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夜的元城是寧靜的,偶爾幾聲報更的聲音和犬吠聲傳來,顯得夜深人靜。
幾名腰背寬厚的黑衣人在這黑夜中時隐時現,慢慢接近了驿站。
此時驿站中的小厮們都已經關閉門窗,熄滅了大廳的燈火,獨留一盞光芒微弱的油燈,整個廳內顯得很是昏暗。近日守夜的正是給賈琏等人帶路的張小二。
張小二點了一盞燈籠,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捂着嘴打哈欠,“唔,困死老子了,那幫沒臉皮的,盡欺負老子。”
“哐嘡。”一旁的椅子突然倒了下來。
“娘呀。”張小二驚的一跳,躲着老遠的柱子後面,瞄着那個發出聲音的地方,磕磕巴巴道:“是哪位爺啊?”
黑暗處無人應答。
張小二壯着膽子往那邊挪動了幾步。
“喵嗚——”一只大黑貓從桌子上跑了下來。
張小二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胸脯,“原來是大黑啊,吓死老子了。去廚房裏捉老鼠去,沒事來吓人,小心明天煮了你!”
大黑貓可憐兮兮的跑了出去。
“哼,大半夜的,連只鬼影子都沒有,守什麽夜啊。”
張小二邊抱怨着,邊往後院走去。
身後一串黑影從剛剛大黑貓出來的地方走了出來,手上的刀閃着鋒芒。
其中一人對着身後之人抱怨道:“怎麽攔着我。”
“他們警覺的很,莫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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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若是賈琏在此,肯定會發覺這幾人的中原口音說的極為不地道,甚至帶着濃濃的柔然口音。
在這暗夜中,總有些人是睡不熟的,例如賈琏一行人。
賈琏向來淺眠,特別是這暗夜之中藏着刀鋒的聲音,自是更加警醒。
早在張小二被驚的時候,賈琏便已經清醒過來,輕輕的坐了起來,按着床邊的青鋒寶劍。
果不其然,才片刻,便聽到隔壁傳來打鬥的聲音。伴随着一群人驚叫慌亂逃跑的聲音。整個暗夜的寧靜被刀光劍影所打破。
朱奎和林托慌慌忙忙的進了房間,“公子,我們該怎麽做?”
賈琏搖了搖頭,“這些人來路不明,莫要多事。”
話音剛落,便聽到走廊外傳來叫聲。雖是一瞬,賈琏卻聽出這是柔然人的聲音。
此時這種敏感的時候,能被柔然人盯上的,必然是朝中重要人物。
林托常年行走四方,自然也聽過柔然人的口音,咋然聽到外面傳來這聲音,驚道:“公子,看來事情不簡單。”
賈琏面色清冷,皺了皺眉,“看來此次要多事了。去幫幫忙。”随即拿着青鋒寶劍走了出去。
“是。”二人得了吩咐,往門外沖去。
此時黑衣人和之前守門的青衣侍衛已經打成一團。不過雖然黑衣人衆多,卻也沒有在青衣侍衛的手上得到半點甜頭。
朱奎嘆道:“好俊的功夫。”
賈琏随手用劍挑着走廊裏的黑衣人,随手之處,只聽劍身相撞的铿锵聲和劍入體內的悶聲。
青衣侍衛所守護的房間門窗已經盡毀,房間內沒有燈光,只有窗外的月光灑入幾點,隐約可見中間的圓桌旁坐着一個人,看不清容顏,卻也讓人覺得身姿清俊。那人似乎顯得很是虛弱,扶着桌子,傳出沉重的踹息聲。
外間的青衣侍衛已經被拖住,其中一個黑衣人趁着混亂想要接近房間,賈琏暗眸一沉,青鋒寶劍已出。
只聽着悶哼一聲,黑衣人已經倒地。
賈琏趁着機會沖進房內。
房裏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味,卻不同于普通的濃苦之味,反而是淡淡的清香。賈琏通識醫理,自然知道這藥味不是從藥裏散發出的,而是常年累月裏用藥後,藥性已經傾入肌理中而發出的味道。
看來此人有頑疾。
“你是何人派來的。”那人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沉重,明顯是個男子的聲音。
賈琏笑道:“兄臺放心,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只不過偶經此地,路見不平而已。”
邊說着邊往前走進一步。
“不許傷害我家主人。”話音剛落,青衣侍衛已經躍進房內,拿着劍指着賈琏。
朱奎和林托拍了拍手,從門外走了進來,邊道:“真是沒良心,剛剛要不是咱們,你們主仆二人早就被剁成肉醬了。現在還對着我家公子刀劍相向,早知道就不管這閑事了。”
林托邊點着燈,邊道:“閑事都管了,現在說什麽也後悔了。”
燈光一亮,房內瞬間通明了許多。
賈琏等人這才看清楚桌邊坐着的人。顧盼便妍,墨發白衣。膚色很白,白的有些近乎透明,卻越發的顯得眼眸深邃。 透着燈光,賈琏可以看到那眼眸閃着琉璃的光芒。
柔然人?不對,應該是有着柔然血統的中原人!
