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救你可憐的弟弟
“您好，嗯，聽我父親提起過您。”
“是的，上半年剛回來，對，回國來發展。”
“嗯，等有時間了一定跟您好好聊聊合作的事情。”
睦骁面上冷淡，但做足了晚輩謙遜的低姿态，引得跟他說話的人也是微笑連連，不住舉杯稱睦老爺子真是有福氣，後繼有人，還有不少大佬原地就想讓他跟自家女兒結婚洞房生小孩。
在一邊捧着碟子吃蛋糕的陸安然盯着他筆直修長的腿，即便點頭也散發着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場，以及後天養成的端莊溫和的禮儀風範，感慨果然氣質都是錢堆砌出來的，吃掉最後一口酸甜的藍莓蛋糕，随手端起一杯蘋果汁一飲而盡，手背抹了抹唇角擡腳向衛生間走去。
畢竟是正式場合，所以陸安然今天也穿了西裝，和睦骁提前定制的不同，他身上的藍色小西裝雖說也是限量版的，但也就只是昨天在商場裏買的而已。不過陸安然不太懂，對他來說就只是穿起來不舒服，兩個多小時後才能解放的衣服罷了。
“小安？”滄桑的聲音，疲累的面容，烏青的眼眶，陸安然洗完手轉身吓得向後猛退，尾巴骨撞在洗手臺上疼的五官都皺起來了，還有心情慶幸自己剛尿完。
“我。操。你大爺！”陸安然下意識脫口而出，捂着連帶被撞到的手背，控訴看向來人。
來人：“？？！！”臉上擺好的可憐表情龜裂，一時想不好如何調節，紅紅白白尤其難看。
“小安，我是你爸爸。”緩了兩三秒，陸邦國決定當做什麽都沒聽到，走原先安排的劇情。
“诶，卧槽，撞了人不道歉咋還裝逼呢，我TM是你爺爺。”陸安然絲毫不示弱，甚至因為對方故意示軟顯得氣場更強大，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沒好氣叫道，“睦骁，我都跟你說不來了不來了，你TM這什麽破聚會，我被堵在衛生間了，人家都當我爸爸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就要被打死了。”
陸邦國：“……”聞言先是愣了一瞬，緊接着急忙解釋道，“小安，我真是你爸爸。”
“艹！睦骁你聽見沒，別是你爸爸吧。”
睦骁：“？？”
身邊的服務生：“！”不着痕跡向後退了半步。
端着酒杯的手微晃，橙黃色的酒液濺在手上，睦骁客氣對遞過來紙巾，但全程小心翼翼低頭，生怕被看見臉的服務生說了聲謝謝，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一刻不敢耽擱地往往衛生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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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再不趕過去興許一家人都要冒出來了。
“你TM再罵我可就別怪我動手了！”陸安然暴躁摁掉通話，猶如被羞辱了的雄獅，渾身毛都要炸起來了。
“……”這跟腦海中預演過的完全不一樣，陸邦國甚至都來不及嫌棄雜種粗鄙，“我真是你爸爸，前兩天我聯系過你的……”
門外傳來篤篤篤敲門聲，完全忽視身後陸邦國的“小安，先別開門。我還有話……”。
陸安然炮彈一般把自己發射過去，拉開門直接鑽進來人懷裏，拖着哭腔告狀：“睦骁，你們有錢人怎麽張口閉口就是你爸爸他爺爺的，他撞了我還兇我，吓死我了，是不是喝多了撒酒瘋呢。”
睦骁：“……？”
陸邦國：“！！”
“陸先生，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這位是我的……”知道事情絕對不像是陸安然說的那樣，但畢竟是自己帶來的人，場子還是要撐起來的，睦骁拍拍瘦削的脊背以示安撫，反手關上門。
雖然來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但看到兩人關系如此親密陸邦國眼底的震驚還是掩飾的遲了，他輕咳兩聲打斷睦骁即将出口的話：“睦總，我真的是陸安然的爸爸。”
“我沒有爸爸，我爸爸已經死了，被車撞死的。”陸安然回頭，一雙澄澈的眼眸布滿紅血絲，眼尾泛紅，在腦袋頂上的水晶燈照射下閃爍着璀璨的光，睦骁的心就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不疼，有點酸，又有點軟。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怎麽了，但此刻只想好好抱住他，用自己溫暖的懷抱告訴他不要怕，有他在。
大手擡起，本來想揉揉對方的呆毛，可一想到今天的發型是專門做的，手自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低頭輕聲安撫道：“別激動，別哭，難看死了。”指腹蹭過眼角，濕濕的更揪心了。
“陸先生，我想您可能誤會了。”睦骁橫擋在陸安然前面，隔開兩人在空中激烈碰撞的視線。
之前睦骁調查陸安然的時候，陸家還打算悄咪咪将人接回來，既不損害陸家名聲，又能得到腎，沒想到陸安然絲毫不配合，陸邦國這才不得不親自出馬。
“這當中是有些誤會。”陸邦國擡起一張老淚縱橫的臉，眼神閃爍地直直盯着睦骁懷裏的陸安然，“小安這些年，受苦了。”
被迫聽了一出糟心家事的睦骁：“……”當初就是看中陸安然家底簡單，沒想到招來個大麻煩。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他還真沒辦法開口。
