複默念着“本公主這輩子就沒有花癡過”十二字箴言。
可是這張好帥......
還有這張也是,這個角度他的表情特別潇灑......
這張進球瞬間更別提了......
掌中的手機驀地震動兩下,蘇葵渾身一激靈,小巧的鼻頭不輕不重撞了下桌面,半張臉都泛起了酸。
安良:【晚上一起逛操場不?】
上課鈴響了,蘇葵将手機丢回抽屜,裝沒看見。
“良哥。”
崔雲凱抱住桌子,臉搭在自己的英語作業本上,
“你以前不抖腿的呀,今天怎麽了?你再哆嗦我單詞都抄不明白了。”
安良睨他一眼,長腿從桌子橫梁上拿下來:
“老子樂意。”
好不容易捱到晚自習放學,安良将桌面上的東西飛快掃進書包裏,拎起包帶邊甩上肩邊往外走,卻還是晚了一步。
9班後門口,胡桃色頭發的小姑娘跟着班主任走進了教師休息室。
蘇葵不斷警告自己,現在在幫老師批改小測,要專心。
可她只要稍微一愣神,思緒就像長了翅膀,旋轉跳躍閉着眼飛向桌兜裏的手機。
還沒來得及回他呢。
如果他放學來找我,發現我消息不回人也不在了,會不會不高興?
小測批改完,班主任回家帶娃去了,蘇葵一個人留在教師休息室裏把小測成績逐個登記到班級花名冊上。
離開休息室時,對面高二教學樓裏的燈已經全關了,黑乎乎連成一片,唯有他們這棟高三教學樓還留有幾盞教室日光燈,照亮刻苦學習的學子面龐。
蘇葵回班的時候,教室裏最後一個人正要走。
“我來關燈吧。”
她對同學說道。
坐回座位上收拾書本文具,蘇葵瞥見桌兜深處的手機,輕輕拿出來擺在桌面上,解鎖。
安良課間發的那條消息靜靜躺在手機屏幕正中:
【晚上一起逛操場不?】
她現在回“好”會不會太晚了?
女孩細密的長睫垂下,耳畔幾縷細軟的發絲也滑到臉側,彎月般潔白小巧的耳朵露出來,綴着個珍珠般的圓潤耳垂。
蘇葵正思考該怎麽回複,需不需要道歉,身側隔着兩組外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敲響,篤篤兩聲。
蘇葵扭頭看去,窗外空無一人,夜風吹拂着高大的樹木,搖晃間投下陰森模糊的黑影。
大概是......風吹的罷?
她縮了縮脖子,開始加速收拾書包。
日光燈開關在教室後門旁邊的牆上,蘇葵揪緊包帶快步跑過去,啪的一下關掉所有按鍵。
四周頓時陷入黑暗,小姑娘忍不住脊背發涼,低着頭沖出教室後門。
才跑出後門兩步,蘇葵倏地被拽了個急剎車,感覺書包好像挂住什麽了。
在她失聲尖叫之前,一只溫熱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耳畔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我才知道你膽子這麽小的。”
蘇葵猛地松一口氣,緊接着,小心髒又以另一種不同的形式飛速躍動起來。
她轉過身,舉起纖細的胳膊,握拳,作勢要揍他。
安良一動不動,任她高高舉起,然後沒骨頭似的在他胸口輕輕捶一下。
女孩櫻唇翕動,哼哼出一句:
“不理你了。”
轉身就往樓道口走。
安良跟在她身後,待她即将走下樓梯,再次伸手捉住她的書包把人給拽了回來。
兩人身高差距懸殊,安良沒使什麽勁,卻也跟拎小雞似的輕輕松松将小姑娘掉了個個,轉身面對他。
除了無力地掙紮幾下之外,蘇葵一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從小到大,她最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
除了面對安良的時候。
甚至還有點小開心。
安良一路将她拎到飲水機旁邊的廊廳那兒,蘇葵氣鼓着一張臉,心跳如雷,卻一步也沒閑着,老老實實跟緊了。
安良松開手,以為公主殿下要生氣發作了。
小姑娘低頭理了理肩上的包帶,看不清表情,邊整理儀容邊問:
“不是去逛操場嗎?”
逛操場是容州一中小情侶的必修課,逛了之後就能成,成了之後還得逛。開學前的一整個暑假,蘇葵幻想得最多的情形,就是她和安良晚自習後手牽着手漫步在燈光昏暗的操場跑道上,夜風習習,濃情蜜意,惬意得夢裏都能漏出笑聲來。
安良立在廊廳西側四四方方的洞窗前,窗外有冷然的光線照射在他臉上,勾勒出的五官尤為立體。
“太晚了。”
他回答道,音色低沉缱绻,
“等你等累了,走不動。”
蘇葵皺了皺小鼻頭,想笑,使勁忍住。
她也湊到洞窗邊上,仰頭眺望,果然看到晴朗夜空中高懸的一輪明月。
她還記得跨年那天在安宜姐姐別墅的畫室裏,月光灑在安良身上的模樣。
而今天,這光亮來自千萬米外的深空,真實的月光,映照出的場景卻更為虛幻。
安良的臉還微微側向窗外,目光卻自然而然地落在身前少女美麗的面龐之上。
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唇瓣,缥缈的月光環繞着她,女孩白嫩的肌膚仿佛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蘇葵想,如果安良現在說要牽她的手,她就點頭答應。
少年漸漸靠近,身體散發的熱氣裹着淺淺的檸檬沐浴液味道,清冽好聞又帶有不可忽視的壓迫感,糅合成的荷爾蒙味道将蘇葵整個包裹起來。
安良低下頭,高挺的鼻梁幾乎能觸碰到女孩随風揚起的細碎劉海。
“我可以親你嗎?”
他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