賈琏已經開始猜測着眼前之人的身份來。
卻聽到對方道:“是你。”
賈琏微驚,“你認得我?”
那人彎着蒼白的薄唇笑了一下,笑容透着冷意,“當年少年狀元打馬游街,何人不識?”
雖是如此說,賈琏卻并不十分相信。
只聽對方道:“留夏,放下劍,此人既是當朝狀元自是不會與那些歹人一道的。”
喚作留夏的後生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劍,靜靜的退至自家主人身邊。劍雖放下,眼中卻依然透着戒備。
白衣人咳嗽了幾聲,方才道:“本欲前往金陵會友,沒想到被賊人盯上了,幸虧幾位相助,日後定當相報。”
林托單手托着腮部道:“奇了怪了,怎麽就打劫你們,沒打劫咱們了。”
白衣人聞言,眼眸中暗光一閃即逝。
賈琏挑起眉腳,淡笑道:“吾等輕衣減行,自然沒有此番劫。”又對着白衣人道:“今日相遇,也是緣分。不知兄臺大名,日後也能結交。”
“郁争。”
“原來是郁兄。這個姓氏可少見,看來郁兄非常人。”
郁争淡笑,“見笑了。賈姓才是大姓,真正的世家大族。”雖是這麽說,但是面色卻絲毫看不出對世家大族的推崇,眼中反而帶着絲絲的譏笑。
賈琏也不點破,順着話道:“都是萌祖上之德。反倒是郁兄人中龍鳳,身邊的這位青衣兄弟也是身手不凡,只怕非常人。
留夏聞言手已經放在劍柄上。
郁争輕輕咳嗽幾聲,方才諷刺道:“非常人?确實非常人!在下生來便有頑疾,不能行武,身子骨連常人都比不上,倒真是非常人了。”
賈琏見狀,方才一臉誠懇道:“賈某失言。”
“無妨,這麽多年早已習慣了。”
對方未有再交談之意,賈琏亦無再深聊的打算,自是寒暄了幾句,便雙雙告辭。
如今驿站經此一劫難,自是不便再留,幾人拿了行禮,牽了馬,連夜往揚州方向行去。
這半宿的折騰,終于平靜了下來。驿站的管事們安撫着客人們繼續入睡,又連夜拿着木板将破碎的門塞好。幸好那白衣公子和錦衣公子走的時候都留了銀兩,明日一早找幾個上好的匠人将這從裏到外整整都是搓搓有餘的。
遠處,通往京都的官道上,聽着一亮普通的馬車。趕車的正是剛剛的青衣侍衛留夏。
“主子,那些人往揚州去了,看來果真對咱們無不利。”
車內傳來聲音,“哼,賈琏。看來四大家族中果然有後起之秀了,倒是有趣。”
“需要屬下安排人繼續跟着嗎?”
“不必,早些趕路回京。”
“是。”随着一身鞭子的響聲,馬車哐當當的在京道上行駛起來。
元城外的官道上幾匹駿馬趁着夜色慢慢行走。
林托有些不滿的憋着嘴,道:“公子,那兩人一看就古怪,你怎麽不多問問。”
賈琏淡笑道:“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到底是誰啊?”
賈琏卻未再言語。随即擡手揚鞭,馬兒嘶鳴一聲,撒蹄前行。
另外二人見狀,紛紛打馬緊跟。
馬蹄聲噔噔噔作響。
黑夜中透着月色,賈琏的眼眸卻透着清冷的暗光。随着嘴角的冷笑,更顯得冷冽顫人。
那人雖然極力掩藏,但是賈琏仍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覺,那是前世的自己也具備的,長期處于高位之上的王族中人才有的氣質。天下間的王族衆人不少見,有着柔然血統的中原人亦是不少,但是此人不僅是有着柔然血統的王族,而且他還姓郁。若是沒記錯,當今的忠順親王的生母便是柔然公主郁久闾氏。
郁争,元幀!
柔然人竟然開始對忠順王動手,只怕這其中又另有隐情。難道東疆那邊又會有新的變化?此時柔然太子剛殁,儲君之争只怕不比邊疆的戰場平靜多少。這忠順王生母柔然公主又是如今柔然王的親胞妹,這樣看來,這其中倒是存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思及此事,賈琏心神一動。
“林托,你先去邺城那邊聯系柔然那邊的人,打探清楚柔然皇室與忠順王之間的事情。”
“是。”林托受命,馬蹄未停,在岔路出調了個頭。便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搞定,親們,以後更新為穩定的,請親們支持哦