哪知陸安然剛才還跟個小受氣包似的，現在對上陸邦國楚楚可憐的一張老臉，忽然就變臉了：“捐。腎？！我呸！”是真的呸了，而且直接呸到了陸邦國胸前。
黑色西裝上的口水印記在燈光的照射下很是顯眼了，甚至有些波光粼粼，尤其搶鏡。
睦骁：“！”這是不是有點放肆了。
我該說什麽，道歉嗎，不行，我得站在陸安然這邊，畢竟是我帶來的人，道歉豈不是拆自己家的臺。
陸邦國震驚：“你！”他陡然間意識到自己崩人設了，立刻調整出痛心的表情。
睦骁：“……”要不要提醒他五官扭曲了，有點猙獰，算了，不管了，沒說話的資格，他撇過腦袋，只當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陸安然冷哼道：“當初丢棄我的時候不管不顧，現在你親兒子要死了，想起我了。”
“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弟弟？”陸瑾軒是陸邦國的親生兒子，至今還在病床上躺着前途未知，被這麽詛咒陸邦國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我沒有弟弟！”陸安然說的铿锵有力，一雙狐貍眼銳利異常，“腎是我的，憑什麽給他。”
“他可是你弟弟！”
“都說了他不是我弟弟！”陸安然不耐駁斥，“再說了你還是他爸爸，用你的豈不是更方便！”
陸邦國眼神明明滅滅，這會也知道陸安然确實是個不好惹的角色：“小安，爸爸年紀大了，還有公司……”
“我年紀還小，還有未來！”陸安然毫不客氣打斷他，明明個頭那麽矮，卻偏偏要斜着眼睛裝作在俯視對方，“公司重要還是兒子重要，你TM一個一只腳都埋進棺材的，朝夕相處的親爸爸都不願意把腎給他，我一個陌生人憑什麽要搭進去自己美好的未來，莫名其妙！”他說完不再看陸邦國臉上假惺惺的表情，拽着睦骁的手就走。
睦骁：“……”謝天謝地，終于可以走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迫看這種國産八點檔。
“小安，你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 救救你可憐的弟弟吧！”背後撲通一聲，陸安然轉身，陸邦國跪在地上，剛才還直挺挺的脊背微微佝偻着，斑駁的白發更顯心酸。
睦骁：“……！”我要做什麽，要拉他起來嗎。
算了，還是默默看熱鬧吧。
果然，陸安然完全不吃這套。
“二十年前，你們怎麽不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救救我？”陸安然自嘲道，“可別找都是你的錯，不關他的事這種惡俗借口，你的錯毋庸置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可陸瑾軒呢，他真不知道我的存在麽？！”
“你們家裏的破事丢死人，我懶得說，更不會管。”
“在你眼裏，你的健康，你的公司比你兒子都重要，在我眼裏，陸瑾軒是誰？TM鬼認識哇？”
睦骁已經完全淡定了，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想，鬼認識的那豈不也是鬼，陸安然這話說的還挺有技巧。
“再說，男人怎麽能腎不好呢，賣出去我還怎麽過**生活！”他暗示性質地看了一眼睦骁。
睦骁：“……”不關我的事，你們都別看我，我就是個看客。沒拿過劇本，不知道劇情，更沒有臺詞，求放過。
好在，陸安然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強硬牽起睦骁的手腕，回頭笑着說道，“如果陸瑾軒真撐不下去了也不要告訴我，畢竟我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陸家人，所以也不想參加他的任何儀式，謝謝。”
睦骁：“……”這就厲害了，剛才還是暗指，現在就是明言，我這到底找了個什麽樣的對象？！
陸邦國臉色煞白，蹭的站起來卻因為起勢太猛頭暈目眩，怒極之下氣血攻心，扶着牆壁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擡臉眼前的兩個人卻早已離開了，只剩下白晃晃的燈光閃的他眼睛疼。
“想笑就笑吧。”陸安然倒是一臉無所謂，還有心情摸了杯果汁，仰脖先喝了一大口，再捧着細細地抿。
“沒，沒有。”睦骁确實從來沒見過這樣彪悍的小矮子，忍俊不禁但必須憋住，回味過來又有些心疼，“什麽病？”
“不知道，尿。毒。症吧。”
“……”
“你也覺得我該給腎？”
“不是。”睦骁頓了頓又說，“是他們欠你的，你更必要為了別人而舍棄自己的人生。”
陸安然回頭看他一眼，低頭看自己的腳尖，锃亮幾乎可以倒出人影的小皮鞋。
瘦小的身板，朦胧的燈光，睦骁感覺自己看出了孤獨凝成的實質，他微微上前兩步，只聽見陸安然嗤笑一聲：“欠我的，呵呵，不需要，我承擔不起，只希望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準備好一籮筐安慰語卻沒機會說出口的睦骁：“……”不是弟弟嗎，怎麽變成妹妹了？
“不會對你有影響吧？”陸安然問的很是沒有誠意。
睦骁搖頭：“和陸家有生意上的往來，但并不密切，而且——”他笑了笑，“并不需要你賣。腎替我拉攏關系。”
“你倒是想得美。”陸安然翻了他個白眼，“我的腎，自然是我做主。”
“嗯，留着有大用！”睦骁說的意味深長，奈何對方不搭腔，甚至直接無視他走去了蛋糕區域，将蹭飯的精髓完全發揮到了極致。
睦骁一臉懵：“……”明明是你先提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